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兄弟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能改天说。"有人起哄。
"闭上你的嘴多吃点吧！"杨蒿笑著瞪过去，毛巾搭在脖子上两手在胸前抓住两头，看向余杨歪歪头："回宿舍，我要先冲凉。"
余杨一言不发掉头走在前面，双手插进浅蓝色仔裤的口袋，杨蒿能看到他短袖白色T恤外面手臂绷起的肌肉，他正在压抑什麽吧，他想。
余杨他们宿舍没人，连‘网上泡'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杨蒿冲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推开虚掩的门进去，余杨在用‘网上泡'的电脑玩游戏，很简单也很无聊的抓金子，余杨却玩得很专注。杨蒿坐在了余杨床上，抓过他枕头边的《品三国》翻开来看，他和余杨看书都很杂通常逮到感兴趣的就会买回来放著，有时间的时候就看。
"你跟他们说了？"
他们？杨蒿愣了一下，反射性的问："谁？"问完却又立刻的反应过来："你说爸和方叔叔？"
余杨没接话。
"你在生气吗？余杨？"
"为什麽擅自决定？"
"他们早晚都得知道。"
"这是理由？"余杨烦躁的重重按著键盘。"那你也会找时间跟妈说？！"
"......"杨蒿不知道怎麽答他，他是有想过反正都得面对这个问题，早晚而己那还不如早点解决。
余杨转过椅子面对他脸上冷冷的："不许告诉妈！"
"那你打算怎麽办？一直瞒著她？瞒一辈子？"杨蒿放下手里的书也看著他。
余杨掉开头，他就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但他面对杨蒿却说不出这句话，因为什麽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24
杨蒿那天有课，余杨钢琴课结束回学校时在校门口遇上许久没出现的章硕，他看著他的眼睛说正准备进去找你，余杨。
他倒是能一眼即分辨出他们来。
深大正门往左50米过天桥拐进一条小巷再往前100米有一家桂林米粉店，余杨很喜欢吃这家店里的牛腩米粉，坐下点了一大碗，然後筷子指指章硕："他买单。"
章硕瞪他："为什麽是我？我有说来是请你吃饭的吗？"
"你不是上班族？一碗桂林粉你都不请？"
"跟你哥一个德性。"章硕皱皱眉，第一次与杨蒿见面也是这样被敲诈："麻烦你，一个叉烧粉。"拿钱包买单，怎麽说也比上次好一点，十几块钱而己。
下午五点半还不到用饭的时间，店里除了店主两个服务员就只有章硕和余杨，两人专心的各自吃著自己的米粉没有交谈，吃完就往回走，倒像是真的他章硕来找余杨就是为了请他吃一碗桂林米粉。
章硕在心底苦笑，他不知道自己冲动的跑来这麽一遭是为了什麽，就像杨蒿所说的，余杨喜不喜欢他对他是什麽样的感情是他杨蒿的事，跟章硕没半点关系。
"说吧，你找我什麽事。"余杨在马路边站定，他後面50米的地方就是深大的校门，一副你不说我就进去了的架式。
"余杨你对杨蒿是什麽样的感情你知道吗？"
余杨想了一会儿："这是我的事吧，与你好像没有关系。"
"是吗？"章硕笑了一下，有些微浪荡子的模样："你若不爱何必霸占？对於你没用的东西对於别人却是求也求不来。"
"你确定如果我不爱杨蒿他就一定会爱你？"余杨伸手扇著风，就算已是六七点锺的光景站在有阳光的地方还是炎热。
两兄弟气质再不一样，在某一些问题上表现却是惊人的相似，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原因？也或者杨蒿要的就是这层血缘关系？章硕想自己大概这辈子倒死也不会有机会的。呼出一口气："我走了。"
"不进去见见杨蒿？"
"不了。"已转身的章硕忽然又回头对他有些诡异的笑："你们大概没真正接吻过吧？试试能不能坚持到三分锺，如果你没推开他，你大概就能明白你爱不爱他了。"
杨蒿，感谢我吧。章硕心情愉快的伸手拦车，打道回府。
余杨站在原地微微并拢眉端，三分锺？
晚上熄灯後到入睡前的这段时间是每间宿舍的卧谈会时间，女生宿舍聊的是衣服化妆品明星学校的男生，男生宿舍聊的是球赛和学校的女生。
余杨他们宿舍也不例外，篮球足球聊完後不意外的转到女人身上去，哪个系哪个班的女生长得好看，新来的学妹又哪个比较对眼之类的。这一晚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说到了与各自女朋友亲热的话题上。
‘网上泡'在他的床上嚷著："喂喂，你们好歹也照顾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好吧。"
"余杨都没说话你吵什麽吵。"
"就是，就当给你意见参照，勉得你以後乱了手脚，汝别不知感恩。"
"要不要我三叩九拜啊？"网上泡没好气。
"那样最好。"
一阵嘻嘻哈哈。
"喂，别闹了，余杨一直没说话是不是睡著了。"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没，你们说你们的。"余杨只得出声说。
他仰面躺著，眼睛睁著看头顶灰蒙蒙的天花板，章硕最後的那句话在他身体里起了奇怪的化学变化，他在想，男人跟女人接吻和男人跟男人接吻，会有区别吗？不过，他跟杨蒿也不算真正的接吻就是了，章硕倒好像有过。
余杨翻了身，有一点点的烦躁，宿舍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没人说话了，大概都睡了。他伸手抓了放在枕边的手机无聊的翻著，停在杨蒿的名字上，打开，关闭，打开，关闭。不知道这家夥睡了没。
两人这几天其实在冷战，那天的争执无疾而终，余杨他们宿舍有人回来，推开门就看到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僵在那里，刚想打哈哈杨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门重重的带来关上，余杨继续玩他的抓金子。
杨蒿第一次对他生气，余杨模糊的想，但他却不能让步，因为事关余兰兰。按下通话键，他只是想确定他睡了没，没道理他一个人睡不著。
接通才响一下就被接了起来
"我正想打给你。"杨蒿温和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来。
余杨控制不了自己嘴角上扬。
"你等一下。"
那边一阵起床然後开门关门的声音："余杨，我在楼顶等你。"
手机断了通信只剩忙音，也不等他回答好像肯定他一定会上去一样。余杨又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轻巧的翻身下床，拿钥匙在手里开了门出去。
推开楼顶的门进去时杨蒿正靠在栏杆上等他，看他上来就朝他笑了笑："过来。"
余杨蹭过去，在他旁边挨著站定，垂在身侧的手立刻的就被杨蒿十指扣住："余杨，我想了一下，你不想让妈知道就不让她知道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嗯。"余杨应声，却不去看杨蒿，侧著头视线落在栏杆外面，手心有腻腻的汗沁出来，不知道杨蒿有没有查觉。
"余杨？"
"啊？"
"你有事？"杨蒿是谁？怎麽可能查觉不到他的异常。
"没事。"
"撒谎。"杨蒿伸手捏住他下巴转过他的头，余杨视线没有意外的落在了他唇上，然後脸上一阵发烫，为什麽他真在考虑要跟杨蒿接吻三分锺以上？
"杨蒿，我们接吻吧。"
"哈？"这次轮到杨蒿吓得不轻，这孩子以一本正经的口吻说这麽奇怪的话没毛病吧，手探向他的额。
"要不要？！"语气有些恼怒，拍开在额上的手。
杨蒿笑起来，另一只手也十指扣住了了余杨的，唇贴上去纠缠，难得送上门的主动，为什麽不要？
先是轻轻的舔，牙齿轻咬余杨下唇，余杨吃痛不自觉的张嘴轻呼，於是杨蒿趁虚而入，舌灵巧的窜进去搜刮温暖的口腔。余杨被动的被牵引，有时笨拙的学杨蒿的样子回吻他，每回吻他一下就会引来杨蒿更热烈的亲吻。
不知道有没有三分锺，余杨只知道自己被吻得快缺氧，这麽熟练，果然是有跟章硕真正的接过吻吧，余杨不想否认自己心底有小小的介意。
杨蒿放开他时他能感觉到他的恋恋不舍，他抱住了他，放低声音叠声叫他，他喜欢在两人独处时这样叫他"余杨，余杨，余杨......"一直叫到他心底去。
好一会儿杨蒿还是赖在他身上没有动静，余杨推了推他："喂。"
"余杨。"杨蒿的头埋在余杨肩窝，声音从那里闷闷的发出来："不行了，我得回去冲冷水澡。"
"哈？"余杨不解，杨蒿动了一下，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大腿内侧正被一个硬物顶著。血液刷的全往脸上冲，但他还是力持冷静的声音："那你快下去。"
"不公平，为什麽你没反应？"杨蒿抬起头来看他。
余杨有些兴灾乐祸："活该。"
"没良心的家夥，也不想想是谁引起的。"杨蒿拍他头。
"走了！"余杨抿著唇推他下楼。
接吻超过了三分锺，他没有推开他，那麽，他是爱他的？对杨蒿的喜欢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爱情？
话说回来，他对杨蒿又有多少的亲情，他17岁才知道有个哥哥，就算有亲情，只怕也薄弱得可怜。
那麽，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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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在食堂遇上杨蒿宿舍的一哥们儿，该同学一坐下来就神秘兮兮的冲余杨说："余杨，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麽？"余杨正专心的把餐盘里的韭菜挑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哥哥有女朋友了！"
"是吗？"唔，今天的饭太硬了。
"昨晚半夜三更的出去，回来就冲冷水澡。这不是摆明有问题吗？"
"咳！"余杨差点被米饭呛死，看了看坐一旁的杨蒿，他倒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同学对於余杨被呛住的表现自动理解为对这个消信太震惊不知情惊吓过度，於是很是义愤填膺的拍桌子："杨蒿！你居然连你自己的弟弟也瞒著！"
"我没有瞒著谁。"杨蒿慢条斯理的喝汤："因为本来就没有什麽女朋友。"
"那你半夜三更的跑出去干嘛了？回来还冲冷水澡？"同学压根不信。
"我热不行吗？我出去纳凉回来冲凉因为我很热不行吗？"
"杨蒿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不要污辱我的智商！"
"少吃点吧你。"余杨拿筷子敲他的餐盘。
"啊？什麽？"同学反应不过来。
"勉得吃饱了撑的管人闲事。"
同学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逼出一句："余杨，你你你，你被你哥带坏了！"泪奔。
杨蒿伸手勾住余杨脖子："余杨可是我们家的人。"
余杨皱眉手肘拐了他一下示意他松手。杨蒿哪肯。
"啊啊啊，我算是惹不起你们两兄弟，我惹不起我躲还不成吗？"同学拿起餐盘闪人。
"松手。"余杨啪的拍在杨蒿手臂上。
杨蒿缩回手，手臂上很快的红了一块："啧，下手可真不留情。"
余杨看他手臂一眼："是你太不经打。"
杨蒿嘴角勾起一丝笑，脑袋凑过去在他耳边吐气："你舍得？"
如果他是想看余杨脸红主意算是打错了，余杨侧头奇怪的看他一眼："有什麽舍不得？"
杨蒿撑头："是，没什麽。"
他现在明白为什麽学生会那群女人要叫余杨天然君了。
暑假时杨蒿是照例要去方劲公司帮忙兼学习的，余杨因为护照的一些後续办理呆在S市。两人见不上面，余杨倒还好，杨蒿就觉难过了，明明已经在交往了却见不到人想有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余杨白天要上钢琴课，下午六点左右到家，六点过一刻杨蒿的电话就会到，让余杨QQ上线，打开视频语音，其实也没那麽多话好说，但就是开著，然後各做各自的事。
那天晚上到七点了杨蒿还没来电话，余杨上线也不见他，打电话过去那边也没人接，晚点再打时已经关机了。余杨有点心不在焉，练琴时弹错了好几个音符，余兰兰在客厅叫他："杨杨，你今晚怎麽回事？没精打彩的。"
余杨盖好琴盖走出书房去厨房倒水喝："可能有点累。"
"蒿蒿今晚好像没打电话来？"
"嗯，大概随方叔叔出去应酬了吧。"
"你跟蒿蒿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余兰兰半是欣慰半是叹气。
余杨从厨房出来坐到她旁边，伸出手抱她："妈妈才是不可替代的。"
"哄我开心。"余兰兰笑著拍拍："那麽今天晚上就陪我看电视，嗯？"
"好。"
余杨忽然发现，余兰兰是真的老了。
余兰兰出门去公司时叫了余杨起床，他早上9：30点就有钢琴课。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屏幕上只有8：00的时间显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新的短信。这个杨蒿在搞什麽鬼。揉了揉太阳穴去洗手间洗漱。
9点准备出门，刚拉开门一个人影就向他倒来。
"杨蒿？"
杨蒿靠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往沙发上拖，倒下去时发出！！的声响，"等我睡一下，你别走开。"
"喂？！"余杨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开丝毫，这见鬼的什麽力气。再看杨蒿，他已经睡著了，长长的睫毛下一圈淡青色的痕迹，这人都干什麽去了？
头痛的看著被抓得死紧的手，叹口气伸手到沙发旁边的电话给钢琴老师打过去，只能请一天假了。
杨蒿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锺的光景，余杨一只手还被他抓在手里，另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支著下巴看电视，体育台，F1的赛事，音量调得很低。
杨蒿抬一下头就枕在了他腿上："午饭吃了吗？"
"你觉得这样我能走开去吃午饭？"余杨抬抬仍被他抓著的手。
杨蒿笑笑，手指伸开就跟余杨的五指扣在了一起："想吃什麽？"
"你做？"
"出去吃吧，我也饿了好几餐了，哪还有力气做。"杨蒿揉著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难民营回来。"
"余杨。"
"干嘛？"
"眼睛里好像跑东西进去了。"
"我看看。"余杨低头，拍开他还在揉的手，小心分开眼睑："没有啊。"
"吹一下。"
余杨轻轻的吹了吹，杨蒿忽然笑了笑，两人现在脸跟脸的距离根本就没有距离可言，他轻一扬头就吻住了余杨。
安静的接吻一会儿後分开。
"还要不要吃饭了？"余杨拢起眉，他快饿死了。
杨蒿叹气，他可不可以说他比较想吃他？翻身坐起来："走吧。"
"对了，你怎麽搞得像是通宵没睡？"
"唔，暑假这剩下的十五天我想呆在S市，昨晚加班把一些事做好就干脆坐早班车过来了。"
余杨弯腰系鞋带："笨蛋。"杨蒿靠在门框上只是笑。
杨蒿本来的打算是这十五天都要跟余杨呆在一块，他上钢琴课他也跟去旁听，只可惜活该他天生劳碌命，他到S市没两天余兰兰一场重感冒就病倒了，程凤又碰巧的去了美国看儿子，於是杨蒿不得不顶上。
余兰兰身体一直很好，偶尔感冒的话吃一片感冒药就会没事了，这次却是一病就一星期多，高烧倒是退了，低烧却一直持续无论怎样都退不下去。她躺在床上叹气说自己果然是老了，余杨递水递药无法抬头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