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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抑郁——by九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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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只有压抑,只有冷冷的抑郁

以前写的短篇们,重发

 

归客00
没有风。
可一切都似处在风中。
天地间似有无形的力量,将一切都卷起,拉扯着拖进街道尽头那漆黑的空洞。
没有风,却胜过了最可怕的飓风。
他看着在湮灭前无情吞噬一切的黑色空洞,心里充满无措和恐惧,只知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仿佛就抱住了生存的希望。
男人抱着轻微颤抖的男孩,背靠一片破墙。废墟的残片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叫嚣的力量钻进他的脚底,要将他掀翻,将他拖出去,将他拉走。
怀里的男孩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抱紧他,第一次如此全心的依赖他。
也是第一次这样害怕。
他微微一笑,低下头,费力的找到男孩的嘴唇,吻下去。
男孩只是一愣。
男人微笑着,"我说了,有我在,你便不会有事。"
男孩仰头看他。男人脸色异常苍白,可笑容却很恬静。男孩眼里忽然闪烁着惊慌。
"现在你可愿意相信我?"
男人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长风衣,一圈又一圈,将男孩绑在断墙上。男孩挣扎着,慌张的去抓男人的手。
男人安慰道,"这次坍塌很快就要结束,我怕我撑不到最后,连累你。"
男孩越发慌张,眼里湿润起来。
男人垂头亲亲他的眼帘,"当然,看你这么心疼,我也不舍得怎样。"
可男孩却看见了驼色风衣上暗红的血迹,一大片,触目惊心。
男人不再多说,仍旧紧紧的抱着男孩,脸埋在他肩窝。
男孩也狠狠的回抱住他。
男人轻声笑笑,揉揉他的头发。
可男孩仍然感觉到,男人抱住他的力道,越来越轻。男人的身体在慢慢升向空中,一点一点的,脱开他的怀抱。
男孩看见男人的眼睛闭了起来。
他想紧紧的抱住他,留住他,可自己的力量却是那么有限。
一点一点,无奈的失去。
双手分开的那一刻,男孩眼泪直流,拼命去解自己身上绑得死紧的衣服。可是解不开,男人用了那么多力气,结的死结。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消失在前方黑色的空洞里,那一瞬间,男孩心痛得不能呼吸,直想也跟着他一道奔赴未知的黑暗之旅,即使是死亡之旅。
黑色的空洞在缩小,被拖向洞里的东西,移动速度慢了下来,最终静了下来,黑色的空洞缩成一个小点,最后连这个小点也蒸发不见了。
一片狼籍的废墟。
男孩留了下来,可他觉得,他其实已经跟着男人一道走了。
这个世界是空荡荡的废墟。
什么都是废墟。


归客01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秦牧抬头,看见车头前面,一个人影被他撞飞出去。
秦牧愣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冲了出去,直奔倒下的人影。
是个年轻的男孩,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躺在血泊之中。
秦牧不敢移动他,拨打了医院的电话,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这男孩的身上。
秦牧四下张望,却弄不明白,空荡荡的街道,这男孩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仿佛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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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痛。遥川吃力的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裹着绷带,吊着点滴。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于自己向着可怕的空洞那奋力一跃,停留在随后扑来的,漫天黑暗里,失去了意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次见到光明。
浑身都痛,这就是付出的代价吗?
"醒了?感觉怎么样?"病床边有人守着,见他醒来,先叫了护士,才问道。
只是,这声音,好熟悉。
遥川看向床边的人,顿时,如同被天降的巨雷命中,惊得呆住了。
眼前的脸,带着他最熟悉的淡淡笑容,眼角眉梢,都是极温柔。
遥川忽然激动起来,忽略身上所有的痛,挣扎着坐起来抓住眼前这人的手,抓得太紧,让那人轻轻皱了眉头。
"秦,秦牧......"遥川叫出这名字,忽然又迟疑了,这人,的确和秦牧很相似,可是,却太年轻。没有秦牧的沉稳,多出许多凌厉的锐气。
秦牧见这男孩刚从昏迷中醒来,就拉着自己的手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
他知道自己?那他是不是知道开车的人是自己,才往车上撞的?
遥川的脸色黯淡下来,转而去看周围的时间。
2004年,这是六年前。
所以这样年轻。
这个人,就算真是秦牧,也不是自己要找的秦牧。
遥川挫败得想哭,却只是慢慢的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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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过之后,确定遥川除了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秦牧也放下心来,给遥川留了电话,准备离开。
遥川却忽然想到什么,再次抓住他,"你有没有,有没有收养一个孩子?"
秦牧一愣,"没有。"
遥川知道他还没有找到这个时候的自己,暗暗松一口气,又急忙说道,"我没有家,不知道要去哪里。"
秦牧只好又坐回来,"你离家出走?"
遥川摇头,"我没有家。"
"你爸爸妈妈呢?"
遥川握紧双手,"我没有妈妈,爸爸,爸爸为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了。"
秦牧不解,可看他的脸色,却也不好细问,"或者我通知下警察,他们还在调查事故原因,我还需要过去一次。"
遥川抓紧他的手,还是摇头。
秦牧有些为难,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长得像你爸爸?"
一句话,遥川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狠狠的擦去自己的眼泪,点点头,"像,很像!"
"你爸爸,叫秦牧?"
遥川却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摇了摇头。
秦牧叹气,"你多大了?"
"17。"
"可我才21,不能收养你。"
遥川握住秦牧的手紧了紧。
"而且,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也还不是很好,跟着我只会吃苦。"
遥川抬起头,"我可以帮你!"
秦牧并不相信,却觉得这男孩可怜。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街上?而且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遥川闻言,疑惑的看向秦牧,"大街上?没有穿衣服?"看着看着,忽然红了脸,飞快的低下头。
秦牧见他脸红,忽然想起男孩之前一丝不挂的身体,看得那么清晰,宛如此刻重新浮现在面前,也是脸上一热。
"如果你不记得了,那就算了,可调查的事情你要多和警方配合。"
遥川又看向他,"我真的没有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秦牧见他着实可怜,心一软,就想答应他。可一想到自己的特殊情况,又极是为难。
遥川一直看着他,看出了他的为难,终于慢慢的松了手。
秦牧虽然有些抱歉,却只拍拍他的肩膀,"医疗费用都有我,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出院之后,你该回哪去,就回哪去吧。"
遥川听完这话,只觉得仿佛在剜心,难过得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咬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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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走了之后,遥川一个人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他似乎很好运,一下就见到了秦牧。可他似乎也很不好运,这个秦牧,的的确确属于现在这个时空,不是他要找的人。可他却没有办法再去寻找他了。
所以,即使他还不认识自己,即使他对自己有着防备,即使跟他一起也许会更加难过,遥川也还是想到他身边试试。
可是却很难。
没了被他收养这层身份,遥川和秦牧,其实是陌生人。
遥川很害怕,比当初被秦牧留下还要害怕。当初虽然分开了,可遥川知道秦牧的心一直在他这里,但现在,秦牧的心里,没有一点点他的影子。
而且,现在这个世界,又真是安全的吗?
坍塌什么时候会来?
如果这次再跳进去,自己还会这样幸运吗?
遥川知道世界在倒计时,可只有他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毁灭什么时候会出现。
他很想回到秦牧身边去。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也还是一样软弱。
为什么自己以前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呢?为什么自己终于愿意的时候,那个人却不给他机会了。



归客02
秦牧赶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最近正处在公司发展的关键阶段,可以说成败都在此一举。如果成功了,他也许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那个人果然已经睡觉了,秦牧有些失望,脱了鞋子直接去了浴室。
衣服才脱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凌韩抱着秦牧,嘻嘻的笑,"宝贝,难得你一点没有防备,怎样,今天换我来疼爱你。"
秦牧笑着转过身来,回抱住他,"你没有睡?"
凌韩亲亲秦牧的嘴唇,"等你,你不回来,我可是欲火焚身,难过得很。"
秦牧抓住他不老实的双手,"我可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在拼命。"
凌韩见偷袭不能得逞,有些委屈,"难道我不是,我今天签了一大单。上头说了,照我这业绩,再一票,就能飞升了,总经理钦点的。"
秦牧听得有趣,把手探进凌韩浴袍里,"是是,你最厉害,我都比不过你,干嘛不到我公司来打工?"
凌韩脸上一红,软倒在他怀里,"不好,要是,要是,你公司,倒了,我,我们,我们,吃什么......"
秦牧微一用力,"臭小子,咒我公司倒么,看不教训你。"
秦牧将凌韩压在浴室的墙壁上,就这么做了一回。事后,抱着凌韩一起洗了澡。
秦牧对这个跟了自己快三年的爱人十分宠溺,这样拼命工作也是为了有一天能赚足钱,能有足够的势力,能正大光明的向世人说凌韩是自己的爱人,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一直在一起。
凌韩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要面子。可能只有等真正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肯大方的和自己在一起吧。
也许是心情好的关系,今天的凌韩特别热情,缠着秦牧做了一次又一次,叫他都有点吃不消。
凌韩说,"秦牧,我可真中意你。"
秦牧说,"这句话可以换种饱含感情的说法,叫你爱我。"
凌韩笑了笑,笑得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湿意,将头埋进秦牧怀里,"好吧,我就迁就你一次,饱含感情的再说一遍,我爱你。"
秦牧抱紧他,"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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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凌韩已经走了。秦牧发现,对自己无比重要的那份合同,也不见了。衣柜开着,属于凌韩的衣服,也全都不见了。
秦牧愣了一分钟,就明白过来,拨通了凌韩的手机。
只响了一声,凌韩就接了,他也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凌韩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我骗了你的客户,和我们公司签单了。"
秦牧又问,"然后呢?"
"我完成了这单,公司会送我出国进修。这单对我很重要。"
"还有呢?"
凌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秦牧沉默着,过了很久,凌韩又说,"我真不能跟你一起,我们有什么将来。"
秦牧按了按眼角,"原来你不相信我。"
凌韩说得语无伦次,"我相信你,不相信你,有什么用,我看不到将来,和我相信不相信有什么关系,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每过一天,就更迷惑,就更,担心,你不明白,你不会害怕这些事,你从来都不想。"
凌韩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说话这样混乱过,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牧深吸一口气,"也罢,谁叫我爱你呢,祝你好运,再见。"
凌韩呆着,来不及说话,秦牧就挂掉了电话。凌韩再拨回来,秦牧也没有接,电话响着响着,也陷入了沉默。
秦牧想,也许凌韩不知道这单对他也同样重要,否则,他是不会这样弃自己于不顾的。秦牧想着想着,眼睛就湿了,他摸出烟点上,在烟雾缭绕里祈求平静。
很好,因为这件事,他需要另一个三年。
不管从事业上,还是感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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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更加勤奋的工作,失去了这个有可能长期合作的海外大供货商,什么都在倒退,他必须重新开始。不过,也叫他再次认清楚一个真理,永远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地方,过去的他,太急于求成。
而且,就算急着回去,那屋子里,也已经没有了等他的人。
秦牧会开着车在夜晚的城市里乱转,会漫无目的的走进一间间酒吧,会心血来潮和别人分享一夜,可再也挥不去心底的空虚。
这天回到公寓,已接近深夜。
公寓门口,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靠着玻璃门,陷入了熟睡。
秦牧认出来,是曾经被他撞到的遥川。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他却觉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秦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遥川的肩膀,唤醒他。
"你怎么来了?"
遥川迷糊的张开眼睛,看清楚秦牧,很高兴,"我真的找到你了。"
秦牧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遥川发现秦牧似乎有哪里变了,浑身都散发着拒绝的讯息。遥川不知所措,"你留给我的电话,怎样也打不通。"
秦牧自从凌韩走了以后,就换了电话,现在经遥川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件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
遥川读得懂秦牧眼里的冷漠,微微低下头,"我知道是你把我送进医院,想向你道谢。"
"是我撞到你,该向你道歉。你怎么没有回家?"
遥川才明白那天自己所说的话,秦牧并没有听进去,他始终是不相信自己的,心里很难过,"我真的没有家。我怕警察不停的问我,才从医院里跑出来。电话打不通,我又不知道你在哪,地址是在医院的联系薄里偷看来的。"
深秋的夜晚,遥川单薄的身体在夜风里簌簌发抖。秦牧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遥川没有家,遥川说的话其实他都记得,可他不愿意遥川对他抱有期望,宁愿冷漠的回绝他。可现在看见遥川这么可怜的样子,倒不忍心了,内心挣扎不断。
遥川见他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害怕警察盘问叫他产生了疑惑,咬牙站起来,"既然我已经表达过谢意,那就走了,再见。"
秦牧见他极慢极慢的向黑暗里走去,忽然很心疼,不由叫住他。
遥川停了脚步,可始终不敢回头,似乎抱着莫大的期望,浑身都在轻轻的发抖。
"如果你真没地方去,就在我家住段时间吧。"秦牧终于说。
遥川惊喜的表情让秦牧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答应了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他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遥川的爸爸,究竟是什么样子。



归客03
遥川住到了秦牧的公寓里,越发感觉到秦牧和从前不同。
曾经秦牧收养他的时候,事业已经走上了轨道,也有许多空闲时间陪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半夜也见不到人,回来倒头就睡,天一亮却又已经走了。
遥川知道现在还是秦牧在为事业打拼的时候。遥川老想尽快帮忙,向秦牧展示自己的用处。可秦牧却并不领他的情,第一次发现遥川替他整理文件的时候,秦牧的脸冷得能刮下一层冰,"我给你住处,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的。"
遥川一愣,"我只是想帮忙。"
秦牧皱眉,"我还没有没用到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帮忙,而且,你帮不上。"说着,将遥川手里的文件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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