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让我们相遇——by江洛文

慕飞在考虑着要是扁他一拳让他闭嘴会不会被他告袭警。
还是算了。那样太不符合他温文尔雅的良好形象了。
“你口中的徐子辉是一年前因为走私罪被判了三年徒刑的徐子辉吗？我是知道他的事，但并不算认识他。”慕飞好脾气的回答——对这种脾气暴躁的警官大人还是合作一点的好，“当时的案子是我的一位同事接的，其实本来应该是我的，因为那时候我的一位亲人正巧去世，我才没有接这个案子。”慕飞的神情有一些暗淡——那时去世的人是他的姨母，虽然跟他的感情一直都不是很好，但那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一位亲人，而且那位总是对他恶言相向的姨母一直资助他读完了大学，还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他。他一直在想，或者姨母也是关心他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表现……
“喂！”段斌腾出手来敲了他的头一下，“想什么呢？还觉得不舒服吗？”
“没。”慕飞揉揉被他打痛的额头，一点也不敢抱怨。
段斌没在意，继续追问：“徐子辉走私什么了？毒品还是黄色影碟？”
慕飞白了他一眼：“警官大人，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走私那种东西可能就被判三年吗？徐子辉原本是一家金店的老板，后来因为投资失败濒临破产，为了翻身才冒险走私了一批黄金，不过后来他自己去警局自首，才从轻被判了三年。”
“哦。这么回事啊。”段斌还有疑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越狱了呢？还有，他的女儿怎么会在孤儿院？他妻子呢？”
他是不是拿他当百科全书了？还是玩淘气蓝猫三百问？慕飞觉得有点无奈。
“他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女儿小唯有先天性的小儿麻痹，所以他在外省的远方亲戚不愿意收留小唯，是守爱的葛修女把小唯留下来。”慕飞叹了口气，“他越狱的原因，我想跟小唯前些天病情突然恶化有关，如果不尽快做手术，小唯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是孤儿院拿不出手术费，所以葛修女才找到我帮忙。”
那么说来说去，欧阳慕飞还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喽！段斌心里想着，为什么他会跟孤儿院扯上关系呢？说起来上次的绑架事件中，那个林雨欣好像也是来自守爱的孤儿，欧阳慕飞跟这家孤儿院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着说着，守爱孤儿院近在眼前，段斌把车子停在门口，那些疑问就先放一放吧，抓到逃犯是首要问题，先去见见那个叫做小唯的女孩吧。
……
“这是什么声音？”段斌问。
刚刚走入守爱孤儿院，两人就听到远远传来的一阵悠扬的歌声，慕飞侧耳听了听，笑着答道：“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在晚饭前的唱诗祈祷，这是一家天主教的福利院噢。”
段斌点点头，“挺好听的——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慕飞不由得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办公楼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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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院长！葛院长！”一位年轻的修女抱着满头是血的葛修女焦急的呼唤着，“快来人啊！救命啊！”
段斌和慕飞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们的面前，段斌察看了一下葛修女的伤势，沉声道：“被硬物击打造成，不过不是很严重，我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
慕飞跪坐在葛修女身边，轻声呼唤，“葛妈妈，我来了。”
葛修女慢慢的张开眼睛，“慕飞？”
“是我，”慕飞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有事的，放心。”
“小唯……慕飞，去找小唯，她被带走了……”
段斌马上问，“是被她父亲徐子辉带走的吗？”
葛修女艰难的点点头。
看来徐子辉的确是来找他的女儿了，然后被葛修女碰到并阻拦他才打伤了人逃走，看葛修女的伤势他们应该才走不久。
“欧阳，你看着她，救护车马上就到，我去追徐子辉！”
“我跟你一起去。”慕飞把葛修女交给那位年轻的修女，走到段斌的身边，“带我一起去，小唯认识我，说不定我可以劝他们去自首。”看到段斌还在犹豫，他扯住段斌的衣袖，用最诚恳的眼神望着他，乞求着，“拜托了！”
对着他这样的表情，段斌没辙了。
“那就不要耽搁了，快走！”段斌拉着他跑出孤儿院上了车子，忽然猛拍了下自己的头，“糟，我不知道他们朝什么方向逃走，还是打电话给警局要人，让他们封锁出城的所有道路吧。”
“警官，”慕飞阻止他打电话，“我知道他们会走那条路，快点追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段斌迟疑了一秒钟，一咬牙，“好吧，信你这一次！”
……
“为什么一定是这一条？”段斌问，他们正走在通往玉城附近一家医学院的路上。
“这家医学院有最好的医疗设备，比省城最好的医院也不会逊色。”慕飞皱着眉，盯着前方，“而且那里有一位医学教授，是治疗小儿麻痹方面的权威，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上次我跟葛修女谈论小唯的病情，曾经跟小唯说起过。”
“就这样？”段斌歪着头，“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他？他就不会到别的地方的医院去治吗？”
“你忘了吗警官？”慕飞淡淡的一笑，“玉城本身有两面环水，另一方是峭壁，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行，所以从玉城通往别的省市一定要从省城那一边走，”他冲段斌微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省城的警局已经派人封锁了那条路，如果从那里走就只有自投罗网。”
“而且他是为了女儿才越狱的，当然会以女儿的病为重对不对？”段斌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你想得太单纯了。”
慕飞不由得笑了：“也许是警官大人想得太复杂了呢？不信的话你看看前面。”
段斌照他说的看过去——呀！前面不远处正有一辆飞快奔驰着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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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停下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慕飞无奈的用力向后靠，因为段斌正从他这一边的车窗伸出头去冲摩托车上的人叫喊。
“我叫你停下来你听到没有！他妈的！”段斌一踩油门，车子从摩托车的旁边冲了过去，接着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哗的横在了路当中，挡住了摩托车的去路。
“呀！”慕飞眼看着摩托车因为惯性冲着自己这边撞了过来，下意识的向后一躲，但比他更快的，是段斌自己扑上来把他掩在了身下。
还好，千钧一发的时候摩托车终于停了下来，距离他们的车子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段斌立刻打开车门跳出去，而慕飞却微微的愣了一会儿，才跟着走出了车子。然后就看到段斌正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着车上的一男一女--那情形不像警察抓犯人，慕飞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拦路抢劫的。
“不许动！”段斌眯着眼打量车上的两人，前面的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憔悴，而他身后坐着的十来岁的女孩正满脸恐惧的望着他，而在女孩的身边还绑着一根金属拐杖，拐杖顶端的部分甚至还有斑斑的血迹！
没错，就是他们。
“警官，”慕飞走过来把他的枪按住，“你吓到他们了。”
段斌撇撇嘴，看目前的情势，就算不用枪对付这一大一小应该还不成问题--如果不算慕飞的话：到目前为止他还弄不清楚他是站在哪边的。
“徐先生，我是欧阳慕飞，小唯，你应该认识我的，是不是？”慕飞微笑着向两人走过去，“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不要过来！”徐子辉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粼粼的匕首，朝着慕飞大叫，“你不要过来！不然会伤到你的！”
段斌不屑的冷笑，瞧他拿刀的手都在颤抖，他那个样子伤得了谁啊！
慕飞没有理睬他的威胁，只是微笑着冲一直躲在父亲身后的小唯伸出手，“小唯，你不认识欧阳哥哥了吗？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欧阳哥哥的吗？还说等你的病好了要去哥哥家里做客，你不记得了？”
叫做小唯的女孩哇的哭出来。
“好不了了！我的病好不了了。”女孩扑在父亲的背上号啕大哭，“我的病永远都好不了了，我就快要死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的这段时间跟爸爸在一起，这样都不可以吗？”
徐子辉惶恐的抱住女儿，“好孩子你不会死的，爸爸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这就去找那位专家教授，他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要哭啊。”他紧紧的抱住女儿，自己却也禁不住潸然泪下，“爸爸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
“爸爸……小唯不要再离开你，你也不要再离开小唯了……”父女两个哭作一团。
段斌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太不符合他心中捕捉逃犯的场面了，怎么也应该有点穷极末路的反抗啊！不然苦苦求饶也可以。怎么现在好像他们都忘记了自己是逃犯，而警察正站在他们面前准备抓他们吗？
慕飞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安慰着父女两个，段斌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们有完没完啊！徐子辉，跟我回警局去！”
“不要！”小唯一声尖叫，用力的抱紧父亲，“我不要跟爸爸分开！”
“小唯，”慕飞弯下腰跟女孩对视，“你不可以这么任性噢，爸爸犯了错，就必须要接受惩罚才行，知不知道？”
“可是……可是……”女孩的眼中蓄满泪水，“可是我不要跟爸爸分开……要是分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而徐子辉却走到段斌的面前跪倒在地上，“拜托你，我要给我的女儿治病，只要我女儿可以接受手术，我马上就跟你回监狱去，无论再多判多少年都没有关系……拜托你！”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声泪俱下，“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放弃生命……求求你……”
段斌伸手把他扶起来，“你以为你带她离开她就能接受手术了吗？你一个囚犯拿得出手术费来吗？还是要用你手中的刀子威胁医生给你女儿做手术？你清醒一点吧，你根本救不了她。”
“不……”男人绝望的悲泣着。
小唯却从车上下来，一跛一跛的走到父亲身边，伸出双臂抱住父亲，“我不要做什么手术。我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跟爸爸在一起。”她轻轻擦去父亲脸上的泪痕，“爸爸不要再为小唯担心了，小唯没用，只会拖累爸爸，如果不是因为小唯，爸爸也不会坐牢，都是小唯的错。”她冲父亲微笑，笑容中满是绝望的苦涩，“小唯活着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所以不如死了更好。”她抱住父亲，把泪水埋在父亲怀中，“小唯死了大家就都不用受苦了。所以我不要做手术，我只要爸爸能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这孩子……”段斌气的无语。
慕飞走过来，把小唯从她父亲怀中扶起来，微笑着说道，“谁说小唯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如果是那样，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呢？守爱的孩子们啊，修女姐姐啊，还有葛妈妈，他们都在期待你好起来，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他们对你的关爱，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小唯颤抖了一下，怯怯的抬起头望着他，“葛、葛妈妈她……”
“葛妈妈没事，”慕飞很快的说，“她被及时的送到医院，所以没有事，很快就能好起来。小唯，葛妈妈那么疼爱你，如果你死了，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难道你也一点都不在乎她吗？”
泪水从小唯的眼中落下来，“葛妈妈……”
慕飞又转头对着徐子辉，“小唯的手术费我已经想办法在筹集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小唯有事的，虽然你不在她的身边，可是还有很多人在关心着他，爱护着她，我们都会照顾她、保护她，让她平平安安的生活，然后等着你从监狱里出来，你们父女团聚。”慕飞的声音柔和而有说服力，“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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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里面出来，慕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徐子辉由省城警局的人带走了，虽然越狱肯定是要被加刑的，不过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应该可以减轻一些。小唯执意要去医院里看葛修女，于是也被其他的警员护送去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微微的夜风吹拂着他鬓边的头发，温热的气息仍是让人熏熏欲醉。只可惜身边还有一张聒噪的大嘴破坏了所有的气氛。
“喂，”段斌走过来，“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那就谢谢你了，警官大人。”慕飞微笑。
段斌看着他：“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那根沾了血的拐杖到哪里去了？”
慕飞眨眨眼睛：“什么拐杖？”
“你别装糊涂了，”段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就是打伤葛修女的拐杖，在追到他们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就在摩托车上的，可是等回到警局时却已经找不到了。”点上烟，他猛吸了一口，“是你藏起来了还是偷偷丢掉了？”
慕飞笑得好无辜，“警官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拐杖啊。更何况，我干吗要把它藏起来或是丢掉呢？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是吗？”段斌忽然凑近他盯住他的眼睛，“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全都知道了。你把他藏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你知道并不是徐子辉打伤的葛修女，对不对？”
这次慕飞可真的是愣住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斌洋洋得意的吐了个言圈，“我可是以警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秀警官哦，这点小计量怎么瞒得住我这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他摆出侦探的姿态，“葛修女头上的伤是在脑后靠下的位置，而拐杖上的血迹却是接近底端，这样判断，以这样的位置打到葛修女的后脑，证明伤人者是一个个子很矮的人，而徐子辉身高在175公分以上，所以很明显他不是凶手。”
“而在场者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打伤葛修女呢？就只有护父心切，唯恐葛修女报警抓住父亲的小唯了。”段斌斜靠在慕飞身边的柱子上，“我说的对不对？”
慕飞的眼睛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大概吧。”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把那根沾了血迹的拐杖藏起来，这样就没有小唯犯罪的证据，是不是？”
慕飞忽然笑了，“警官大人，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要告小唯伤人的话，证据其实很多。而且就算没有现成的物证，你也可以去问葛修女的口供，或者逼问徐子辉，总能得到你所谓的证据。”他的眼睛笑得眯眯的，看起来是妩媚之中又夹杂着狡猾，“可是警官大人你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把葛修女受伤的事向你的上司报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又是什么原因？”
段斌的脸红了一红，“什么原因？还不是你把现成的证据弄丢了所以我一时忘记了吗……”这样的理由连他自己听了都想笑，“其实我只是很明白，不管是葛修女也好，还是徐子辉也好，就算是把罪责兜揽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让小唯背负伤人的罪行。因为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耸耸肩，“我想她也只是一时情急，看在她事后很懊悔的份上，我就放她一马。”
慕飞扑哧一笑。
“你又笑什么！”段斌有点恼羞成怒。
“没什么。”这一次慕飞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好心的警官呢。”
“你少来啦！”段斌红着脸，“这件事不许你告诉别人，我可是背负了知情不报的失职之罪呢！要是被我们上司知道了，我这个警官就当不成了。”
“不会的。”慕飞微笑，“你会是一个非常尽责，非常优秀的警官。”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段斌的头脑还没来得及反映，但身体却早于大脑的指令而行动起来，一把抱住他跌落的身体。
“拜托！你怎么又来了？”他费劲的抱起他，走向自己的车子，“真是的！本来就生着病还要这样逞强，真不知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慕飞合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
不顾身体虚弱的跟来，是因为在医院里梦到陷于困境中的小唯，这是属于他的责任，所以没有办法推托。
但是如果没有段斌的帮忙的话，这件事情说不定也没办法这样顺利的解决。所以，他应该好好的谢谢他。
但是，他心中却完全没有感激的情绪，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利用他，理所当然的捉弄他，理所当然的依赖他……
多么奇怪啊！从来都不会寻求依赖的自己，这样毫不迟疑的信赖一个人，甚至于毫不考虑后果！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