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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同人之九郎——by暮商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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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萧一愣,久久不能言语。然后头一偏,避过九郎递过的药碗,狠狠地咬牙,将握在手里的纨袖左右一扯,"呲"地撕裂--
九郎愕道:"你这是做什么?"
子萧激愤道:"这断袖之意,你知,还反说这些来气我?"何子萧厉声说:"我不要与你知音挚友,我要的是花开并蒂,交颈鸳鸯,这你可知?!"
黄九郎蓦地怔住,四目相对,一瞬光火。

何子萧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打翻九郎手中的药碗,一声脆响,瓷花碎地。
他疯了一般强硬地吻上九郎的唇,就势将九郎扑压在床上,红着眼撕扯他的衣服。
何子萧自知自己已然成狂,索性更粗暴地抚弄身下那人。他爱他已久,一亲玉肌的夙愿未偿,如何放得了手。他这辈子,唯有想要黄九郎而已。
黄九郎竟然没有反抗,任子萧褪了自己的衣物,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何子萧激动难抑,一口咬上九郎胸前茱萸。九郎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何子萧见他顺从,狂性大作,更加难耐,竟就这么心急火燎地挺了进去。也不顾身下人痛否,迷乱地摇晃着。汗打锦被,呻吟碎乱。
让自己填满了眼前人,感受他的炙热。让眼前人为自己疼痛,迷醉。这夜,终于占有九郎,那些个碎了的相思,仿佛被人拾起,细细拼接。在九郎的温度里,不再有寒涕冰泪,那温暖紧紧裹挟着自己尽享这梦里荣华。
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纂烟香暖,蜡尽烛残。
屋外一川秋雨,桐叶款摆。

直到欲曙时分,何子萧仍是醒着。与九郎一夜缠绵,索要了好几次,九郎也没有不允。恍惚记得自己当时狂乱,力度也不知控制了,只知道需索九郎,倒把九郎弄伤了也不知。
子萧把头枕在睡熟的九郎肩上,仍在嗅他的气味。
想到九郎明明比自己高大,力气也不弱,却雌伏在自己身下的样子,心中一热,便又对着九郎的肌骨轻薄起来。
黄九郎突然睁开眼,一把推开正在他颈边游移的人,飞快地坐起身来。
何子萧怀抱一空,还道九郎是在害羞:"九郎,你这是羞的什么......"
黄九郎并不理他,只是匆匆地穿上袖子撕裂一半的白衫,然后跳下床,姿势稍显怪异地走过去拉开门。
天还未亮,下过雨,也不见挂在东方的启明星一点。外面的颜色就如墨团未化,又是一天最冷之时。
"九郎,你要走?"何子萧问得极艰难。
九郎不答。只是跨出了门去。
"九郎!"何子萧掀开被子,拢上亵衣追出去。只剩一院残宵,风卷桐飘。
何子萧对着院空人寂,怔怔摇头,为何要走?九郎......
他放声大喊道:"黄九郎,这相思因你而起,只你能解!"捧着心,任霜风吹鬓影,望着黑霭浓云的欲晓天,信誓旦旦:"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
秋风含恨,吹散密誓几番回,刮落的梧叶乱坠到墙里墙外,又将情思几分能送至那人耳目。
谁借青鸟,迢递相思至我郎?
何子萧若有所失,悒悒不乐地挪回房内。才见好转的症候,只怕又犯了。
始信纵有回春妙手,也是心病难医。


第五章
"公子!......留步,公子......"
那家的小童手持银缸快跑出来,猛然拽住经过门前那人的衣袖。扑哧扑哧喘着气急道:
"黄公子,可等到你了。我家主人盼公子久矣,忘啜废枕,命已去了半条了!只盼公子快随我进去,方解了他的痴顽。"
黄九郎凝眉,犹豫了一会儿,才应了那童仆,那童子如临大赦,慌张地牵他进门。
月挂霜梢风飒飒,人斜寒枕意慵慵。
黄九郎踏进何子萧房内时,只觉一室药味轻缭,炉中还燃着火,药缶还在上面煎着。那半挂的帐子里的人埋在一床的锦被里。清癯得可怕。
何子萧奋力睁眼,只见白影晃荡,定睛一看,竟是心心念念的九郎。当下激动,又大咳了一场。
黄九郎迟疑地伸手,替他啊拍拍背顺顺气。何子萧却突地捉住了他的手,强放至自己的心前,虚弱道:
"你自己摸摸,它喜为你,哀为你,怨为你,思为你,只痛杀了我。你再晚一会儿来,它只怕就为你死了!"
黄九郎英眉长敛不展,深深地望向何子萧:"你究竟做何打算?你求我肌肤相亲,我也将身给了你了。如今你还念念不忘,到底想要我如何?"
何子萧呵呵地笑得悲凉,两行清泪居然滚了下来,涔涔随笑,不可收拾。他半笑半泣,悲戚堆在眉梢。他道:"九郎......你竟真的不解......我哪里是要你云雨一宵,我要的是琴瑟相谐,和你举案齐眉......你知不知......"
烛花噼啵,灯蛾闹影。两两相望,九郎始从子萧笑泪,悟出那人情痴成狂,恋心成伤。
"你为我,命也不顾了?"
"但得你一眼钟情,再顾不得。"
黄九郎却笑了。唇似含樱,齿如编贝。清如朗月,淡若凌云。又似夜绽梅花,冷香暗生。美目盈盈,真足眩目动情,叫人心醉欲死。
黄九郎反握何子萧之手,细语道:"我知你爱我如斯,意羡鸳鸯。只是这事对我毫无益处,对你更是有害。故而一直不肯答应",九郎抚了抚他的鬓发:"如今你既情根深种,生死两抛,我还有什么顾惜的呢......"
黄九郎小心将病弱的何子萧搂着,玉面轻蹭他的额头。
子萧只觉如真似幻,只怕是一枕黄粱易醒。
淡月荒风,清院桐幽,莲炬高擎,画屏银钩,多少蜜意浓情,都在眼波流转,指尖偷递。不言不语,也觉恩爱情谐,温存非常。
都笑凡人才有六欲七情,最易入了那相思姻缘。如痴如狂,贪求一个死生契阔偕老白头。红线牵连,个人缘分有定,他们总不懂。于是演出一幕幕痴痴缠缠,分分合合,虚情假意,摧心断肠。他们便知如此,也是执迷不悟,生生世世,为情苦陷,不能自拔。人之情,真是愚蠢。可是仙佛嘲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情,他们不解?
九郎曾记当年听到的一句唱词,道是"神仙不及,尘世鸳鸯"。

从此,黄九郎便常至何子萧府上。二人缱绻缠绵,如胶似漆。何子萧的病也一天天迅速地好了。

一日九郎来了,神思若有恍惚。何子萧与他云雨一番后,觉察他魂不守舍,便问他。
九郎只道:"我如今是勉强承受了你的意愿,但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经常。"
何子萧不爱听这话,当下沉下脸来:"你莫不是还不肯将整个身心相托?"
"倒不是。只是,交媾之事对你不利。"
"呵,如何个不利,莫非九郎怕我精减阳衰不成?那现在便让你再看看我的龙马精神?"调笑着,又探出手去轻薄九郎。
黄九郎急忙拉被遮住身子,正色道:"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说",他又欲言又止,许久才道:"我有一事求你,你可会帮我?"
何子萧心下暗暗生奇,九郎竟会有事相求,多少有些兴奋,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家母有疾在心,常常心痛难忍。唯有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才可医治。你与他素来是关系好的,应当能替我求到吧?"
何子萧一笑,头一点:"你放心。"说罢又把九郎压在床上,极尽缠绵。

玉勒雕鞍,何子萧闲骤青骢,穿过那闹市嘈集,民居官巷,商户酒楼,花街绮陌。直走到墙高院深,高台迥阁,宫城脚下的太医院。
齐野王正与人对弈,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少时曾与子萧共学的薛太史。这个太史十七岁便开始在翰林院做事了,生得面如春桃,唇如涂朱,丰采如神,性子却刚正不阿,为人极耿直。时下有个秦姓的藩台极为凶暴,又买通了朝臣,以至百官无一人敢言。偏偏就只薛太史大胆上书弹劾,却被以越职言事的缘由打压了下来。
何子萧素来觉得此人太过正直不屈,易招惹事端,因此平日里也并不怎么亲厚,只是点头之交。
这回向齐野王求药,也不顾忌他在一边,只说亲戚有心疾,需要先天丹。
齐野王纳闷道:"这先天丹不为常人所知,所治之症也是极刁钻的,你那亲人如何听说来的?"
何子萧不知。
齐野王打趣道:"最近听闻你携得佳人,整日里大门不出,享尽那鱼水之欢。敢是那佳人叫你求药的?"
何子萧浅笑道:"正是如此。就请太医成全了我的美意如何?"
此时原先不声不响坐在一边薛太史讽道:"这佳人真是会求,何兄莫给那些假情贪利之人使唤了倒不知才好。"
何子萧听着气闷,又想此人性子本就刻板刻薄,在太医院也不便争辩,便将气吞了下去,忍了。

及至日暮,何子萧才赶回郊外宅邸。
九郎已经在屋内等他了,见他进了屋便替解下斗篷,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放到嘴边呵气。九郎比他高大些,面上总结冰的表情早化开了,又这般呵护着,极像等着喂食讨好主人的忠犬。子萧看得心猿意马。
子萧抽出手反拥九郎,亲他的颈侧,又摩挲着要解他的衣带。
黄九郎觉察他意图,立马推开他,皱眉说不要。无论何子萧怎么讨好,也是不从。
何子萧只觉得有些心凉。但九郎既不愿意,也是不好相迫的。

沉默了些时候,九郎问道:"我让你替我求的药,可有着落了?"
何子萧不知为何蓦地想起薛太史那句讽语来--"这佳人真是会求,何兄莫给那些假情贪利之人使唤了倒不知才好。"
何子萧怨自己不该多想。便把那先天丹送至九郎手里。
黄九郎的脸一下子亮彩生辉,喜上眉梢,笑如莲绽。何子萧没见他笑得这么明艳,然而自己却有些心灰。尤其见九郎居然有些孩儿气地拱手称谢。
何子萧想求证似的又向九郎求欢,九郎推脱了一阵,终是唉叹了一声允了。
是的,这时,他才应允了。
--"这佳人真是会求,何兄莫给那些假情贪利之人使唤了倒不知才好。"
何子萧觉得心境苍凉,想自嘲又笑不出。只把那一肚子疑心和闷气往九郎身上撒,疼得九郎差点咬破薄唇。

完事之后,一片凉月上疏窗,洒半床,把床头床尾两个人影映得分明。
九郎不悦道:"你心里有气,也该同我说。何苦憋着,牵带把我往死里整。"
子萧语气有些生硬:"我哪里有气,你是愈发娇贵了,我哪里有气来。"
九郎柠眉瞪他,好久才幽幽说:"你勿再纠缠我了。我与你作个媒吧。......有一绝世姝丽,远胜我千万倍的。"
心如刀绞。
子萧问道:"哦?是谁呢?"
"我表妹,美艳无伦。你若能垂爱于她的话,我愿做个媒人。"
......
何子萧只是笑而不语。
九郎穿上衣服,怀揣着药,趁夜去了。
子萧只觉得心肝俱碎,心灰骨冷。
自己只是有一点疑他为求药而屈从。谁知一试,果真得了药才让抱。而后黄九郎竟说要替自己做媒。他不知道这话无异于尖刺利刃,已将自己戳个体无完肤。
明明已经有过后庭之好,这段时间也是相偎相亲,以为他已经把自己看作伴侣,谁知竟还是如此陌生,药到了手,居然想给自己做媒,把自己拱手他人。
管他是天上神仙,人间绝艳,何子萧想要的只有黄九郎。奈何多情反被无情恼,如今相思辜负。他没想到黄九郎做得这么绝。
外面梧惧霜威,枯叶坠地,枭声惨绝,月迷风凄。何子萧捧着九郎睡过的锦被,听彻秋声断肠。


第六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自黄九郎怀药而去已经三日。三日里,茶饭不思,恨塞愁肠。
剥蚀的窗纸也懒待叫人糊起,爇尽了的香不叫小童续点。
被冷香残,尚剩得一星半点缱绻痴缠也被侵肌的风卷走了。
漏断五更,九郎方至。
何子萧歪在床边,借着月光觑眼见他自己脱了外裳,爬进自己的被里,把自己搂的紧紧的。九郎冰冷的身躯紧贴着自己,二人的体温彼此传递着。
何子萧长叹一声,也不去点灯,对贴在他身上的人道:"你不是不来了么?这会子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黄九郎一僵,许久才道:"我不知你气什么,现在看来你还气着,那我走了便是。"
说罢便马上松了缠在子萧的手,穿上衣服就要离开。
何子萧一把拖住他将他用力扯回来,怒道:"你敢走!你弃我三日不顾,这下来了,话没说两句便走,倒是好大脾气!"
黄九郎分毫不让,只挣开他道:"我是好大脾气,若非我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你!"
何子萧听他的话,颇有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心下一凛,冷声道:"你求我什么?"
九郎一咬细白的牙,犹豫了半天才道:"家母那是宿疾,一副药是远不够的,因此还想多要些。"
因此,便来找我了么......
何子萧用力闭上双眼,再用力睁开,残月映入眼眸,星星点点,碎掉的相思。何子萧不知如何才迫得自己答:"好。我去给你求。"
黄九郎蓦然抬眼看他,欣喜难掩。嘴上只说:"多谢。"
何子萧道:"只是我也有个要求,你应了我才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你每天都到我这来,如何?"
九郎低头不语。
何子萧倒吸了一口寒气,痴痴地问:"九郎,你当真不欲与我往来的么?"
九郎偏头看了那绮窗前的冷月一钩,一字一句:"子萧,我本不愿害了你,才疏远你的。你为何就是不懂?"
"懂什么?"何子萧苦笑,"你总说会害我,我的确不懂这个。我只懂若离了你,我再没什么活头,还不如死了!"
"你......不后悔么?"九郎极认真地问。
"不悔。"何子萧极认真地答。
四目相交,久久凝眸。
但得"不悔"二字,便是逆了天道又如何。
......

桐院,深秋。泣虫墙根,过雁楼头。西风展萍新霜起,南窗攲影晚晴收。
谁人负手向桐而立,再弯腰将桐叶拾起。
谁人在绮窗内笑道:"你可知桐叶传书?"
外面的人白衣翻飞,走到窗边将手中梧桐往屋里递。里面的人双眼含笑漫吟哦:
"拭翠敛蛾眉,郁郁心中事。搦管下庭除,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石,此字不书纸。书在秋叶上,愿逐秋风起。"
接过那片桐叶,着墨的白毫挥洒几笔,再对着一阵风萧萧,松了手指。那片写了字的桐叶便逐了秋风,越过墙头,隐入斜晖,不知落入何地。
"桐叶上,写的是什么?"目送桐叶飞远,窗外那人问。
"写的是,相思。"看着窗外凝伫的人儿,窗里人回答。
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天下负心人,不识相思字。有心与负心,不知落何地。
这是方才所念之时的下半段。
有解不开相思而死的人,也有不识得相思之字的人,相思之中,世间百态,千差万别。敢知那叶子落入谁家,又是一番闲愁思量,或是无情见弃。
"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天下负心人,不识相思字。有心与负心,不知落何地。"窗里人叹,"九郎,我的相思落了哪去?"
窗外人深深望他,将手伸进窗内,握了他的手,轻轻道:"在我这里。"
......

日暮,溪舟。共棹半江瑟瑟半江红。
木桨兰舟,这头一人歌欸乃,那头一人弄水柔。
这边人唱着《诗经》里的《狡童》打趣: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小伙子啊太狡猾,不肯和我再说话。为了你啊为了你,我连饭也吃不下。小伙子啊耍手腕,不肯跟我同吃饭。为了你啊为了你,害我觉也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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