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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教张大川——by绿水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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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校长这几年是彻底地老了,除了罕见的几缕黑,整个头发已经全白,像那年的雪。白校长手里正拿著一根黑乎乎的巴山叶子烟,闷头抽著,偶尔一抬头看见张大川,神色就流露出某种深重的悲伤。
蝉,开始在凉爽的夏日晨风里开始歌唱,它们唱"知了"、"知了"......却不知这人间的事,小小爬虫又岂能知晓几何!
看这情形,张大川就知道自己的心存侥幸完全行不通,就甕声甕气地问:"干爹,有啥事您就说吧!反正现在都这样了,还有啥事是俺扛不住的?您尽管说!"
白校长抬起头,苍老的眼又看了看张大川、自己的干儿子,终是痛苦地说:"儿呀,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孩子,咋就惹上姓林的疯子呢?要不然,等我退休了,你来接我的班,多好呀!"
张大川却是苦涩地一笑:"干爹,是俺对不起您,俺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昨晚俺都跟小林老师说清楚了,跟他是彻底地断了,然後俺就带著您和俺爹他们一家人,都上西部草原去!俺这五年就是在那儿当民教的,虽说那地方也许比俺们这儿还穷,但那儿夥食好、水也是甜的,顿顿都能吃上肉,可香了!你看俺回来都长胖了,要是您老去了那儿,保证也是喜欢得都不想回来了......"
"咳"、"咳"、"咳"......白校长又抽了一口烟,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张大川赶紧倒了杯水端过去,轻抚著他的背替他顺气:"干爹,您小心点,别呛著!来,先喝口水。"
喝完水,白校长这口气才顺过来,把叶子烟就掐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留待下次再抽:"呵呵,真是老了呀!抽根烟居然也呛著了!"
张大川不会说什麽安慰老人的好话,闻言只是嘿嘿地笑,一股子憨厚劲就把刚才笑里的苦味给冲淡了。
白校长看著他,於是又叹了口气,到底决定实话实说了:"其实还没天亮,老支书和村里一些其他的人就来了,他们说,昨晚有人看到......看到你先从那幢楼里出来,接著半夜的时候,小林老板的保镖也开车接走了小林老板,走的是进城的方向,所以、所以......"
"白校长,你不要说了!俺跟你说实话吧,俺这一辈子已经算是毁了,乡亲们昨晚上受的委屈,你只管让乡亲们找俺林可锺来还!这是俺欠乡亲们的,俺还......"
"不──"白校长忽然站起来,那神情激动得几乎不像一个花甲老人,"这回变了,不是你欠他们,这回是他们要对不起你呀!儿呀,你知道他们怎麽说吗?他们说,反正你都这样了,就干脆跟了姓林的,只要别激怒姓林的撤资,等以後姓林的腻了你,他们就给你发大红花、发奖状,还负责给你养老送终!哈哈,这还真叫滑天下之大稽,奖状要真发了,他们打算怎麽写,写‘小柳村造林英雄'吗?你可是咱小柳村的爷们,他们这样做,比古时候那些昏君送公主和亲还不如呀,好歹昏君送的还是公主,我们送的却是一个大男人,这、这要让後人记下一笔,我们就是死,也没脸见祖宗呀......"
"不要说了,干爹!"张大川忽然背过身去,面朝大门,高声打断了白校长的癫狂,心里却是一片稠黏的哀凉,扯不断,挣不开,一如当年下著大雪的那天,"俺去!乡亲们说得对,俺反正都这样了,就算再回去也没什麽损失!而且,俺开头还打算带您、带俺爹一家人都上西部草原去,现在倒是不用了,一切都回到原点,对您、对俺爹他们都是好事麽!还有俺儿子、张耀祖过两年也可以来小柳村上学呀......"
"你......"白校长气得跳起来,就感觉脑门上突突地跳,眼前一片血红,倒下去失去知觉前,他似乎模糊地听到张大川撕心裂肺的叫:"干爹!"心里就隐约地想:这孩子,怎麽就这麽苦命呢?!接跟著,操劳一生的白校长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一部 第三十四章

白校长去了,一抔新土就埋了这一辈子献身西部教育的老人,那根他掐了放在一旁留待下次再抽的叶子烟,他终是没抽上。
张大川把这剩下的半枝烟点了,放在老人坟上。
嫋嫋青烟里,张大川絮絮地跟干爹说著这几天的情形。
前两天出殡时,他是作为孝子捧著干爹的遗像走在最前面,倒是没时间把这烟也带上。本来,村里一些老人还不太同意让这麽个伤风败俗、不敬乡里的家夥玷辱白校长的一世清名,是林可锺派车连夜接了白丽两口子回来奔丧,白丽就十分泼辣地冲那些老古董说:"张大川是我哥,是我爹的干儿子,就算说到天上去,也没有不让做儿子的替爹出殡的理!"
张大川终於送了白校长最後一程。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走完自己剩下的人生旅程。就在白校长的葬礼上,只有张大川的哥哥张大山来了,张父却是称病未到。
葬礼後,张大川就十分焦急地问哥哥:"爹到底生了啥病?要不要紧?不行,俺得赶快回去看看二老!"
张大山看著这个久别重逢、更黑更壮了些的弟弟,又看看同样参加完葬礼、站在较远的小土堆上的林可锺,心里也是十分不解自家兄弟可没有半点女人味儿,为什麽就偏偏就被那个长得比姑娘更美的小林老板给看中了呢?而且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这都五年多快六年了吧,居然还揪著人不放!要不然,爹娘又怎麽会急得病倒呢!但他知道爹娘的心病,如果兄弟真回去了,怕是只会加重二老的病情,本来一点小病也变成了大病。"病真没大病,二老身体好著呢,有你嫂子照看,过两天自然就好了!兄弟你也忙,就不用回去看了!"
张大川现在十分敏感,一看哥的表情,就知道二老这病根想必还是在自己身上,但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还不能回去尽尽孝道!尽管恨得心里在沥血,他也只能笑:"如果是这样,那俺就放心了!哥,你也快回去吧,嫂子要同时照顾两位老人终归是太累了,你快回去替嫂子搭把手吧!"
那一天,哥走了。白丽两口子也走了,白丽家里也有小女儿要照看。
今天一早,林可锺就告诉他草原流动帐蓬学校的工作已经叫人替他辞了,而且今天他会请一些属下来一起热闹、热闹,让张大川也打扮打扮,穿得好点。
那工作本来就保不住了,林大公子要找人热闹,张大川也并不在意。
但是,看到林可锺派人送来的竟是他从未穿过的粉红色短袖衬衫配西裤,甚至还有腕表和一枚男式戒指,再看林大公子的打扮,也是粉红色的短袖衬衫,无名指上有类似款式的银戒,小洋楼四处也放上了鲜花,门口挂上彩带,忽然,就慢半拍地回过味来。这哪是什麽聚会?这分明就是一个变相的"婚礼"──两个男人之间的婚礼!林可锺也真敢想!
张大川感觉全身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脸上。村民们要的是别太激怒了小林老板,让小林老板一怒撤资,但并没有让他牺牲若斯吧!他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摔了那些东西,冲出门去,一路飞跑到村外的这块坟地上来。
村里大部分人死了後都会归葬此处。当这儿的坟堆多上一座,村里的活人就少了一个。
"大川!大川......"林可锺粉红色的短袖衬衫上尽是汗水,金黄的短发也湿淋淋地粘在脸上,样子十分狼狈,气喘如牛地跑了过来。
张大川不想理他,仍旧静静地跪在干爹坟前。
林可锺小心地看著他的脸色,期期艾艾地挨过来,也一起跪下了,就说:"我今天......"
"闭嘴!"张大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人死为尊,你要不怕天打五雷劈的话,最好在白校长坟前就什麽都不要说!"
又跪了好一会儿,张大川才起身。林可锺如释重负地赶紧跳起来,屁颠屁颠地就跟在张大川的身後往外走:"大川,你说今天这聚会......"
"俺不爱你,但俺会陪著你,直到你厌了俺为止!所以请你不要再做这麽无聊的事!"张大川边走边不回头地说,忽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冲著被这番话打击得几乎撞上来的林大公子继续说道,"反正这是农村,反正就是俺们两个人暂时搭个夥一起过过日子,用不著整那些没用的东西!"
暂时搭个夥一起过过日子?!林可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然知道傻大个回来得并非心甘情愿,可是,傻大个可以恨他,可以骂他可以打他,但唯独无法接受傻大个如此无谓的态度。难道在傻大个心目里,他的爱情就是没有用的东西吗?他们不过是暂时搭个夥一起过过日子吗?
事隔多年後,林可锺又一次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一部 第三十五章

张大川全身赤裸,躺在床上只是望天。身上是丝滑的高级进口蚕丝被,身旁是暗香浮动的胴体,那柔韧的肌肤偶尔风般轻轻擦过他的皮肤表面,带来的却是比蚕丝被更细致奥妙的轻微触感,触手般轻轻抚摸著张大川的心脏。张大川暗暗骂自己没出息,跟林可锺在一起明明只打算先敷衍著,林可锺不碰自己那是正好,但,为什麽最近他却像欲望不满似的呢?!
一入夜,万一林可锺还没回家,他会感觉孤独寒冷得难以入眠;林可锺回来了,他又会因著他的裸体同样地难以入眠。
已经入冬了,而林可锺和张大川在小柳村里惊世骇俗的同居生活开始也有半年多了。
半年前,张大川又在林可锺的安排下重新回到了小柳村学校,做些杂物。毕竟学校的人数比起以前多,杂事也就多起来。比如,修修桌椅板凳、给中午家里没人的娃娃们准备统一的午餐等等。也仍旧算是民办教师的编置。
张大川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直接让他教学绝不可能,这样也挺好,也多少对得起白校长、对得起小娅了!
一起生活了,张大川才知道原来林可锺现在早已不是什麽纨!子弟。所有林氏在西部开办的工厂和矿山组成了林氏企业西北分公司,林可锺就是这个林氏企业的总经理,林可锺对此倾入了全部心血,他没有星期天,经常加班,有时候病了也不休息,入夜了还在思索著怎麽促进工厂的生产,平时也会经常请下属的员工或第一线的优秀生产工人到家里来小聚。
但不论林可锺怎麽忙,他对傻大个有两项坚持的原则。第一项,因为林可锺的小洋楼就在学校旁。就像多年前一样,应林大公子要求,即使上班,张大川每天也必须赶回小洋楼做好早中晚三顿饭,而林可锺也必定每天准时准点回来吃饭,哪怕是刚吃完他就坐上车急匆匆又回矿上或工厂加班去了。对这条,张大川一开始本来是很有意见的,但很快他就发现,即使去了学校,除了王老师和何老师两口子几乎无人跟他讲话。到了村里也一样,孩子们像躲瘟疫一样躲他,大人们看到他来,往往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後就装作有事的样子各走各路。
即使张大川有现在的日子,一半是因为他自己,但另一半却不得不说是因为这些村民们。张大川满腹俱是无处诉说的孤苦。
而与张大川在小柳村的备受孤立不同,无人敢得罪小林老板。或许不是得罪的问题,而是没人真地为这事怪罪过林可锺。举个例子说,古时候玩小倌儿的男人在众人的眼里也就是不检点,而小倌儿却往往被视作罪大恶极。这是小柳村的现状,尽管张大川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也是毫无办法的。他只能有泪自己吞。
或许正因为这孤独,张大川逐渐就觉得每天一日三餐的做饭,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而不做饭的时候,他往往就到白校长或小娅坟前坐坐,跟他们说说话,或者等学生放学了,他也会一个人在校园走走,极度孤独地思念原来那写著"危房"的土屋......
林可锺坚持的第二项,只要不是回南方沿海城市进机器或拉业务,无论加班到多晚,他一定会回家睡,裸睡,而且非让傻大个也这样。
张大川开始很不习惯这样,但林可锺坚持。即使来西部已久,即使这麽忙,林大公子仍然坚持天天用进口淋浴液洗澡,很好地保持著天生可媲美女性的美肌。所以,当他用散发著淡淡香气、软硬适中、雪白滑腻的身体光溜溜钻进被窝里时,也将赤祼祼的情色诱惑直钻进张大川早已食髓知味的心里。
张大川知道这样不好,但有一小半的时间还是忍不住心痒痒的,直痒到骨头里去。而另一大半的时间里,两个人就如初生婴儿般一起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窗外是鹅毛大雪漂漂洒洒地封住了渐晚的时光,偶尔说说话,斗斗嘴,孤独了一整日的张大川就感觉这麽冷有个人陪在身边真好,哪怕这个人实际上是不那麽讨他喜欢的!
但林可锺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住在一起後,也只偶尔在周末休息的日子才会碰他,使张大川偶尔的心痒根本无处发泄。
今天又是一个心痒难搔的日子。虽然他不排斥与林可锺的性爱,但,受林可锺的威胁利诱与他自己的主动求欢,两者性质就很不一样了。以前张大川总是想著林可锺的种种可恨复可怖之处,然後强迫自己压下这种欲望,但今天,这欲望却来得尤其的凶猛,难道是因为空调温度太高的缘故?张大川披了件衣服下床去,调低了温度。这也算跟林可锺生活後的另一项好处吧,以前苦了半辈子从未用过高档电器的张大川,现在也能熟练操纵各种高档电器了。
温度降下去了,但上了床,他还是能感觉到身上的高热。最後,终於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张大川说了下:"不管了,就只摸摸吧!"侧过身子就轻手轻脚地挨过去,手轻轻覆上了那想望已久的胸膛,登时就感觉香玉满怀,触手皆是一片温润,不禁就激动地继续摩弄著,甚至抚上了一粒樱桃,更加用手细细地拔弄著。
就著侧躺的姿势,张大川也许生平第一次细细打理林可锺的脸,然後就泄气地发现单以长相而言,自己虽然不丑,但被眼前这张犹如鬼斧神工般的俊脸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多年前这张脸上洋溢的孩子气,不知何时已然褪尽,剩下的是电视上许多城里的成功人士脸上都有的几分果敢的坚毅、几分世故的无情和几分圆滑的温润......就连原本劲瘦的胸膛虽然还是一样的瘦,却因著林可锺这几年矿上矿下的跑,肌肉的线条却明显了许多,恍然就是成年男子能让爱人停泊依靠的广阔胸襟了。
但也只是恍然,没有人比张大川更清楚这个胸膛下还隐藏著怎样的冷情,不禁就叹息了一声,却忽然看到这张脸上的眼睛睁开了,那是一双清澈而炫亮的眼,似乎还残存著这个身体上唯一的孩子气,微微顾盼间,就流露出某种久远的近似於温情的东西。

 

第一部 第三十六章

"你是想要我吗?"林可锺刚才是已经入睡的样子,但这时候目光炯炯的哪还有半点瞌睡?伸手就拉开了床头灯。张大川也不矫情,就点了点头。但林可锺却皱了皱眉,继续问:"我是问你,你张大川是不是想要我林可锺!你如果想要,就直接开口告诉我,好吗?"这话虽然略显古怪与霸道,但因了最末一句"好吗",就生生带出几分柔和来,更像情人间的撒娇。
张大川虽然觉得不耐,但也因著这熟悉的撒娇勾起了早已淡忘的某些柔软的心情,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说:"我现在要你!"
林可锺听出了被他加强吐出的"现在"两个字,那分明就是"暂时"的意思。
林可锺心里难受,难道他做了这麽多、忍了这麽多还是没用吗?莹白纤长的胴体猛一翻,就把另外一具更加黑壮的胴体给反压在了身下,低下头,在灯光下近乎温柔地吻身下人厚朴的棱形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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