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之鬼师上部 无糖绿

　　鬼王一消失，阎森连忙用袖子把鬼王的气息擦掉，「说走就走，真是随性。」

　　「那势必是要在城隍庙前阻止她了……」观音沉思了一会，正要开口的时候，才注意到苏善武一直没开口，「善武？」

　　「嗯？」听到观音叫他的名字，苏善武连忙抬起头。只见苏善武满脸发红，到现在还没有褪去。

　　「你怎么脸红得那么厉害？」观音一脸疑惑。

　　「刚刚，那该不会是鬼王把灵力传给你吧？」苏善武一开始是吓一跳，但随即想起之前阎森也曾传灵力给他，该不会也是用「那种方法」吧？

　　「是啊，所以你不要想太多。」阎森连忙解释。

　　「我在想，你之前该不会也是用这种方法把灵力传给我吧？」苏善武边说边低下头。所以，昨天阎森他吻他其实不是第一次？

　　「喔，那个啊。」阎森顾左右而言他，「那件事不重要啦。」

　　话才刚说完，苏善武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所以说，你早就、早就……」

　　「呃，你现在才发现吗？」阎森带着苦笑，看着想要揍他一拳却又揍不下手的苏善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犹豫了一会，不知道哪生出来的冲动，苏善武竟然自己凑上唇去，「那我要吻回来！」

　　阎森先是睁大了眼，在苏善武的唇贴上他的唇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在心中偷笑。唉呀，这种报复的方式很好，他很喜欢。

　　「现在世道是怎么了？」观音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摇头。现在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不顾世俗的眼光开始拥吻？看那越吻越投入，越吻越有心得的两个人，她突然希望哪朵雷云快点飘过来，给这两个人一个天雷击顶吧。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才吻不到十秒钟，阎森就抓着苏善武的领子甩了出去。

　　「唉唷唷，摔死人喔。」苏善武身手灵巧地在空中翻了一圈，稳稳落地。在观音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就看到了脸颊上的刺青，「你怎么知道我是戮杀？」

　　「如果善武会主动吻我的话，那也差不多是世界末日了。」阎森哼了一声，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好康的事，叫苏善武吻他不如叫苏善德来吻他还比较快一点，虽然苏善德那家伙吻完之后会将天雷符咒贴在他头上，直接毁尸灭迹。「你跑出来是想再被电一次吗？」

　　「是那个家伙在发愣，我只好自己出来了。」戳杀摊开手，眼看阎森握拳准备接他连忙说：「别那么暴力，我可是帮他挡了婪火大奶妈的火焰呢。而且，这次我会乖乖回去。」

　　「这么乖？」阎森挑起眉，不太相信戳杀会乖乖回去。

　　「近期内我就会让他知道我的存在，然后好好谈一下我们两个各分多少时问。」戮杀说：「我现在只是先知会你。」

　　「我先警告你，如果你想作怪的话……」阎森皱起眉头。

　　「我知道、我知道。」戮杀耸了耸肩，嘟着嘴喃喃自语，「为什么你对我和对善武差那么多，明明我们两个的脸就一模一样。」

　　明明就差很多。阎森在心里大吼，不过没有说出口，「玩够了就吧善武还给我。」

　　「他还要睡一下，就让我跟你回家嘛。」戮杀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我保证一到家里就消失。」

　　「嗯……」阎森皱着眉，似乎很犹豫。

　　「不要想这么久嘛，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戮杀摇头晃脑地在他身边打转，阎森瞪了他一眼之后就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走了。戮杀看到阎森没回答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转身就走的时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唉喔，真是冷漠无情耶。」

　　虽然嘴上这么说，戮杀还是开开心心地拉着阎森，一起走路回家。

　　「哇咧，还真的消失。」顺手接住一声不吭就倒下来的善武，阎森承认自己这次被戮杀的言出必行吓了一大跳，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干脆。虽然一脚跨进门就马上昏倒，差点让阎森来不及接住善武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苏善武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打算在苏善武醒来之前先看个新闻的时候，没想到还不到一分钟，苏善武就幽幽转醒。

　　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苏善武先是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接着看到自己手掌上两张失效的天雷符咒之后，脑袋才清醒过来，「我昏倒了？」

　　「差不多啦。」阎森斜眼看了善武一眼，「你也有发现自己常昏倒啊？」

　　「……也不是常常，我最近总觉得一恍神就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苏善武皱着眉头，上一秒他记得自己还在和阎森、鬼王等人说话，下一秒就躺在阎森家的沙发上，浑身酸痛，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这得要问你自己，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阎森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老师除了教民俗文化，不对，是民族文化之外，也顺便兼辅导老师喔。」

　　你？苏善武哼了一声，「如果需要你辅导，我还不如先去自杀算了。」

　　「老师好歹比你多长了很多岁。」

　　「你也只比我多长了几岁而已。」打量了这个衬衫、短裤、拖鞋混杂搭配当成流行的老师几眼，苏善武看不出来阎森比他长了几岁，「我没什么烦恼啦。」

　　如果每天晚上都梦到小男孩也算是一种烦恼的话，那天下间大概没有不烦恼的事了。

　　「善武，老师要告诉你，梦到小男孩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再下去你就会梦到美少年，接下来就是美青年，一不小心，还会梦到美中年和美老年。」后半段完全是胡扯。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话才刚说出口，苏善武就后悔了，这根本就是承认自己有烦恼，而且烦恼还跟阎森猜的一模一样，「你知道？」

　　「我要说我只是随便猜猜……你觉得有可能吗？」阎森又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鬼师恶灵，会不会太迟钝了一点？」

　　「那就是鬼师恶灵？」苏善武睁大了眼，他以为恶灵不该长得人模人样。不过，话又说回来，鬼王长得比阎森还人模人样，只是脸上多了一块像是乌龟一样的刺青。

　　「不然还会是什么，梦中的小男孩吗？」

　　我的确以为是梦中的小男孩。苏善武很想这么说，但话到了嘴边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说出口，「我要怎么办？把他分出去？」

　　想到自己和那个在梦中放火的小男孩的关系将来会和阎森与鬼王差不多，他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那种生死纠缠的孽缘……想到就觉得可怕。

　　「想要分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阎森说。如果有办法分出去的话，在苏善武开口之前他就会想办法把戮杀丢出去。就是丢不出去才会变成问题。

　　「……不能吗？」苏善武皱起眉。

　　「嗯，你的鬼师恶灵存在太久了，与你相关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甚至连苏善德的事情他知道的也比你多。」阎森沉吟了一会，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也会被戮杀知道呢？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鬼师本身不知道恶灵的存在，恶灵却清楚鬼师的一举一动。这一点对善武来说自然是大大的不利。

　　「我大哥的事？」苏善武愣了了一下，「我大哥的事很多人都很清楚吧？」

　　「不，我是说……算了，等你大哥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阎森摇了摇手，「反正，现在你知道自己有个恶灵存在，到时候要小心一点就是了。」

　　「小心什么？」

　　「灵是基本上是一种个性很差的东西，你要赶他走他不走，你要杀他也杀不死，他做的坏事你要负责……」一数落起恶灵的缺点，阎森的脑袋里马上浮现鬼王的样子，就一句接着一句很顺的骂下去。

　　「我是这样子的人吗？」鬼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善武一大跳。一回过头，就看见鬼王那张和阎森一模一样的脸。苏善武忍不住对此品头论足一番，胡子有刮——也可能是不会长胡子、白白净净——阎森晒到像是黑炭、除了刺青比较流氓一点之外一表人才——至少没有歪嘴或是鼻梁断掉，比阎森要好得多了。如果不是黥记．还真不知道谁是恶灵。

　　「你说呢？」阎森一脸笑容可掬，但从苏善武的观点来看，那个笑容怎么着都很欠揍，「你不是说要回去休养？这休养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该不会地界有什么时光精神屋，进去几分钟就可以休息好几天的份吧？

　　「阎森，我可没有和你说笑的兴致，开电视吧。」鬼王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时候地界也有电视看了。」阎森挑起眉，怀疑地打开电视。

　　「你当我们恶鬼都和你一样落伍吗？」鬼王自动自发地伸手替他转台。其实也不必特别去转，因为每一个新闻台都已经把鬼王要告诉他们的事情放在头条直播。

　　城隍庙突然崩塌！

　　因为意外而延迟行程，但妈祖出巡行列没有被波及，不愧是神明加持。

　　接着是城隍庙突然整个崩塌的影片，据说是对面便利商店的监视器所拍到的画面。但让苏善武等人吃惊的并不是城隍庙崩塌，而是在崩塌之后五秒钟，有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走进便利商店。

　　苏善武和阎森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那是我（你）大哥吧？」

　　画眉上一闪而过的苏善德一脸和平常的温文儒雅完全不同的表情，充满了杀气、英气和一种透过荧幕也可以看得到的森森鬼气。

　　看着像是被几千磅的炸药炸过一样惨、几乎变成了废墟的城隍庙，苏善武等三人一鬼同时感叹出声：「不愧是善德（那个流氓）。」

　　虽然略有差异，不过也可以算得上是异口同声。

　　「往地界的路被封了一条，看来大哥替我们暂时解决了马上就要挡住婪火的麻烦，下一个地点呢？」苏善武说。

　　阎森别有深意地看了鬼王一眼，接着对苏善武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知道？」苏善武皱起眉头，难道说那条通道在不可告人的地方吗？」

　　「事实上，就在你睡的那张床底下。」

　　「什么？」苏善武睁大着眼，瞪着阎森，「那你还放心让我睡在上头？」

　　万一睡相不好，不小心滚到床底怎么办？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通道在阎森家，那他们不就遭殃了吗？

　　「别生气，别生气。」阎森拍拍他的肩，接着说：「婪火不会找上我家，不过，但在离这里不到一天的路程上，有个小土地庙可以进入地界。」

　　「或者是天界。」观音补充。

　　「进天界要有圣气，只凭婪火自己不太可能进入。」阎森说。

　　「所以，她一定得要到土地庙对吧？我们应该有时间想办法阻止她吧？」苏善武说。

　　「只剩下几小时。」阎森说：「不过也有好消息，土地庙不在妈祖出巡的预定路线上，婪火到时得离开妈祖神轿，一旦她离开神轿的圣气守护，我们要杀她就容易不少。」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头阵的声音远远传来。戴着巨大面具的神差已经进入视线所及的范围，还可以看到大群八家将团正朝城隍庙的方向前进。在更远之处，已经可以看到一组八人的道士团在守护妈祖神轿。

　　鬼王看了忍不住皱眉，「如果本座没看错，那应该是天师道派朱家的标志啊。」

　　天师道派以张天师为首，底下是三大护法家族，苏家、朱家和孙家，张天师和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等同于皇帝与臣子，誓以绝对的忠诚。三家各自镇守一处地脉。据说这三处地脉就是天、地、人三界交会之点。

　　朱家身为天师道派的重要家族会护卫妈祖出巡并不奇怪，阎森怀疑朱家那些笨蛋道士并不知道神轿里头不是妈祖娘娘而是一个专吃人灵的恶鬼女王。但毕竟是同行，要出手对付总是有些顾忌在。

　　「我没看到朱家的朱梵风太师或是现任当家朱南月，但应该没错。」看来上一次善武偷袭婪火未成，婪火果然有了准备。

　　「你有什么打算？」苏善武看了阎森一眼。

　　「异界恶鬼可以直接用火云神戟消灭无妨，就交给鬼王去处理。天师由我来应付，不能让婪火在有帮手的情况下进土地庙。」阎森对鬼王点了点头，接着又对善武说：「善武是我们之中唯一可以用符咒的人，就由你和观音一起设阵将婪火困在土地庙前，我和鬼王会尽快跟上你们，合力消灭婪火。」

　　「听起来好草率的计划。」观音咋舌。

　　「或者你有更好的计划？」

　　「当然没有。」观音很干脆地说。

　　这句话让阎森挑起眉，现在神佛都只出一张嘴，没有半点正面的意见吗？忍不住就出言讽刺，「那你有更坏的计划吗？」

　　「有是有，不过和你也差不了多少。」观音不知是没有听出阎森话中的涵意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对善武说：「你跟我来吧，我知道往土地庙的路上有哪个好地点可以设阵，其他就交给他们。」

　　苏善武点了点头，转身就跟着观音走。

　　走了几步之后，却忍不住回头看了阎森一眼。一派轻松模样的阎森正跟鬼王有说有笑，并没有注意到善武回头看他。

　　看着阎森和鬼王说话的表情，不自觉地感到心有点疼。

　　那种疼痛不是被刺了一刀，也不是心脏生了病。

　　而是一种酸酸苦苦，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捏着他的心脏，让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想笑却笑不出声，想哭却也掉不下泪。

　　「怎么了？」注意到苏善武脚步停顿，观音回头看着他。

　　「没什么。」苏善武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情绪抛到脑后。只要不去看他就不会在意，只要不在意他就不会心疼。

　　看着他的表情，观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别看她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在幼小的躯壳之下，藏着的是已经活了几千年的岁月、可以看透世情的灵魂。她明白阎森在逃避什么，也明白苏善武对于自己的感情仍是懵懵懂懂。也许男人与男人、鬼师和天师是世间伦常所不允许，但对神佛来说皆是相同的事情。

　　「想说什么就去说。」观音推了苏善武一把，吓了一跳的苏善武往前走了一步。

　　「嗯？」苏善武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停住了脚步。

　　「和婪火的大战当前，无牵无挂会好一点。」观音推着苏善武的腰，「去吧。」

　　苏善武犹豫了一会，有一瞬间几乎就要迈出步伐。

　　但在下一瞬间，他又退缩了。

　　要说什么？请你多保重好像太恶心了。若开玩笑地说麻烦不要比我先死，他又没有这个心情。看着鬼王沉着脸回答阎森的嬉皮笑脸，苏善武微微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好，苏善武选择了转身离开。

　　观音半跑半走地追了上来，抓住他的手，「不说吗？」

　　苏善武扯了下嘴角，「我没什么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