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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语——by白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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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蛇头切断,那条蛇腾都不腾一下,当场毙命。
沉香架起松枝点火,我说蛇胆解毒,他挖了半天挖出来,一口塞我嘴里。我差点呕吐,怎奈连酸水都挤不出了。他熏了半天火,才把蛇肉烤熟,撕了皮就让我吃。我看着粉红滴油的肉条,根本做不来食指大动饿虎扑食的事。
一个人饿久了连饿感都会迟钝,何况我才被蛇胆恶了心,
沉香将蛇肉切碎,一块块来喂。
我吃一块,看着他瘦尖尖的下巴,就吃不下去了。沉香丢一块进嘴,疑惑地望来,"好吃呀,快吃!"我一笑,拿起蛇肉,塞他吃了,自己也跟着吃,两人一口一块,互相喂食,吃了七八块,才渐渐觉出蛇肉的香甜。
才觉得,饿意铺天盖地袭来。
随后敲了些冰雪润喉,到这地步,苦也是一种美味了。
我又合眼靠着,感觉着一丝两丝的气力生出来,沉香在旁边动来动去,一会忽然拿了个什么在我鼻头扫来扫去。我睁开眼,一枝脂白的灵芝顶着我鼻尖,足有巴掌大。
沉香眯眯眼笑,还问:"吃不?"
"你、你哪来的?"
他指着一株老松,"树上掰到的。"
丹阳子用灵芝配药,每次下的份量都不会很多,我自然不敢将它整个吞了,何况无锅无社,想熬汤都不行,只能掰一小块含着。沉香也试了片,可能那苦味让他受不了,一口吐出来就再也不肯碰。我知道灵芝是仙草,良药苦口,指不定还能救我一命,于是忍着吃。
乌龟般又前行了一日,我含着灵芝正睡得不稳,忽被大力摇着,一声一声叫唤。
我慢慢睁眼,沉香的脸蛋凑在面前,兴奋异常,叫道:"笑天,我找到个骆驼!"
"个?沉香,你用词真可爱。"咳一声,将芝块吐掉。沉香架着我向前猛走两步,我刹时瞪大眼,惊喜交加。眼前不只有骆驼,还有一片明净的湖泊,水面微浮冰块,但湖水,却绝对是澄清无色的。
沉香还瞪着骆驼,深怕它跑了。
我也瞪着它,因为它探了头在饮湖水。饮饱了就一直在湖边打盹,也不怕我们。我慢慢走两步,沉香忙搀来,两人到了湖边,大捧大捧地喝起水。
虽然冰冷,但是那份清甜是直甜到心底的。我灌够了,也再次确定,这个湖不是最初遇到的那个,四面景致不同,水味水温也差得远。
才想着,旁边微微一响,水面荡起无数涟漪,我僵了下,这臭小子,居然又给我下水了。我欲骂无声,欲追无力,坐湖旁瞪着他脱下的衣物绳子干着急。他不久钻上来,捧了条活蹦乱跳的鲩鱼,满脸笑开花地丢上岸,又哧地钻水底。
我硬逼出一把鸭母声:"沉香--"
他接连窜起窜落了七次,逮了三条鲩鱼二条花鲢还有二条肥鲤。我已经快给气昏,他上岸说:"水底不冷!"我鸭母吼:"你再给我跳下去老子一辈子都不吃鱼!咳~"
沉香不悦地瞪眼,"给你找个吃的真不容易!"
我气结,他脱下里衣抖一抖,冰粒哗啦啦掉了一地。

两人骑着骆驼,慢慢在雪山下行走。
骆驼的前峰挂了包袱与鱼,先前的盐衣泥衣他都放湖水中搅了,捞起来冷风一吹,干咧咧的就算洗净了。七条鱼只吃了一尾,剩下的我用水囊里的盐水腌成咸鱼,拔了几条芨芨草绑好带着。绕过湖,骆驼一直沿着雪山行走。
我两个如今靠它带路,希望能走出这片死域般的雪地。
骆驼十分高大,浑身披毛,长长的仿佛大型狮子犬。可能因为是野生的,性子特暴躁,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骑上去。挤在双峰间的那块窄地,纵是身子都瘦了一圈,还是觉得紧迫。沉香坐前,扶着驼峰左顾右望,四下是白茫茫的芨芨草,寒风紧一阵慢一阵。
我臂绕过他的腰,去捏他手指。修长润白的指,红润无暇的掌心,先前割破的皮肉不知何时已恢得不见一丝疤痕。"沉香,你会武功么?"
"不会。"
"回去了我教你。"
"好!"想一想,他又补了句,"要会飞的那个。"
我一笑。天上霾云慢吞吞地飘移,极似在羊土神变寺顶上见到的情景。我至今不明白,那么高的寺墙,那么森严的防卫,誓盟大会那日他是如何到我身边的?我至今也不明白,他躲在羊圈中,又是如何躲过青蛇与龙香玉的搜寻?
许多事不明白,但其实明不明白如今已不再重要。
在泥沼中命悬一线之时,看着他死不肯放手的样子,我就已经知道,这一生无论如何,无论他是怎样,我都无法放开他了。
娘说有一种鸟会殉情,无论雌鸟还是雄鸟,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方就会绝食而亡。那种鸟叫犀鸟。我与他,大概变成了这样一对鸟。虽然嘴里都说不要你死舍不得你死,可谁真死了,另一个绝对不会偷生。
抵着他肩头,我傻兮兮说:"沉香,咱们这可算生死相许了......"
却听他半点风情不解地嘀咕:"就你,贪生怕死......"
骆驼走走歇歇,又是两日过去。第三日早上,风雪大作,刺骨的寒风席地卷来,皮肉都要冻僵了。我与他用皮衣包着头脸,时不时拍一下眼睫上的雪,深怕结冰。骆驼寻了处山坳避风时,两人蹲着对视,我摸摸他,他拍拍我,又互相一笑。
笑声隔着厚厚的衣料,十足像闷哼。我笑一阵,还略咳了几声。这两天有鱼有仙草,我手足渐见气力,再不会走两步犯一个晕,早晚无事又运着混元功大小周天地转,身体终于有了些起色。沉香尤其高兴,细较起来还都是他功劳,于是三不五时露一脸骄傲。
两人躲在山坳中,望着飞雪折草,一条隐约的山路蜿蜒而去,不知是骆驼踏出来的还是人踏出来的,这两天也遇到过其它的野骆驼,但两人一绳同生,不愿再分开,便还挤在一驼上。沉香兴头好,常去揪骆驼的毛,揪了几回,就与驼兄弟混熟了。
我想老天爷还是不让我死的,不然怎会派了这个最会识路的家伙来?也许不久它就能把我们引到有人烟的地方。才想着,那条雪路隐隐传来声响,杂沓奔腾,就是风雪也掩不去的隆隆马蹄声。
我瞪大眼,风雪中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如这蹄声,一下比一下重。
很快在山弯处转出一队人马,旌旗飘扬,旗上是大大的"唐"字。我拉着沉香一下子冲出去,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气力,大呼小叫,把那队人马吓住。
队里先锋将策马而出,铠甲刺亮亮,喝道:"大胆贱民,为何阻拦瀚海军?!"
我眨下眼,一把扯去包头脸的皮衣,声泪俱下:"将军,小民与弟弟出门寻亲,途遇吐蕃强人,被劫掠至此,已多日不曾进食,求将军搭救!"揽住沉香,再作哽咽状。
那先锋将却怒叱:"一派胡言!左右捆起来,带回大营发落!"
几个士兵过来捆人,我虽有些糊涂,却抱着沉香故意呼天喊地叫冤枉,手脚胡乱挣扎两下就给五花大绑了。沉香动了动,被扯去包头布,露出一张烟熏狗踩的脸。我十分庆幸,这数日忙着逃命,两人尊容都没留心去清理,脏兮兮地倒真一副落难样。
我怕沉香这当口暴出皇族身份,被送回长安,忙趁乱在他耳边咬了一句:"跟着他们,咱们有吃有住......"
沉香立时乖乖受缚,临走还去望那头骆驼,我跟着唏嘘地挤去一眼,大难不死,感言格外澎湃:骆兄引路救命大恩,回去当立长生牌,早晚三柱香......
士兵押着我两人在后头走,看我走三步咳一声,走五步还绊一下,渐渐怕跟不上队伍,臭骂几句去讨了匹马,将我与沉香捆马上。
雪路滑,士兵们又穿着厚重的铁衣,因此行进的速度并不很快。
风雪没久转小,我看着经过的山景,猜前方是不是要到鄯州了,还是根本就已在大唐境内了。走了半天,士兵也没送上半点吃的喝的,我郁闷地与沉香对望,他瞪瞪眼,突然叫:"瞧!瞧!"我急忙看去,只见前头不远一个城镇,屋宇高高,时近时远。
登时激动起来,结结巴巴对他说:"咱、咱们快到、到家了!"
军队很快开入城中,路人纷纷闪避,士兵由小跑变成步行。我瞪大眼,看着陌生的景致,忍不住问:"这、这是到哪了?"
押解的士兵倒好心,随口给我答:"北庭都护府,轮台县。"
我脑轰地一响,另一个士兵白来一眼,"这不是白问么?我们是瀚海军!"
瀚海军,公子哪知瀚海军是啥东西?!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撞脑了,当着瀚海军的面,竟然说遇到了吐蕃强人......"
"瞧那对大泡眼就知道是个傻子了,连编个谎都不会,吐蕃离此十万八千里......"
我只知北庭与长安、与戎州相隔十万八千里,简直一个地北一个天南。士兵们压着声,一句接一句嘲弄,我手脚发软,头脑纷乱,魏魏地向大街乱望--
然后,很神奇的,我又见到了龙香玉。

第四十章 别离
以龙香玉可以智取绝不力斗,必须力斗就要杀个一干二净的脾性,公子是不指望她当场来个横扫千军,舍身救弟了。好在公子这副邋遢相倒也没蒙敝到她,那对大眼弯弯一笑,认出我后,就闪入纷避的人群中看笑话。
轮台县的景致,比逻些只有更苦恶。帐庐、牧地,一块砖头砸下来能当黄金,就是空中刮过的寒风都飘着胡椒杂牲腥的味。我与沉香又被放下马,拖拖沓沓随着瀚海军走,沿街见到的尽是胡虏、番奴,汉人并不多。
街游到尽头,突然一群人冲过来,瞧打扮都是上了年纪的七大娘八大婶九大爷十大叔,慌慌乱乱地围过来,对着我两个呼天抢地,涕泪泗流,冲得士兵们一个懵。我被他们揽着,听几句是汉语,一口一个苦命的七儿,更懵。
公子几时多出这群穷亲戚?
"七儿啊,三婶可算见到你了......"
"六伯知道你遭了劫,钱没了可以再赚......"
"媳妇没了咱再娶......"
............
胡虏番部的胡言乱语公子就听不懂了,一拨人分成两批,一批哭我一批哭沉香,我耳边嗡嗡,不是苦命的七八,就是可怜的八儿,怎一个遭罪了得。闹了半天,瀚海军黑着脸将我两个释放,拍马拖队离去。
然后,这群七大爷八大叔九大婶十大娘,跟演练好了似的,眼泪一收哭声一嘎,逃得那个飞快,就被鬼拍了后脑勺般。
我望着唯一留在场的,一辆车两匹马三个人。
车是破车,支架仿佛挨过了绵骨掌,几块厢板颤魏魏的摆着个一碰即散的架势。两匹马一黑一白,白的是公子的大宛天马,黑的不知哪来,俩模样都是神骏异常。剩下那三个人,龙香玉、侯小金、苗子,公子背脊冷流窜起,莫名地颤了下。

龙香玉弄了个小帐庐,香汤热水地把我与沉香洗刷干净,再摆上些烙饼羊汤、肉脍野菜之类的膳食,我两个虽与饿死鬼无异,但沉香素来胃口不佳,我是抱病在身,都只吃了些汤汁菜疏。
丢下碗,侯小金就领了个大夫过来,据说是轮台第一的回春圣手,方圆百里找不出比他高明的。我靠在榻上给他把脉,半天没听他说出个子卯寅丑。龙香玉笑盈盈的脸黑了刹,当场掏出颗随身带的疗伤金丹先给我垫了底。
大夫满面不悦,叫个人跟他去抓药,随即走人。
我四肢大瘫倒榻上。沉香蒙着脸给我按摩,指尖眉眼全是难得的温柔。
龙香玉眼一弯,弹弹她的面纱,"香香哦,你瞧咱俩多像一对儿~"那笑声叫一个虚伪,我火大的瞪去,却见她眼里一点火光闪了下,尽是我猜不透的心思。
"少他娘玩了,你们咋也到北庭来的?"
"你猜啊!"她一扭腰闪人。
这一闪,就是两日。我白天黑夜都没见到她人,连侯小金与苗子都不知她去哪里。我担心了一阵,想通这个姐姐就是只管不住的母猴,只得由她去。
北庭是苦寒之地,听说七八月老天就开始刮风下雪。客店里烧了火盆,倒也不太冷,我吃着老大夫的苦药,安安稳稳睡了两天。这两天沉香温柔乖巧得不得了,床头服侍汤药,穿衣吃饭一手包办。我心头那个熨烫,跟吃了太上老君的紫金丹一样。
可惜没两回,老子就瞧出他这个没服侍过人的,不过是图新鲜。
饱暖之余,开始思索这几天的事。先问了问侯小金与苗子,从他们口里弄清三桩事:其一,侯小金两人与龙香玉混一起,不过是吐蕃边境的偶遇,龙香玉走得不快,他们赶得急,凑巧遇上了。其二,三人之所以出现在此处,是那匹黑马莫名其妙引来的。其三,在北庭遇见公子的事,他们也是意料之外。
我听了三遍,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侯小金笑得那个贼,"公子,你认不出那匹马了?小的一瞅马屁上那个梅花点,就知道是公子走丢的那匹--青海骢。"
我哑然,王海龟送的那匹马,屁股上有个梅花点吗?倒没留意过。
不过说到这匹马如何将他们引到这里,就有点神叨叨说不清了。侯小金说,当时龙香玉实在不放心被人追杀的我,让柳夫子自去长安了,她自己则带着他们杀回逻些。这匹青海骢是半路遇上的,侯小金瞅着眼熟,认了几眼认出来,却没法子制住。青海骢性子烈,在草野山地狂奔乱走,龙香玉瞧着怪异,竟然弃了公子去追马,然后趁马饮水的空档,使个诡计将它麻了,侯小金两人马劣走得慢,她干脆给黑马套上车厢子,就这样拖着狂奔到北庭。
据龙香玉推测以及侯小金的异想天开,这匹青海骢可能天生异禀,大约在兰州把公子认了主,记得我的气息,因此自打公子失了踪,它就毛毛躁躁,不久竟自发地寻起人,一路从成都寻到了北庭。
"公子你不知啊,你这神马一发性,我两个在车上骨头都要震碎了......"
我笑眯眯,宝马啊神马,上天是安慰我被抢了个大宛天马,所以送了匹神马作补偿吗?蜀山岷水,南诏吐蕃,再到北庭轮台,就这么追了来,似乎还趋吉避凶地走了另一条捷路,公子经过的那些冰沼雪泽,她三人都没见过,这马神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诸为神怪,我也懒得理,反正这一寻,歪打正着搭救了公子,公子就把它当神马供着,不定还能气一气龙香玉。忽又想起街头的闹剧,发了顿脾气,侯小金总算支支吾吾说:"四娘子向人吹说公子是瘟神下凡,混在军队里会死很多士兵,那些有儿孙在瀚海军中服兵役的,自然害怕,又说只有跟公子认了亲,才能化凶为吉......"
我睁大眼,口没遮拦开骂:"瘟他娘个神!"
公子最多也就瘟神附体。说起瀚海军,这两天我也弄明白了,那是北庭都护府的三支驻军之一。大唐在西域设置的两个大都护府,北庭与安西,都各有各的驻军。北庭这边是天山、,瀚海、伊吾三军,瀚海军驻庭州,这次似乎是轮台当地的蕃部有些动乱,调了些兵马过来压制压制。
安西与北庭分隔南北,中间横亘的天山,也就是我与沉香走过的那片冰荒雪地。
我还没在那鬼域般的险境里回魂,夜里睡觉,时常一阵冷颤惊醒。
沉香有时也醒着,似乎有什么心事,怔怔睁着眼。
公子病好了三分,龙香玉神出鬼没地回来,黑白马重新套成两架车,她一头栽进白马那辆,睡了个天昏地暗。我在她临睡前被吩咐架进黑马车,趁着无雪,与沉香一起被拉出轮台。侯小金苗子一人一辆地侍侯着,天马神马反倒好驾驶,马头摆个方向,立即踏雪无痕地冲去。
我在车上看弯转的山路,高高坚白的天山,只觉这趟北庭来得莫名其妙。
想到一事,回头低低问沉香:"咱们在雪地上走了几天?"
"八、九......九天吧。"
我打个寒颤,惊惧地望向那片雪山深处。
龙香玉三人天马神马地飞奔,好歹能日行千里,沉香与我两条腿,冰雪上走一步打三溜,怎么会同时到了万里之外的北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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