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让我们相遇——by江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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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飞倒了杯咖啡,斜靠在沙发上,语气轻快的道:“我刚刚忙完工作正打算休息,而且明天也打算休息一天去守爱孤儿院看望那些孩子们,所以就算睡得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哦?”
“所以喽,”慕飞咬咬嘴唇,“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的话,我的时间很充裕。”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少见哦,你这么体贴。”
“……你不说就算了,我挂了。”
“哎哎,别挂啊!我说就是了。”他还是这么容易生气……段斌不知该哭该笑,他现在怎么好像在被逼供的?
“……知道吗,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
……说不清,第一眼见到苏蜜雪时心头那种狠狠撞到的感觉,是来源于她惊人的美貌,还是她那种圣洁脱俗的气质,让他的视线没办法从那一张难以言欲的面孔上移开。
那时她正在房中弹着钢琴,纤细修长的手指如蝴蝶一般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欢快的飞舞着,袖口蕾丝花边随着她手腕的动作上下飘动;华丽的丝绸长裙衬托出高贵文雅的气质,光滑柔美的长发直直的披散在身后,仿佛被微风轻拂般荡出幻梦的波漪;她的神情是那么专注,专注到没有发觉他已经在她身后站立了许久,她唇边带着一点点浅浅的微笑,似乎已经投入到音乐所代表的那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世界中,乐而忘返。
……直到乐曲结束,专注弹琴的人和专注的望着弹琴的人的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段斌被苏蜜雪那一双轻灵黑郁的眸子注视着,还能保持着作为“优秀”警官的风度(虽然并不容易):“苏小姐,我是警官段斌,是来调查你父亲被害的案件的。”
离开钢琴的苏蜜雪显得愈发的缥缈而捉摸不定,她的感情似乎只能由她所弹的乐曲来表达,离开了这唯一的工具,她仿佛并不善于跟他人交流,神情有些困惑而无助,但仍然如遗世仙子般的美丽。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于事件的发生仍然有些疑问,想要弄明白而已,毕竟这也是对你父亲的一种尊重,可以吗?”
她轻轻的点点头,“我,能帮你些什么呢?”
……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们就开始讨论案情了啊,询问了她父亲和她继母以及那个什么家庭医生之间的关系,然后由询问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当时的情况,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我不是说那个啦!”慕飞把手中的咖啡杯顿在桌子上,声音大得电话那边的段斌都被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
段斌愣了一愣,意识到慕飞的意思便大声的反驳:“才没有!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人家正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坏蛋吗?”
“那么你又在烦恼什么呢?”慕飞一针见血,“为什么要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见到她的事?如果不是她带给你异样的感受,你又怎么会显得这么困惑?”
是、是这样吗?
段斌抓着头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喜欢上了那个如仙子一般美丽而孤单的女孩了吗?
“……你是没有见到她,如果你见到了就不会这么想了。”他无法解释心中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又感到并不是那种被异性吸引(比如像七香那样)所产生的喜爱,而只是……只是一种……
“……是想要保护、想要照顾、想要看她快乐起来,这样的情绪。”他试着解释,“我没有想其他,只是觉得那样的一个女孩子,孤单,脆弱,看起来不开心,又没有人照顾,就想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那种样子……”
这句话是无意识的说出来的,但却同时给电话两边的人带来了不一样的冲击。
“……是吗。”原来,他不只是会对自己滥发爱心,原来,他只要见到这样子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照顾保护的。
这大概只是因为他滥好人的鸡婆个性,还有那所谓的,“一个优秀人民警察”的责任感。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而段斌想的是,难道他平时对慕飞的感觉,跟对这种弱质女流的感觉是一样的吗?他、他、他……难道把他当作女人来看待?
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当然知道他们是同性——只不过是瘦弱了一些,美丽了一些,孤单的时候脆弱了一些,跟他斗嘴的时候媚惑了一些……
天哪!他不是变态吧!怎么一想起慕飞脑子里尽是一些显得特别妩媚妖娆的画面!
他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今天跟那个苏蜜雪呆的时间太长被她那种缥缈忧郁的感觉同化了!
不行了!他需要休息!他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不然说不定自己还会说出什么匪疑所思的话……
“……那个……”
“……我说……”
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电话两边各怀不同心事的人头脑中却是一样的混乱。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慕飞先开口,“我想休息了。”
“……哦,好。”段斌无措的接口,“那你休息吧,我也睡去了……记得要好好吃饭啊。”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鸡婆了。
“嗯。”慕飞轻轻应着,不由自主的又加上一句,“你自己也要小心安全。”
“我知道。”
“那,晚安。”
“晚安。”
……
听到对方收线的忙音,慕飞才放下电话,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今夜,恐怕又是一夜不成眠了。隔日清晨。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守爱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慕飞百无聊赖的靠在窗口,手上随意的翻着一本卡通书。
“你喜欢从后往前看吗?”守爱的院长葛碎萍,一位五十多岁丰韵由存的慈祥妇人微笑着道,“你有心事呢,真稀奇。”
慕飞懒洋洋的回过头来:“有这么明显吗?”
“至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烦恼不安。”葛院长笑笑,把煮好的咖啡倒了一杯给他,“是为了什么呢?可以告诉我这个阿姨吗?”她是他母亲最好的朋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自从他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过世之后,她对于慕飞来说算是他最重视的亲人之一,甚至比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要更加的亲切。所以遇到困难烦恼的时候,他总会来到守爱喝上一杯他的葛妈妈亲手煮的咖啡,然后觉得心情就会好上很多。
不过这种事发生在慕飞身上的时候并不多见,他是个很早熟的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就有大人般的冷静谨慎,一向对人摆出一副温柔亲切笑容的慕飞内心是十分冷漠又精明的,即使在成人了之后凭借精明的头脑和圆滑的手腕也鲜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再加上他从不沾惹感情方面的事情,生活可以说是单纯简单的,所以像今天这样形于外的困惑与苦恼更是难得一见。
会是什么事情,让一向从容优雅的慕飞,如此不知所措呢?
慕飞淡淡的笑笑,“我以为掩藏心事的本领已经赶得上葛妈妈你了,原来还是不够啊。”
“应该说,想在我面前掩藏心事你还早得很呢。”葛院长笑道,“所以还是快点坦白比较好哦。”
慕飞暗叫了一声老狐狸,别看这位优雅美丽的葛院长笑的如此慈祥,她可是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人独立支撑了一家身价数十亿的大公司,手下员工上万,与之相关的部门不计其数!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商场上的女强人,偏偏喜欢窝在这小小的孤儿院中,放弃锦衣华服做个普通的孤儿院院长。这样的气度和风范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所以慕飞对折为葛妈妈不仅仅是喜爱和关心,更加尊敬和钦佩,以至于有很多习惯都受了她的影响——比如嗜咖啡如命,行动从容优雅,摆着一张笑脸息怒无形于色等等。
既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还有什么可掩饰的,索性坦白。
“葛妈妈你有没有过,很在乎的人,”他琢磨着怎样措辞,“在乎到让自己都恐惧的地步?总是不由自主的关心着他的每一件事,看到它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心,看不到的时候就会老是挂念,他不开心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难过,看到他活力充沛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快乐起来……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当然有。”葛碎萍扬起眉,有点奇怪他会这么问,“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自然而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啊,这是很普通的事,为什么你会觉得困惑呢?”
喜……欢……吗?
“可是,如果你并不想要这样的感情该怎么办呢?”他低下头,凝视着卡通书上笑得灿烂的男孩女孩的脸,“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不想分心在其他事情上,明明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责任却还只是想着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太自私了……可是……无论我怎么拼命的想要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又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走近,等我发觉自己已经没办法适应没有他的生活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那样,有什么不好呢?”葛碎萍微笑着反问,“其实慕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温暖起来的感觉。你总是太理智,太冷静,排斥着跟他人走得太近,知道吗,过度的保护自己也同时是一种封闭。就算影响了事业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而且与事业的成功比起来,自己的心情真的就那么不重要吗?孩子,你已经孤独了那么久了,就算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也好啊,让自己有一个可以依赖可以安心依偎的人,或许对你的事业会更加有好处呢。”
慕飞仍是低着头。
有许多事葛妈妈并不清楚,比如那些有关于前世的梦。大概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偿还前世所欠下的债,就想警官大人常说的,做错了事的人就必须要接受惩罚。这样子的他,还有资格享受所谓生活的乐趣吗?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很重视那个人……他的心情,会跟自己一样吗?
如果不一样的话,如果他不能够接受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葛碎萍端起面前的咖啡啜饮着,等待他自己理清心绪,对于感情这种事,别人说再多也是惘然,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心里面的感觉,相信只要慕飞确定了自己的心情,其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嗯,很期待认识慕飞重视的人呢!一定是个美丽快乐的女孩吧!(慕飞:……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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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城,巨富苏国威的命案仍在调查中。
……事情的发展比段斌想象的要更糟糕。
在苏国威别墅不远的山道中发现了一件血衣证明是纪云裳所有,这件衣服立刻交由鉴证科检验证明上面的血迹是属于苏国威的,于是被作为重要的证据,而接受了一整晚审讯的纪云裳在得知此事之后忽然精神崩溃处于精神极不稳定的状态,甚至试图自杀,警方不得已将她送往医院治疗,但在途中她趁隙跳下车子妄图逃跑,结果在穿过公路的时候被行驶中的车辆撞倒,当场死亡。
而另一位嫌疑人——苏国威的家庭医生辛树平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此案有关,在家人的保释下离开。然而在纪云裳死亡后警方随即接到消息说辛树平于家中失踪。段斌直觉事情不妙,立刻打电话联络苏家,果然发觉苏国威的女儿苏蜜雪也于同时不知所踪。
“难道是辛树平绑架了苏蜜学?还是这其中有着什么我还没有发现的秘密?”段斌一边与同事积极找寻两个人的踪迹,另一方面也没有放弃继续侦探苏国威命案的线索。
然而当事实渐渐明了起来的时候,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的隐约的焦灼与不安,也渐渐堆积到段斌的心中……
………………
段斌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找到苏蜜雪。
这是xx城外的一座荒山,根据目击者的证言一路追寻而来的段斌,终于在荒山中的一处断崖上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然而等他孤身登上了荒山的时候,断崖上却只见苏蜜雪一个人的身影。
白衣飘飘晃若飞仙的苏蜜雪,在看到他的时候显得略略有些惊讶,“是你。”
段斌走近她,问:“你还好吗?辛树平呢?”
她砖头看了一眼山崖之下深不见底的裂谷,淡淡道:“跳下去了。”
段斌一惊:“怎么会?”
“他把我带到这里,向我忏悔说是他和我继母合谋杀死了我父亲,”她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叙述着和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之后他就跳了下去。”她回过头冲段斌笑了笑,“你能找到我太好了,我刚刚还在头疼要怎么回家去呢。”
段斌不答话,只是用那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的,直到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微小的惊惶神色。
“还有什么事吗?”她眨眨眼睛,表情无辜的开口,“我想回家了。”
段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然后才问道:“辛树平,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么?”
苏蜜雪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想要忏悔想要坦白,早在被抓的时候或者在警局那段时间就该把真情说出来,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苏蜜雪耸耸肩,“也许他听到我继母死掉的消息,然后就猛然悔悟了呢。”
“是吗?”段斌仍不放过她,“那为什么他不把这些话告诉给警方,偏偏只告诉你?为什么还一定要把你带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忏悔?”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蜜雪恼怒着问,“他们两个杀害我父亲是事实,而且你们也拿到证据了不是吗?你还在怀疑什么?”
“就是因为拿到了所谓的‘证据’,才让我怀疑,”段斌直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我们找到那件染血的凶衣的确是属于你继母的,但是按照你继母的身高和身材上看,如果穿着那件衣服杀人之后,血迹喷染的部位应该在胸口以上的位置,与那件血衣上的位置并不符合,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比纪云裳更高更瘦的人。这也许是凶手在策划之中百密一疏的地方——没错,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证据都表明凶手是纪云裳,但也就是因为证据太确凿了,动机太明显了,犯人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这从犯罪的角度看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为自己的过错想办法掩饰和辩解是每个人的本能,而这场看似简单的凶案却步符合一般犯罪的规律,所以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策划了这一切,想要嫁祸给她。”
苏蜜雪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淡淡一笑:“那又怎样呢?警官先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可能犯案,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可能是凶手。”
段斌摇头,“不对,还有一个人。据当时你家仆人所作证言,凶案发生的那一天有可能进入书房而不被发现的人有三个,其中有一个人在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是因为一方面没有找到她杀人的动机,另一方面有一位仆人做了她的不在场证明——没错,就是据仆人说一直在琴房弹琴的你。”
苏蜜雪明显颤抖了一下,“你,怀疑我?”
段斌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继续说下去,“我在仔细询问之下发觉,那个仆人之所以认为你在弹琴是因为她从琴房外听到弹琴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也就是说,她只听到了琴声却并没有确认你人真的在房间里。于是我的同事在你的房间里作了详细的调查,之后,我们找到了一盘录着钢琴曲的磁带,经确认就是你当时所弹奏的。”
苏蜜雪听到这里却显得沉稳从容起来,“这样也能算是证据吗?那卷带子只不过是出于喜好才录下来的,不可以吗?还是警官先生你能单凭一卷带子就断定我杀人?”她冷冷一笑,“如果你真的怀疑我的话,请你拿出确实的证据来吧。”
段斌的眼神此时显得有些悲伤,然而却仍然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完——即使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会带来更加让人无法接受的伤害。
“……因为要使现场看起来像是冲动之下的犯案,所以凶手在作案时并没有戴上手套,而是在之后擦去了可能粘有的指纹,然后洗去手上的血迹,换好衣服回到琴房继续弹琴好装作一直呆在那里的样子。可是,因为没有带手套,又没有在匆忙之间确定把手上的血冲洗干净,凶手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犯罪的证据。”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在你的钢琴琴键上,找到了你父亲的血迹,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那是怎么弄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