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下去。」我对著电话中的人说道。
第二十四章
「总裁，云先生来了。」我轻敲门後，立即说道。
「请他直接进来。」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头也不抬的回应。
「好的。」我退了出来。
从我回到大宅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
我不再继续升学，因为学历对我而言只是张纸罢了，所有大学的课程，我早已在高中时代便已全部完成了，当初会去念大学只是为了离开那令人喘不过气的生活。
现在的我，成了总裁特助，也就是我父亲的特别助理，虽说职位只是个助理，但我所要做的事，远超过助理所该做的。
一些文件，父亲开始转交由我负责审核、处理了，过一阵子，他似乎打算让我接手南部的子公司负责人一职了。
「云先生，请跟我来。」走进了招待室，我朝里面的人说道。
对方站起身来，带著那招牌的温和笑容，跟在我身後。
「为什麽决定回来？」他突然问道。
我顿了下，但马上恢复，我不意外，因为这个人早已读过我所有的心思，过去的我瞒不住这个人，但经过这些时候的努力，我开始能将他隔绝在外，不让他读到只字片语，不过这不是绝对的，毕竟在这方面，我只是个初学者。
而这个答案，我相信他十分清楚，毕竟过去我可是完全毫无遮掩的将内心摊在他眼前。
没有回应，我依然走向前去。
对方耸耸肩，也不在意，他大概也不认为我会回答，於是他继续说道：「最近我请了个新助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不需要。」我拒绝道，反正不管我的答案是什麽，一定会有认识的机会。
近来，两家公司的合作越来越频繁，而这个人明明就可以派这些合作案的负责人过来就好，偏偏老爱往这里跑，而我的父亲也一反往常，不太接见客户的他，竟每次都答应与云靖蓝的会见，他们不知道在谈些什麽，总之那不是我这个小小特助应该知道的。
「到了。」我说，虽然有些多馀，毕竟这个人可是来了好几次，但我只是想要制止他继续说话。
云靖蓝挑挑眉，闭上了那准备再次开口说话的嘴，越过我，打开了门，在他即将关上门时，他留下了一句话：「你曾经後悔选择回来吗？」
我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
後悔？当初的选项，只有留下与不留下而已，保护顾雨枫及让他被毁两种选项，如此而已，所以我没有选择，当然也就没有後悔。
硬要说的话，我该後悔的是，当初我不该去答应去那无聊至极的KTV，没去的话，我也不会有机会去之後的夜店，更不会有机会认识顾雨枫的，当然也不可能会被分配到送他回家，不......最重要的是，一年多以前，我就不应该想要寻求那不可能得到的自由，只要没到那所大学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的人生，就会是父亲规划好的那样，没有任何的意外。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是紧邻总裁办公室的一个小房间，虽说是小房间，但已经比其他高阶主管的办公室还要大了，但是跟总裁办公室相比，的确就只是个小房间。
我将桌上的方才处理好的文件稍加整理放到一旁，一会儿就会有秘书来收这些文件。
名义上，我是总裁的特助，但我不需要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那些是秘书做的，所以大部分的上班时间，我都待在这房间中，处理公事，除非是总裁的召唤或是一些特殊的事情，而云靖蓝来访就是属於特殊的事情。
他毕竟是重要的合作公司的老板，而当他指定必须由我接待时，我方当然不可能拒绝，反正不管他的用意为何，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我只会回答工作上的相关问题，其他私人问题，从不回应。
揉揉发酸的眼睛，我站起来伸展四肢，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而我的进度还有些落後，都是那该死的云靖蓝，选在他人忙碌的时候来打扰，他很閒不代表其他人跟他一样閒。
稍微动了动，我又坐了下来，正想要继续时，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看来电的分机号码是总裁，我按下接通键：「总裁。」
「有个约会，你去。」对方简洁的说道。
我皱了下眉，但还是立即回话：「好的。」头顶上司直接下令，就算会耽误工作，也还是得硬著头皮做。
「六点，兰。」对方一说完，便挂上电话。
我放好话筒，看著电脑的显示时间，五点半正好是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兰"大概需要十分钟的车程，但这并没算上路况，严重的话可能得花费半小时，这也代表著，我动作必须快点了。
迅速地收拾好桌面，拿了公事包以及外套，我便离开公司。
随手招了计程车，我坐了上去，虽然我自己有车，但我可不愿在这拥挤的像是可以挤出汁一样的城市里开车，所以总是用计程车代步。
我阖上眼，想让自己休息片刻，因为我连在家里也得紧绷著自己的神经，丝毫不可松懈，只有在这种时刻，放松一下自己。
而此时的路况，让我可以多些休息一些时间，毕竟现在可是颠峰的下班时间。
踏进"兰"的门口，服务生立即上前招待：「夏先生您好。」
我微微笑著，那是我在外的形象，温文儒雅的富家公子，我总是如此的伪装著。
这里是父亲常来的店之一，而我也常陪著父亲一起来，所以这里的服务生早已认识我，所以我不用特地说些什麽，因为他们一定有收到通知，我与谁有约，谁又在等我，所以我只需要拖掉鞋子，跟在对方身後即可。
这是一间日式餐厅，装潢充满了浓浓的日式风味，走在木制的廊道上，我看向庭院。
夜晚的庭院，总是别具风味，可我没时间欣赏，因为服务生已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夏先生，需要点餐或是其他服务时，请按服务铃，祝您用餐愉快。」服务生做了个恭敬的９０度鞠躬，便离去。
我不好奇对方是谁，反正只要我拉开门就知道了，总之父亲要我来，我就来，如此而已。
伸出了手，我缓缓地拉开了纸门。
等我看见门内人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停了住......怎麽会是他？！
第二十五章
云靖蓝？这家伙又在这里做什麽？今天下午明明就已经到公司去找我父亲了，有必要又马上约吃饭吗？更何况......为什麽要我来？
心中虽有不悦，但我立即压下，毕竟那是父亲所交代的事，再怎麽没道理、再怎麽艰难，我都会去完成的。
不过......这家伙的乐趣是打扰人家工作吗？已经有多少次，我的工作是因为这个人而延误的？
「你要一直站在门外吗？」云靖蓝带著笑容问道。
我没回应他，迳自地走进包厢内，并把拉门拉上，走到云靖蓝的对面，盘坐了下来。
「难得一起出来吃个饭，不要那麽冷淡嘛。」
「你约的人是我父亲。」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想来，你约的人也不是我，我何必跟你客套呢？
在公事场合之外，我已懒得在这个人面前装出自己是个上进且认真的助理兼继承人，我也不怕自己的态度会触怒或者让这个人不悦，进而影响到公事，反正他脸皮厚的跟什麽似的，火箭炮都打不穿的。
我拿起桌上的菜单翻阅著，这顿饭，既是由云靖蓝邀约的，那麽按照惯例，当然是由对方付账，既然如此，我便不必客气了，反正这个人钱多，不怕别人花。
我按下服务铃，在等待期间，没有抬过一次头，也没理会过一次，任对面的人自说自话著。
服务生很快就敲了门，这里的效率一向都如此快，这里的包厢仅有五间，其馀的都是前面的开放场合，而包厢的消费一向高昂，与前面的消费是无法比较的，所以为了不怠慢这些付得起包厢费的贵客，一间包厢便由一位服务生专门负责，以防贵客需要服务时，却因为忙碌而怠慢对方。
我点了餐，几乎是每一样都点了一份，点完後，便让服务生离开，全然的将我对面的人视为无物，虽然出钱的人是他，但他却没点到半样，可他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著，我的忽视对他而言，全然的不痛不痒。
「欸，小若云啊，我说了那麽多，你好歹也回应半句嘛，真是的，就算是你父亲，至少也会回个一两句，让我满足一下......」在我第Ｎ次忽视他的问话时，他终於开口抱怨，但是对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抱怨，因他正拿著筷子，大快朵颐。
真佩服他，能一边吃，一边没有停顿的说话，不愧是......到墓场说个几句就能吵醒死人的云靖蓝。
这当然是我心中自己的认定，因为云靖蓝在他人面前就不是这个样，只有再我跟我父亲面前时，才会如此聒噪。
我不知道他与我父亲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我十分疑惑，他为何要如此亲近我？就因为我是与他同样的能力者吗？
我想应该不是吧，总觉得还有些其他我所不知的隐情在。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当我好奇时，我就可以知道答案，但对方是云靖蓝，他对於封锁自己的内心十分擅长，我根本无从得知。
「小若云，你吃像怎麽那麽"幼秀"，你不知道这样东西会变难吃吗？」对方从抱怨我不回应到连我的吃向都有意见。
但我依然不理，我才不认为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东西变好吃或变难吃，食物好吃不好吃从它被煮出来时，就已被注定了它的评价，不会因吃它的人的吃像，而受到影响。
「觉得东西那麽难吃，就别吃了嘛。」云靖蓝终於受不了的说。
我的吃向真的会让别人如此认为吗？云靖蓝已不是第一个这样认为的人了，第一个这样觉得的是......
「你闪神了。」
我愣了下，随即恢复，我不该在这个人面前想起他的......只要我有任何的动摇，对方就会发现的。
「唉，既然还那麽在意那个人，当初何必选择离开呢？」云靖蓝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我不理会他，这又关他什麽事呢？这是我的私事。
这又是另一个我疑惑的地方，为什麽云靖蓝总是如此关注这件事？这句话，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会问一次，虽然我从不回应他，但他毫不气馁的问著。
原因他不是知道吗？为何要问？
「说重点。」我放下筷子，点了那麽多道菜，我真正有吃到的却没几样，其他全都进了云靖蓝的肚子，我也不在意，反正我食量小，况且付钱的也不是我。
「什麽重点？」云靖蓝愣了下，一直没说话的我，突然冒出这句话，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约我父亲是想说这些吗？」
「谁说我约的人是你父亲？那个老头有什麽好约的。」云靖蓝拿起筷子，直指著我。「我约的人一开始就是你。」
也只有云靖蓝敢这样叫我父亲，尤其是在他的儿子──我面前说，哪个人不是对我父亲毕恭毕敬的，除了他之外，不过这当然只是私底下，当有外人在时，他的态度又不一样了，十分虚假的人。
而这个人约我要做什麽？况且还是透过我父亲？
「我直接约你，你会答应吗？」云靖蓝看出我的疑惑，挑眉回道。
不会。我在心里回道。
虽然我早已知道如何在内心束起一道防线，但我毕竟是个初学者，在这个几乎成了精的人面前，还是常常会露出破绽。
「所、以、说、罗。」他耸耸肩，得逞的笑容加上那在半空挥动的筷子，让我心中突然有一股无名火。
这人越来越欠扁了。我握住了拳。
「哎呀呀，小若云，脾气这麽大做啥？」他露出无辜的脸，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比你父亲脾气还差喔。」
我垂下眼，决定不看这个人，以免自己真的失手痛扁了这个人，虽然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但看他与我父亲的关系似乎不是一般的朋友，我还是决定作罢。
「这样才对嘛。」在我松开拳头时，他也松口气的说道。
「有什麽事？」我语气平淡的问。
懒的与他在这继续耗时间，既然他一开始就约的是我，与我父亲无关，想必也与公事无关，所以这场聚会属个人聚餐，那麽......我随时想走都无所谓了。
「我说要介绍我的新助理给你认识的嘛，你忘了吗？」
意外地，云靖蓝也顺著我的问话说出目的，但是......目的似乎有些问题。
「我记得改天的定义是，未来的某一天，而不是当天。」我说。
有必要这麽赶著要把自己的助理介绍给我认识吗？我对他助理可是一点兴趣也没。
「择日不如撞日嘛！」
我不说话，但已经做好随时走人的准备了。
「都已经跟我在这耗了那麽久，再耗一下有什麽关系？更何况......你以後会感谢我的。」云靖蓝伸手阻止想站起的我，然後他朝门外喊道：「喂，你还不进来啊？」
感谢？感谢个头。我用眼神不屑的回应，随即挥开他的手，站起了身。
我对这个人总是没有耐性，是因为我不必在他面前伪装吗？对方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他的能力让他可以看到或许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内心。
也因此，他总是知道该如何激怒我，这一项他可乐此不疲。
我一把拉开门，我打著反正人就在门外，见到了面，云靖蓝的目的也达到，那我也可走人，皆大欢喜的主意。
但门一拉开，门外的人，让毫无准备的我呆了住。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眼框瞬间的红了，我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在这里会看见这个人，我甚至已做好永不再见的准备了......
顾雨枫......
他冲上前拥住了我，「若云......」而我......也回拥著。
第二十六章
顾雨枫将我紧紧的搂住，而我的双手也紧紧的环住了对方。
「若云......」顾雨枫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且颤抖，我感受到他见到我的惊喜，以及许久未见的强烈思念，他心中的情感，如浪潮般涌向了我。
我抓著顾雨枫的衣服，汲取在他怀中的温暖......这六个月以来，我一直渴求的温度。
大宅中的空荡，房间的寒冷，我的心一直处在冰冷的空间中，不管我如何努力，也隔绝不了那冷冽的侵入，我克制著自己，不让自己的意志动摇，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不去寻求曾经拥有过的温暖。
我以为，我就会这麽过一生。
按照父亲的意思生活，继承他的位置，结婚，生子......完成父亲对我的所有期望，完成在这个世界上我该尽的义务，我以为，我做得到的。
就跟以前一样，逆来顺受的接受一切安排，没有反抗......那曾经有过的自由，只是昙花一现，是我难得的好梦，那只是梦一场。
我真的以为，我可以的......我常这样对自己说。
但今天，意外地见到了顾雨枫，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麽离谱。
我感受到顾雨枫心中的思念以及情感，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
那并不亚於顾雨枫的啊......
熟悉的气息笼罩著我，我贪婪地闻著，深怕在下一刻，这一切都将成幻影。
「不是我想打扰你们......不过，你们确定要一直站在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我俩，我顿时清醒过来，顾雨枫也是，我们同时放开了彼此。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俩正站在门口，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一个包厢，没被他人撞见，但还是有个人例外，那站在转角处的人，我感觉的到他。
回避以及装聋作哑一向是"兰"的服务生所被叮咛的，尤其是负责包厢的，更是被如此要求，因包厢客人非富及贵，有些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
我迅速地恢复自己的表情，状若无事的将顾雨枫拉进门内，并把门关上，那名服务生，知道自己该怎麽做的，不须理会。
我转过身，顾雨枫正站在我身後，我越过他，望向云靖蓝，方才因为顾雨枫的出现及措手不及的情感，让我无暇顾及，现在因为某人的打扰，我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不少，也注意到刚刚没发现的。
「为什麽他会在这？」我朝云靖蓝问著。
要介绍新助理给我认识，而那个新助理竟是顾雨枫，说是巧合，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一定是对方有意而为。
「我说过了，介绍新助理给你认识啊。」云靖蓝摊摊手，一脸无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