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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水——by骨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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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言殊平日极少涉足声色场所,为人虽不呆板却难免缺少情趣,知心朋友也没一个两个的,这少年是他的姨表弟,从小玩在一起,自然不加提防,这当口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一句:"错了......错了......"
可错在谁?错在哪里?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少年呼吸渐促,脸蛋儿更红,双眼竟似要滴出水来,双手紧紧的抱紧孙言殊,喃喃道:"哥哥,你知道我的,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千金,我也不爱,那是因为......做弟弟的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说罢凑上来轻轻拿舌尖扫过孙言殊嘴唇,手里更是不住剥下孙言殊衣衫,意欲攻城略地了。
孙言殊意乱神迷,也顾不得什么对错了,手臂一使劲,便将少年箍在怀中,一只手扶住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那少年一声呻吟,身子软得如麦芽糖一样,粘在他身上微微颤抖。
眼看二人就要干柴烈火,水到渠成,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自楼下传了上来,接着便有乱糟糟的声音嚷道:"走水了走水了--"
两人一回头,果然见门外火光熊熊,隐约有热气钻进来。
孙言殊登时如冬天里跌入冰水中,慌道:"快走!"一把将少年推向窗户,自己却往门口跑去。
那少年大叫道:"你干什么?"
孙言殊拿茶水打湿衣襟蒙在脸上,闻言只道:"你先出去!"便拉开大门冲入火海。
那少年见他不理会自己,眼看火势更猛,一跺脚,除下外袍在洗脸盆中泡湿,顶在头上也冲入火海。

孙言殊自然是去救三爷的。
他自小习武,自然要比燕老三身手敏捷--加上燕老三今天多喝了几杯,说不定连醒都没醒呢。
楼道里还没有烧塌,火只在楼梯处猛扑,但浓烟滚滚,刺得人泪涕齐下。
孙言殊一掌拍开隔壁大门,再反手关上,情急间直扑向床边,高声喝道:"燕时予!快起来!"
这一扑,却是空的!
床上没有人!
孙言殊大惊,四处看过却仍一无所获,不禁傻眼了。

就听得砰砰的响,门框起火了,蚊帐起火了--
迷迷登登只感觉有人抓住自己胳膊,从高处一跃而下。
冷风一吹,这才回神--果然是表弟。
也顾不得尴尬了,扯住旁人就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爷呢?"
问了几十个人,终于问到掌柜的,哭丧着脸答道:"起火前就看见那位爷往外走,我想他还没结帐,一路追过去,还没走出五步就--"
孙言殊放了半个心下来。
既然三爷不在里面,就应该没事,可这大晚上的,他上哪里去了呢?
旁边响起表弟的声音道:"二哥,你别急,他只要没死就跑不了。"
孙言殊只好点头,跟自己说:"这个燕老三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可不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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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木落肠堪断
过不多时,悦来酒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幸得一直下雨才将火势暂且压住,底层依旧浓烟滚滚,烧焦的热气扑面而来,一群伙计厨子哭丧着脸看水龙队望里头喷水,掌柜的想进去抢什么出来,被水龙队的头儿劈首抓住,反过来一腿踹到一边半天爬起不来。
看到这些三爷吃了一惊,吃惊之后便很想笑,他知道不能笑,只好又逡巡着走到角落里,呆呆看着废墟,心里思索着去哪一家客栈可能还有空房间,耳边哭嚷声一片,热闹非凡。
正想着呢,胳膊上象被铁箍钳住一般生疼,回头看,那人却是在黑暗中,只有两只眼睛有些亮光。
"燕时予,你乱跑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正是那碍眼的孙言殊。
三爷不想讲话,三爷心里很不痛快。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娘们儿似的小子进了他的房间。
装正经给三爷看么?

孙言殊见他全无所谓,一贯的好脾气登时上了九霄云外,消失得无影无踪,手里更使些劲,沉声道:"走!"
三爷的劲没有孙碍眼大,肩膀上很是吃痛,摔也摔不掉,但三爷也不是服软的主儿--即使腿软了,嘴也不能软。
三爷的眼前出现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又气派又结实,从外表看来很是神气。
那个娘们儿似的小子拨开窗帘,探了半个脸出来:"二哥,快上来,雨好象大了。"
三爷被一脚踹了进去,屁股生疼,那少年见他撞进来,故意往右边一让,三爷的脑袋瓜子"咚"的一声就撞在车厢上,晕了半晌。
三爷委屈地想:"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做啥要两个欺负一个--果然有钱人脾气要大些--话说回来,这木头还真不错,这么下雨,里头还干干爽爽的,撞上去倒也不怎么疼。"
孙言殊跟着上车,将门反拉过来关上。那少年伸出两根手指,在车厢壁上敲了两下,随即感觉车身一动--这马车走了起来。

车内干燥舒适,有淡淡光芒照亮。那少年轻衫软靴,手里自把玩一块翠玉,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燕三爷。
孙言殊忍了一会儿,半咸不淡地问道:"贤弟刚才去哪里了?愚兄好生牵挂。"
三爷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孙言殊脸色发青。
那少年伸手按在孙言殊手背上,轻声道:"你别生气,好生问他就是了。"
孙言殊闷声道:"你别管,明天你就回家去,不然我写信给姨夫叫他带你回去。"
那少年将手中玉麒麟拴在腰带上,俯身在三爷的耳边道:"上官旭--小心记住了。"抬起头来对孙言殊笑道:"二哥,那怎么成,多少也让我玩两天再回去,这天府之国人杰地灵,好容易来了又赶我走--从小到大,我也没怎么出过门,这次就权当可怜我罢?"
三爷睁开眼睛正看见他笑脸盈盈地对着孙言殊撒娇,不由一阵恶心,大声道:"快把老子弄死算了,省得碍眼。"
孙言殊道:"弄死你,哪有那么便宜,别做梦了。"竟是没理睬上官旭。
上官旭还要说话,孙言殊冷冷地拉开门闩,道:"那我下去了--"
上官旭慌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说罢狠狠瞪了三爷一眼。

三人默默无语,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找到客栈,然后便乱哄哄的争执了一回--因为今天客人实在多,没有房间了,客人请别处去罢。
孙言殊转身要走,忽听上官旭清越的声音道:"一百两银子的两个房间总有吧?"
掌柜的嗫嚅道:"委实是没有了--实在要,小的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可是只有一间,又有些脏......"
上官旭微笑着将手中银两放在柜台上,道:"再加五十两,总有两间了罢?"
掌柜的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很是响亮,调了调气息方道:"有,一定有--"
孙言殊摇头不已,却也只好跟着小二上楼去看房间。
两个房间三个人,如何分法?燕时予和上官旭都看着孙爷等他示下。
孙言殊冷着脸道:"你们两个睡一间,我住隔壁。"
上官旭惊道:"二哥!我不和这家伙住。"伸手来拉孙言殊的衣袖,中途被三爷拦下,冷冷道:"拉扯什么?我也不吃人!"又在他耳朵边低声道:"燕时予,你也记住了,仔细些。"
上官旭反手去抓三爷的肩膀,却被孙言殊挡住,道:"不早了,歇息吧。"
三爷嘿嘿地笑着自去洗脸洗脚,上官旭呆站了一会儿,眼眶中渐有水汽,喃喃道:"都欺负我!"一跺脚便下楼去了。
三爷看了,也不拦,管自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的笑了。

三爷睡觉照例上了门闩,所以第二天孙言殊问他上官旭哪里去了的时候,他委实是说不出。
孙言殊叹口气道:"罢了,随他去。时候不早了,这就接弟妹去吧。"
三爷十分感激。
雨过天晴,万物润泽,处处繁花似锦。
两个人步行至城南许家时,太阳已经升到树梢上,有麻雀不住嬉闹着,很是让人心生欢喜。
三爷想着将要出生的孩子,嘴也合不拢了。
孙言殊看在眼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正胡思乱想着,猛然发现三爷住了脚步,不由得问道:"怎么?"
三爷不答,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一处发呆。
顺着看过去,却是一座新坟,碑上刻了几个大字:燕许氏之墓 天宝十年仲春立。
再看燕时予时,双手软软的垂了,嘴唇发白,也不知道魂魄还在不在壳子里了。

惦记了半年的媳妇没了。
等燕时予满脸泪痕地自许家出来,孙言殊才知道他娘子自从回到娘家就一病不起,偏生许老爹又是个定头货,他说孩子不生出来就不许告诉姑爷,就没一个人去告诉姑爷一声--可怜许家千金临死的时候干枯得不成样子,糊涂的时候叫了几回相公,明白的时候什么也不讲,就抚着肚子流眼泪。
下人都看不过去,道是老爷未免太没人情味儿,可谁也不敢去告诉燕家。
许家老爷哪是一般人,草草将丧事办了,便再也不想此事,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那孩子呢?
三爷抽抽噎噎的说:"孩子......还没足月就生了出来,过于羸弱,还没过一个时辰就死了。"
孙言殊闻言难过不已,只好淡淡的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身子要紧,你也要保重些。"
燕时予听了更是伤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孙言殊暗暗叹息,将燕时予搀扶着来到路边的小店中坐下。

酒是好酒,在贞观年就是御用的贡酒,传说是隐太子的最爱。剑南烧春,香气附骨,三日不能稍减,喝到嘴里,绵甜爽口,吞到肚里,暖意融融。
燕时予目光呆滞,孙言殊给他倒一杯,他便喝一杯,喝一杯,便流几行泪,隔了半晌突然自己笑了,道:"这酒--还真是都化了泪。"
他在这里边喝边哭,忽然听到隔壁桌子的客人也是一声惨淡的叹息,顿了顿,又是一声。
燕时予泪眼模糊,蹒跚着站起来,遥遥举起杯子道:"人生真是妙极,你想要什么,就偏没有什么。"
那人回头过来,却是姿容极俊雅的一个少年剑客,手里果然也是一杯酒,此时还是满的。

婉娈夜分能几许
"燕兄请了,此杯是兄弟请您节哀的。"那少年脸色肃穆道。
"好兄弟,你叫做李......李......"燕时予努力回想。
那少年神色黯然道:"我叫李慕鸿。"
燕时予拼命点头道:"对对对,慕鸿老弟,请满饮此杯。"
李慕鸿端起杯子道:"请!"一仰头便干了一杯。
燕时予也干了,怔怔地看一会儿李慕鸿,道:"娘子,你真是好看。"
李慕鸿也怔怔地看他,喃喃道:"先生,你若早说这样的话,慕鸿就是粉身碎骨也不离您半步。"
孙言殊听了,忽然想起昨夜上官旭的种种形态,不由得心慌意乱,满面通红,一口酒呛在嗓子眼,连连咳嗽。

店里客人渐渐散去,燕时予已经和李慕鸿并做一桌喝了一个多时辰。
燕时予酩酊大醉,拉着那少年哭个不住。
李慕鸿不哭,却也喝得酩酊大醉,一面拍燕时予的肩膀一面大笑。
两个人讲话驴唇不对马嘴,一个只管哭,一个只管笑,倒是闹了个尽兴。
掌柜的满面困倦,终于忍不住过来道:"三位爷,天色已晚,家人惦记着呢,再说小店也打烊了,还是请回吧。"
孙言殊听他说"家人惦记",就晓得要糟糕,还没来得及打发,便见三爷乜斜着泪眼,迷迷糊糊的道:"家人?我有家人么?你见过我家人么?你把我娘子藏到哪里了?我儿子呢?"
掌柜的吓一跳,心说和你这醉鬼说不清楚,忙向孙言殊作揖道:"这位爷,您老行行好,就带这两位爷早点回去了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李慕鸿劈手抓了胸口衣襟,喝问道:"我家先生呢?!你投其所好,把他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快些交出人来,不然咱们见官去,管叫你的铺子关张!"
掌柜的推也推不动,扯又扯不出,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做了十分尴尬,一味的拿眼色向孙言殊求救。
孙言殊温言教李慕鸿松脱老掌柜,结了帐,将两个人架出门去。
他从小没有父亲,家中大小事情都是母亲做主,耳濡目染之下,做事自然绵密,却也难免婆婆妈妈了些,这当口只是想:"这位小哥怎么办?燕兄弟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想了半晌,也只好先投客栈。
三个人三间客房,多给了打赏,叫小二伺候李慕鸿,自己搀了燕时予去歇息。
等一切安顿好,业已到了三更时候,外头人声寂静,倒有蛙声一片,窗下的烛火摇曳,转头看床上的三爷时,一张脸泪痕犹在,眼睫浓密,恰似停了只小蝴蝶般,兀自细细颤动。

孙言殊心底一动,暗道:"母亲究竟是要我找什么东西?她又如何知道这燕家的行踪?还叫我把这么奇怪个东西托他保管?"一面想,一面自怀中拿出个锦缎包裹,缓缓打开,灯光下,赫然是件婴儿的襁褓--蓝底子,黄白双色暗花--一角尚有几个小字,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
他叹了口气,又将包裹收将起来,拿湿手巾去擦三爷的眼泪。
三爷似梦似醒,睁眼看看他,又半眯起来,道:"子桐。"
孙言殊吃了一惊,还是答应了,不料三爷什么也不说,闭了眼睛仿佛要睡,孙言殊舒口气,三爷却又睁眼,还把手探过来,仍是叫:"子桐。"
只好把手给他握住,三爷又笑眯眯地闭了眼睛。
孙言殊折腾了半天,也确实累了,看着三爷笑眯眯的脸,竟是说不出的舒服疲倦,不觉趴在床边也睡了。

孙少爷做了梦,梦见小时候在河边玩,就躺在岸边晒太阳睡觉,家里的小狗非语跑过来舔他的脸,痒酥酥的让他笑个不住。
这种梦他经常做,最是轻车熟路,可是今次却不同,怎么也没梦见下河洗澡,非语一直在舔他的脸,舔完了脸,又是颈项,然后胸膛,接着是小腹......
???!!!
孙少爷惊得差点跳起来!!
房间里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依稀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
此时的孙言殊竟然赤裸泰半,小腹上方一个黑发的脑袋正在细细起落,随即一阵酥麻销魂便直到骨髓。
见他有了动静,那个人抬头--正是三爷。
"醒了?"他沉声道:"今天多亏了你。"
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只是那眼神--那眼神分明是被情欲迷乱的样子。
"那么,你就再救我一救罢。"说罢团身上来,一张还带着烧春香味的嘴唇轻轻压在他唇上。
"三爷,我不是......"他挣扎着辩解道:"我不能......"
"嘘,你就只当是做梦,一场春梦罢了,能怎么样呢?"燕时予诱惑着伸手细细捻动他的敏感。
做梦?也许是个好主意--从小不曾放纵过的孙言殊这样想道。
且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放纵一次罢,又能怎样呢?这样的午夜,哪里都能容得下他......

燕时予分明感觉到孙言殊的僵硬和不自在--和那些小相公果然是不同,果然是未曾开过荤的。他越发努力让孙言殊放纵开来,努力回想着那些小相公取悦他的方法。
汗珠细细滑落,在清冷的月光下居然风华绝代。
燕时予咬牙贴紧孙言殊的身体--无法抑制地一再颤抖......颤抖......
孙言殊忍无可忍,低吼一声翻身把燕时予压在下面。
那年轻男人挣扎着低声叫道:"你要做什么?"
孙言殊咬牙道:"你就当是做梦罢!"伸手抚上他的后背,瞬间感觉到光滑的肌肤和迅速冒起的小疙瘩--恐惧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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