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混蛋！你拿的是什么？！"勾青锋的声音夹杂了慌乱，一直作壁上观的他迅速冲过来试图阻止穆鸠平，可惜晚了一步。"当啷"一声，某样闪着寒光的东西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穆鸠平的嚎叫声响彻空中--"操！手要断了！他妈的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松手！松手！！！"
狠狠扭住穆鸠平的手腕扣到他身后，警察本性爆发的戚少商一脸煞气。"就算是胡闹也要有个分寸！小屁孩学人家用什么刀具！！""啊？你个小白脸叫谁小屁孩？该死的你先松手，松手！嘶--"戚少商真正动怒了，手劲加大，硬是叫出口成脏的穆鸠平倒抽了一口冷气。警告地瞪了一眼几步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的勾青锋，戚少商一手死死扣住还在胡乱挣扎的穆鸠平双腕，脚尖一挑，另一手稳稳接住了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仅仅扫了一眼，他脸色就变了。无视又开始骂骂咧咧的穆鸠平，他把手移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半天，然后满眼阴翳地抬起头，扣住穆鸠平的手松了开来，下一瞬却是猛地揪住对方的领子，硬生生把人给扭了过来。
半眯起圆圆的大眼睛，戚少商的娃娃脸上表情严峻："解剖刀？你这个爱好还真是特殊啊~"他紧了紧揪住穆鸠平衣领的手，"说！这东西从哪弄来的？""关你屁事...唔！"戚少商一声冷笑，穆鸠平的小腹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我没工夫跟你磨，"神色狠厉的戚少商揪着对方的领子，凑到终于开始惊恐的他面前，一字一顿地重复，"说！这东西从哪弄来的？"边说边弯起了腿，膝盖作势瞄准了某个要命的部位。
"我说！我说！！我说！！！"被收拾得惨兮兮的穆鸠平经不起如此恐吓，嘶着声音喊了出来："在实验楼！""实验楼？范围太大！具体在哪里？"戚少商完全没有放人的意思，反而继续追问。"化学实验室！顾魔头的化学实验室！！！""顾魔头是谁？"戚少商眼里精光一闪，把穆鸠平揪得更紧了。
"顾惜朝。也就是你们班的化学老师。"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戚少商的身后响起。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一身大红风衣的女生站在那里，英气的脸上是颇有兴味的表情。"你先放下小穆，他说不明白四五六。我来和你谈。"冷哼了一声，戚少商突然松手，已经被勒得脸色发青的穆鸠平"砰"一声重重摔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穆，"红衣女生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的穆鸠平，语气寒了十分，"弄到这种危险物品居然瞒着我，啊？"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穆鸠平闻言打了个哆嗦，看到他这种反应，女生的嘴角勾起一个亲切得令人发毛的笑容："等这边完事了，回去后你可要好--好--给我解释啊~"
"热闹看够了？得出结论了？"没兴趣理会脸色瞬间惨白的穆鸠平，戚少商转身直视红衣女生，口气强横，而对方毫不在意地笑了开来："啊，看够了。我对你很有兴趣。"她走近几步，到了戚少商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叫阮明正。阮咸的阮，明朝的明，正派的正。"嗯哼~果不其然，大名鼎鼎的"红袍诸葛"。戚少商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她一番，觉得这女生气势沉稳，举止大方，应该是个可以沟通的对象。于是眉一松，唇一挑，笑得十足嚣张："我是戚少商。戚少商的戚，戚少商的少，戚少商的商。"
乍听此言，阮明正和另两人一起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爽直地大笑出声："好！真好！你这人有意思！"戚少商不发一言，看着她笑够了，然后一脸认真地向自己凑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喂，戚少商，我看好你了，你要不要加入连云帮？"
第五章--暗流
要不要加入？
面无表情地看着阮明正近在咫尺的脸，戚少商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加入的话，好处有二。一是连云帮在学校里势力不小，好好利用绝对可以打探到一些关于失踪学生的情报；二是从之前两家的案子来看，凡是失踪学生身边熟悉的人都有危险，现在既然有两个帮主已经出事了，剩下的这几个头头也不会安全。加入他们，自然有利于就近保护，也更有可能与凶手照面。可是，如果要加入，自己就势必无法自由自在地单独行动，凭刚刚大致上了解的这些学生的能耐，能不能收集到翔实准确的情报也值得怀疑，而且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反而把他们牵扯了进来......
尽最快速度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影响因素和结果利弊，戚少商觉得，起码目前，还是不加入连云帮比较好。打探情报自己一个人也能做，而且崔略商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回去后可以找个机会小心挖掘；而且说实话，比起自己的加入可能给这些学生带来的危险，他们不幸被人灭口的可能性反而要小很多。暂且独自行动，同时多注意点他们的动向，看情况不对再随时伸手救援好了。
得出了结论，戚少商收心直视阮明正锐利的眼神，干净利落地吐出三个字："我不要。"
"靠！让你加入是看得起你！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此言一出，一直强忍着没吭声的穆鸠平立刻爆发了。"闭嘴，小穆。"红袍轻轻淡淡一句话扔过去，他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了气焰。"为什么？"不去理会穆鸠平形于外的怨气，阮明正定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戚少商，语气稍稍生硬了点。"因为我讨厌被人管。"没有丝毫迟疑，戚少商回答得理直气壮。
"哦~"挑了挑眉，阮明正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默默地和戚少商对视片刻，她耸了耸肩："那就算了。我们又不是土匪，没有强拉人上山的恶习。不过，"话锋一转，她的眼神变得尖锐无比，"你是怎么知道失踪这事的？""私人问题，无可奉告。"面对瞬间变了脸色的红袍，戚少商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他咧开嘴，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怎么？莫非不是土匪的各位打算用暴力手段逼供不成？"
阴着脸盯了笑得挑衅意味十足的戚少商一会，阮明正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戚同学说笑了，"她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何苦为难一个新来的转学生呢？而且，连云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促狭地眨了眨眼，阮明正显得颇为大度地一挥手："虽然可惜了点...你走吧！不过你最好记得，"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不该管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戚少商在阮明正转身打算离开时开了口："等等。""还有事？"女生回过头来，神色冷淡。"差点被那玩意弄挂掉的我，"戚少商指了指紧紧握在穆鸠平手里的解剖刀，语气不甚认真，"总有权利知道它的来历吧？""嗯~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这个问题意在何处，可惜，"轻轻松松地说着，阮明正几步走到穆鸠平面前，劈手夺过刀子，笑得像只小狐狸，"帮内事务，无可奉告。"
嘿。戚少商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三个人颇有些自得的背影，不由哑然失笑。虽然从拒绝了对方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对得知相关情报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没想到的是，最后居然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真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可惜心性到底还是嫩了点......照这么看来，失踪的那两个帮主的情况和那把刀的具体来历暂时是没什么指望了，下一步能做的，果然是去探探穆鸠平口中的"顾魔头"那个可疑的实验室吧。想着今后的计划，有了目标的戚组长带着一点小遗憾向寝室走去。
另一方面，碰了钉子的连云帮正在算总账。
下午上课期间，空荡荡的实验楼四楼最右边，挂着"修理中"牌子的卫生间里，时不时传出一两声诡异的闷响。
"红袍姐..."胆战心惊地看着被阮明正好好"料理"完的几个小喽啰凄凄惨惨地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头头，忐忑不安的穆鸠平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转过来的红袍脸上难得一见的亲切笑容就让他把什么都吞了下去。"嗯？小穆，你刚刚说什么？"阮明正语调温柔，可眼睛里丝毫不见笑意，"是还没站够吗？"
我想说我可不可以把这俩东西放下......打了个寒战，穆鸠平一个字也不敢回答，只是可怜兮兮地撑直了酸软不堪的手臂。他已经拎着装满水的两个大桶罚站快一小时了，实在是难以继续忍受。这种阴损的惩罚方式自然是他们那从日本归国的变态校长的杰作，平日里总惹事的穆鸠平犯到厉害的老师--比如顾惜朝--手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滋味，可刚刚被自己最尊敬的红袍姐在手下的面前这么处罚，单单是丢面子的感觉就让皮粗肉厚的他都承受不住了。
"小穆啊，"阮明正慢悠悠地晃过来，从风衣兜里掏出那把惹事的解剖刀凑到一动不敢动的穆鸠平面前，"最近长能耐了啊，弄到这种东西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
自知理亏的穆鸠平窘红了一张脸，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挤出来。红袍目光不善地盯了他半天，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得像是母亲对着自己顽劣的孩子："我知道你很不爽自己是我们几个帮主中打架最弱的一个，也知道你对我说你只会滥用蛮力这事很有意见，得到这种武器怕被我们收了去，藏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解剖刀，解剖刀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对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音调急升，阮明正再次愤怒地逼过去，近得让穆鸠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定定地审视了一会那张一片茫然的脸，红袍挫败地垂下肩膀。指望这个榆木脑袋开窍还不如训只猪上树比较快......一所封闭式的正常高中为什么会有专业解剖刀的存在？是什么人，用这东西又想做，或者说已经做了些什么？最重要的是，老二老三前几天的莫名失踪，和这把不该出现的刀到底有没有关系？懒得和一根筋的穆鸠平解释这些，深知事情厉害的阮明正沉下了脸，决定先把能知道的问清楚："先不管那些了，穆鸠平，你给我老实说，这东西从哪弄来的？"
被声音极重的"穆鸠平"三字惊到，再看看红袍黑到可怕的脸，真正害怕了的穆鸠平开始结结巴巴地松口交代。阮明正静静地听着，不时打断插几个问题。"嗯~"当穆鸠平终于闭上了嘴，红袍沉吟了一会，然后锐利的视线牢牢钉在了不安的男生身上，"概括说来，就是因为你平时总被顾惜朝收拾，这次期中考试化学又只得了几分而受到他的冷嘲热讽，在其他同学面前面子扫地，导致长久的积怨瞬间爆发，让你决定要给这个不识趣的老师点颜色看看，是这样吧？"自觉没脸见人的穆鸠平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着红袍继续总结："于是你在某天翘掉化学课，冒着再被收拾一顿的危险偷偷摸进顾惜朝的化学实验室，打算动点手脚让他下次上实验课时在全班面前出丑。幼稚的你只能想到幼儿园水平的恶作剧，也就是在黑板上面的槽上斜着放一盒灰土，让他一写字就会被弄得灰头土脸。暂且不论这个弱智主意的可操作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蔫头蔫脑的穆鸠平，阮明正的语气愈发严肃起来，"重点是你在踩着凳子搞小动作的时候，在黑板中央的上槽上摸到了那把解剖刀！居然明目张胆地放在那里......"她的话说不出是震惊还是佩服，"老师和学生都常常能看到的地方，就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偏偏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要不是你这个白痴误打误撞发现了，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吧！""顾惜朝，顾惜朝，"红袍情绪复杂地笑了笑，在心底想道，"要不是我们学校一个年级没有几个班，且同一年级的5个理科班共有同样的理化生老师，还有，要不是高三年级单独使用一个实验室，今天我们还不能这么简单就把目标锁定到你身上呢！你利用了这些难得的条件，结果反而被它们暴露了自己，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感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阮明正就一脸严肃地转过身子，面对抬不起头来的穆鸠平和一直沉默无言的勾青锋。"你们两个听着，"她的语气里是玩笑不得的极度认真，"今天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尽全力盯住两个人。""两个人？"听到这里，不擅长思考的穆鸠平还是忍不住插话了。"对，两个人。"红袍笑得高深莫测："顾惜朝这边我就不用多解释了，而另一个我要你们注意的人，是戚少商。""你让我们盯着他，是不是觉得他和这事有关系？"这次连老僧入定的勾青锋都沉不住气了。
"不太准确，"勾了勾嘴角，阮明正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那个转学生不简单。且不提他干净利落的好身手，单是那么迅速就看出这是解剖刀这一事就让人生疑。我家开医院，我认识这东西不足为奇，可一个汴梁高中转来的小混混为什么会了解这个？还有，最奇怪的是，他一发现老二老三不在，立刻就想到了失踪。为什么？而且，他为什么对小穆从哪里弄到的这把刀那么感兴趣？按理说，作为一个刚转来一天多的新生，他不应该和老二老三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可是看这种情况，他又必定知道些什么。虽然我不能肯定他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的是什么，但我确信，我们需要盯着他。如果他真的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应该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还省得危险。说真的，我总觉得这事不能随随便便就掺和进去，不祥的感觉很重。倒不如顺其自然，让他替我们做了这些功夫。"
话音一落，一时一片诡异的沉默。勾青锋的脸色愈发沉重，就连没心没肺的穆鸠平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问任何白痴问题。对这种效果比较满意，阮明正收好解剖刀，再次一字一顿地申明了要求："从今天开始，尽全力盯住那两个人！"
出乎"红袍诸葛"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只除了一件高三学生都知道了的事--鼎鼎有名的顾魔头和新来的转学生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