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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和他(《杀手》番外篇)——by流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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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和他1(《杀手》番外)

已经连续两天,林尉确信他们又被人跟踪了。
准确的说来,是一辆黑色的名贵劳斯莱斯,从前天起就频频的进入他的视线中。
之前青牙帮的事情过去之後,凤凰把之前林尉给的「托孤」金还给了他,笑嘻嘻的说:"这还是我第一个没有完成的委托耶,不过看在我好歹出了点力气,违约金就不用我付了吧?"
林尉没有回答他,默默的接过了那张支票。
这笔钱对於凤凰来说或许不是什麽很大的数目,但是对於需要供养小孩上学读书,将来还很有可能去深造的林尉,却是极为重要。首先住的地方就是个问题。之前的贫民区林尉自然不想让小孩再回去了,对他的成长不好。後来搬去的住宅,地址也已经被泄露了,基於安全的考虑,他觉得那里也不适合再继续住下去。
虽然已远离那些腥风血雨,但一贯的小心谨慎在那麽多年的生死磨砺中,早已是深入骨髓。
再三的考量之後,林尉在离三叶学园不远不近的地方买下了一套独立的房子,上面两层居住,下面则开了家小小的餐馆。
其实就林尉之前当杀手时积累下的钱来说,即使他一辈子不再工作,也未必会饿死。但是既然已经走出了内心的阴霾,人还是做点事才过得比较踏实。反正也不担心盈亏,林尉就随便的开了这麽家小餐馆,也没有聘请人帮忙,要是有客人上门就做几个菜,要是没有生意他就一个人在厨房里钻研各种的鸡蛋菜肴。
发现那辆可疑的劳斯莱斯是在前天的早上。为了接送天天上下学方便一点,林尉买了辆深蓝色的二手福特。那天载著天天如平常一般开往三叶,林尉就留意到了这辆频频出现在後视镜中的名贵轿车。
加长型的车厢,後车座的窗玻璃上严实的贴了不透视的车膜。从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进去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在开,副驾驶座上是另外一个同样强壮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只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却散发著凛冽的气息。可以想见,坐在後面的人来头会有多大。
这个城市的富人是很多,可是能开如此名贵的车的人却还不是满街都是。这样招摇的名车一直以同样速度开在林尉的福特左右,甚至同样的停在三叶学园门口附近,却始终不见车上有人下来。

她,他,和他2(《杀手》番外)

青牙帮的事情,在凤凰的干涉之下算是已经有了个了结,而L的一切,在他获准离开杀手冢之後,也已经全然与他无关。组织的能力林尉是很清楚的,既然小姐应允了让他走,以前的交易和恩怨就绝对不会再涉及到他身上。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经营著一家冷清餐馆,带著个孩子的普通中年男人。林尉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什麽值得让开著这种车的人紧跟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的停好车,不著痕迹的护著分毫不知晓状况,还在为吃早餐时林尉把芹菜末撒在鸡蛋粥上而生闷气的小孩送进去学校。出来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林尉面无表情的四下梭巡了一番,没有发现什麽可疑的动静。
然而,下午来接小孩的时候,那辆车又再出现了,并且又像早上那样一路尾随著他们回到所在的小区,然後在不远处停了半晌,等到林尉打烊关了小店之後才离开。
第二天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亦步亦趋的跟随,但是察觉不到恶意。
第三天,林尉将天天送到门口,目送著学校的老师领著他走进去,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那辆车开始发动,他迅速的回到自己车上,反跟了上去。
对方应该很快就察觉到林尉的反跟踪,出乎林尉意外的,那辆劳斯莱斯慢慢的停了下来,靠在路边。林尉迟疑著,但也还是打著方向盘,将车停在了後面。
车子的前座走下来了一个男人,是那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保镖,他训练有素的站在了车旁,直视著林尉,不咄咄逼人也不卑躬屈膝的目光,很高素质的扈从。
林尉也走下车去,直走到劳斯莱斯旁边。
"请问先生你有什麽事吗?"那个高大的扈从问道。
林尉不跟他客气,直接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你们为什麽要跟踪我?"
大概是没有想到林尉会如此直接,对方脸色微微一变,林尉不等他说话,冷笑一声:"你大可推脱说‘没有',不过我想问的不是你。"
他转身,伸手敲敲後座的车玻璃,冷冷的说:"里面的这位,跟了这两天了,你也是时候该露个面了吧?"
"放肆!"那个扈从脸色大变,喝斥一声,踏上前来挡在车後座前面。
林尉沈静的看向他,凌厉的气势有过之无不及。
"刘辉,退下。"
一直安静的车後座传来了声音,轻柔优雅的轻斥,制止了高大扈从下一步可能有的举动。
贴膜的车窗缓缓放下,现出了豪华车厢里面端坐著的人。
一名是穿著高级套装、头发利落盘起的年轻女子,矜持而恭谨的坐在一旁,双手规矩的合放在膝上,似乎随时在等候著吩咐。另一名则是一位贵夫人,如云的秀发盘成高贵的发型,一身黑色的衣服尽管简单,却始终不掩贵族名媛的高雅气质。
她戴了精致的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从小巧优美的下巴可以想像得出,这位贵夫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夫人,这──"那个扈从仍在犹豫著。
"我说,退下。"那位贵夫人淡淡的重复了一次,令人折服的无形迫力却弥散了开来。
"是。"高大的扈从立刻退了开来。
林尉毫不客气的直盯著车的後座。
那位贵夫人朝他微微一颔首,"刚才冒犯了,很抱歉。希望你能够原谅。"
林尉面无表情:"如果你说出你的目的,我可以考虑一下。"
贵夫人凝视了他一下,微微笑了:"那,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吗?"
林尉还未回答,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扈从又急急的上前了一步,"夫人......"
"你就去向「他」报告好了,"贵妇淡淡的打断了他,语调几乎不带任何的感情,"跟「他」说,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和这位先生谈一下,谁也阻止不了。"
最後一句话的决绝让扈从再次退了下去。话已至此,林尉不答应也说不过去了,他点点头:"好。不过,请问你怎麽称呼?"
贵夫人顿了一下,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了轻得近乎悲伤的微笑:"我先生姓夏,你可以称呼我夏太太。"

她,他,和他3(《杀手》番外)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吗,林先生?"
隐藏在江畔公园绿荫中的别墅式西餐厅中,在安静、闲逸的阳台一角,巨大的白色遮阳伞下,摘下了黑纱的贵夫人在侍应生恭敬小心的端上了装在银边白瓷杯中的红茶之後,微笑著对坐在对面的林尉说。
林尉的视线从随侍在她身後的高大扈从和垂手恭立著的女侍身上,落回面前这张肖似小孩的美丽脸容上,没有出声。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回答,面前这位自称夏太太的贵妇人,无论是谁,只要是见过天天的,相信都会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对於他的沈默,夏夫人也不以为意,她微微垂下眼睑,和小孩如出一辙的浓密长睫轻轻眨动,遮住了那双如同最上好的宝石一般的明亮眼睛。
林尉看著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瓷杯,轻浅至极的嗓音柔柔传来。
"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林尉面无表情的看著她。
夏夫人浅浅微笑,眉眼间却是说不尽的哀伤:"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带走他的。"
她顿了顿,抑住了泛上胸口的痛楚,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积聚起所有的力气来,维持平静说出下面的话: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作为母亲的资格。"
林尉沈默了半晌,然後开口说道:"他,很想你。"
夏夫人面上一直维持的平静微笑顷刻支离破碎,她瞬间僵直了身体,宝石般的眼眸难以抑制的泛起潮湿的水雾,姣美的面容浮现上令人不忍的悲恸。
"天天......不,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掩著微颤的唇,哽咽著,字不成句。
一旁的女侍细心的悄悄递上雅致的手帕。
"天天......"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才低低的重新开口,"他一定在生妈妈的气吧,那时......"
她没有再说下去,垂下的长长眼睫在精致得宛如陶瓷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份无法隐忍的深切哀痛我见犹怜。
"他一直很想念妈妈。"
林尉重复了一次。这是事实,小孩对父母亲的思念由始至终都没有淡过,虽然现在他跟著林尉搬离了之前住的贫民区,可是爸爸妈妈所留下来的任何一样东西小孩都没有丢弃,两次搬家都带在身边。每天晚上入睡前一定要看看爸爸妈妈照片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有时还会说些悄悄话,跟他们倾诉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爸爸妈妈还在他身边一样。
的确,在他稚嫩的心里,不论是妈妈,还是爸爸,都始终没有离开过。
虽然他舍不得让小孩离开自己身边,可是,如果能和他最依赖、最喜欢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对於小孩来说,或许是更加幸福的事情吧。
至於自己......
无所谓了......
"我......"夏夫人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她,他,和他4(《杀手》番外)

她掩口低低啜泣,纵然落泪,也优雅娇弱得令人怜惜。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夏夫人低低诉说,"我没有资格认回他,我也不敢要求什麽,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他......哪怕就一眼,我要好好的记著他......"
她微垂下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目光落在手里的杯子上。
"这些天我远远的看他,他比以前要长高了好多......也胖了一点,脸有点肉肉的......"夏夫人含著泪微微露出笑容,像在回忆,"他从小就不爱吃肉,体质又很难长胖,所以以前怎麽养都长不出肉来......"
她看向林尉,眼露感激,"林先生,你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林尉微微一赧,但很快的恢复了自然。
说实在的,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对面这位贵妇人的目的。之前林尉一直在想她可能是知道小孩的爸爸已经去世,所以要过来接走小孩。虽然从刚才的对话以及她身边这些扈从和女侍看来,她应该已经再嫁了,可是毕竟是骨肉之情,她要违背现任丈夫的意愿,坚持接回无依无靠的小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天跟著她,也许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也说不定......所以,在接受夏夫人的邀请,开车前来这家餐厅的路上,林尉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取舍了。
无关心痛,没有舍不舍得。
小孩会有光明灿烂的未来,而他,燃尽了近半生,却只有灰暗的回忆。
何苦,要误了他呢......
自己一个人就好。
林尉已经做好了放手的一切心理准备。然而,她却又说不是来带走小孩的。
那一瞬间,林尉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是失落不解,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许有自己的难处,林尉可以理解。天天父母间的感情纠葛,他不了解,自然也没有资格说些什麽。虽然经过那麽多事情,他在心里当然是更偏向天天父亲那边,然而,这位明显享有尊贵地位的夫人自我介绍时,仍然坚持自己是夏夫人。小孩朝思暮想,那麽想念和喜爱的母亲,林尉很难想象她会像邻里所说的那样,为了富贵而无情的抛夫弃子。
他只能沈默。
因为爱情和婚姻,谁对谁错,本来就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
可是,小孩真的很想念很想念母亲,这一点同样不庸置疑。
林尉犹豫了起来。或许这位夏夫人真的不想带走天天,可是......天天会不会想跟她走呢?
林尉在离开了那家餐厅,回到自己的小餐馆後,一直发呆到时间该去学校接小孩了,他还在想著这个问题。
「请你,让我好好的看看他......」
临别时,夏夫人再一次凄婉的请求回响,林尉握紧了方向盘上的手。

她,他,和他5(《杀手》番外)

"林尉!"
刚把车停在校门口,耳边传来独特得不容错认、咬音很重的清脆叫唤,林尉抬起头,看见站在引导老师身边背著个大书包的小孩在朝他高兴的招手。
他下车走过去,小孩立刻蹦蹦跳跳的扑到他身边,抓著他的手。
"林尉。"他又小小的唤了一声,很执著。
"嗯。"林尉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应,小孩是不会罢休的。
果然,听到林尉应了之後,小孩才满意的抿嘴,低著小脑袋瓜子把玩林尉的袖子,弯弯的唇角边是惯常的羞涩弧度。
林尉看著他还很稚嫩的小脸,上面透著健康的红润,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种从心里涌上的充实感,应该就叫满足吧......
牵起小孩的手,他惯例的向小孩的引导老师颔首致谢:"天天真是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林先生。"
小孩的引导老师是个女老师,年轻、爽朗,"天天很乖巧,能带像他这样的学生是做老师的幸运。"
眼前的这位林先生是夏天天的监护人,不过她却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林先生显然不是天天的父亲,哥哥的话也不大像,她估计天天是林先生所领养的吧。
先前天天刚刚过来三叶读书的时候,虽然干净秀气,却瘦小得简直不像是个已经读初中的孩子。她知道他有轻微的自闭症,所以不爱说话,作为特殊班的引导老师,她想尽了各种办法也哄不出这个温顺的孩子说出一个字来。不过,虽然从不说话,这个听话乖巧的孩子,还是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她听到各科的任课老师对他的评价都很高,礼貌、乖巧、聪明,学习成绩非常好,尤其在数学上极有天分。
能让一个心智不健的孩子有这样美好的品性,她一直认为那应当是一个十分美满幸福的家庭,父慈母爱,万般呵护教导。然而,在夏天天的档案上,家人一栏上却只填著监护人林尉的名字。
这位看上去很冷淡的林先生每天都会亲自过来接送他,然後问问他在学校里的情况,每每听到天天的进步,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让这个向来寡言的男人微微露出由衷的笑意,意外的柔和了那一张英俊却总是略显冷漠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她慢慢的观察得到,天天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以往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也柔顺起来,身子开始拔高,挂著脸上的可爱笑容一天比一天的耀眼灿烂。
再後来不知是为什麽,天天无故缺席了一段时间,後来林先生亲自带他到学校里补假,重新上学。自那以後,不知发生了什麽事情,从不说话的天天终於开始主动说话,虽然不多,但对於他来说,却是极大的进步了。
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夏天天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开口讲话之後,看见师长前辈更是会乖巧有礼的主动打招呼,可是他每一次叫唤林尉,却都是直呼他的名字。而更奇怪的是,他这样不但不会给人不尊敬的感觉,反而会让人觉得他特别可爱。
大概是因为他说话声音很脆,而且每次唤「林尉」这两个字的时候,小小的上唇都会可爱的微微撅起来的缘故吧。

她,他,和他6(《杀手》番外)

"天天今天的表现很好,"想到了什麽,她笑著转向林尉说,"还有,上个星期的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初赛成绩出来了,天天是一等奖,表现得非常好。下个星期他将和另外两位学生一起,代表我们学校初中部参加决赛。"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难怪今天特别开心的样子......
林尉低头去看小孩,他正拉著他的袖子,听到老师的表扬後,立即抬眼偷偷的瞅过来,看见林尉也在看自己,便有些得意献宝但更多是害羞的低下眼去,扯动著林尉轻轻的左右晃动身体,就像是等待大人奖励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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