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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纪元——by千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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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透明的瓶子,那瓶子的瓶口只有一个手指的大小。少年将孩子的左手无名指套入瓶口,然后洒了一些药粉在孩子的鼻尖,用手轻轻扇动,那药粉便随着孩子的呼吸进入了体内。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候孩子的反应。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孩子突然惊醒,接着哇哇大哭,左手不住地颤抖,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少年头也不抬地道:"帮我按住他的手!"
韩庚反应最快,一把抓住孩子胡乱挥动的左手,只见那无名指突然滴出血来,一只芝麻般大小的黑色小甲虫顺着那血液滴入了瓶中。
少年立即盖上了瓶盖,收入怀中,道:"止了血就没事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赞叹少年是神医。孩子的母亲更是对少年拼命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少年什么也没说,脸上依旧是一副清冷的表情,起身离开。
韩庚追了几步,叫住他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黑巫一脉的吧?"
那少年停了停脚步,转头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韩庚起初因为见到了黑巫的传人,非常兴奋。但是被他这么一反问,反倒有些尴尬起来。师傅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白巫与黑巫虽出于同宗,然而由于修行的道路大相径庭,多年来一直是宿敌,两脉弟子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希澈搭上了韩庚的肩膀道:"韩木头你的搭讪技巧真不是一般的烂,人家一句话就把你驳到死胡同了么?"
韩庚有苦难言,第一次因为希澈的奚落而感到无力。
希澈看着那少年道:"我看你挺厉害的,叫什么名字?别玩好事不留名那么俗套的把戏哦,我叫希澈,他叫韩庚,还有这个是基范。这样你愿意说了吧?"
"丽旭。"那少年淡淡开口道:"我的名字叫丽旭。"

皇城以东,是一片沼泽,逃难的百姓们来到这里,便都止住了脚步。
当下已经入夜,沼泽地的附近是一片阴晦的森林,在星光下透出森冷的气息。
基范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一路上便寡言少语,这时候脸色更是沉郁得可怕。
突然有人指着沼泽地的对岸道:"那片森林就是传说中的蝙蝠森林。如果要通往东方的龙裔部落,必须穿越蝙蝠森林。"
众人一片唏嘘。
有人接口道:"我听说那森林中的蝙蝠王早在十年前就死了,那之后整个蝙蝠族群也被一夜之间灭杀,现在那座森林其实已经名不符实了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着要不要渡过这片沼泽。
希澈早就注意到了身边的低气压,这时候他嘿嘿一声冷笑:"说什么蝙蝠族全灭,我前阵子还见到一只呢。"
众人一惊。
韩庚疑惑地看了希澈一眼,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而基范则阴沉地盯着希澈。
有人好奇地问:"你见过?在那里?"
"就在东皇庙圣殿的上空嘛,那个时候不是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的吗?怎么大家都忘啦?"
有人一拍后脑勺道:"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听说后来请了一位巫山来的巫师除妖,东皇庙才化险为夷的。"
于是又有人问:"那么后来那蝙蝠怎么处置呢?"
希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飞回蝙蝠森林里去了吧。"
众人不由一阵寒颤,都对这片沼泽地望而却步。
有人提议道:"其实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投靠龙裔族不可啊,听说北方的一些部落也不错,我们不如改道往北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举手响应,于是一蜂拥地折而北上。
剩下来的,只有韩庚、希澈和基范三人......不,是四人。在大家都未注意到的角落里,站着那个名叫丽旭的少年,因为夜色中穿着黑色衣服的关系,他又一言不发,所以大家几乎淡忘了他的存在。
希澈朝丽旭抬了抬下巴:"你不跟他们一起北上吗?"
丽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们是因为惧怕蝙蝠森林才改道的,我没有必要跟去。"
希澈挑了挑眉:"这么说,即使遇上了蝙蝠,你也不害怕咯?"
"如果遇上了蝙蝠,我会先收了它。"丽旭轻描淡写地留下这么一句,然后径自来到沼泽地前,脱去鞋子,走了进去。
希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韩庚道:"这小孩口气很拽嘛,怎么看上去跟你一个样?"
韩庚怔了怔:"跟我一样?"
"你知道吗?我初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好象别人都是俗物似的。总之态度很让人不爽。"

第12话

丽旭与韩庚等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蝙蝠森林。
森林里很静,茂密的枝叶遮盖了天空中的星光,只漏下斑驳的亮点,伴着偶尔踏碎枯叶的脆响。大家似乎都很默契地不再说话,因为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渐渐笼罩在心头。
终于,基范停下了脚步。
韩庚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
基范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有妖气。"
像是回应着他的话一般,四周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那鸣叫听起来像是鸟类的一种,根据声音的渐渐逼近,可以推测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希澈干笑了两声:"基范啊,你的老家原来已经被外族侵占了啊......"
基范转头对韩庚道:"快解开我的封印,我要跟他们决斗!"
"哎呀呀,自尊心受打击了么?"希澈拍拍他的肩膀,"就算你变回了蝙蝠,也不是它们的对手呀。"
韩庚道:"希澈说得对,它们少说也有五六十只,而且现在我们在明,它们在暗,我们连对手到底是什么生物都还未搞清楚。"
"如果我变回了蝙蝠,就能凭鸣叫声辨认出他们是什么妖物了!"基范急道:"人类的身体只会大大地削减我的力量而已。"
"是颙(yóng)。"几步开外的丽旭突然插嘴道。
韩庚一怔:"你怎么知道?"
"总之我就是知道。"
韩庚虽然疑惑,却也不由地顺着他的说法往下推测:"传说中颙是一种生活在令丘山脚下的飞禽。那座山的顶端是一个火山口,常年喷射出赤红的火焰。所以颙的出现,也就预示着天下大旱。"
希澈抓了抓头道:"怪不得这阵子干旱这么厉害呢,原来是颙出现的缘故啊。"
基范道:"你说反了,是天下大旱,颙才会出现。"
"哎呀反正都差不多啦,问题是这颙不是生活在令丘山上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庚沉思道:"但是颙不会无缘无故地迁徙。这一路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当初我从巫山去皇都(巫山位于皇都以南)的路上,都不曾遇到什么干旱的现象,可是出了皇都东门,这一带的干旱情况似乎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这种小范围的地区性干旱,不像是什么自然现象,倒像是刻意而为。"
希澈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有什么力量迫使颙迁徙到了这里,为的就是造成皇都附近的干旱?于是这一带的百姓连年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变成了流民最后攻占了皇都?"一切的事情仿佛都串成了一条线,只是那条线的牵头者却不知是谁。
妖物越聚越多,渐渐地可以看清楚它们的面貌--形状很像枭鸟,却长着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只是脸上的眼睛比人类多了两只,并排起来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为首的颙眨巴着四只眼睛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我们的领地,还不快快退出去,我们还可饶你们不死!"
基范咬牙切齿地道:"明明是你们侵占了我的地盘......"
话说一半,韩庚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们误闯。但是我们想要到东方的龙裔部落去,必须穿越这片森林,还请各位通融一下。"
基范没料到韩庚会跟他们讨好,气得一口咬上了韩庚的手指。韩庚吃痛,却死活不放手,他凑近基范低声道:"想想当初你们是怎么被灭族的,好不容易留存下你一条性命,又何必逞一时之强?"
基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韩庚一直让他维持着人类的形体,是为了避免他暴露身份,又引来月神的捕杀。于是他渐渐安分了下来。
为首的颙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而进入这片森林,但是既然进来了,白白放你们过去似乎太没面子了,这样吧,留一个下来给我们当食物,其他的就都可以离开了。"
韩庚怔了怔:"我好象没听说过颙也会吃人肉的......"
那颙觉得失了面子,突然暴跳起来:"我们改行吃人肉了不行啊?"它顿了顿,摸着下巴道:"要不这样吧,听说有魔神之子从皇都里逃了出来,我们的主人一直在追寻他的下落。我看你们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你们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吧?"
四人面面相觑。
韩庚道:"你们的主人是谁?"
颙想了想,气鼓鼓地道:"我怎么知道我的主人谁?"
四人差点栽倒。
颙转头问身后的同伴:"你们有谁知道主人是谁么?"
大家纷纷摇头道:"看不清楚,他的面纱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希澈笑道:"他只问你主人是谁,又没问长的什么模样。"
那群颙又道:"主人便是主人了,还会是谁?"
希澈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是群笨妖怪。"
为首的颙突然清醒过来,重新摆出凶恶的模样道:"你们还没回答我,魔神之子到底在哪里?"
一阵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
韩庚道:"说了你们就会放行么?"
"当然,我们颙一向说到做到!"
韩庚指了指自己:"魔神之子,就是我。"
希澈和基范一起抽气,心想韩庚这是疯了吗?
只听为首的颙一声长鸣,群颙立即扑扇着翅膀将韩庚团团围住。为首的颙愉快地笑了起来:"你真的是魔神之子么?没想到主人没找到的东西,却让我们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韩庚镇定自若:"也请你们履行诺言,放他们三个走吧。"
"喂,韩庚你别胡说,其实魔......"希澈一急,就要说出实话,基范忙拉住他道:"你别自找苦吃。别忘了,他别的本事没啥,只会除妖。"
"可是这力量比例也太悬殊了吧,我怕韩庚应付不过来!"
正说着,只听丽旭一声清厉的召唤:"蛊雕!"
整片森林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伴随着漫天的落叶,一只巨大的飞鸟俯冲而下,带着尖利的呼啸声,顷刻间将颙惊得四散逃跑。
希澈细看那只大鸟,体形上接近大雕,头上却多了一只角,叫声像婴儿的啼哭一般,样子却十分凶猛。
丽旭道:"吃掉那些颙,别放跑任何一只。"
蛊雕像是点了点头,然后拍动翅膀,追逐着那些颙,一口一个吞下肚子里去。
韩庚笑了笑,道:"召唤式神对付颙,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看到你的蛊雕如此卖力,我也不好意思闲着了。"于是招了招手道:"肥遗,出来吧。"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小鸟来,身体肥胖,有些像鹌鹑,连扑扇着翅膀都显得有些费力。希澈还以为韩庚有什么宝物,却原来是这么只小肥鸟,不禁泄气,心想你这东西怎么跟人家巨大凶猛的蛊雕比啊?人家一口一个吞,你这小肥鸟都没颙的体形大,怎么吞它们啊?
只见那肥遗虽然飞得不快,可是逮着颙就轻轻啄它一下,那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直地坠落下来,摔死过去。
韩庚笑了笑,道:"肥遗可是颙的天敌呢,它的喙中有剧毒,对付颙最有效了。"
丽旭不甘示弱,又命令道:"蛊雕,别输给别人了!"
韩庚指了指藏匿在树上的几只颙道:"这里还有呢,肥遗,要一个不剩哦。"
一旁观战的希澈和基范面面相觑,感情这两个人是在拿各自的式神攀比么?看来黑巫和白巫遇到一起果然就成了冤家。

当他们走出蝙蝠森林的时候,天边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希澈悄悄拉了拉韩庚的衣服,轻声道:"韩庚,谢谢你。"
韩庚懵懂:"谢我什么?"
"你为了隐藏我的身份,竟然甘愿冒认自己是魔神之子。我太感动了......"
韩庚搔了搔后脑勺道:"我当然不可能坦白告诉他们你就是魔神之子啊。"
"可是以这群颙的智商,随便指个方向便能蒙混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栽在自己的头上?"
韩庚瞥了他一眼道:"颙可是灾难之鸟,不论它们迁到哪里,都会给那个地方带来干旱。我们又何必连累无辜的百姓?"
希澈一想也对,是自己没考虑周全。但是又一想,突然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这么说你是在暗示我自私自利没有同情心咯?"
"我可没这么说......"
"反正我是魔神之子我就是自私自利我就是没有同情心怎么着了?"
"我说--"
"哼,韩木头我们走着瞧!"
"......"韩庚知道,通常这个时候,放弃反驳才是最明智的。
丽旭跟基范小声嘀咕着:"后面那两个人又在吵什么?"
"谁知道呢,嫌太聒噪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了。"基范一副经验老道习以为常的样子,然后他"啊"了一声,指了指远处依稀出现的农舍道:"那里,就是龙裔族的聚居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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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及以后章节中出现的一些妖物,都将参考《山海经》,也许会因剧情的需要而适当做一些改动,特此说明。
第13话

龙裔族不算是个大族,但是因为一直流传着龙神后裔的传说,又由于他们住在海边,只靠打渔为生,很少与外界的人接触,而外界的人因为隔着蝙蝠森林的缘故,也很少有人敢擅自闯入他们的天地,所以这个部落,在世人的眼里一直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韩庚四人的装束明显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路人都带着惊异的眼神看着这四个不速之客。
那些人群渐渐将四人围了起来,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窃窃交谈,并对他们指指点点。
希澈有点耐不住脾气了,刚要发作,只见人群中窜出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笑着对他们道:"请问,你们是从蝙蝠森林那边来的吗?"
韩庚点了点头道:"我们是从皇都来的。"
那女子顿时喜形于色:"这么说你们顺利地穿越了蝙蝠森林?那里面有许多人面怪物,他们没有袭击你们吗?"
"那些怪物已经被我们除掉了。"丽旭开口道,顺手将一个包裹抛在了地上,从里面滚出许多只颙的尸体。
众人"啊"的一声退了几步。
希澈低声道:"他什么时候收集了这些尸体带在身上的啊?恶心死了。"
那女子的眼中立即流露出一种称为钦佩的神色,向四人鞠了一躬道:"你们是消灭了怪物的贵客,果然是龙神显灵,派你们来帮助我们了。"
四人还不明所以,那女子已经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侧身道:"请四位贵客跟我来吧。"
围观的众人立即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他们离去。

女子一边引路,一边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蔚然,是这个部落族长的孙女。族长在几年前就颁布了一项法令,谁能够消灭那森林里的怪物,便把族长之位传给这位英雄。没想到竟是外族之人,看来果然是龙神的旨意了。"语气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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