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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戏之醉酣陈酿(穿越)——by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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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斩鸡”终于找到组织哭诉,啜泣道:“孟先生,您说说...呃...他们害死了本王的小囡..嗯..本王能不能杀.....”
来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难民,目光巡游到我四周的时候稍稍一停。
只这一停,让我得以看清此人真容——
他,竟然是孟诩!
这老狐狸依旧着月白府绸夹袍,袖边滚着墨线,整个人干净似不染纤尘,
顾盼之间似是玩世不恭又似蔑视一切。
我就纳闷了。
他不是在耀晖山庄,和楚洵鹤、上官月一起对付暗宫吗?
怎么一转眼又变成白斩鸡的幕僚?
孟诩施施然一拱手,悠哉道:“永钦殿下是八千岁的嫡亲兄弟,当今圣上的堂叔。这杀还是不杀,自然由殿下斟酌决定,区区不敢僭越。”
永钦王低头啜泣着思考:“那....那就杀了....全杀吧....”
那就杀了...全杀吧....
如果不是亲见他正挥舞着螳螂胳膊绿豆锤指挥侍卫动手,我准以为这一幕是那王爷在故意搞笑。
死一只金丝熊,让十数人陪葬?!
我大吼:“住手!你们凭什么杀人!”
话即出口,我就猜到馨美人一定又会摇头叹气。
果不其然,他立即侧了侧身体,把我挡得更严实些。
无奈的低语:“幽儿,真的要把你捂住绑起来,才会听话吗...”
没等我反应,孟诩的嘴唇弯起诡异的弧儿,接话道:“这位小公子刚刚说什么?区区未能听清。啧啧...区区不才,不敢妄断,难道说阁下是在质疑殿下的....”
我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
可孟老妖精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如此狡黠?
馨抢先一步说道,语气不卑不亢:“不,他的意思是:如果殿下这样就杀了他们,他们连自己的罪名都不知道。死得不明不白,还会连累了殿下的威名。”
我诧异的看馨,他小声说:“这种事用不着你出面解决,乖,听话不要动。”说完又用眼神再三警告,还不等我答应就步入场中。
原本还在迷茫什么叫“这种事用不着你出面”,
就被一声“乖”给雷飞了.....
娘勒... ...
馨缓步走出,披着一身的灿烂。
脚下匍匐的百姓如同云雾,随着他的前行一层层消散。
犹如梦境之上的梦境,
包含真实的,虚幻的,令人眩晕的一切。
他,独立于斯。
馨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殿下既然要杀他们,定非无辜,在下请求历数其罪名。”
坐在地上的永钦王收敛了哭声,直勾勾的望着馨,傻愣愣得点头。
这人虽然行为举止都类似顽童,实际年龄却应该不小。
脸上已不见年轻人的稚气,只剩下惨白的病态。
由于刚刚哭过,没有血色的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晕。
馨走近那群人,朗声道:“你们本是殿下的臣民,却把殿下所爱之物杀掉,此罪当死。”
“当死”二字一出,刚刚那些耀武扬威的汉子全部瑟缩成一团,不住地哆嗦。
与此相反,那个被围攻的孩子原本满脸血污的躺在地上,如同僵尸。
此时却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拖着一条半残的腿,偷偷摸爬到先前尖叫的妇人身边。
馨接着道:“殿下因为爱宠被杀而要杀掉你们,尊贵之躯沾染血腥,此罪又当死。”
那孩子偷眼四下一瞄,利索地从怀里摸出一大包填到妇人口里。
接着又从破棉絮里掏出两个馍馍,由领口塞进衣里。
这才满足的舔舔手上混着泥血的残渣,咂咂嘴费力地爬回去继续装死。
那是他母亲吧,后面跟着的可是他弟妹......
果然:生,很容易;活,也很容易。生活却如此不易.....
馨继续道:“你们使殿下因为爱宠被杀而杀掉你们的事,传遍天朝各地,人人皆知,损害殿下仁德的声名,此罪更是当死!”
原来如此,我勾起嘴角。
那妇人却不懂,抑制不住大哭,可刚出一丝声响就被旁人死死的卡住脖子。
那厢,永钦王傻呆呆的发话了:“呃...先生.....这..真是这样吗?....那还是不要杀吧....”
对付这种自以为仁厚的封建官僚,直接进谏不如故意夸大罪行,暗指其滥用私刑更容易被接受。这我懂,我不懂的是孟诩。
那老狐狸一直低头思忖,边踱着四方步,边把玩手中的扇子,却迟迟没有打开。
间或往这边瞟一眼,瞟的我汗毛直竖。
闻得“白斩鸡”问话,孟诩恭恭敬敬的狂拍马屁道:“殿下英明。”
... ...他究竟在想什么?
绷紧的气氛随着永钦王护卫队的离开而消散,那“白斩鸡”想单独召见馨却被孟诩拉走。
一时间,街市中轮番上演着“死而复生”、“抱头痛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等等戏码。
馨回到我身边,依然一副恬然淡定的模样。
我收敛心神,由衷赞叹道:“哇~老婆,今天发现你好帅奥!”
他习惯性无视“老婆”,学着我夸张的语气,张大嘴惊讶道:“哇~怎么帅法?”
我肚子里笑到抽痉,面上继续装花痴,眨巴着眼睛说:“我们那里讲: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你这一招何止是帅?帅葛格,给人家签个名儿好不好~~”
他闻言一怔,讷讷的重复“善之善者...”,无奈的笑:“这种事.....算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原本作蜜蜂状,绕着他打转儿,这下却愣住:“哎?你....原来不想救?”
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一汪清澈静水,淡淡道:“救一时而不能救一世,不如不救。”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蓦然发现馨的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
如同王者,胸怀天下;
如同佛祖,悲悯众生。
我蹙着眉挠挠脑袋,想起方才相依为命的母子,心头一酸。
不能救一世吗?
... ...
突然,馨戏谑的弹了我一脑门,眼中泛起温柔的波澜:“不过从今以后,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我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记暴栗。
悠忽灵光一闪,道:“你不是总问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馨的眼睛亮了:“幽儿想起来了?”
我望着那妇人含泪背拖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使劲点头,
郑重其事道:“我喜欢两种花:一是有钱花,二是尽管花!”
解释:
《尚书·大禹谟》:“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
含义是,在处理两可的疑难案件时,宁可偏宽不依常法,也不能错杀无辜。

 
第二十一章 京都
古代社会有两个地方最无德:
一是青楼, 一是宫廷。
青楼位于社会的最下层,唯利是图,出卖肉体。
宫廷位于社会的最上层,唯权是从,出卖灵魂。
我一来就体验了前者,如今正经历着后者。
帝都古城树木萧森、黑黝黝的城墙森严壁垒,
环绕的护城河水清澈如同明镜,倒映着朱漆金装,紫翠交辉城门楼。
整个儿较之郢州城的飞檐斗拱危楼嵯峨,更加宏伟庄重。
但这些都不是我的兴致所在,
真正震撼我的是那护城墙上斑驳陆离的光影,
高大灰暗的墙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黯红苔薛、
被硝蚀风化了的墙皮东一片西一块的脱落。
仿佛在沉黑苍茫的天穹下无言的细数着无数朝代的缔造与更替,万千社稷的繁华与衰败, 
细数着横亘在我和馨之间无法跨越的斯年......
突然一阵心悸,莫名的恐慌和无力感连番来袭。
适时,手心传来温润的触感,我匆忙回头——
蓝天,柔风,浮云,笑靥温暖如晨曦,
他说:“我们不会再分开,永远都不会。”
我如同被猜中心事的小孩儿,恼羞成怒,
红着脸甩开他道:“一边儿!谁稀罕似的... ...”
馨莞尔,不在意的前拥:“幽儿不会再丢了是不是?”
丢了?
满脸黑线。
虽然鄙人对这里的路线方针政策都不熟,但不代表我是“路痴”。
可看他急切的眼神又于心不忍,只好打着哈哈劝慰道:“东西丢了,总要寻找,哪怕找不到。不过,我是东西吗?不是,所以你不必担心。”
他定定地看向我,穿过心底直达灵魂。异常严肃的神情,说出的话却几乎让我吐血:“好吧,幽儿要是不乖走丢了。待找到以后,一定打你屁股。”
... ...
狂汗啊。
为什么最近这家伙说什么,我都觉得相当不纯洁.....
风急天阔,烟笼寒沙。
在这条风沙飞扬的官驿上,我拧着他的耳朵狂吼。
心中却分明听到了倾心和感激,
我仿佛顿悟:自己为什么会来,来找寻的又是什么?
蓝天,柔风,浮云,飞沙,
有你,在我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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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京城,只见偌大一个花花世界,人山人海,扰攘不堪。
各色店铺鳞次栉比,轩屋楼阁相互毗邻。
古董店、珠宝店、玉石行、文房四宝房、
布坊,成衣行、绣行、鞋帽行,
肉肆行、海味行、茶行、果品行等等诸类,
在尚宽的街市中颇有章法的排列。
满街人群川流不息,举袖为云,挥汗如雨:
由于进京的盘查森严,此时正值午时。
骄阳高悬,炊烟漫漫。
坐在小摊上唏溜着喝馄饨者有之,蹲在阴凉地里大嚼烧饼者有之,
挤在小酒馆里吆五喝六者有之,依偎在温柔乡里买俏吃酒者也有之。
应和着流动小贩们极富韵律感的叫卖: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喽——!”
除此,在高档酒楼里祭五脏庙者自然也应有之。
馨说:状元楼是京都最著名的酒楼,酒菜器皿,天下第一。
立于楼前,我依然禁不住赞叹:这状元楼果然华贵大气!
四面竟没有院墙,以森茂花木作围。
三层暗红色楼阁,飞檐斗拱画栋雕梁,
新近油的木漆,润如琥珀,阳光下晃得整个楼流光溢彩。
甫一进门,一个店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身着青黑色布袍,雪白的袖口挽起,显得干净利落。
一边带路落了座儿,一边沏上茶,口里不停的念叨:“唉呀,二位爷,您们可算是来了!昨个我还寻思着:难道是小店什么地方侍候不周到,得罪了二位?不想您二位还是惦着咱老交情,又回来了!这一去几个月才回,准是发了大财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讷讷的问:“馨美人,你经常来?”
馨淡淡一笑,对小二报了几个菜名,打了赏,才对我说:“不过是店家招揽顾客的把戏,幽儿不常出门,自然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魂儿却早已被大厅正中那说书的勾走。
“.....这暗宫宫众犹如天降,个个身着‘头紧腰紧脚紧’三紧玄黑夜行衣,乌压压的一片......”
讲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细长的颈下一颗大喉结上下翻动,嗓门很是响亮:“列位看官都知道,自从那暗宫宫主神功初成后,暗宫在江湖上几乎再无敌手,寻常人等望风披靡,连成名的英雄人物,折在他们手里的也是不计其数。此时,这一排排的黑衣人势若奔雷般冲去,“哇呀呀呀”杀声震天。耀晖山庄内正道英雄人数虽众,但都困于庄内,四周皆被围攻,外围的队伍一溃,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眼看就要被全灭...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声大喝,众黑衣人不由一颤——列位看官,你道是谁?”
此时,大庭中的座客虽各具姿态,却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地盯着说书之人。
连门前端茶倒水的两个小厮也如木雕泥塑一般。
里里外外一片静寂,静等下文。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三四,猿背蜂腰,头戴锦冠,脚蹬缎靴,面如刀削,双眉紧锁,鹰隼一样的目光直凝前方——楚觐风楚大侠其人是也!”
我“扑——”一口茶水喷出老远。
“这楚大侠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无果。只得将“追风剑”拔出鞘来,刃锋上隐隐有血光之印,“哈哈哈”仰头大笑三声之后厉声道:“云宫主!请赐教——!!”......楚大侠此番能否脱身呢?”
那先生突然把严肃凝重的表情一收,换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对座客说道:“正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承谢了,承谢了... ...”边说边端一小笸箩儿挨座儿收钱。
紧绷绷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又恢复到先前嗡嗡蝇蝇的鼎沸人声,七嘴八舌的追问:
“后来呢?后来呢?”
“楚大侠怎么样了?”
“云宫主出现没有?”
更有个商人样子的人塞了一锭金子,陪笑道:“在下只是路过京城,明日不能来听先生说书。所以好奇下文,您看.....”
那老头眼都不眨地把金子一推,打着官腔道:“各位看官,明日请早!”
没见过这么傲气的说书先生,一堆人闹哄哄的去追。
我挂心楚木头的安危,正想跟着追过去,却听隔壁桌一声冷嗤:“哼!不过是江湖草莽之轶事耳,有甚意趣?结局不外乎被官府镇压。如今正值离乱之世,朝局不稳,灾害不断。列王只知利而不知义,众夫子有志而不得伸。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咳....
我被唾沫呛到,这是一穷酸秀才,鉴定完毕。
那人声音不大,应是自言自语。
邻桌一娃娃脸却不依,立时拍案而起道:“此言差矣!此次开科摄政王殿下特下谕旨:各色人才不拘一格。不管是天文、地理、数术、历法、音律、书画、诗词,凡有一技之长者,都可被各省推荐应试。如何能说有志而不得伸?”
先前的酸秀才大约二十出头,清瘦的脸上挂着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表情,着一件旧的夹袍,却没有丝毫落魄感。甚是轻狂地悠然夹起一块红烧肉,意有所指道:“...不知者以为肉也,其知者以为无礼也....”
“你!....这位公子有礼....”娃娃脸脸涨红道:“在下以为摄政王殿下辅佐幼帝五载有余,外息狼烟内靖奸权,方四海初定。殿下无论用人行政,纲纪法度皆颇有章法。富国强兵,使国运日臻。阁下缘何作此叹?”
那秀才端起酒杯,乜斜一眼道:“列王,不仅有摄政王....好,单表摄政王,改革官制分权削权,建立监察制,确实有革故鼎新之功。只是.....”他仰头,一饮而尽方道:“乱世用其才,治世用其德。摄政王殿下不善用才!”
娃娃脸蔑笑:“阁下说得可是自己?”
秀才道:“非也,非也。在下说的是孟先生。”
孟诩?
此言一出,满座哄堂大笑。
闹哄哄的声响,比先前追捧那说书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邻桌的娃娃脸更是夸张,笑得前仰后合地说:“你竟然说一个借狗博宠的优伶是人才,真真读书人之耻!”
那人勃然大怒:“休得胡言!孟先生怎会是优伶?正是摄政王不懂用人,才使得孟先生这样纵横捭阖的人才无用武之地,沦落到投靠永钦王那昏.....唉!悲哉!痛哉!”
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我看孟诩那老狐狸哄孩子哄得挺开心哈。
娃娃脸还不罢休:“公子所言甚是。永钦王识时务的投靠了摄政王殿下,孟先生也识时务地养出了会跳舞的狗,一跃成为永钦王府最得宠的谋士,如何不是人才?应该是大大的奇才才是!哈哈.....”
酸秀才气得发抖,双手一掀,满桌的酒菜洒了满地。
我好奇的去瞅。
结果这一瞅不要紧,竟然发现四周各桌摆的菜肴几乎相同——
一盘糕,一盘清蒸甲鱼,还有一盘蒸糕做成笔、墨、书本和如意的模样,齐齐整整地摆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馨拉过我倾斜的身子道:“他们都是赶考的举人,在状元楼点这些不过是讨个吉利——糕品寓意步步高升,甲鱼寓意独占鳌头。幽儿可是有心思吃饭了?”
我发窘,痞痞地握着他的手说:“好老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哈!要不怎么解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
馨顺手递过一只玉盏,其内琼桨满泛,酒香扑鼻,清冽异常。
他淡笑道:“此酒名曰‘万艳同杯’,以百花之蕤,万木之汁,加以麟髓凤乳酿成。全天朝只有状元楼能酿造,每天仅售一杯。尝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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