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飞帮他乘了一碗汤,递过去,"慢点,别急。在学校吃不好吗?"
男孩嘴里包得满满的,接过汤喝一口,含糊着说,"恩?还好啦。"
"怎么瘦成这样?你经常感冒吗?你哥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放下碗筷,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程铭齐转转圆眼睛,凑近了说,"对,又感冒了,哎~~饭钱都当医药费使了。"
"多注意身体啊,钱够花吗?我先给你一些,以后有困难尽管找我,我和你哥交情很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照顾你这个弟弟也是应当的。"
说罢,唐奕飞抽出一叠钞票,再拿了张名片。
"嘿~谢啦。"男孩欣喜接过,站起来说,"我回学校了,谢谢你的招待,回见,拜拜。"
没等唐奕飞反映过来,桌前只剩下他一人,有点纳闷,摇摇头,也没多想。挺直背向服务员招手,"结帐。"
第十三章
自从上次唐爸找到办公室之后,唐奕飞想了许多。毫无疑问,他是打算和程铭浩一直走下去的,该如何过父母这一关,恐怕是他们即将面临的最大难题。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逃避和放弃。何时摊牌,唐奕飞心理已经有数,作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经过这几天唐奕飞的精心照料,除了大堆的补品以外,餐桌上也尽是奢侈的菜肴,以至于程铭浩的身体状况恢复很快,额头的纱布也拆除了。
顾及着他的身体,晚上唐奕飞仅仅是轻柔的亲吻他,拥他入睡。程铭浩心里不可能不感动的,靠着那温暖的胸膛,缓缓进入梦香,他总是会一觉到天亮。身边的人已经走了,没有叫醒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懒惰了呢?曾经为生活,为还债而奔波,向来都是大清早就会自觉醒过来。而这些习惯随着那个人对自己的宠溺已经慢慢改变。
这天,两人异常融洽的性爱足以证明唐奕飞饥渴忍耐得多么辛苦。情事过后,唐奕飞搂着他,一边抚摸他汗涔涔的头发。房间里沉静片刻,才听到他轻轻的唤着自己。
"铭浩~"
"恩。"
"我们,出去散心,怎么样?"
"啊?散心?"
"对啊,你想去哪里?"唐奕飞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旅游杂志,翻阅着,递给程铭浩看。
"可是,工作呢?我呆家里好几天了,正好想说明天就去的。而且,你这么忙,公司不能丢下啊......"
"好了,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来,看看,喜欢哪?觉得哪里好?"
程铭浩有点为难的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图片和介绍,说,"一定要出去吗?你选好了,我不太懂。"
"额~~那么你是想看山?看水?看名胜古迹?还是看海?"
"我,我想看海。"
"好啊,夏威夷,如何?"唐奕飞正好翻到相关的介绍。
"夏威夷?可以吗??那里好漂亮啊。可是,好远,真的可以吗?"
唐奕飞看到他用充满疑惑和期待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吻吻他,说,"当然可以,明天,我们就出发。"
......
一下车,程铭浩就被眼前的美景惊住了。
晴空下,不远处金灿灿的海滩,宽广的延伸到视线以外,阳伞如花一般点缀着。海浪一层层翻打上来,蓝色与黄色结合在一起。一切,如同一幅不真实的粉彩画,朦胧中不甚清晰。
他们住进海边一家旅店里,木制的装修别有一番风味。热情的侍员引他们到房间。
这是一张看似帆船的床,圆圆的,两边翘起来,相当特别。
"哈哈,这床真可爱!"唐奕飞欣喜的叫着。一把揽过傻站着的程铭浩,倒在‘小船'里。
"好了,不要闹,现在。"程铭浩红着脸起身继续参观房间。
阳台恰好正对着大海,视野广阔,看得两人都有些痴醉。
白天,他们在大海里游泳,冲浪。在沙滩上奔跑,嬉戏。等到吃饭,他们就品尝着这里的特色海鲜。
晚上,他们并肩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配上红酒,看着远处的大海和星星。当然,他们还会在那‘小船'上翻来荡去。
一切,都像是在天堂,程铭浩从未如此幸福过,难免觉得不真实,尽管,那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拥有的啊。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床头柜上有张字条,唐奕飞说要出去办点事,让他等他回来。程铭浩有些不解,这异国他乡的,能到什么地方去呢?虽然这样想着,但也耐心的在房间里等待着。
听到敲门声,程铭浩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唐奕飞,而是一个侍员,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
"请问,你是程铭浩先生吗?"
程铭浩疑惑的点了点头。
"这里有束花,请你签收一下。"
回到房里,程铭浩怀抱着花,正纳闷,看到里面有张字条。
"铭浩,喜欢吗?我在餐厅等你。"
来到餐厅,程铭浩被带到包间里,进门看到唐奕飞正笑咪咪的望着他,桌上的菜摆地满满的,隐约传来的曲子恰到好处的烘托气氛。
"坐吧。"唐奕飞拍拍旁边的坐位。
"咦?花呢?不喜欢吗?"
"不是,在房间里。我一个大男人捧束花到处走,不好吧。"
"恩,也对。"
程铭浩不解的看着他说,"奕飞,你突然做这些,额~我不太明白。"
"先吃菜吧。"唐奕飞伸手去夹菜,然后往两人杯子里倒酒。
"铭浩,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来,先干杯。"说罢,唐奕飞举起酒杯。
"恩。"烈性洋酒穿过喉咙,程铭浩皱皱眉头,他有点紧张,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
唐奕飞从身后拿出一只深蓝色盒子,不大,他小心翼翼打开。抬眼看看一旁的程铭浩,握住他的手,说,"铭浩,这一刻,我等很久了,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是认真的,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程铭浩静静听着,手被唐奕飞紧紧拉住,他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自己,把手里的盒子转过来。程铭浩吃惊的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闪着亮钻的两枚戒指!
"这是我专门去定制的戒指,你看,漂亮吗?呵呵,不知道这算不算求婚,可能不太正式,毕竟我们都是男人,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到荷兰去举行婚礼。铭浩,你看,我话都说不清楚了,之前准备好的都忘光了。铭浩,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不等他反映,唐奕飞取出其中一枚戒指,要为他戴上。
程铭浩想缩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接受不了。
"铭浩~~不愿意吗?"唐奕飞感觉到他的挣扎。
"我,我,奕飞,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可是,唔~"
话间,唐奕飞已经用嘴堵上了他的唇,程铭浩睁大眼睛,脑子一团乱,无力反抗。
"铭浩,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管,我爱你我爱你!无论如何,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一起走,两个男人,就不可以拥有爱情吗?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爱我,但我能感觉,你是爱我的,在乎我的,不是吗?我想听你说,说你爱我,不要拒绝我。"
"奕飞,我~~"
这段时日以来,程铭浩不是没有思考过,唐奕飞对他那么好,他只觉得自己亏欠得太多太多,尽量去弥补,全力配合他对自己的爱。其实,被这样出色的人爱是件很骄傲的事才对吧,他却时时想自己何德何能配拥有他这样的爱呢?他甚至卑微的要求自己不要离开他,他又怎么会离开他呢,不仅仅是为了回报,他自己,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安宁,平实的幸福生活。直到今天,虽然有点吃惊,但也被喜悦远远盖过,他想要流眼泪,却流不出,他想要笑,也笑不开,他只是傻愣愣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么,他爱不爱他?他还不确定,没有爱过,就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样的体会,在自己不确定的时候,他不想轻易亵渎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毫无疑问,他在乎他,和他在一起,他很快乐,他贪心的想要唐奕飞一直都这么宠他,疼他,爱他。
"奕飞,我真的值得你对我如此好吗?我哪里会拒绝你,虽然我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你,但我会答应你,接受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啊,你懂吗?"
"铭浩~"虽然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爱'字,但唐奕飞还是很高兴的,他慢慢把戒指套到程铭浩无名指上,再拿出另外一枚,递给程铭浩,"为我戴上。"
......
夏威夷之旅一共十天,除了海边,他们还去到附近各个风景点游览。他们十指紧扣着玩遍了所有想玩的地方,就像是新婚的蜜月旅行,显得那么奢华而不真实,在这里,甚至没有人因为他们是同性恋而对他们另眼相看,没有人嘲笑他们,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
但最终还是要登上飞机回家了。
在异地,唐奕飞没有开手机,刚回国,就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留言,家里的居多,他知道,是时候面对了。
第十四章
一家人坐在客厅,气氛些微凝重。还是唐妈先发话,"奕飞,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到处找不到你。好歹给给我们说一声啊,你爸爸都急疯了。"
唐奕飞咧嘴笑了笑,说,"妈,爸,对不起,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公司里我都交代过,安排好了的。你看,现在我不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吗?!"
唐爸喝一口茶,瞪了他一眼,说,"叫你等我电话,你忘了吗?!"
"我不想相亲!"唐奕飞直言不讳。
"不想也得想!!"唐爸声音大了一些。
唐妈见状,拉拉唐爸的衣袖,转头对自己的儿子说,"奕飞啊,别和你爸对嘴,有话好好说。"然后抬手招呼着,"程嫂,你来一下。"
一个清瘦的妇女走过来。
"少爷回来了,晚上多准备几个菜。"
"好的,夫人。"
这时唐爸插话道,"晚餐准备丰盛一些,吩咐人去买点好酒,卓小姐可能也会过来。"
"好的。"
听闻此话,唐奕飞站了起来,"爸,我才刚回来!你又要找哪个千金小姐来啊?我说了我不要相亲,我不要结婚!!"
唐爸不搭理他,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
挂上电话唐爸淡淡的说,"好了,卓小姐已经同意过来吃晚餐了。前几天她来过,可是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唐奕飞闭了闭眼睛,轻吐一口气,压抑着声音说,"爸,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从你的安排,你有没有听过我的意见,有没有替我想过!?我已经长大了,自己事自己会处理,现在我还不想去理会这些男女之事!你把公司交给我,我已经在努力做好了!还不够吗?我喜欢什么,爱好是什么,你从来都不去理会。现在,我只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从来都没要求过什么,那么请您答应我一次。别再让我相亲,别再让我见什么刘小姐黄小姐卓小姐!!"
原本以为唐爸会大发雷霆,可是没有,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他也起身,和唐奕飞面对面站着,"奕飞,别以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当年你和那男人好,我想着你年纪小,不懂事,教训一下就没什么了。哪想,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男人和男人?同性恋?!唐奕飞,你是谁?你是我儿子!!唐家唯一的儿子!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还有胆提要求?!我警告你!赶快给我收收心,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外面胡来,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要你结婚!"
刚才一向冷静的态度突然转变,唐爸一脚踢翻腿旁的茶几,玻璃撞击地面,发出不小的响声。很快有几个佣人上来清理。
唐妈已经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慌忙上前互着儿子,"奕飞,别和你爸吵架,听话,你看你,快认个错。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妈一直想给你说些话,男人之间,怎么能~~哎~~你看,这种丢人的事~~儿子啊,快醒醒吧!"
唐奕飞看看母亲,深呼吸一下,转身拿包,"爸,我不想和你吵,这么多年,吵的还不够多吗?也没个结果。我最后说一句,现在,我找到了我真心爱的人,我不会放弃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哎~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等你消气后我们再慢慢谈。"
"站住!!"唐爸咬牙切齿的说。
"爸~"唐奕飞转身坦然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闪避。
"你真心爱的人?哼~一个男人?一个穷小子?一个高中文凭的秘书?一个在外面卖的?一个妓男?恩?"
唐奕飞睁大眼睛,"爸!你查他?!"
"不然呢?这种人!就算我不计较他是一个男人,也绝对不同意!!"
说罢,唐爸又拿起了电话,对着那头说,"小杨,是我。你现在去找那个叫程铭浩的小子,把他带过来,对,马上去办!对,家里!"
......
下了飞机唐奕飞说要回家一趟,程铭浩点点头看他离开。而后想到好久没见到妈妈,一会给她打个电话吧。
算了算妈妈休假的日子,好像还有几天,程铭浩正打算让她做完这个月就辞职,现在债务基本上还清了,目前自己挣的钱足够一家人糊口,不需要她再去受累。
至于自己和唐奕飞的事,程铭浩也在想办法怎样和母亲谈,她能够接受吗?一定会好生气吧。可是,他不能对不起唐奕飞,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光想想以前那段非人的生活,就觉得心酸。是因为遇到了他,才带离自己走出黑暗。
妈,你知道吗?儿子长这么大,最爱的就是你,还有弟弟。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每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骑在自家爸爸的肩头,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现在,终于有个男人肯来爱自己,妈,您会理解儿子的心情吗?
程铭浩独自在家里收拾行李,看着他们买回来的那些纪念品,大T恤,还有照片。最后,目光落在了手指上,那透着柔和光泽的男士钻戒。心里一股暖流涌动,牵扯着嘴角,禁不住浅浅一笑。
把衣服都挂好,听到手机在响,拿过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程铭浩先生吗?"
"是的。"
"是这样,公司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你过来处理,你看,方便吗?"
"现在吗?"
"对,如果不方便,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们开车过来接你。"
程铭浩想了想,很久没去公司了,可能的确有什么事情,"不用,我马上就过来。"
进到公司大厅,有一个人走上来,由下往上看了他一眼,说,"你是程铭浩?"
"恩~"那人的眼神让程铭浩有些不舒服。
"跟我走吧。"
"咦?"
对方带着他往外面走,程铭浩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随后他们钻进一辆车里。
车子驶进一片豪华别墅区,程铭浩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被带进了其中一套别墅,门一打开,竟然看到唐奕飞,来不及反映,就听到屋里的声音,"快让他进来!"
程铭浩感到糊涂,这里,应该就是唐奕飞的家,为什么突然让他到这里来,难道,唐奕飞已经准备把他们的事公开了?只是,刚才在机场怎么不直接带他过来呢?
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衣着和发型显得十分高贵,面容和善,但没什么表情。而旁边高大的男人却直勾勾的盯着他,悠闲的用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击。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唐奕飞的父母。
虽然稍有点不知所措,程铭浩仍是礼貌的喊了声‘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