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欧阳慕飞真不愧是作律师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被他的毒舌气晕过的？至少段斌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他看到自己买的点心就放在旁边，想都没想的拿起一块就塞到嘴里--他生气的时候就想吃东西。
“呃……”慕飞发愣的看着他一块又一块的把蛋糕塞进嘴里--真是孩子气！但是，那个刚刚不是邀请他吃的吗？他自己怎么都吃掉了？--可怜他真得很喜欢吃这种巧克力蛋糕呢！
段斌拿起盒子里最后的一块刚要往嘴里塞，，一抬眼，看到慕飞可怜兮兮的眼神，忽然间反应过来，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把手里的蛋糕又放回盒子里。
“呃，那个，我、我也该回去了。”段斌站起来，“你不用送了！那个蛋糕、蛋糕我改天再请你吃啊！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
很奇怪的人。
慕飞拿起仅存的那块蛋糕，却没有了品尝的心情。
直率、爽朗、热情，段斌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很容易得到别人好感的阳光类型的男人，当然，不算上他的坏脾气的话。
为什么会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觉得心情无法平静？看到他充满活力的样子会觉得不舒服，就会想要破坏他的好心情，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妒忌？
因为他无法拥有那样肆意而潇洒的生命，没有从小就坚持的梦想，不能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努力，所以，他觉得妒忌。
这样的欧阳慕飞，一个会妒忌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奇怪，好陌生。
巧克力蛋糕上还残留着段斌手掌的温度，慕飞把它静静的捧在手心里，许久无语。
二 折翼天使
早上六点钟，段斌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段警官，有人报案，涪大一名一年级的女生昨天被绑架了！”
……
“林雨欣，女，十八岁，涪大金融系一年级41班的学生……”段斌看看有关的资料，又看向来报案的几名女学生，“你们是跟她同班的同学吗？是怎么得到她被绑架的消息的？”
其中一名女孩答道：“昨天晚上欣欣就没有回宿舍，我们以为她又去打工了所以没放在心上，今天早上忽然接到电话，说她被绑架了，我们都吓坏了，然后就来报案了。”
“打电话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是个男人的声音。”
段斌皱着眉：“她有没有跟谁结仇？或者得罪过什么人？她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欣欣从不会跟人结仇的！”“她是个很乖的女生！”“她家里不富裕，所以总是趁没课的时候去打工，有时还要兼好几份差。如果她家里有钱的话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几个女孩七嘴八舌的回答。
这就奇怪了。不为钱也不寻仇，那绑架她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又或者，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对了，”一个女孩忽然想起来什么，“会不会是跟陈嘉嘉的失踪有关？她们会不会被同一个人绑架了？”
“别胡说啦！陈嘉嘉家里是大富豪哎！要是绑架的话绑架她就够了啊！干什么还拉上欣欣！”马上就有人反驳。
“再说好像也没听说嘉嘉是被绑架的，她家没有收到勒索信不是吗？”
“也许是她家里面的人害怕所以不说出来呢？”
“好了好了！”段斌被她们吵得头都大了，“那个陈嘉嘉又是什么人？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嘉嘉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前天开始她就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大家都说她有可能失踪了。”
段斌的直觉，陈嘉嘉和林雨欣的绑架案说不定有什么关系，但是还不能确定。
“林雨欣的事情，有没有通知她的家人？”
几个女孩忽然安静下来，互相对视之后，一个女孩开口：“我们不想让她家人知道这件事。”
……
上午十点半，还躺在家中床上大睡的慕飞猛地睁开眼睛。
又是那个梦。一个被束缚的女孩子，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她一直绝望的在叫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真是让人郁闷。
更让人郁闷的是，在惊醒之前，他居然梦到了那个坏脾气的警官段斌！
醒着的时候搅乱他的心情也就罢了，连做梦都不肯放过他！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说不定他们上辈子是仇人！
这样想着，慕飞不禁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说不定他和段斌真的是命中有缘吧--肯定是孽缘！至少对段斌是。
看着窗外难得清爽的好天气，他忽然有种预感--今天说不定还会遇到那个大警官呢！
* * *
医院里。
“那个就是欣欣的妈妈。”林雨欣班上的女孩指着病床上躺着的一位中年妇女说，“她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好像从她考上了大学之后她妈妈就开始住院了。”
段斌点点头。
这个叫做林雨欣的女孩身世还不是一般的悲惨，从小父母双亡，被送进孤儿院，七岁时被养父母收养，养父在三年后又过世了，养母的身体又不好，小小年纪就非常早熟懂事的雨欣不但没让养母操一点心，还拼命的帮助家里赚钱，而且学习成绩也在班中名列前茅，为人有开朗又热情，人缘也很好，简直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典型。
这样的孩子会为了什么事情遭遇绑架呢？
“警察先生，”几个女孩子悄声的恳求，“请不要把欣欣出事的消息告诉她妈妈，她妈妈会受不了的。”
“我不会说的，你们放心。”段斌一口答应，之后才觉得有些为难，这样就不能找她母亲了解情况了。
“你们知不知道林雨欣平时都在那里打工？”他只好从别的方面下手。
“好像是一家叫做‘花朝有酒’的酒吧，她在那里做服务生。”
“好吧！”段斌收拾东西，下一站，花朝有酒。
……
慕飞刚刚走出家门，穿过马路打算到对面的蛋糕店买点甜点果腹，就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嘈杂的吵架声，而且那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一时的好奇心，他走了过去，在重重人强之外观望了一会儿，然后决定不管这种闲事。
可是，爱捉弄人的命运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欧阳律师！”正在争吵中的一个人忽然大叫着从人群众挤出来一把拉住他，“欧阳律师你帮帮我，我要告这个人干扰我的正常营业！”
慕飞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露出招牌的微笑，“嗨，好久不见，七香。”
扯着他衣袖的漂亮女子很得意的回过头去冲她争吵的对象道：“这一位是律师，让他来评评理好了。”
“欧阳慕飞？”那个人很惊讶的走过来，“又是你！”
慕飞更加无奈的微笑：“嗨，早安，段警官。”
……
“原来你们认识啊！”叫做七香的美丽女子从柜台里面拿出两瓶啤酒，“早知道就不用吵架了。”她把啤酒递给坐在吧台前的两个人，“给，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三个人现在坐的地方，正是玉城有名的酒吧花朝有酒。
段斌从医院离开径直来到这里，因为是早晨所以酒吧还没有开门，以段斌的脾气哪管那些，硬是打算把门砸开，正好给酒吧的管理人七香碰上，七香的火爆脾气和她的美丽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两个同样坏脾气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吵一架再说。
“警官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慕飞问，心里想着，早上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段斌经他一提才想起来，“我是来调查案件的。对了七香，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林雨欣的服务生？”
“欣欣？”七香和慕飞异口同声。
段斌疑惑：“怎么你也认识？”
“因为欣欣就是慕飞介绍来的啊！”七香笑着解释，“慕飞就是这么热心又善良，见到别人有困难就会帮忙。欣欣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真的是个又懂事又可爱的好女孩，我们店里的客人都很喜欢她，又听说她是慕飞介绍来的，所以经常会多给她一些小费算是援助，这也是托了慕飞的福呢。”
慕飞只是淡淡的一笑，“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吗？”
段斌看着两个人，“她被绑架了。”
* * *
“昨天林雨欣有没有来上班？”
“有啊！跟平时一样，大概六点中的时候她来的，然后直到凌晨关门之前才离开。”七香想了想，又说，“你现在一说，我忽然觉得昨天晚上她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劲呢，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当时我没有在意。”
段斌点点头，又问：“她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七香笑道：“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女孩一个人离开？每次都是银影那个家伙把她送回学校的。”
“银影？”
“银影是我们这的调酒师，对了，我打电话把他叫过来。”还没等七香打电话，大家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见到两个人走了进来。
段斌眼前一亮！好漂亮的美人！前面的一个一头紫色的长发，与黑色的长裙相配，充满神秘色彩，精致秀丽的面孔带着淡淡的慵懒神色，仿佛只是一个倦倦的眼神就能够摄人魂魄！而之后的那位是一头银色的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浅色的中国风长袍，飘逸潇洒，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一双银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月亮般的光晕，更是让人迷醉。
七香讶然的叫着：“你们怎么这么早来？真是稀奇！段斌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们酒吧的另两位负责人，前面的是花朝，她是出资者和真正的老板，后面那一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银影了。”
段斌呛了一下--那是个男人吗？
“好久不见，慕飞。”花朝拉起长裙施了一个很标准的贵族式的屈膝礼，慕飞也马上还礼，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中世纪的贵族。
花朝抬起头看了看段斌，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厄里斯在你的身后，你会遇到麻烦。”然后转过头看向慕飞，“赫卡特已经给了你启示，遵照命运的召唤吧，不要试图违抗。至少，结局不是最坏的。”说完这些话，她就走到酒吧的一个角落，安静的坐下来，再也不理睬任何人。
段斌抓抓头发：“她什么意思？”
七香赶紧笑道：“你别理她，她总是说些让人不懂的话。银影，这位是段斌警官，他想问你有关欣欣的事，欣欣被绑架了你指不知道？”
“我知道。”银影冲花朝的方向点了点头，“所以我才马上过来。”
七香急急的问：“今天早上你有没有把她送回学校？”
银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
“怎么会呢？你不是跟她一起走的吗？”
“我们在半路分手。”银影坐在吧台前，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懊悔，“她说她要去见一个朋友，然后就下了车。我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
“什么样子的男人？”段斌马上问。
“个子不高，大概1.75左右，染成黄色的头发，牛仔装，长相我没有看到。”
“车牌呢？”
银影摇摇头：“没有车牌。”
没有车牌？那么是偷来的车子或者被改造过的？
“你们在哪里分手？”
银影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在距离涪大不远处的树林前面。”
段斌发现七香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而慕飞的表情也显得很古怪。这个地点有什么问题吗？
“警官大人，我想我们可以离开了。”慕飞忽然开口。
好吧，反正能从花朝有酒获得的资料差不多也只有这么多了，段斌点点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就打电话给我。”
……离开花朝有酒，慕飞就一直沉默着。直到两个人走到段斌的车前面。
“我现在要去他说的那个树林看一看。”段斌看着慕飞微垂的面孔，又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麻烦的话。”慕飞微笑，“谢谢。”
真奇怪干吗要带着他一起走？开车的段斌苦苦思索着。查案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牵扯到不相关的人的……他才不会承认是看到慕飞脸上又是担忧又是哀伤的表情所以心软了。他跟自己解释是因为林雨欣跟慕飞也有着什么关系，所以带他一起去说不定会有帮助吧？可是他堂堂的警官居然要一个律师来帮忙吗？真是丢脸！但已然让他坐上了车，又不能把他赶下去！
唉，算了，勉为其难的带着他吧。
“警官。”慕飞忽然开口。
“啊？”
“如果查案过程中遇到危险的话，”慕飞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你会保护我吗？”
“咦？”段斌愣愣的看他。
慕飞回过头来，微笑：“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在意。”
“你干吗问这种白痴问题？”段斌转过头注意着前面的道路，“保护公民人身安全是我们作警察的义务，谁都不例外。”
这次换慕飞愣住。
呆呆的看着段斌棱角分明的侧脸，慕飞觉得心怀中有一种从没感受过的情绪波动，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
很安全。
很安全。奇怪的安全感。几乎忘记了第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的争吵，甚至于会因为跟他在一起觉得心中很平静，很轻松。
为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又抑或，他从来不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有感情的人的感觉。
“哎对了，刚刚那个女人说的什么……厄里斯？是谁啊？”
“是希腊神话中的纷争女神。”慕飞机械的回答，“赫卡特是掌管噩梦的女神--如果你也想问这个的话。”
纷争女神？噩梦女神？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干吗说这些叫人听不懂得话？”
“花朝她，”慕飞有些期待着，跟他这样说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她是女巫。”
“女巫？”段斌脑袋里浮现出有关女巫概念的图像--长袍、扫把、尖尖的帽子以及一只黑猫。
“拜托，你当是演哈利·波特呢，”段斌笑着，“哪里有什么女巫嘛！”
早料到会是这样。努力的忽视心中那淡淡的失望，慕飞轻蔑的转过头去，“因为无知而否定不能理解的东西，是人类的通病。”
“嘿，你说谁无知？”段斌恼怒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是你脑袋坏掉了才会相信这种事情！”
暴力男！慕飞扁扁嘴，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停车，到了。”慕飞指指车子左边的一大片树林，“应该就是这里。”
段斌下了车子：“这里是哪里？”
“传说中的，”慕飞望了一眼那显得阴森森的树林，回过头冲段斌露出迷人的微笑，“住着妖怪的林子。”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可怕啊！段斌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因为已经认识他，也许现在真的会把他当作妖怪也说不定！
就在他们两个刚要走进树林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希望是人！）在叫他们……
“喂，请问？”
慕飞和段斌霍地回过身来，四只眼睛一起瞪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生。
“你们好，”看起来应该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很亲切的打招呼，“我的名字是孔方，是涪大的学生。我想请问你们是不是要进这片树林？”
慕飞回过神来，也微笑着回答：“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这样，这片林子里的路很不好走，岔路又多而且崎岖不平，”叫做孔方的男孩说这话的语气就像这片林子是他家的后花园，“如果你们是第一次进这个林子的话，让我来给你们带路好不好？”
段斌怀疑的皱着眉头：“你又怎么会知道路呢？难不成……难不成你住在这林子里面？”他脑海中立刻蹦出一堆类似情节的鬼怪故事--妖怪扮做和善的人类，引诱不知情的人进入他们的陷阱……
孔方哈哈大笑：“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妖怪。这片林子后面是一片居民区，我就住在那里，因为上学时喜欢抄近路，所以才经常进出这片林子。”
“是吗？”段斌怎么看这个男孩，怎么觉得可疑。
可慕飞却微笑着道：“给我们带路的话，需要付给你什么报酬呢？”
孔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却是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还是那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