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宫主不来,你小命儿就可保。
言下之意是,只要宫主一来,你小命儿就难保。
小命难保... ...
我怎么就这么背,一掉就掉妓院,上来就得罪大BOSS。
任谁也不会让我通关啊,这游戏还怎么玩?
徵羽拿肘拐我:“吓傻了!说说嘛。你把残疏那个小崽子怎么了?”
我哭丧着脸:“不是残疏... ...”
“哦?”他又来精神了:“是谁?是谁?得罪谁还能让你活到现在?”
云变态!
不过我不敢说,我敢保证,这话要是一出口,他就先把我灭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兄弟,一言难尽啊。”
他直翻白眼。试问:您见过水墨画翻白眼的吗?
就是这么怪异。
他拿油了吧唧的手回拍我,道:“小子,你哪个楼的?”
我边侧身闪躲,边答:“醉欢楼。”
他乐了:“醉欢楼?那正好。你认识璧落不?”
啥啥?
幻听?
我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徵羽挑了一块水晶肘子,继续啃,嘴里还不闲着,念叨:“寻幽一天五遍的催我找人,可他连个画像都不给我,我怎么找?残疏那崽子更是过分的很,竟然吃了我的鸽子!我的鸽子....那只可是我养了三年的心血呢。”
说着,愤愤地撕咬,大快朵颐。
我故作不在意的盛了一碗梗米莲子羹,小心问道:“....璧落,那个他们找璧落做什么?”
徵羽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知道。唔...嗯..我倒是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寻幽第二十九位男宠。”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云变态找我。随口答道:“男宠而已,有什么稀奇?您老人家省省心吧。”
徵羽似乎不满我的口气,瞪大眼睛道:“男宠而已?能让寻幽那个放荡的家伙遣散了所有姬妾的男宠。怎么能说“而已”?!”
“咳——”,一口米羹呛在嗓子眼里,满脸通红,泛着泪光。
心中万分后悔刚刚干嘛盛这个,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顺个气来,立刻问道:“你...咳...刚刚说什么?”
徵羽小子还算有良心,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你不知道?江湖情圣榜排行老大的花花公子竟然说要认真,是这阵子最轰动的消息。”
我有些不自然,干笑:“小道消息吧。”
他见我缓过来,又开始寻找目标, 直击那盘看起来就粉油腻的“羊乳红焖蹄筋”。
他说:“寻幽一天五遍的催我找他老婆,还小道消息呢。残疏快气炸了,我倒是奇怪他凑什么热闹。”
“呵呵,”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说得好!”对面一个虬髯大汉拍桌:“这怪事老子听得多了,可再怪都没有前几日听得怪。”
此人身约八尺,豹头雁颌,环眼骨髭,好个恶相貌,活生生的据水断桥张翼德。
他这一声,成功地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
那大汉似乎很满意者效果,慢悠悠的说道:“大家说说,人死不能复生,是不是天理?格老子的,老子白活了三十多年。前儿个竟然听个相士说,先太子竟然起死回生!宫里面的占星师竟然探到大体方位,摄政王已经开始寻。据说,快找到了。”
旁边一背负大刀的家伙突然问道:“摄政王?他不是在忙着换皇帝吗?哪儿有功夫找人?”
虬髯大汉接着道:“这就算另一桩奇事了。每任皇帝都是三四岁登基,过了六岁就踢掉。你说这摄政王在想什么?”
有人小声嘀咕:“这大官想什么咱不知道,但是,暗宫和朝廷这下子铁定对上了。”
说完小心翼翼的左右旁顾,又赶忙把头低下了。
忒奇了。
说摄政王都是大大方方的说,倒是一提“暗宫”就如同受惊的兔子,想说又不敢说。
云变态真的威压到这种程度?
一桌人除了我们两个都压低了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为什么?”
“龟儿子你笨啊,为先太子呗!”
“唉,这天下又要乱喽~~~”
“喂喂——你说暗宫和朝廷谁会赢?”
“自古民不与官斗,但若是暗宫....难说啊难说... ...”
天呢!
先太子竟然复活,我是不是算得上有救了?
兴奋得拉徵羽的衣袖,说:“听到没有?先太子复活啦!”
他冷嗤:“别说这鬼神之说不可信,就是他真复活了又能怎样?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个妖孽,别让我看到他,看一次杀一次。”
徵羽的话冷得很,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知情识趣的收声,不再言语。
那厢楚觐风的老爸楚洵鹤出来领酒,周围的人自然又是一阵开怀畅饮。
正当他们恣意纵欢的时候,厅外来了一小队意想不到的人... ...
正当他们恣意纵欢的时候,厅外来了一小队意想不到的人
——暗宫四大护法。
玲珑、 峥嵘、 澜珊、 娉婷。
依然是那身黑衣,暗纹在烛光下闪着银光。
楚洵鹤带着楚觐风迎了上去。
万籁俱静。
参加“欢迎宴会”的各路人马都绷紧身体,脸上的肌肉硬梆梆的,
下意识的握紧各自的武器。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我把头闷得很低,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嘿嘿,云变态没来。
用徵羽的话说就是,小命得保。
来到这里没一个月,别的没学会,就是怕死的境界又上了一层。
徵羽连眼皮都没抬,似乎周围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看我头低得都快和桌子贴成一体,“扑哧”一笑。
揉了揉我脑袋,从怀里拿出了一瓷瓶:“小子,你不是喜欢喝酒嘛。这是蜀州的名酒玉楼倾,我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说着便自斟一杯品评着呷了一口,又斟上递给我。
我好奇的呷了一口,笑道:“好酒,可惜太烈了些。”
“哼,玉楼倾玉楼倾,要是不烈,玉楼怎会为此而倾呢?”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杯,眼睛扫着花厅中间的对峙。
依然波澜不惊的眼底,有一抹对楚觐风的担忧。
玲珑上前一步:“楚庄主,在下玲珑。暗宫云宫主听闻此次耀晨山庄举办英雄大会意在选举新的武林盟主。特命我等提前为新盟主送上一份贺礼。”
原来这四大护法也是有分工的。
在内,那黑衣姐姐是发言人,对外,这个叫玲珑的是发言人。
玲珑...玲珑...
对了!
那晚马车之外的人就叫玲珑。
楚洵鹤刚刚笑成花的脸如今表情僵硬,勉强算是笑容,略揖礼:“玲珑护法大人驾临,楚某甚是荣幸。只是,今日仅仅是老夫作为东道主表示欢迎的家宴,与此次武林大会无关。更何况暗宫和武林盟素不来往,这礼....请恕老夫不能擅自做主。要是护法大人不介意,可以在敝庄小住几日,等新的武林盟主选出,再送上不迟。”
峥嵘倚在花厅的门柱上,邪气一笑:“楚庄主是武林泰斗,又是前任武林盟主,怎么这点事情还不能做主?还是说,楚庄主嫌弃这份薄礼,不想收;抑或是怕这里面有诈,不敢收?”
楚洵鹤脸色一变,正欲辩白,却被玲珑抢了先:“澜珊、 娉婷把贺礼抬进来。”
只见二人抬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银箱子。
娉婷顺手打开上面的小箱子:“第一份礼,福星高照。”
里面有玉观音、玉弥勒、玉如意、琪、琳、琅、球、琼、瑶雕的麒、麟、狮、象、凤、凰、宛、鹤及十二生肖。
奇就奇在每个小巧玲珑的物什都怀抱着个“福”字。
即金贵又喜气。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等玉物什,材质已经光洁照人眼花,更不要提这雕功尽极巧致。
有的人已站起身,忍不住靠前来观赏。
澜珊顺势打开了底下的大箱子:“第二份礼,高爵厚禄!”
顿时整个花厅,连着墙壁角间光怪陆离,宝气灼灼。
满满一箱子的金条,又长又大,金光闪闪。
在场的各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一见这么多金子也不免咂舌。
“好多钱啊!”
我让金子晃的眼睛疼,艳羡的说。
徵羽那小子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这算什么!到羽音楼买消息,少说也得这个价。”
我张大嘴,这小子果然是个奸商!
皱皱鼻子,在他身边不断的嗅。
他奇怪道:“你小子做什么呢?”
我故作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没有啊?”他抬起胳膊,凑过来闻。
我不罢休,一路嗅到他的衣领,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铜臭气?”
他一愣,大怒。
一把夺过我尚未喝完的“玉楼倾”,愤愤然的一饮而尽。
扭头观望厅中,无视我。
厅中的玲珑正朝在座诸位一拱手,朗声道:“预祝新任武林盟主金玉满堂,福禄双至。”
福禄双至...
分明是吉祥祝福之意,我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环顾四周,不仅是我,其余人等也露出奇怪又戒备的表情。
徵羽方才一直拿着“玉楼倾”当水喝,生闷气。
听了这句祝词,“扑”的一声,把一口好酒喷出数丈。
“咯咯”轻笑两声,喃喃:“福禄双至.....福禄寿福禄寿,独独没寿啊!”
武林人士,快意恩仇,最容易丢弃的是性命,最珍惜的自然也是性命。
一句话,双方气氛僵了。
剑拔弩张。
我心下奇怪。
别人不知道,自己人还不知道吗?
徵羽这小子明明是暗宫的人啊。
现下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暗宫和武林盟关系微妙,一个弄不好就要开战的。说不定这次的英雄大会就是冲着暗宫去的。
可这小子为什么要看似不经意地把矛头对准暗宫,把气氛搞僵呢?
楚洵鹤的老脸有些青了:“云宫主这是何意?”
虽不明说,这挑衅的意味已然明朗化。
楚觐风大侠不着痕迹地向我们这桌靠过来。
他竟然是在担心暗宫护法向徵羽发难?
这俩人果然有戏!
眼见着首席的和尚道士,男男女女都起身。
玲珑也不恼,依然礼数周到,一本正经:“敝宫的贺礼送的是诚心实意,在下不才,实在不明白武林盟为何要如此曲解我们主上的好意?”
这绝对是个紧张的时刻。
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武林盟”,“暗宫”的,谁胜谁负,全然没有兴趣。
只是那个叫“峥嵘”的,有意无意的拿眼角瞟我,瞟得我一身冷汗。
下意识地想跑路,又挂心馨的安危。
我瞅瞅徵羽,那家伙刚刚发表了惊世豪言,现下竟然和个没事人似的,与楚大侠眉目调情。
恶趣味的家伙!
好!
NND,赌一次!
馨为我赌上一次命,我也为他赌得!
趁着在座的注意力都被花厅正中的焦灼战事吸引,我偷偷摸摸的挪到峥嵘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无声的示意他到花厅外面。
峥嵘依旧一身黑衣,绣着暗纹,对着我的时候一脸痞子相:“小公子,出来玩得可好?”
我讪讪的笑了两声,有点底气不足:“那个...我替徵羽...嗯,徵羽大人做点事情。”
言下之意,徵羽罩着我,你丫别乱来。
“奥——!”他故作一脸的恍然大悟状:“羽堂主的人在下确实不敢动。”说完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抚抚胸口。
还好,还好,
徵羽那小子面子够大。
却不想下一刻,峥嵘突然略带迷茫的望着我说:“可在下就不明白了,难道主上的人,羽堂主就敢动?”
“咳...咳...”我让唾沫星子噎到了。
NND,这小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确实隐瞒自己不堪的“身份”,否则徵羽定不帮我的忙。
你说你提醒我这点就罢了,为什么非得提到那该死的云变态。
... ...勾起暴没面子的惨痛回忆。
我有些气闷,调头想回去,却不甘心没有打听到馨的情况。踌躇了半晌,咬牙忍气吞声,低三下四道:“峥嵘,我知道偷跑出来还偷你们宫主的马车是我不对。可是这些统统与馨无关,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他!大不了......我跟你们走!”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多日,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峥嵘可能没想到我突然提到这个,有些怔讼,半晌沉默。
... ...似乎不太像他的作风。
我壮了壮胆,赌他不屑于跟没武功的人硬来。
坚决的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充分发挥我“小红帽”优势:“峥嵘,你知道馨就是一书生,难免有些读书人的死性子。再加上他和你们宫主有些私仇,万一他驴脾气上来一个意气用事......请你行行好,放了他吧~~~他就是偷用了那马车,现在马车已经卖了,就是对簿公堂也是死无对证...”
我和峥嵘之前只见过两面,算不上有私交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求他,再加上心乱得很,只能“意识流”的想到什么说什么,碎碎不止......
之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有“姑婆”潜质。
过了好一会儿,峥嵘终于发话。
他斩钉截铁道:“璧落,我之前以为你还算聪明。今天才发现,我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啥?
这句话确实是损人的经典名句,可是,这和馨有什么关系?
大厅已经乱作一团,蓦然几个黑影一晃上了屋顶。
我一眨眼,峥嵘也“刷”的不见了。
天呢!
华夏五千年的文明结晶啊,这才应该是那飞檐走壁的轻功的精髓阿!
怎一个帅字了得!
临了,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若是想见你,自会来见你。若是不来,你就当作了一场梦吧。”
作了一场梦.....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我呆立。
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边兀自伤神,那厢楚觐风已经急了,奔出花厅左看右看,确定我没事才长舒一口气。
我心中烦闷,故寻开心地打趣他:“楚大虾,你对奴家如此上心。奴家无以为报,只是奴家早已婚配,故不能以身相许。奴家来生... ...”
他的脸“腾”的绯红,打断我说:“小公子别胡说!那...那是因为小羽吩咐我要顾得你周全,不得有任何闪失。我...我才...”
哈,原来是惧内!
明明两情相悦,却死不承认。
这家伙怎么能木头成这样?
我问:“徵羽人呢?”
那家伙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楚觐风说:“他方才有急事,先回羽音楼了。”
怕是今晚的事情不好收场,否则徵羽不会如此着急的被召回去。
我收起调笑,正了八经地向楚觐风道谢。
正巧花厅内的山庄弟子匆忙唤他回去,主持大局。
我借机拜别了楚觐风,赶回客栈,仔细思量峥嵘对我说的那几句比“谜语”还费解的话里面,可能隐藏的玄机... ...
第十五章 重逢
楚觐风派了辆马车送我,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南街。
下车,眼前一座小楼,挂着一盏米黄色大西瓜灯,
上面写着:百年老店悦来居,
七个仿宋大字写得端端正正。
这家店可能是楚家耀晨山庄的产业,接连入住的几天,都被当作上宾伺候着。
甫一进门,送茶的,倒水的,一阵瞎张罗。
刚沐浴完,夜宵已摆了上来——
一碗冰糖银耳羹,一盘银丝酥,一碟玫瑰糕,几块芝麻开花饼。
一丢下碗筷,滚热的毛巾便又递了上来。
说实话,在现代的宾馆还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
要换作别人,早被侍候得浑身舒但找周公下棋去了。
我打小有一宗儿毛病,心中有事,哪怕芝麻大小的事情,也是难以安枕。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被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勾起了离人心绪。
左右是睡不着,推枕而起,在床边吃了两口凉茶。
这间房南边的窗子临街,我推开窗子.
夜凉如水,月色撩人。
望着这千年如一的景致,思量着今晚峥嵘的话。
他说:“璧落,我之前以为你还算聪明。今天才发现我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他说:“他若是想见你,自会来见你。若是不来,你就当作了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