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看你也累了,歇着吧。”他站起来往出走,背影看着有点儿凄凉。
“诶!”
于涵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
“对不起,我……”
“没事儿,我理解。”他扯了扯嘴角,走到门口换了鞋。
“于涵。”我跟了过去,“有句话我得跟你说。”
“什么话?”
“生日快乐。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饭。”
“呵呵,谢谢。”他还是看着我的脸,没有开门走人的意思,“丁文儿。”
“嗯?”
“我能不能管你要份生日礼物?”
“行啊,要什么?”
他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要这个。”
“我没答应你吧?”
“你说了‘行啊’,对吧?”他伸出拇指在我唇上摩挲着。
一股热流忽然窜到了下腹,我差点儿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
“我走了,白。”
醒过味儿来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我赶忙推开门喊了句“再见”,可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我锁好门坐回沙发上,先碾灭了那根烟灰足有二尺长的烟,再一口气喝光了那听开了封的可乐,下面那位还是没有软下去。
元旦过了有半个月了,我连手枪都没打过,这回这么容易就起了反应还半天下不去也怪不得我兄弟,是我这当大哥的对不住他。得了,解决吧。
上浴室搞定那根支楞八翘的棒子,又洗了个澡出来,我倚到床头点了一根烟。
最近所有人都疯了,要不怎么又有一个人吻我?我明明不是孩子的体型,还那么大岁数了,怎么看也不如那些年轻可爱的小0招人喜欢,可怎么于涵跟刘瑞呼啦啦地全围我身边了?我那么有魅力么?哈?我自己都不信!这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我笑得缩进了被窝里,烟灰掉了一床。
16
年关将近,我出了趟差。时间不长,却累得我回来之后好几天打不起精神来,下了班回到家网也不上了,就是睡觉。
网上碰不见,于涵开始给我发短信,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上次冒犯到我我生气了。我说不是,我哪有那么小器,出差而已,他就笑,说不是就好。
跟他这样的人说话不累,但是有时候被对方看透心思并且直接地问出来我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多数人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想法时会迂回地试探,保护自己的面子同时也给对方一个缓冲的过程,使谈话慢慢地切入正题,而于涵在这方面有些锋芒太露,偶尔会让我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当众展示,身体和心理都无所遁形。
问他这样的脾气怎么在公司混,是不是会得罪很多人,他说不会,他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有对朋友才如此直接。这个答案让我心里很暖。
每天稀稀拉拉几个短信闲扯着,终于熬到了礼拜五,可以歇一歇了。下了班吃过晚饭,我起了点儿上网聊天的念头,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接到了陈威的电话。他一上来就问我最近怎么样,弄得我烦躁无比。真关心我的话他至于那么对我么?假惺惺的干嘛?
“挺好,我挺习惯一个人过日子的。”
“对不起……”
“没事儿。你找我干嘛?”
“那个,我想回家拿几件衣服,行么?”
“你不是有钥匙么?问我干嘛?”
“我……”
“什么时候来拿随你,不用非挑我不在的时候。”
“丁文儿……”
“没事儿,我不难为你。”
“你……你是不是特恨我?”
“对!你最好把你东西都拿走!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了!”我没等陈威回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又响,提机挂上,再响,再提机挂上,还响,我接了起来。
“你他妈还想说什么!”
“丁文儿……”
“你拿什么东西啊!那女的不是有钱嘛!让她给你买啊!”
“你别这样……”
“我就这样了你他妈怎么着吧!”
“我想你。”
“我操你妈!”
“哗啦”,电话被我狠狠地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旁边的电话线悬在半空中忽悠忽悠地晃荡着。
我愣愣地走过去蹲下,捡起了体无完肤的听筒。
碎了么?都碎了么?我亲手砸碎的么?看着它支离破碎的样子,我哭得泪眼模糊。
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电话挂在门口,离我的床很远,为了能躺着跟陈威煲粥,我自己动手分出来一根电话线,然后花三十块钱买了这个抽拉式的电话挂在墙上。每天我都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电话,想着陈威,直到撑不住了昏昏睡去。
毕业之后我把那个电话拿回了爸妈家,锁在我的抽屉里,直到我们从英国回来,有了自己的家。陈威说那电话太旧了,又难看,不如买个无绳的放家里。我说你买吧,买了你用,这个电话是我专用的。
后来陈威经常不在家,我就经常抱着那个电话发呆,看着它我就能想起我上大学那几年是怎么惦记他的,大四的时候我们又是怎么疯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扔了它,即使它是这个家里除我之外最旧的东西,即使它影响了整个家的品位,我还是舍不得,因为它里面收藏了太多我和陈威的过去,即使苦涩,也是幸福的。
哭够了我坐回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然后够过手机拨了栗子的电话。
要寻求安慰,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栗子。虽然她烦我、骂我、数落我,可她毕竟是心疼我的,这么难过的时候我需要她的关怀。当然,除了她我也没什么人可找了,在刘瑞和于涵面前我多多少少会顾及一下面子问题,而栗子是我的知己,我对他百分之百信赖。
放下手机仅仅十五分钟门就被砸得山响,我开了门一看,栗子披头散发的,妆也没化。
“你眼都成桃儿了。”她关上门摸了摸我的脸。
“你这模样儿简直就是妖怪,呵呵。”
“还能乐呢?我以为你他妈死过去了。”栗子白了我一眼,然后换鞋进了屋。
我去厨房拿了果汁,回到屋里的时候看见栗子杵在地上愣神儿,“坐吧。”
“这……”她扭头看着我,手指着地上那堆混乱,“这怎么了?”
“陈威说要回来拿衣服,我一生气把电话摔了。”我坐到沙发上,放下果汁。
她蹲下仔细看了看,“这就你那宝贝儿电话?”
“嗯。”
“蚊子……”她坐到我旁边握住我的手,“别难受了啊。”
“我心疼……”
“感情都没了,还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那里边儿都是回忆……”我靠进沙发里闭上眼。
“忘了吧,留着回忆也就你自个儿痛苦,那逼快活着呢,多不值?”
“嗯……今儿别走了,陪陪我吧……”
“你这是邀请我上床呢么?”
我睁开眼皱皱眉头,“说什么呢你?”
“不上床你还让我睡沙发?”
“你……哎,你是个女人,注意点儿。”
“操!你少他妈操那没用的心!”
“下面一句是顾好我自个儿就完了,对吧?”
“小兔崽子!”她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诶,今儿你这热闹了啊!”
“怎么了?”
“敲门!没听见啊?”
我侧耳听听,还真有,“谁啊这是?”
走到门口,一开门我就愣了。刘瑞。
“你怎么来了?”我拉开鞋柜拿了双脱鞋给他。
“哟!约会呢?不方便?”这房子是大开间,屋里的情况站在门口就能一目了然。
“滚你大爷的!”
刘瑞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换鞋进屋,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茶几旁边。
我坐回沙发上给他们俩简单介绍了一下,刘瑞起身握了握栗子的手,风度翩翩的样子。
装相完毕,刘瑞说要喝酒,我说家里没了我下去买,他说他去,让我别冷落了这位女士,我差点儿直接呕他身上。
看他出了门栗子捅了捅我,“这就是你说那大耍儿?”
“嗯。”
“他对你有意思?”
“有过。”
“行啊,长得不赖。”她笑眯眯地瞅着我,“诶,他得有一米八五吧?配你正合适。”
“得了吧,我们俩根本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家里催着他结婚呢,难不成让我当二爷?再说了,他……是陈威的朋友……”
“操!懒得说你!”栗子不理我了,站起来去收拾地上的电话残骸。
我窝在沙发里看着她把那些碎片收起来扔进垃圾桶,心里疼得几乎无法忍受。没了,真的没了……
刘瑞回来的时候抱着一箱罐装啤酒,往厅里一放,开箱,然后每人发了一听。我往栗子跟前推了推那瓶果汁,她没理会,直接启开了刘瑞递过来的那听啤酒。
“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我把眼神从栗子身上收回来,拿过易拉罐启开。
“……”
“有话直说,栗子不是外人。”
“刚陈威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过来看看。”
“他自己怎么不过来?”
“他走不开……”
“操他妈的!”栗子大吼了一句,“那逼什么意思啊?直接把蚊子扔给你了啊?”
“别动气,伤皮肤。”我拽了拽栗子的袖子,然后抽出一根烟递给刘瑞,“谢谢你。”
“行了,咱这关系就甭客气了,你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栗子扒拉了我一下,“你这不对啊,你怎么不发我呢?”
“你一女的三更半夜的抽什么烟?你皮肤还要不要了?”
“那我就让你们俩呛着?”
刘瑞刚拿过打火机要点,听栗子这么说又给放下了,“那我们也不抽了不就完了么?”
“忍得住么你?甭装了。”
“那得,他不发你我发你。”刘瑞把刚才叼过的那根烟递了过去。
“我没贾宝玉那毛病。”
“怎么讲?”刘瑞收回手。
“你不知道啊?四大名著都不看?我告诉你啊,贾宝玉就爱吃人嘴上的胭脂,见着女的就要吃。”
“合着我嘴上有胭脂?”
“诶!我可没说啊!”
我扭头瞅瞅栗子,她看刘瑞的眼神儿里像是有股挑衅的味道。这是因为刘瑞是陈威的朋友所以她反感?还是因为他对我表现出来的亲昵让栗子觉得自己头牌知己的地位被撼动了?
“行,你可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过奖。”
“呵呵。”
平时刘瑞脾气挺暴躁的,没想到他面对个女的还挺绅士。不过这种富家子弟都喜怒无常,他的底线在哪我不知道,可别让他们俩吵吵起来。想到这我抻了一根烟递给栗子,“行了行了,发你发你。”
“这还差不多。”栗子刚接过烟叼到嘴里,刘瑞就拿着打火机凑过来给她点上,“蚊子,你看看人家多有眼力见儿,学着点儿吧你!”说完她冲刘瑞一笑,“谢了。”
17
栗子和刘瑞凑一块儿是真能白话,快赶上说相声的了,我在一边儿听着,不停地乐。
聊到一点多,我已经困得不行了他们俩还说得劲儿劲儿的。
“我先睡了啊,你们俩走的时候别忘把门带上。”
栗子瞅瞅我,“我不走,你不是让我陪你么?”
“那我也不走。”
“你不走干嘛?”
“我得盯着啊,我要走了万一丁文儿犯错误怎么办?”刘瑞笑得龇牙咧嘴。
“那能叫犯错误么?那叫你情我愿好不好!”栗子不甘示弱。
“你还是走吧,一女的跟俩男的待一块儿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又不是没跟蚊子一块儿睡过。”
“诶诶!这话可有歧义啊!”我赶紧解释,可那俩人谁都没理我。
“那你跟我在一块儿不安全,行了吧?”
“你敢!”
“你还是走吧。”
“我不,我要走了你把蚊子怎么着了怎么办?”
“我要真打算把他怎么着你在这管个毛用?我要想我连你一块儿怎么着了!”
“操!你动姑奶奶一试试!我挠不死你逼的!”
“别别,奶奶!我错了!”
“滚!你他妈才奶奶呢!”
“你不是自称‘姑奶奶’么?”
“我……”
“诶诶,行了行了。”我赶紧拦住了栗子的话头,“都甭走了,我们家就一张床一个沙发,你们看看怎么睡吧。”
他们俩都不错眼珠的看着我,我瞅瞅他们,忽然笑出了声,“你们看看咱仨人,一个女的,一个BI,一个gay,横就我跟栗子睡一块儿安全点儿!哈哈哈!”
“成!”
“成!”
他们俩异口同声,完了互相瞪了一眼。
排队洗漱完毕,我给栗子找了套我的睡衣,又拿了套陈威的给刘瑞,他死活不换,就和衣躺到了沙发上,我也没强求,找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就钻进了被窝。栗子在被子里握住了我的手,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从悲剧到闹剧,再到情景喜剧,今天晚上过得真叫一个丰富多彩,只不过这种丰富里透着浓浓的伤感,再怎么笑也掩盖不住。
幸福的日子没了,等待的耐心没了,载满回忆的电话没了,复合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以后还会丢失什么?感情么?也许丢掉所有的那些我就能重生了,也许还是困在陈威的阴影里无法自拔,也许,也许……
床忽然动了动,我恢复了意识。睡了多久了?可能只是一小会儿吧,脑子只是迷迷糊糊还没完全休息。
被子被掀开一半,栗子好像下了床。我含含糊糊地问了句“干嘛去”,栗子答:厕所。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刘瑞下地的声音,跟着是厨房门响。
他们俩这是要干嘛?说悄悄话?我想起来去看看,可我实在太困了,没等身体做出起床的动作脑子就先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周日,栗子和我歇班,刘瑞是无业闲人,所以谁都没惦记早起,一直睡到十点多肚子叫唤。
我先进了卫生间,收拾完了出来正看见他们俩为了谁先去洗脸一通斗嘴,乐儿大了。
刘瑞这人对朋友挺好的,不过他身上有着纨绔子弟的一切恶习:好面子,爱显摆,脾气暴躁,对惹着他的人一点儿不留情面,不管对方的家世他扛不扛得过。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顶他、跟他面前耍嘴皮子了,见着他不是绕着走就是狠拍马屁。这回遇着栗子这么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他就跟找着个好玩儿的玩具似的,美得快上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