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之鬼师上部 无糖绿

　　「没错，我是戮杀，阎森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小男孩手插着腰，一副大人的模样，「别对我敌意这么强。我和你是一体两面，打来打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你想怎么做？」苏善武仍没有放松戒心。

　　「我想变成大人。」戮杀偏着头说：「而且，虽然一直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可是睡久了实在很无聊。」

　　「变大人的意思是……你想要出来吗？」

　　「没错。」戮杀点点头，「我的要求不多，一天给我四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而且，我不会做出会让你困扰的事情。」

　　「听起来要求是不高，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苏善武皱起眉，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要他让四个小时给戮杀似乎代价有点高，「而且，你为什么不离开我的身体？」

　　「这样不也挺愉快的吗，而且我可以待在阎森身边，对我来说很划算。」

　　「让我考虑一下。」

　　「无妨，反正你很快就得答应。光只有圣气是撑不住混元破魔阵的，呵。」

　　戮杀话一说完，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苏善武跟前又变回一片黑气，但已经不能再影响他了。阵法正向他的方向严重倾斜．还可以听到观音焦急的声音。

　　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咒，画了个印就推出去。符咒发出金色圣气爆散开来，将黑云驱散，在他眼前的婪火正发出不知道第几掌的攻击，将阵顶再度打裂。观音盘坐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看起来是耗力甚多，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

　　「醒过来了吗？」婪火看了他一眼，又举起另一只手。

　　两掌同时打出，阵顶当场碎裂成无数碎片落下，冲击之力冲向撑住阵法的两人，苏善武被震得连退两步，差一点就撑不住阵。

　　「本座早就说过，这阵式挡不住本座。」婪火纵身一跃，正想跃出阵外，但有一个拿着球棒的人却从阵顶破洞跳了下来，对着婪火就是一棒打下去。

　　「全垒打！」阎森开玩笑地喊道。

　　球棒当头打下，婪火当然不可能乖乖地挨打，一只手汇聚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抓住阎森的球捧，另一手掐住阎森的脖子，「你这鬼师！又来妨碍我的事。」

　　阎森露出痛苦的表情，却还是汇聚全身的灵力和婪火相抗衡。虽然敌不过婪火，一时也不至于让婪火摆脱。这一挡，观音的发力立刻涌向阵顶补起破洞，将婪火和阎森关在阵内。

　　「阎森！」看到阎森陷在阵中，婪火的手掐着阎森的脖子，发出可怕的声音。心中焦急，但手上的阵法不能放松，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遇到同样的情况？

　　在天师的道术放慢，苏善武不像大哥用的那么上手，可是光凭鬼师的力量，他又帮不上什么忙。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恨自己的无力，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救阎森……

　　「需要我的帮忙了吧。」戮杀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帮得上什么忙？」

　　「我是恶灵，身上的气是属于和神佛相反的力量，只要用我的力量撑起混元破魔阵，大奶妈的力量就会受到压制。」

　　「可是……」

　　「放心，在救阎森这件事上，我和你的立场一致。」戮杀说：「你和我是一体的，你喜欢的我也喜欢，相反的，你讨厌的东西我也讨厌。」

　　喜欢？

　　我喜欢阎森？

　　苏善武楞了一下、

　　「你还要犹豫嘛？」戮杀在心里催促他。

　　也对，是自己的心意也好、真的喜欢也好，一切都在阎森活着的情况下才有意义。苏善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接下来该怎么做？」

　　「闭上眼。」听到戮杀的话之后，苏善武半信半疑地闭上眼。

　　忽然，阵法的一角鬼气大盛，混元破魔阵的性质一变，变成不同的两道法力来支撑，这让正闭目撑住阵法的观音吃了一惊，「苏善武？」

　　「我是戮杀。」扯了下嘴角，可以见到脸上隐约浮现的刺青图案，「将阵法半数转移到这边来，让我撑住。」

　　「你是怎么占用善武的身体？」观音的嘴角仍不断地流出鲜血，靠她一个人支撑整个阵的确太困难了，但戮杀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敌是友？

　　「这个问题你自己去问善武，只要知道我不是敌人就好了。」戮杀释放出更多的鬼气，将观音的负担接了过去。

　　感受到阵势变化的婪火皱起眉，突然猛发一掌，将阎森往阵上甩了出去。

　　「阎森！」观音和戮杀看到阎森撞上阵墙，摔到地上一动也不动同时惊呼出声。混元破魔阵在一瞬之间产生破绽。

　　「你们大意了。」看准了这个时机，婪火汇聚所有的鬼气，全部撞在破魔阵多次受创之后最脆弱的阵顶上。整个破魔阵当场被打碎一大半，力道往观音和戮杀的身上打去，将两人撞至吐血。婪火也吐出一口血，接着大笑：

　　「哈哈，自不量力。」

　　刚刚那一击虽然用尽了她的鬼气，但她仍有圣气护体，这三个人死的死、伤的伤，绝不可能再伤到她半分。她边大笑边跃出阵外，正打算往土地庙的方向而去。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像是太阳照不到的阴影。

　　火云神戟伴随着鬼气一起刺穿她的胸口，破开护身圣气，贯穿心脏。婪火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鬼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浑身上下都是道士鲜血的鬼王身上浓浓的鬼气刚好是圣气的克星，正好破了留在妈祖衣冠上的护体之气。

　　「你、你……」婪火一掌挥在鬼王的肩上，当场将鬼王的一边肩膀开出大洞。虽然整个肩膀几乎粉碎，鬼王却毫不在意地笑了。

　　「也不过就如此而已嘛。」另一只手在火云神戟上使劲，狠狠地将婪火钉在地上，业火从火云神戟上窜了出来，烧上婪火的身躯。鬼王狠狠地一脚踏在婪火的手腕上，让她不能动弹。看着婪火惨叫挣扎，鬼王扯开嘴角，很恶劣地笑了，「再见……不，是永远不见。」

　　苏善武眨了眨眼，从地上爬起来。他不完全明白发生的事，只知道阵法被破，他和观音被甩了出去。回过头，只看到鬼王拿着火云神戟，浑身是血。阎森倒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阎森？」苏善武跑了过去，跪了下来。

　　阎森脖子上有着一道很深的爪痕，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知觉。苏善武颤抖着手在阎森的鼻子上一探……

　　没有气息。

　　「阎森？」苏善武不敢相信地唤着阎森的名字，摇了摇阎森的身体。但阎森仍旧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不要这样……」

　　是不是和他有关的人都会死，甚至连阎森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阎森的手，偏偏又什么都摸不到。阎森合着眼，没有表情、没有反应、没有呼吸。苏善武不敢相信地抓这阎森的手，想要哭却又哭不出来，「不要死……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不要死！」

　　他用力地摇着阎森的身体，可是—点反应都没有。

　　不，他不能让阎森就这样死了。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对了，还有那个办法。

　　苏善武低下头，想也不想就吻上阎森的唇。鬼王是用这个方法把气渡给阎森，他一定也有办法。

　　温热的触感很熟悉，就像是阎森还活着一样。苏善武捧着阎森的脸，用力地吻着。吻了好半天，阎森仍然是一动也不动，苏善武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正打算换个方法时，应该、好像、已经死的阎森忽然动了，舌头舔了下苏善武的唇，让他吓了一大跳，「你……」

　　在他张嘴的同时，舌头毫不犹豫的长驱直入。同一时间，阎森翻了身将苏善武压在身下。突然的意外让苏善武愣了一秒，反射性就是一口咬下。

　　「唉唷。」阎森痛得放开苏善武，「你的吻技可真烂。」

　　「你、你……你活过来了？」

　　「我本来就没有死。」阎森露出一脸哀怨的表情，「你那么希望我死吗？」

　　看着阎森一脸不正经的脸，苏善武原本满肚子的感伤全消失无踪，「是啊，你这种变态老师早死对社会都有好处。」

　　「听到这句话我好伤心喔。」阎森装出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但没有人理会他。阎森只好看向一旁的鬼王和观音，提醒他们口水快流出来了，「喂，戏看够了吧？」

　　鬼王收回火云神戟，用很微妙的表情看着阎森，「我对你的色胆要重新评估一下了。」

　　「对我有点信心了吧？」阎森得意的说。

　　「不，更没信心了。」鬼王摇了摇头。

　　「啧，你这家伙真是难讨好。」阎森不愿继续这个活题，用下巴指了指鬼王的手说：「你的手怎么样？」

　　「小伤，不需要你的帮忙也能自然恢复。」鬼王看了肩膀的大洞一眼，也不紧张，「你呢？」

　　「就这个爪痕。」阎森看向苏善武的方向，「你还能咬我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暂时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灵力。」观音边说边用手擦去嘴边的鲜血，「但过一阵子就会恢复了。」

　　「嗯，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要回神佛界吗？」阎森问观音时，鬼王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但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连一向很敏锐的阎森也没有注意到。苏善武虽然看到了，却以为鬼王变脸的原因只是因为讨厌观音。

　　「不，这个身体还有几个月的寿命，我应该会好好认识一下我从没有了解过的世界吧。」观音笑了笑，「你们呢？」

　　「我打算带我的徒儿一起去垦丁的别墅。」

　　阎森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善武就发出哀号声：「我的天，千万不要又是……」

　　「放心，这次保证是别墅。」

　　「绝对是胡扯。」苏善武没好气地说，在心中偷偷发誓要是真的是别墅他就跟阎森姓。头也不回地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回家睡觉啦！」

　　「真的、真的啦，我保证。」阎森追了上去，勾着苏善武的肩，开始恶质的度假推销，「听我说，我妈真的留了一栋垦丁的别墅给我……」

　　看着阎森和苏善武离去，鬼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们走了，你不跟上吗？」观音看了鬼王一眼，总觉得鬼王看阎森和苏善武的样子有些蹊跷，可她却又说不上来。鬼王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用未受伤的那只手一挥，竟在空中打开人地两界间的通道，不说一声就踏入通道内，瞬间消失不见。观音皱起眉头，「他竟然已经有可以在任意之处打开两界通道的能力了……」

　　虽然有些不安，但想到鬼王和神佛之间有互不侵犯对方领域的约定，应该也无妨。观音边走边跑．追上快要看不见的阎森和苏善武的脚步。

　　「三小姐，您真的打算要回去了吗？」司机不敢相信坚持要住在这栋破房子里的三小姐竟然主动打电话要回家。

　　「我已经在车上了啊。」坐在宾士车的后座上．观音闭目养神。消灭婪火耗去她不少灵力．让她感到有些疲倦。因为人类的身体回复能力有限，在短时间之内很难回复到拥有完全灵力的她，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做为一个「人」的生活。

　　睁开眼睛看着外头，她对人界充满了好奇。数千年来，她不断地救世、修练、再救世、再修练，几乎已经忘记了世界是什么样子。她靠在车窗边，看着上头的海盗电影大海报，思考着什么时候去电影院看场电影。

　　忽然，车顶上传来闷重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到他们的车顶上，发出了可怕的声音。接连着又是两声同样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车顶凹陷了四个洞。

　　观音抬起头的同时，对着司机说：「停车。」

　　「三小姐，我……」司机的手不停的发抖，他看不见那不该看见的东西，但他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在车顶上。

　　「没关系，你就停车吧。」观音手捻法诀按在司机肩膀上，瞬问就稳定司机的心神。

　　司机喘了口气之后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但车还没停妥，一道无形之力就劈向车子。

　　像是被雷电击中般的巨大声响在耳边回绕不去。车子竟然被硬生生地一劈为二，司机的半边身子也被斩了下来。同样坐在车上的观音反应很快，在车子被劈为两半时往旁边一闪，闪过了一劈之力，接着顺势跃上半空。

　　头一低，只见三个恶鬼站在车顶上，正抬起头来看她。

　　「是观音、转世观音。」流着口水的大头鬼一脸妖怪看到唐僧的样子。

　　「杀了她、吃了她，我们就能成……」

　　「想得美。」观音怒眉一扬，手结法印。圣露——名为甘霖、实则为连灵魂也可以溶掉的强酸……由阵法中喷出，向恶鬼直淋而下。恶鬼闪避不及，身体沾上酸液之后立刻发出恶臭，开始溶解。

　　「啊、啊，我的脸。」其中一名恶鬼掩着脸哀号，另外两名虽然沾上酸液但仍不放弃的恶鬼向她扑了过来。

　　「还不怕死吗？」观音手势一转，火焰自手掌窜出，两名恶鬼一沾火焰立刻消散。

　　原本以为危机已过，观音安心地落在被劈成两半的宾士车顶，想确认司机是不是已经死亡。如果来得及救的话就救人，来不及的话至少可以超渡司机的灵魂。

　　正当观音手按在司机的头顶，试图要引导司机的魂魄时，「嗤」的一声，胸口一阵剧痛。

　　观音低下头，只见火云神戟的枪尖由背后刺入，贯穿心脏。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只见鬼王那张总是带着冷酷表情的俊脸，此时更加狰狞。「你……」

　　张开口想要说话，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落在枪尖之上。

　　肺部也受创了。

　　「很意外本座要杀你吗？」鬼王抽出了火云神戟，手一挥，观音的身体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到人行道的路面上。

　　观音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身，但是心脏受到重创，四肢根本无力移动。她躺在路面上，感觉到魂魄正慢慢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

　　没办法了，只能放弃这个躯体。

　　把心一横，观音的魂魄从小女孩身上脱出，在空中凝聚成形。金色光华萦绕周围，身穿白衣，手持着降魔杵和伏魔剑，相貌非男非女，也无固定，只是投射出人心内的模样。

　　「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的真身。」鬼王笑了声，火云神戟横持于胸前。

　　「想不到你竟然会在背后刺这一刀。」观音左手持杵，右手持剑，目光注视着鬼王的双眼，和鬼王手中的火云神戟。原本身为圣物的火云神戟染上了转世观音之血后开始变形，散发出部分邪气，而这股邪气又和火云神戟本身的圣气相互交融，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原来你的目标并非婪火，一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