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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半倚楼 第一部 年华——by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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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你过来。"最後秦蔚潭不甘心地伸出手,嘴上笑的无力,半爬著尝试往韩静身边凑,可是全身跟拆了似的,他根本爬不动。
韩静本能的往明非怀里躲,看到秦蔚潭确实对自己没有威胁才试探著向前迈了一小步。
明非冷冷的看著秦蔚潭,被自己揍成猪头的人再没有折腾的力气,量他也不能再对韩静怎麽样。
韩静不敢离秦蔚潭太近,隔著几步停下来,也对地上的人伸直了胳膊。秦蔚潭努力去抓他的小手,对方却手心一松,凉凉的物件落到了自己手里。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韩静壮大了胆子,发出的声音被雨水带冷了。
秦蔚潭怔怔盯著手里的玉佩,还是举给韩静:"这是送给你的......"
"我不要!"韩静急的跺脚,重复喊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听见没有?把你抢别人的东西拿出来。"明非冷静开口,那语气仿佛是提醒他:如果不交我还要揍你。
"这是信物,我会好好收著。"秦蔚潭拍拍胸前,手帕好象也淋湿了,回家我要亲手洗干净。
"阿静,他抢了你什麽东西?"明非见秦蔚潭执意不给,要替韩静把东西夺回来。
韩静犹豫半天不开口,最後看秦蔚潭没有要还的意思,实在禁不住告诉了明非:"是哥哥送我的手帕。"
"什麽?"秦蔚潭大惊,扯开衣服把手帕拽了出来。"你说这东西是明非给你的?"举著手帕质问韩静,韩静郑重点头,秦蔚潭不可置信的盯著被自己捏成一团的手帕,仿佛要盯出个洞来,那湿漉漉的帕角可不就有个该死的明字吗。
"混蛋!"秦蔚潭把手帕甩到韩静身上,难怪你那麽舍不得,原来是明非送的!你珍视他的手帕却不肯收我的玉佩......踉踉跄跄站起来,石板地面已经把他全身咯的僵硬,勉强站住了才摇晃著往外走,腿一抬发现手里还攥著自己那块玉佩,那玉佩好象在提示自己傻的可笑,秦蔚潭用尽所有力气把它摔在地上,玉石应声而碎。
裂开了,再也合不拢。
"我恨你们!"秦蔚潭嘴里挤出一句话,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雨水没有收的意思,下著下著就夹杂了雪花。
"下雪啦,下雪啦......"
京城里的孩子们先前还为瓢泼大雨阻了玩耍而发愁,看到那雨中的晶莹洁白兴奋地拍起了手。
入冬的第一场雪就随著雨水飘到了大地,随後立即融化,生命消散。
轿夫们顶著雨雪脚上步子飞快,转了条街就到了云府。
云封野探出轿子,看见夫人不出所料守在门口,摇头不已。
"夫人,你怎麽出来了?小心病情加重。"
云夫人不说话,看著轿里出来的儿子,喉咙中像坠了铅块压的她发不出声音。
云照水站在雨雪里,任身上打湿。
半晌他抬起眼睛向母亲轻轻笑道:"娘,我想沐浴。"
"好,洗干净,我们洗干净......"云夫人冲上去抱住儿子,泪水顺著雨水堪堪而下。

雨雪交加,冷风在大殿外呼啸著击打门窗试图冲进来席卷整个宫殿。
"皇上,该歇啦。"冯远在一边小声提醒。
韩烽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侧著头等了一阵,吩咐他:"去外面看看。"
外头又是雨又是雪的,能看见什麽呀,冯公公挪著脚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一开殿门,风呼的一吹,将他手里的灯笼掀开老远,冯远差点没仰过去,扑腾著双手才让自己肥胖的身子站结实了,哗哗哗雨声充斥著整个天地,寒冷迅速在四周蔓延。
"皇上,皇上!......"小太监踹著雨水奔跑过来,抹著脖子里的水跪到韩烽面前,"皇上,明将军禀报驸马府秘密藏匿了上百人,请皇上旨意!"
韩烽出奇的冷静,一点也不吃惊,面上甚至挂著笑,说出的话却比雨雪还要冰冷:"秦朗,过了六年,你还是要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朕可不想再容忍你了,今晚就来个了断吧。
"传旨,包围驸马府,切勿放走一个人。"
"冯远,看秦蔚潭醒了没有,好好哄著,没准还用的上。"
韩烽交代完毕让众人都退下去,殿内只剩他一个人,殿门大开,雨雪被风带进殿内,顺著平整的地面蔓成一片。
天已经暗了下来,宫灯晃动,在雨中发出微弱的光,最後捱不住风吹雨雪,最终闪了闪,殿外一片黑暗。
忽然有几条黑影闪现出来,那黑影动的极快,迅速来到近前,不一会几人就牢牢立在殿中,与皇帝肃然而视。
"哈哈哈,秦朗,功夫不减当年啊。"韩烽一甩手,宽大的袖子呼啸生风,终於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
朕又怎麽会傻等著你来杀?
"少废话,韩烽,你的死期到了!"
秦朗还未发话,身後一人先亮起了钢刀,直向韩烽面门挥去。韩烽眼睛微眯,突然出手,匕首噗的一声钻入对方心脏,可惜那人刀还未到,人已毙命。
"朕也没落下功夫,这一招如何?"韩烽意要激怒秦朗,冲他挑衅。
秦朗拦住要冲上去的另个黑衣人,冷哼:"韩烽,你已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大家堵住他一起上!"说著扬起手中利刃,领著众人与韩烽战在一处出手招招凶险,势要夺其性命。
韩烽被团团围住,开始还能从容应对,时间一长就体力不支,再加上秦朗为求速战速决,手上动作渐渐加快,不久就让韩烽身中数伤难以招架。
韩烽落於下风,瞅准了一个破绽突然发力,勉强跳起数尺落到殿边,咬牙沈吼:"秦朗,你不想要你的宝贝儿子了麽?"
秦朗闻言仰天长笑:"你想用对付云封野的招数对付我?做梦!秦蔚潭任你处置,我秦家不缺那个饭桶!"
剑锋带力,把韩烽逼到了绝境。韩烽再马虎不得,高声大叫:"还不出来救朕?!"
"哼,四外已被解决干净,韩烽,你还指望谁能保驾?"秦朗剑至对方咽喉,马上就能令人丧命。
"喀!"刀剑相交,摩擦出的火花闪亮了秦朗的眼,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帮皇帝挡住最後一击的人,不能相信怎麽出了纰漏。
"二哥!"其他的黑衣人惊讶叫出口,甚至能把眼睛瞪出血来。
挡在韩烽面前的正是云封野,他已在暗处蛰伏多时,奉命等待一声令下杀掉秦朗一干人。
"云封野!"秦朗咬牙切齿,绞著眉头一字字冲出口,"好,你背叛的彻底!"
殿内黑暗处不知何时一个个现出人形,层层把几个黑衣人围的再无出路。
局面顿时大转,韩烽拍著掌悠闲从云封野身後绕出,笑道:"秦朗啊秦朗,你若是像云爱卿这般识时务该多好,省得朕成天想著怎麽杀你。"
"云爱卿,动手吧。"皇帝静待人头落地。
"既然事败,早晚也会死,你又何必急於杀我在这一时?"秦朗桄榔一声把剑扔到地上,不再对云封野怒目,而是转向韩烽。
"秦朗有个请求。"事有成败,败有何惧?
"真想不到你会求我?"韩烽狐疑。
"不错,我想求皇上遂我最後一个心愿。"
"说来听听。"
"不瞒你说,我本安排今日事成之後在府中设宴庆祝,但如今大势已去。但求皇上让秦朗痛痛快快的和兄弟们喝一场,秦朗自此死而无憾。"
"听起来不错,但朕为什麽要答应你?"
"答不答应是皇上的事,秦朗草莽,只是顺从我心说出来而已。"
云封野一直头盯著地面不能正视秦朗,现在仿佛为了补上对兄弟的愧疚,韩烽求情:"请皇上恩准了他吧。"
韩烽目光如剑,扫在云封野身上,殿内顿时静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韩烽才终於答应:"看在云爱卿的份上,朕成全你。"
秦朗等人被押回驸马府,殿内这时才是真的只有了韩烽一人。
一个小太监从殿外头跑进来,等皇帝吩咐。
"去告诉明衍,人一回驸马府就......"韩烽周身散发著寒冷,手臂一落,划出个冷刀,"给朕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後半夜雨渐渐细了,雪还飘飘洒洒的落著。
到了明天,大雪盖过污浊,世间定是万象一新的和乐胜景。韩烽直身站在殿外,静待黎明。
"皇上......"
"什麽事?"韩烽伸出手接到一片雪花,晶莹透亮。
"云府......云夫人和云公子都不见了。"小太监颤著腿结结巴巴,生怕皇上会动怒。
韩烽握紧手心,张开时手中的洁白早已融化的无影无踪。
"知道了,下去吧。"
生死由命,这是朕对你的最大恩赐。
□□□自□由□自□在□□□
那一夜的事以驸马府的尸横遍野告终,但是尸体全都是自己人。皇帝可谓损失惨重,除了抓出了内贼外。
原来是起了内讧。就在云封野奉命围押秦朗众人喝酒,只待酒宴一过就动手杀人的时候,明衍已经等不及奉旨闯进驸马府诛戮乱贼,云封野见状临时倒戈,秘密调派了北军与围守驸马府的禁军对抗,云封野曾任北军统帅,皇帝万万没想到云封野竟然把北军训成了私家军,直接与皇帝抗衡。
禁军北军死伤各半,明衍和云封野皆在这场动乱中丧生,不同的是明衍是为国捐躯,云封野则是死有余辜。
禁军拼死搏杀,驸马府内无一人逃出,但却全都离奇失踪。
"皇上,乱党至今仍未找到。"
"接著找!"韩烽把桌案拍的颤了两颤,奏折纷纷散地,"朕就不信他们会平白无故消失!"
一个禁军头目将滴水的锦书捧到皇帝跟前:"皇上,这是在云封野的尸体上发现的。"
明黄的诏书已经被血水染的昏花一片,如绽开的一朵朵红花狰狞刺目。韩烽拎起诏书一角,歪著头念著上面一个个染血的姓名,诡异的笑声刹那间充斥整个大殿:饶过他们性命?哈哈哈,云爱卿,难怪你不信,这种好事连朕自己都不相信。
北军,是早就安排好的吧──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火盆里的火苗被压低,又吐著火舌拼命把扔进来的东西包围,吞噬成灰烬。
"皇上,驸马府里发现秘道,一头通向皇宫,一头通向十里山。"
再来报的时候韩烽火大,真的让他们跑了!
"追,追不到人你们都别回来!"皇帝大发雷霆,这场较量朕要彻彻底底的胜利,以除後患!
皇帝翻天覆地要找的人已经躲进了深山,秦朗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不顾劝阻解散了众人。心灰意冷的狼狈人影最终四散分开,众兄弟从此天各一方,或许今生永无相见之日,更别提齐聚一堂畅快痛饮。
秦朗忍著疼痛撑起身默默目送,他身上已没有一处完好,待山间重新平静,这才再也忍不住呕了一口血出来。
长庆公主一直冷冷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既不上前也不离开。过了一会才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人都走光了,下次还想利用谁?"
"你在说什麽......"秦朗翻身仰望著天,雨雪过後天空格外明净。
"二弟去了吧?"长庆公主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你敢说你没利用他?"
秦朗腹部的伤口极深,他猛地咳嗽一阵,捂住了出血的皮肉,半晌才缓过气来说话:"是他自己作茧自缚,那是背叛兄弟们的代价,我没有利用他。"
既然选择了跟从皇帝,二弟是必死无疑了,即便不在这次事件中死去,他也会引颈自裁。
"若不是北军大家有机会逃脱麽?秦朗,你不用再为自己找借口。"长庆公主经历了这次磨难变的再没有笑容,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冷静的近乎残酷。"蔚潭也是你放出去的吧?为了放松韩烽的警惕?"
秦朗不做声,长庆公主胸口剧烈起伏,他发现了个可怕的事实,丈夫竟然是这般阴狠。
"孩子我们可以再生,为了多一分胜算我不得不这样做。"
"胜算?你从来就没有一点胜算!秦朗,六年前你还没动手就失败的那次已经很清楚的提醒你了,你赢不了──"今天的结果是她早已料到的,这样也好,让大家都死心。
"哈哈哈哈,我知道。"秦朗放肆大笑,笑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麽,明明是那麽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还要全心全意的去谋划,绞尽脑汁的争取。
就像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我不得不做。"秦朗重复著这句话,因为有的事本就别无选择。
就好象云封野为了自己的坚持不得不死。
丈夫几时这样落寞过,长庆公主也再不能狠下心,因为今天的结果归结於出於多年前相遇,说到底她才是种下这个恶果的罪人。
不得不做──
是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把丈夫推到了绝路。
长庆公主架起秦朗,把对方的重量支撑在自己身上,吃力的向前走。
秦朗连迈步都费力,苦笑道:"你走吧,不用管我。"
"闭嘴!想挨打麽?这可不象秦驸马说的话。"
秦朗高声大笑,有种万般皆过如释重负的洒脱:"什麽狗屁驸马,你那个公主都当不成了,我也该摘掉头上这顶驸马帽子了。"
两人一深一浅朝山那边走去,走了半个时辰,长庆公主怕秦朗身体坚持不住,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息。
前面隐约传来人声,长庆公主听到话音兴奋的喊了声:"是照水在那边吗?"
拨开树枝一看,果然是云照水和他娘。云夫人的病越发严重,已经开始昏迷,云照水背著她找了隐蔽的地方停下,不停和她说话防止她睡过去。
"公主!秦伯伯!"云照水见了他们转头高兴的告诉自己母亲:"娘,秦伯伯和我们一路呢。"
众人虽然是靠云封野在外掩护才得以逃出生天,但正是云封野让计划已久的行动失败,所以对他颇为仇视,一路把这母子隔离开来,无人搭理。
秦朗当时受伤过重导致昏迷,长庆公主途中为自己的儿子羊入虎口失魂落魄,也没顾的上他俩,现在看到云夫人病的这样厉害,忙上前帮忙照顾,万般辛酸不能言语。
"照水,娘渴了。"云夫人清醒後觉得口渴。
"好,娘你等著,我去找水。"照水听罢忙拿出早就空空的水袋,急著寻找水源去了。
云夫人把儿子支开,才把忍了半天的眼泪淌了出来:"大哥,我家老爷是不是已经......"
秦朗闭目,脸上布满悲愤之情。
云夫人的猜测得到证实,表情变的恍惚,嘴里痴痴念叨著:"老爷一定在等著我,我也要跟他去......"
眼前浮现出云封野在路上徘徊不去,老爷,我来找你了,他们都不懂你,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
她的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挥舞,想让云封野等等自己,老爷,我马上来了──
长庆公主拽住她大吼:"你走了照水怎麽办?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又要舍弃他麽?!"
"照水啊......若是还能派上用处,还把他送进去吧。"
"你在说什麽胡话!"长庆公主狠不得扇她一巴掌。
宁可丢掉自己性命,宁可牺牲自己的家人,老爷,你肯定是这麽想的吧。
照水,娘舍不得你爹,如果熬不过去了就来找爹娘吧......
到了那边就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一家,过年的时候我家也可以吃上团圆饭了。
云夫人闭上眼,含著笑带著虚幻的憧憬睡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醒了吗?"冯远尖著嗓子问。胖乎乎的身子跨进牢房又退了出来,捂著鼻子扇了扇腐味才又接著往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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