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之鬼师下部

　　「他说的也是实话。」阎森抬起头。戮杀虽然帮过他，可是道义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特别是晚上他和苏善武来个爱的抱抱时，要是变成脸上画了之乌龟的戮杀他肯定会当场「软掉」，不如和鬼王合作，你一个、我一个，一劳永逸。

　　只见鬼王和阎森双目相对，马上就有了一致的结论。

　　「你也觉得是好主意吧，阎森？」

　　「嗯，成交了。」

　　一听到成交两个字，戮杀拉着苏善武跳了起来，躲到沙发后面。「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出什么馊主意，我可不会乖乖就范。」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是乖一点比较不痛喔。」鬼王说完，火云神戟在手上显现。阎森不急不徐地站了起来，仔细看可以发现他手上一团金光乍现。

　　「我们可不会当你们的实验品。」苏善武掏出符咒，凝神戒备。一旁戮杀也摆开架势，准备开战。

　　「那我、我……我当裁判可以吗？」又是鬼师又是恶灵，阿文自认是个普通又平凡的小鬼，马上闪到一边小声地说。很不幸的，根本就没人理会他。但反过来想，幸运的事情是当今最强的两位鬼师和他们的恶灵正准备大战，根本没空理会他。

　　眼看一场人鬼混战一触即发，阿文不知道该怎办才好的时候，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铃、铃、铃。

　　「阎森，你不接电话吗？」虽然自认实力未必输给鬼王，但戮杀认为削弱「敌人」的实力也没有什么不对，「你朋友已经不多了，不去接小心又损失一个喔。」

　　「那电话又没有接上电话线，你觉得会是谁打来？」

　　「咦？」听到阎森说电话线没接上，其他人同时转身看向电话的方向。

　　铃、铃、铃。

　　电话被三鬼两人瞪着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三鬼两人也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现在是农历七月，又是没有接上电话线的电话……

　　最后，最大胆的鬼王接起了电话

　　「喂？这里是阎公馆。」

　　第四话

　　三眼神猴传说

　　孽缘。

　　总而言之就是一场孽缘。

　　如果说一个白天再加上一个晚上的折腾，还不足以让二郎神理解在孙猴于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二郎神那颗脑袋也可以拿来装稻草，当个如假包换的草包或是绣花枕头了。

　　「孙猴子，我该拿你怎么办？」二郎神摇着扇子，躺在兔毛毯上的神情看不出来真的有多大烦恼。

　　「拿我凉拌好了，我比较怕热。」孙猴子搔了搔头，「你一定要叫我孙猴子吗？」

　　「这个称呼很好啊，完全合乎你的形象、性格，绝不会认错。」比起孙悟空或是齐天大圣之类的称呼，二郎神还是比较喜欢用「孙猴子」这三个字，特别是现在这种孙猴子搔着脑袋、比二郎神还苦恼的时候，用「孙猴子」别有一番调侃的意味。

　　二郎神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苦恼。虽然孙猴子和女鬼合而为一，但不管怎么说总是还有半天的时间是孙猴子，不管要做什么事——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半天都很够用了。

　　孙猴子却是不得不苦恼，毕竟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哪能像二郎神那么潇洒说这样就算了。他抓这那已经被抓到有点稀疏的毛发，「我的事情好像只能……放着不管？」

　　「放着不管？」二郎神摇着扇子，「真是好主意，天大的好主意。」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也不是他自己愿意，「要是让我找到妈祖那个暴力女，我就……」

　　「你就怎么样？」二郎神好笑地问。

　　「就……就和她理论。」孙猴子再次露出无奈的神情，除了理论之外，他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和妈祖那个暴力女真的打上一架吧？再说，若真的要打上一架，他也没有必赢的把握，更何况要是事情能用打架来解决，他就不用那么烦恼了。

　　二郎神挑起眉。

　　他和妈组其实也算得上是有一点交情，好歹在天庭见过几面，真有什么请求，妈祖应该也会卖他的面子。但他所认识的那个妈祖和「理论」这两个字实在是半点也沾不上边。笃信力量就是真理，用暴力来渡众生的海上女神其实很少说道理，多半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你真的想和妈祖讲道理？」

　　「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法。」

　　「也不见得役有。」

　　除了妈祖之外，他还认识两个可以解决孙猴子身上问题的人，其中一个是观音菩萨，但若不是死到临头、无药可医，二郎神实在不想和那个比暴力女还难缠的心机女打交道。

　　另外一个则是苏善德，这位最强道士有数不清的符咒和强大的灵力，几乎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是，苏善德其实并不是个乐善好施，处处替人解决麻烦的好人。找苏善德解决问题其实是请鬼拿药单，搞不好会越弄越糟糕。

　　「二郎神，我觉得你正在打坏主意。」看着二郎神那副话说一半的神情，孙猴子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倒不是孙猴子不信任二郎神。而是那种表情他常常见到——通常是在镜子里露出奸笑的自己。

　　「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知道我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悠闲、很像在看戏。二郎种在心里补上一句，「我很努力地在替你想办法。」

　　「能不能让我参考一下是什么办法？」

　　「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去请观音和妈祖打一架，另一个是去找苏善德。」

　　「……我能不能不选任何一个。」孙猴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先说好，我不是怕观音也不是怕苏善德。」

　　「是、是，你不怕。」二郎神挑起眉，「但是我很怕，所以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比较实际些。」

　　「什么办法？」

　　「找苏善德也许不行，但是你可以找阎森和苏善武。」

　　「啊？」孙猴子一时之间想不通为什么要找这两人。

　　「他们答应帮我找到你，可没说要附送一个女鬼，该是他们的东西，就请他们自己拿回去。」二郎神轻挥扇子，他的桃园仙境大门就自动打开。

　　孙猴子一眼望过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阎森那栋和鬼屋差不多的房子以及挤在一张躺椅上打呼的苏善武和阎淼。那好眠的模样让孙猴子有一点嫉妒、一点羡慕，忍不住产生一股不把对方也拉下水就不甘心的酸意。

　　孙猴子用力地踹了一脚躺椅，「两位道士，再不醒来的话，我就把你们的照片卖给某杂志啦！」

　　阎森眨了眨双眼，挪动身体让给苏善武一个位置之后坐了起来。

　　「死猴子，你不知道睡不饱的道士会杀人吗？」

　　「不知道，不过反正我不是人，是猴子，所以无所谓。」

　　「那正好。我现在很想吃猴脑。」阎森的目光看不出来是因为睡没几小时就被吵醒而睡眼惺忪，还是因为起床气而发火，「你好好的猴子大仙不当，和二郎神还是女鬼的蜜月不度，跑来我家找我麻烦做什么？」

　　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自从上次将孙猴子丢给二郎神想办法之后，他们已经一年没见到孙猴子了。这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像是鬼王、苏善德、甚至鬼师道派和天师道派都出过状况，阎森和苏善武都忙得无暇分身去打听孙猴子和二郎神后来怎么了。

　　「你忘了我的阎小灵。」

　　「喔，那件事啊。」阎森这才想起很久以前答应给孙猴子的一个吻。

　　「横竖你们都把我卖了，我要收尾款。」

　　「……这有点困难。」阎森苦笑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阎小灵生前所戴的项链实际上根本就不属于阎小灵，而是属于一个只有苏圣龙和苏善德知道的苏家人，后来还因为那条项链发生了不少事情。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阎小灵早就投胎转世，先不管转世之后是不是美女，要请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的女孩子亲孙猴子，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已经转世为人，恐怕没办法给你一个吻。」

　　「正好，我一点也不想要阎小灵的吻。」他现在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好猴子，我们就这样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再见、不送、你自己保重。」阎森说完倒回椅子上打算继续睡，却被孙猴子一把摇醒。

　　「不管怎么样，我好歹也是神明，想一笔勾销没这么容易。」

　　「……你实在很烦，好吧，人情就人情，你想要我还你什么？」阎森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我先说好，有命一条，贞操不给。」

　　「你那不值钱的贞操谁想要啊。」孙猴子忍不住翻白眼，「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破除妈祖的诅咒吗？」

　　「嗯，这个嘛……」阎森微微眯起眼，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孙猴子两次，「你到现在还会变成女鬼？」

　　想到孙猴子到现在还会变成女鬼，他就一股忍不住的笑意。

　　好吧，他就是坏心，想到孙猴子到现在还是会变成女鬼，他就有一种忍不住想大笑的冲动。特别是想到孙猴子和二郎神一夜胡天胡地之后，第二天二郎神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一只女鬼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拿他的方天画戟砍下去。

　　「我还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孙猴子不需要用透视术之类的法术就可以听见阎森心里的话，「我和二郎神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关系。」

　　「那是哪种关系？」

　　「……你又不是八卦杂志社的记者，有必要问那么多吗？」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耶。」

　　「人情。」

　　「好啦，人情、人情……」阎森摊开手，「你有没有看过乱马l／2？」

　　「那是什么道术古书吗？」

　　「不是，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漫画。」阎森眨眨眼，「里头有个可以变性别的角色。」

　　「我不需要变性，谢谢。」

　　「你变成女人或是女鬼变成男人，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不少吧。最少在办事的时候……」阎森的话还没说完就换来孙猴子的一个白眼。

　　这些人类难道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吗？他和二郎神的关系不过就是见过几次面，每一次都好死不死他正好变成美女……算了，这种孽缘不提也罢。孙猴子瞪了阎森一眼，转身就准备要走人，「那个人情先欠着，以后再还。」

　　「只不过是个玩笑嘛，孙猴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开不起玩笑了。」阎森在他背后吐了下舌头，「好歹你让我把话说完嘛，急性子的猴子。」

　　「你有话干嘛不直说，还出什么馊主意。」孙猴子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真是没幽默感耶。」

　　「那由我来讲个笑话给你听，」

　　「免了，我可不想听到什么酒窝救我之类的笑话。」想起孙猴子疑似先天性残障的说笑话能力。阎森忍不住想去找件外套。

　　「你应该知道，在西王母的后花园里不只有桃树，还有一座可以破解任何法术的桃花池吧？」

　　「听是听过，但是……」

　　「那对妈祖的『祝福』应该也有效喔。」阎森跟中闪动着恶作剧的光芒，可惜孙猴子什么也没看到。

　　他正认真地思考，这也许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桃花池的池水的确可以破除一切法术，身为神仙之一的他竟然没有想到。

　　在欣喜之余，孙猴子却又开始烦恼。桃花池的池水是可以一试，但唯一的问题在于——自从上一次害二郎神跌进水里之后，他已经被西王母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唉唉，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噗通！

　　孙猴子跳进水池里，带着桃花香味的池水并没有浸湿衣服，反倒像是一件触感柔软的棉被包在身上，让他想直接倒下去睡个好觉，假装现在这一切发生的都不是事实。

　　几秒钟之后，孙猴子一脸疑惑地看向二郎神，发现对方的三只眼睛流露出和他相同的困惑，「你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我看起来有变成女人或是从哪里冒出女人来吗？」孙猴子摊开手。

　　二郎神摇摇头，「在我看来是没什么变化。」

　　「我也没有任何感觉。」孙猴子爬上岸。他的头发被水整个浸湿，整头长发垂了下来，让他有一种脖子快要撑不住的错觉，衣服就是干爽的如同他跳下去之前的样子。孙猴子忍不住想，这真是奇怪的池水。

　　二郎神打量了孙猴子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你穿着衣服。」

　　「什么？」孙猴子先是一愣，接着打量了二郎神一眼，「别告诉我你脑袋里想的是和我同一件事。」

　　「很可惜，我觉得是同一件事。」二郎神摇了摇扇子。

　　「见鬼了，三只眼的你……」

　　「放心，我对男人的裸体没兴趣。」看到孙猴子下意识地拉紧衣服，二郎神心中不免有点好奇，「你的衣服并不会沾上水，我只是猜想也许是这个缘故。反正你来了也是来了，脱件衣服也不会怎么样。」

　　「怎么可能不怎么样……」孙猴子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时候脱光来个裸泳。脱衣服他是不怕，但西王母就是另一回事了。

　　西王母是绝对惹不得的神佛之一，你可以惹战神哪吒可以惹玉皇大帝，了不起就是烂命一条，但西王母绝对有办法把你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发出啜泣的声音说「我再也不敢了」……这说法一定会让某些心灵扭曲的人类往奇怪的方向想，但事实可是比人类的想像更残酷，光是幻想那画面，孙猴子忍不住就颤抖了一下。

　　明知道惹恼了西王母的下场，孙猴子还是决定把自己脱得一件也不剩，打算要跳进西王母的桃花池里。

　　反正再糟糕也不过是这样，孙猴子自暴自弃地想。他边想边开始脱衣服，动作随兴而豪气，两、三件衣服一起扯下来，随手丢在池边没打算折好。二郎神用充满兴趣的眼光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刚好有人出现。」

　　「咦，你怎么现在才说，帮我确定有没有人啦！」不是孙猴子有疑心病，这后花园虽然有几百棵桃树将花园之外的人事物都隔绝开来，他还是有点担心。

　　西王母的桃花园每六十年会举办一次桃花宴，六十年一熟的桃子具有延年益寿、提升神仙修为的能力——这是传说故事里的版本。事实是，西王母每六十年举办一次桃花宴是为了替她的众多义女寻找对象。

　　身为众女神之长，西王母可以说是所有女神的母亲，有许多女神在昆仑山服侍她，视她为母亲。但这位母仪天下的女神仍喜欢收一些不可思议的女仙或是妖怪当义女。孙猴子不想批评西王母的品味，但有时候的确是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