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by雪落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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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何处得到这张条子……张小姐她……现在可还好。”
前半句还是激动神色,问到后面,已然收了声,连问句都不带疑问语气。
那日里借住的人家姓张,白日里确也听说有个小姐,和珅顿时明白了写字之人是谁。
“张小姐现在很好,她让本官来,自是你有冤情要述,现在你说吧。”
“……”吟柳拿着那张纸,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声音。
“我本是一介书生,穷秀才。不自量力与张家小姐相恋,为娶小姐我到昆明来谋生路,却上了赵化的当,被他抓入赵府囚了半年……后来我终于逃回家里,不料赵化竟带了一群人将我父母弟妹全数杀害,一把火烧了我家。”
“……我知道被他抓住肯定免不了一番折磨,就预先藏了匕首,本是想报仇后自尽,可惜没有成功,于是,赵化一怒之下将我卖到了这里。”
那声音竟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平静而漠然,却禁不住让人心怜。
“赵化是谁,杀人放火都没人管的吗?”和珅问道。
“赵化就是云南督抚李大人的管家赵一恒的亲弟弟,平日里仗着赵一恒的势力胡作非为,普通人听到‘赵二爷’都是避之则吉敢怒而不敢言。官府中听到是李大人的关系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去管。”
听到此处,和珅几乎欢呼出声——李侍尧事事都备得滴水不漏,想要从他身上找破绽,还是要从他管家赵一恒下手。偏偏那赵一恒是个滑头,如何也不能让他老实——如今竟让自己抓到了他弟弟,这下看他还往哪里逃!
“实不相瞒,本官到云南正是奉了皇上的命彻查李侍尧,你肯若将刚才的话写下并放堂作证,本官定还你公正!”
“……其实我并不十分相信二位大人,但吟柳只想报仇申冤,大不了也就一死,这样的生命继续下去亦了无意义……就照大人说的做罢。”
吟柳又再看了那张小姐的留字一眼,便摆出纸笔,很快地写起来。
不多久写毕,再盖了手印,吟柳双手将冤状呈上:“就拜托大人您了。”
如此事情已毕,福长安才想起身离坐,却是被和珅拉住——
“我们这趟来,本来是密行,重要让人觉得是来寻欢的。如今才来便走不是让人猜疑吗。”
听到这话福长安连连点头道:“还是和兄想得周道。”复又坐下。
“那么,就让吟柳给二位大人抚琴吧。”吟柳见和珅点头,便重摆好了琴具,一时那清幽乐音便再回荡于屋内。
福长安对于音韵本不十分喜爱,见和珅喜欢,也就没有多说。只那琴声叮咚响着,平日里许能撑过去,偏偏此时身在烟柳之地,自然的性情也就急躁起来。没多久已是有些不能安坐。
看和珅,和珅却直看着吟柳,那一双细目竟是如此专注,不知是欣赏那琴声还是欣赏着弹琴之人,更是叫他浑身躁热起来。
刚想发作,和珅却忽然开口打断吟柳琴声:
“吟柳公子琴声虽好,但在这花柳之地赏琴却有些叫人怀疑了。”
吟柳听他这话,倒也并不吃惊,只将琴推开:“吟柳今日确是身体不适,还望二位大人稍加怜惜。”
那般垂眼顺从,却更显楚楚可怜,愈是这样说法愈叫人心生虐待欲望,难怪那赵化会将他这男儿身囚在屋中半年之久仍不肯放!
“嗯,果然是个难得的人儿。” 和珅走过去,轻轻挑起吟柳苍白脸庞,用那惑人媚眼半垂着看他,明眸只被浓密睫毛遮得隐隐约约,湿暖呼吸轻轻扫过吟柳脸侧,只叫他微微一颤,不敢抬眼——
心里竟是生出一丝期盼,全不似以往的抗拒!
谁知和珅却在这时撒了手,转而面向福长安:“长安,吟柳公子可是比那韦玉胜上了千百倍,和某看长安正是有些心浮气躁,这次总不该拒绝了罢。”
福长安本来看他逗弄吟柳满肚酸意不得发作,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不知这娇媚妖精又在想什么怪主意——
“和兄?”
“你不必在意和某——吟柳你就好好侍候这位大人吧。”前句还是跟福长安说,后句时已经安坐原位,随手倒了茶。
福长安还在发呆,吟柳已过去开始解他衣衫——那微凉指尖不意间拂过长安肌肤,而长安眼睛看着和珅,竟是被这一拂挑起了体内焦躁,当下猛一咬牙,将吟柳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和珅悄悄绽出一丝笑意,看着他毫无怜惜的举动,轻咽下第一口茶。
很快呻吟声响起,却并无一丝愉悦,入耳全是痛苦之声。长安待床上的人毫无怜惜之意,粗暴地扯下裤子,连衣服都未脱掉,完全当了发泄工具使用。而那吟柳似亦习惯这般对待,不多时竟起了快感,叫唤之声立时变了腔调。
长安心中本来不快,此时不知是感到身后和珅目光,亦或者是被吟柳真正勾起欲望,竟也渐渐投入进去。
一时之间娇呼声起喘息不断,汗水岑岑香艳满屋。而对着这面前纠缠不已的一双身体,和珅却似毫无感觉,仍带着那丝平静温雅笑意,只仿若身处无人深山之中一般淡然。
……
回程路中,和珅说起那吟柳也是个可人儿,留在万花楼实在可惜,不如等案子结了让长安带他回京。而福长安听着只是不语,更不敢看和珅一眼。
是夜。
李府别院主屋厢房内,隐隐透出低低娇喘之声——那屋子并未关窗,银白月光从窗口穿入,照亮那满面迷醉神色。
肌肤在月光中仿若透明,却不可思义地透出绯红。细细汗珠反射着银光,更似在那曼妙身体上笼着一层月华——那紧闭双眸,微张小口,甚至连那呼出的气体亦带着无限诱惑。
而就在那纤白身躯颤动得越来越快,喘息亦越来越急促眼看就要到达顶点之时,门外却响起一声异动——
“谁!”
浑身炽热顿时消散,床上人儿伸手一拉,将那美丽躯体藏于被下。就随着他这一动作,门被缓缓推开。
“和兄不用惊惶,是小弟我。”
和珅看见是福长安,松下口气却又皱起秀眉:“这样晚了怎么忽然想到来找和某?和某有些困了,如是不什紧要之事就等到明日再说吧。”
这本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谁料福长安非旦没有离去,倒是反手将门掩上——
“适才小弟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和兄自己做那事情怕是无趣得很,因此小弟才擅自作主进来。”
“……”
“和兄不要着急,若是不小心大声喧哗,只怕和兄精心设计的骗局就要穿邦——云南盛产异草,小弟不巧知道有种迷香产自云南,不巧也知道和兄近来曾派人去买过。那迷香并非平常迷香,而能让人产生幻觉,闻过即会沉睡,梦中却以为云雨,醒来后也深信不疑。”
福长安每说一句就走近床一点,待到说完最后二字,人已与和珅近在咫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天已很晚了,长安你若有时间说这些莫名的话,不如早些回去睡觉。”
和珅仍在嘴硬,福长安却将两手撑在床头,将他控制在自己双臂之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和兄与莲儿欢好的时候,为何和兄却独自一人在这里……”
话说一半,一只手却滑开被子,轻轻探入——和珅本在兴奋之中,如何禁得他这一摸,立时娇躯一颤,呻吟出声。
“白日里观赏了小弟与吟柳胡闹,想必和兄也有些寂寞——和兄你真是很过份,明明知道小弟心意,却逼得小弟在你面前与他人欢好——你以为,如此小弟就会对你死心了吗?”
那清俊脸庞背着月光看不分明,只一双鹰般明亮的眸子盯着和珅,叫他无法反抗——身上的抚摸触感渐渐向下,而取代的,是唇的轻吻挑逗。
禁不住地泪水涟涟,甚至于“不要”这样拒绝的话出到口边也只变成深深喘息。
“嗯……!”
那脆弱部份终于被握住,瞬间所有抗拒意识全部涣散——最终脱力在他手中,连那声将要破喉而出的呻吟,也被他用深吻吞入肚中。
一时间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拒绝更近一步的侵犯,然而福长安却只取来柔纸,轻轻将那些淫液拭去:
“明日小弟就要回京了——本来也只是代皇上来看看和兄,如今和兄安好,案子也有了头绪,想必皇上正在心焦。”
“……”
最后再将被子拉好,福长安站起身,连多一眼也不再向他看去。只走到门边时,背着他留了一句话。
“小弟果然是斗不过和兄的——这次,又是和兄赢了。”
十四
九连环
(十四)
待第二日和珅醒来,侍卫说福长安已启程回京了——似乎是逃避与他见面一般,走得十分匆匆。
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福长安是他所需要的左臂右膀,无论是家世地位或较和珅而言亦不逊色的头脑,无人比长安更能胜任。因此他是不可或缺的,只是要随时让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需要的,只是相互利用关系,而不是任何其他的牵涉。
这一点,相信福长安现在亦已明白了。
赵一恒是滑头,然而屈服他弟弟赵化却意外简单——原来那赵化正是当日里在万花楼外试图调戏和珅的“赵二爷”。待他在牢中清醒,知道自己冲撞了钦差时已是吓去一半魂,再拿出吟柳证词,几翻恐吓未及真正用刑,他已是全盘招供笔录画押。
赵化本只是为李侍尧跑腿办事之人,知道事情有限,和珅却拿了他的供词来压赵一恒,终于撬开这李府管家铁口。再拿赵一恒供述上堂,本来分不清情势不肯供认李尧收受自己贿赂的下级官员们立时纷纷倒戈,几乎是争抢着供认,人人涕泪纵横只怕钦差不信自己是迫于李侍尧压力才“不得不交银”。
半月密审下来,供词已收了厚厚一叠,里面说词恨不能将李侍尧形容成吃人不吐骨之恶官,并且张张有画押,愿意出庭当面作证。
和珅微微一笑,将手中供书一扬:“吟柳,你看,这就是官场。这些人平日里没少得到李侍尧关照,如今才一知晓他有塌落之势,却是完全没有旧情。”
应他招唤,吟柳从屋里缓缓走出,重新给他杯中斟满茶:“吟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大人替我报了家仇,又将吟柳买下,吟柳从此自当尽心侍俸大人。”
和珅听到这话,将头微微抬起,一双迷人凤目却是稍稍眯起,直看得吟柳一阵紧张。
——这位钦差大人确实与众不同。
他吟柳自从万花楼调教出来接客,虽是男儿身但也成为万花楼台柱之一,见过的达官贵人都不是少数,只没见过这样的——要说相貌皎好,昆明城中亦有几个公子俊秀得很;要说他不贪自己颜色,曾经亦有人花尽钱财却只为听自己弹琴……
只是没有人单这般看过来就让他心魂不住的。
他眼神没有丝毫诱惑意味,却不经意让人迷醉其间——简直,简直就似天生勾人入罪一般。那柳眉凤目,俏鼻朱唇,粉颊玉颈……教人,禁不住想窥视那单衣之下身躯。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诱人朱唇略为化出一个弧度:“你要侍俸的,是那日的福大人,不是和某。若你对和某有丝毫感激之情,便只要将福大人牢牢栓住就可以了。”
“……吟柳知道了,只是吟柳许不能做到大人期望。”
那一日,虽只有身体交合却更能明白那人心情——如果他心里所想的果真是眼前这人,又怎是他区区吟柳所能替代!
……
提审李侍尧是那之后半月,即和珅至昆明月余时候。
莲儿始终在迷药之中,加之和珅有意透露假消息,所报李侍尧均为平和安康情况。而赵一恒等亦只以提审之中要作表面样子为借口始终囚于和珅处,李侍尧亦未曾起疑。因此直至这个云贵总督踏入审堂,他始终以为和珅不能为难于他。
直至听到和珅细数那些连他自己亦记不清全部的罪行,而平日里素为忠心不二的管家在他面前一一供认,最后和珅再把那些齐眉高的供书扔至他的面前——这个一生驰骋沙场的常胜将军首次感到挫败滋味。
只是这一败,便再无站起可能了。
很快皇上收到和珅奏章,心中大怒,判腰斩。而后怒火退去,又思及他对大清贡献,不由犹豫,只是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待到和珅回京面见圣上,自是轻易地看透弘历所想。而此行两月之内破此大案,已然在皇上面前显示了自己能力,朝中大臣亦得到了更为深刻认识,如此算是目的全达。当下不再乘胜追击,反而顺皇上意替李侍尧求起情来。
“皇上,据奴才所知,李侍尧虽贪,倒也不尽如那些官员所说。他家中财产多是进贡后皇上赐回给他,亦是说他所贪五分之四是献给了皇上。他虽是未能遵循皇上圣谕,但也算心中不忘皇上圣恩。加之云南边地虽不甚安定,在李侍尧任期倒也没有大乱,其中不能说没有他的功劳在内。”
他如是说,正合了弘历心意,立时准奏改了腰斩为监后斩,到底保了李侍尧一条性命。
弘历本来对和珅办此案甚为满意,有意将他任为云贵总督,又不愿让他离开自己,最终还是指了福康安继李侍尧之职。而在和珅回京途中,便已升他为户部尚书兼议政大臣。如今见他聪明才干外还能替对手求情,如此心胸岂是常人能有!于是对和珅更又多了一分喜爱。
“只是云南百姓有秘密结社行为,府州县多有亏空,仍须彻底清查以防杜渐。”
和珅见皇上龙颜愉悦,便又再奏到。弘历听罢点头,却是从座上站起,绕过御桌向和珅走来。
行至和珅面前,亲自弯腰将他拉起:“你一路回来辛苦了,离开这些日子,让朕好生挂念。”
“皇上……”下巴被抬起,一抬眼便看到弘历深邃眸子,本要出口的话却硬叫他咽回腹中。
——奴才亦很想念皇上。
这话从前也不知说了多少遍,每次都只为讨弘历欢心,其实心中并无感觉。然而这次却似破口而出一般,反而叫他不敢说出口来。
而那一刹迟疑,弘历却并未察觉,只耐不住地采了他朱唇——这次和珅离京,虽不像上次一般生出意外,却叫皇上更为担心。就只怕他一不注意又回不到自己身边来!
如今看他安然归来,虽心里明知应以国事为先,仍按捺不住将他紧拥入怀欲望——天知道他怎从朝堂之中忍至现在御书房内!
“……皇上,奴才刚刚回京,仍未梳洗净身……”感到弘历欲望,不知为何竟羞红了脸的和珅,却是更加挑动弘历心弦。
“待结束后朕陪你一起入浴便了。”
“皇上……这里是御书房……”心中为何竟有丝丝混乱?待在皇上身边侍俸已不是一两日,难道真的日久生情?
“你今日很不专心——平日那些将朕迷得分不出南北的娇媚哪里去了?”
弘历如此责备,让他一阵心慌,慌忙中抬起眼来,却看到皇上眼中一丝戏谑:“去云南一趟,倒叫朕的和爱卿学会新招了——想不到你装这清纯模样竟也如此叫人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