绝代——by上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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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神兽,非君王所不能得,这与他痕星宿命又有何异?
萧亦丞调回视线,不愿再看那彷佛瞪著自己的凤凰,打量起水池四周,在水池旁除了他们走著的通道外什麽也没有,往里面走去,是一媲美水池大小的石箱,石箱看来是浑然天成,在中间裂了个通道,且通道两侧又是人一般高的墙。
和夏侯令对看一眼,他两轻身一跳,上了石墙之上,没这麽做他们也不能知道里面到底放些什麽,这一看可不得了,萧亦丞差些没摔下去,瞪大眼,饶他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也没见过这麽这麽这麽多的金银财宝。
眼睛几乎要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萧亦丞吞了口口水,赶紧跳了下来,夏侯令跟上他步伐,另一边也不用看了,一定也是惊人的财富。
「真是惊人啊。」石箱如此大,高度比他还高,他无法想像这些财富可以买下多少东西,可以害死多少国家。
「嗯。」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夏侯令也不禁赞叹。
继续往前走,上面是数十级的阶梯,没有多说,萧亦丞率先踏上,到达上方平台,他却惊得说不出话,若与方才奇特生物和惊人财宝相比,他现在的惊讶可说更甚数倍。
夏侯令也踏了上来,表情同样愕然,瞪著眼前水晶台,他不知该说什麽。
「你知道这人是谁麽?」忽然悠悠叹口气。他问夏侯令。
「不知。」水晶台上躺著一名女子,女子华服典丽,娇颜安祥若眠,额上点著先凤帝之羽星状,黑发若乌羽,以银环轻扣,耳旁落著发簪金穗,面容比之洛神,尤胜数倍,比之萧凌湘,灵媚更盛。
深深吸口气,萧亦丞以复杂目光看著眼前美丽女尸。「她是先凤朝之痕星,阮先凤。」他的话让夏侯令更是惊异,他瞪向萧亦丞。
「如何确定?」他最惊讶的是为何这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分。
「呵呵......她和我有著同样的灵魂,她是痕星啊。」悠悠一叹,望著眼前女子,他感触良深。「你知道她为何会睡在此地麽?」
「不知。」注视著眼前男人,隐约察觉他眼中的黯然,夏侯令等著他接下来的话。
「你应该也不知此女与她所辅佐之君王的事吧,那件事情是最高最高的机密,谁都不允许被知道,我也是在因缘际会下才得知的......此女名为阮先凤,她辅佐了一名男子,叫做墨翼,墨翼性冷漠,但听闻,他只对先凤笑,只对先凤温柔,所有的人都知道,先凤墨翼是天上人间一对,论才情样貌,可说是郎才女貌,匹配无双。」停下来,深深望著眼前安眠也似的女子,萧亦丞又叹了口气。
夏侯令没打断他,让他继续说著。
「墨翼曾对先凤许誓,待登基辄迎娶为妻,先凤欣然答应,但谁知在登基後三日,先凤之母和墨翼之父赶至京城阻止这场婚事,原因无他,墨翼和先凤竟是亲生姊弟......两人得知後无不震惊,但此事无损墨翼迎娶先凤之意,只是,他不在意先凤却在意,她知道此丑事不容许发生在皇家之中,不若墨翼,她决定离开,选了个晚上,她服毒自尽,什麽话也没说,就这样走了,先凤之死对墨翼是一大打击,自此後他终生不娶,就连继承皇位的太子还是他从路上检来的。」说完,萧亦丞凝视著夏侯令。
「很凄美的故事。」夏侯令悠悠说道。
「可不是?那先凤帝一直认为先凤会醒来,便在她身上放了颗凤凰玉,凤凰者,与天齐寿不老不死,浴火重生,此珠能保任何东西不变,如凤凰长寿无疆,这也是先凤为何能过了好几百年後仍是美容长驻。」但这样只显得讽刺,此佳颜即使长在,也唤不回那抱憾终身的爱情,唤不回刻骨铭心的深情,他不知道先凤服毒时的心情,是悲自己身为痕星所面临的一切,还是喜人生已然无憾。
若她不是痕星,就不会遇上墨翼,更不会爱上他。
目光黯淡,萧亦丞非是善感之人,但此时也不免一阵悲伤。
夏侯令忽然开口。「先凤帝到死都相信先凤会醒来,会回到他身旁是吧?」
「嗯,但先凤永远也睁不开眼了。」吸了口气,萧亦丞笑了出来。「因为我在这里。」同样身为痕星的他在这里,那女人已经没有重返人间的机会,所以墨翼三叩五拜求玉的苦心是白费了。
深深凝视萧亦丞,夏侯令轻轻抚著他的黑发。「嗯。」
回望夏侯令,萧亦丞忽然靠在他肩上。「令......」好累,看著先凤,他就想到自己,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悖德恋情,如今他的手已经牢牢地握住所爱,这女人却必须以此姿态留著,无法入土为安。
「要出去了麽?」他不知道转世投胎的感受,也不能体会亦丞看著先凤的感觉,但他知道,这女人让怀里的男人不舒服,他和自己的这段感情已经叛俗至此,看著自己的前世,那更加无法成圆的爱情,这份哀凄会更盛吧。
连他都不禁要问,为何忧国忧民,辅佐王者开创新朝代的辅星,却要面对这些伤人伤神的爱情,难道真不能有一个平稳、简单的爱麽?
拍拍怀中人的背,为男人难得一见的脆弱叹息。
「令,我想毁了这里。」闷闷嗓音,男人身上的温度消弭心中无奈和感叹,萧亦丞说道。
「有办法麽?」
「有。」起身,走向水晶台後,他指著地上一个小把手。「这个拉下去,整个皇陵就会崩塌。」
「但人也会一起被埋在里面不是麽?」夏侯令问道。
「呵呵,用些小机关就不会了。」精明的笑著,自怀中拿出一截红蜡烛,他的笑更诡异了。「看好哪,这可是你在外面学不到的。」蹲下身,拿了条线绑在把手上。
把手可往左右两侧压,如果没猜错左边为灭右边为生,保持两者平衡者是在中间,意思就是他只要把杠往左边压紧,一松手就会弹到右边去,除非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否则是不可能将把手固定在右边的,这是避免有人要毁皇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做法。
而且把手从左边弹到右边後应该是不会再回到中间,这就是置之死地,若是压向右边弹向左边,便是後生,真是无聊至极的把戏。
将线绑好後压在滴满蜡油的小漥,接著用蜡烛固定,如此一来等蜡烛烧尽,那线势必断裂,一旦它断了把手便无力支撑於右边,会弹到左边去,届时皇陵就会崩塌。
看懂萧亦丞的意思,夏侯令也跟著笑了出来。「你的鬼点子到底向谁学来的?」
「秦姨罗,她教会我很多小计俩,这也是我为何会知道这机关的原理。」固定好蜡烛後,他拍拍衣服站起身。「好了我们快走,这蜡烛可撑一刻。」
「嗯。」说完抄起一旁火把,夏侯令与萧亦丞急忙离去。
循著原路走,提起内元急奔,知道路长,他俩不敢稍有懈怠,过了许久,他们窜上阶梯,往那羊肠小径奔出,就在穿出小径後一阵天摇地动,身後草原崩毁,就连前方灭海也卷起漩涡,煞为惊人。
没多久,骚动平静了,草原虽然有几处陷落,但没什麽改变,至於灭海,情形与草原相同,漩涡平息後又是一片深幽,但在晚霞日光照射下隐约有著七彩光芒,如果没猜错,是陵寝中的那奇特生物。
「呼,好险。」吁了口气,萧亦丞苦笑。「就差那麽一点点了。」
「嗯。」
萧亦丞领著夏侯令离开那小径,往外走著。「令,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了。」他忽然说道。
「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和先凤相比,我幸福很多,我身边有你,虽然同样於世不容,可起码我们还是能在一起,没有人能断定先凤究竟是对是错,一方面她负了墨翼,但另一方面她保全了先凤圣帝的名誉,以一个女人来说,她很伟大。」
「嗯,承天景命的她很坚强,在爱情和苍生间,她以最理性的态度面对,只是这样的态度於先凤帝,或许是最残忍的。」
「是啊......所以我说我很幸福。」意味不明的瞅著夏侯令,萧亦丞扬扇掩唇轻笑。起码他身边还有这个人,他不用为爱服毒自尽,不用面对那样的心伤。
这样子他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先凤皇陵既毁,就不用怕尉迟宇了。」萧亦丞笑说。「事情都结束了,真好。」伸个懒腰。
「但他仍未就擒。」
「嗳,这些事自有他人烦恼,你我想这麽多做啥呢。」走在夏侯令身旁,萧亦丞心情愉悦。不过话是这麽说,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办呢......「令,我们回家吧,回常云去,已经快秋天了,我想去看看常云四绝之一的丹枫。」
心中窃笑著,他暗暗琢磨闪过脑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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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云别苑,风景秀丽占地广大,几乎已经是常云县的全部,由於行政划分上的考量,此地并不大,但因气候温润水气充足,这里一直是许多富人争购的避寒避暑的宝地,不过早在这些人之前,夏侯令就买下了她。
望著典雅朴丽的小桥院落,那一个个叠层上去的翼檐,多似展翅欲飞去的翠鸟,常云有四绝,春之绝红梅傲骨,夏之绝粉莲送香,秋之绝丹枫泣血,冬之绝白雪献瑞。
也因如此,夏侯令才会购下她欲取悦洛神,不过在之前的一些小钩心斗角下,这座别苑成了他萧亦丞的战利品。
坐在名为晓颜的亭子内,听著琴女抚琴送曲,焚香煮茶,好不惬意,精明的眸子望著石案上的信纸,一抹浅笑滑上唇边,手指配合旋律轻叩,脑中尽是思考该怎麽做才好。
信是上官捎来的,他说尉迟宇有意在永青城制造混乱,趁机潜入皇宫刺杀圣罗帝,问他有无对策。毕竟皇都对萧亦丞有特别的意义在。
以他现在这种敏感的身分,实在不该插手,他也相信上官绝对有实力摆平,可是回头一想,这件事情还有利用的地方,不能浪费。
眯起眼,唇边的笑越来越奸诈,忽然喝乾香茗,抄来一旁柔瀚蘸墨,在雪白纸上书写,字迹工整。
满意的看著信,随手拈来一枚落枫,因为常云位置偏北,所以气候凉得快,枫也早红了,将枫叶随同信纸放入信袋中,他递给了在一旁侍候的男仆。
那男仆退了下去,夏侯令与他擦身而过。
「令。」出声唤,萧亦丞笑得眯起了眼。
「你又来这里听琴了。」来到常云五日,这五天只要找不到萧亦丞,就是到了枫园的晓颜亭听琴女弹琴。
这名琴女是萧亦丞的随从,沉默少语,任谁和她说话都不开口,能听见她声音的只有她启唇歌唱时。
萧亦丞身边的人都很奇特,但看多就习惯了。
「是啊,不觉得诗涵的琴艺很棒麽,柔中带刚,似水长流,一顿音,如玉石轻碰,一抖颤,如燕儿羽翼纤柔受怜。」本还想继续说的,只是对面男人似乎没意思多听。
「......」看著萧亦丞,夏侯令目光低沉。到常云五天,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他从没想过只是单单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就能有如此深的满足,好像他就是该和他同一住屋檐,该一醒来一踏出门就看到男人在亭子发愣,该每餐一同吃每晚一同赏星閒谈。
一切都太自然,太理所当然,所以他惊惶了,天下真的不要了麽,那他的洛军呢,努力了这麽久,不惜背负罪人之名,就这样算了麽?
如果他因私情放下了这些,那陪伴他多年的兄弟又该如何,他怎麽对得起李奕,而且,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输给了这个男人?
太多太多的自问,太多太多的无解,人如果真的能顺心,又何来的身不由己?
夏侯令喝了口萧亦丞递来的热茶,目光有意无意的回避男人追问的眼神。
「令,你说我们午餐吃什麽好?」笑著问,萧亦丞自然注意到男人的异样,他们间的确还横亘著很多问题,光是彼此身分的事情就够让人头疼了......在常云五天,一切都太平和,这会让人有种错觉,他们可以这样永远的在一起。
不过他和夏侯令都不是会沉溺在这些虚浮错觉中的人,相反的,居安思危,这五天来表面自在惬意,实际上的心思却是复杂难分,他懂令在烦恼什麽,但这些事情他帮不上忙的。
只能看他怎麽选......
「啊对了,我有些事情要离开几天,令,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开一下了。」给他一些时间去想想他该怎麽做吧,这是自己给他的最後期限。
「嗯?去哪?」夏侯令抬眸问。
「有个地位颇重的场子被砸了,我要去看看,好像是以前武林的仇家,你就别跟我去了,那里口杂人多,麻烦得很。」喝茶低语,萧亦丞带著笑,不著痕迹的扯著谎。
「好,什麽时候会回来?」
「半个月。」
「这麽久?」夏侯令不禁皱眉。
「嗳,来回就花很多时间了,不会有事的。」笑著安抚,萧亦丞又喝了口茶。「令,我和你是不同的。」忽然说道,萧亦丞目光黯淡,想起了先凤。
「什麽意思?」不解男人为何口出此语。不同,他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
「痕星是神格,撇开萧亦丞这个人不谈,我的灵魂是一颗星,是神,我不死不灭,会永远的执行任务,会不停的辅佐真王,可是,没有人能够保证,这样的使命不会停止,或许哪一天,上面的下令不必找王了,或许是时局改变不需要王了,届时,痕星将回归天上,不再轮回......」
凝视著夏侯令,萧亦丞难得感伤。「不说这麽远,我只要想到死後,过个一千年又会重新投胎,会重新找王,那时的我已经不是我了,而你......我又要上哪找你。」低低悠悠的语气,带著愁苦的笑容,萧亦丞乐见夏侯令变得凝重的神色,心中窃笑不已。
「你别想那麽多。」
「我不得不想,看到了先凤,她就是我,但那个让她服毒自尽的墨翼呢,又到哪去了,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找到了你,就不要失去......」
「而且,如果有一天,痕星不需要转世了,那我与你就再也没有交集,再也见不到面。」说著说著,本来愉快的情绪也低落下去,是啊,死後呢,他和这个人的缘分就真的尽了......忽然觉得死亡很可怕,因为就是离别。
「......」夏侯令没有答腔,只是紧紧望著眼前男人,看著那双清澈眸子映著自己身影。「来世的情,来世再说,若我与你的缘分真的只限於此生,我们只须把握当下即可。」
「嗯。」漾开浅浅的笑,忽然要下人端来酒,萧亦丞替夏侯令斟了一杯。「如果我与你的缘在过完今生後就结束了,现在,我先和你乾一杯离别酒。」笑著。
「不喝此酒,是不是就不会离别?」夏侯令忽然问。
「离别後才会有相遇,令,若我真是神格,我会再来找你,会死死的缠著你。」
闻言,夏侯令一笑,意会过来这杯离别酒的意义,离别是这个阶段的结束,然後是新的邂逅开始,手中的酒,是一个承诺,说他们还会再相逢。「好,那希望你下辈子当个柔弱的女子,别老和我做对。」他的话让萧亦丞瞪直了眼。
「什麽!为什麽不是你当女的!」太过分了!
「没有为什麽。」夏侯令理所当然的说道。
乾了手中物,盘月隐隐露出芳踪,逐风而去的云朵继续漂泊,靠岸的舟已经系上了绳,不再受风波摆荡。
过了今晚,萧亦丞离开了,数日无信息,夏侯令也不停思考著自己该怎麽办才好,洛军的情义和对亦丞的这份情,孰该舍,孰该留。
就在亦丞离开的五日後,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让他乱了分寸,不顾一切疯狂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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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奔波,萧亦丞到了永青城,让花家妹妹花华替自己易容乔装,虽说自己对此道亦有接触,但技术远不如花华。
「丞哥哥,入皇宫之事你可要小心。」皱著秀眉叮咛,不若姊姊花语的活拨,花华多了几分娴淑稳重。
「我明白,你和秦姨也要当心,确定机关都布好了没差错了?」被戴上太监专用的帽子,萧亦丞道。花家姊妹姊姊专武妹妹精阵。
「当然是好了,丞哥哥你当真要这麽做......很危险的。」
「就是要这麽做,放心,不会有事的。」萧亦丞笑说。看著铜镜前的自己,一张脸被抹得像吊死鬼那样白,唇也被点得红润,活脱脱就是一个太监。
「丞哥哥就算当太监也是很俊美呢。」花华的话让他苦笑,无言至极。
「好了,我要走了,你们三人小心。」说完也没给花华叮咛机会,人一闪身就出了客栈,坐上宫内太监专用的轿子,那是秦姨替他弄来的,大摇大摆的入了皇宫,他一下轿子便蛰伏於圣罗帝书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