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by若灵

      "给我把刀。"他对男人说。老崔没答话，直接把他用惯了的匕首扔了过去。他捡起刀，看都不看那三个男人，径直走到妹妹的尸体旁，轻柔地抚上已经冰冷的脸颊。女孩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疑惑，那无声的控诉让他的心猛地一揪。"妹妹乖，"他俯身贴到女孩耳边，轻声细语如同哄孩子睡觉，"好孩子不能这么看人。你看看，大眼睛变得好丑，哥哥帮你挖了好不好？"话音未落，他便握住刀柄小心翼翼地划上了女孩的脸。身后的老崔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继而赶忙收敛心神，抓紧时间布置任务，然后三个人各自无声地出门离去，留下他独个如对待一件艺术品般慢慢继续自己的工作。
      放下刀已是二十多分钟后。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安静地躺在手里，他直起身看着它们，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你看，这样你就再也不能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心满意足地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他到床头翻出一个小盒，把妹妹的眼珠轻轻放到里面，然后带着盒子出了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偌大的屋里却是一片泛着血腥味的死寂。他一路走来，看到熟悉的"家人"从厨房一直躺到客厅。"你在干什么？"皱眉盯着正鼓捣大姑尸体的老崔，他有点不悦这几个人下手太快。"毁尸灭迹，让别人看不出他们是怎么死的。"淡淡应道，老崔并不抬头："碎尸比较容易转移视线，而且还能掩盖枪口，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好方法~"对男人无时无刻不掉书袋的举动彻底无视，他扫了扫屋里的状况，手里染血的匕首指了几个方向："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留给我。剩下的随便你们。"跟着他的示意看过去，老崔随意点了点头："行，反正弄快点。过会有人来接我们，别耽误事。"懒得回应，他顾自走到目标身前，一抹残忍的微笑浮现在扭曲的脸上。
      一身血污地出门是在十二点过后。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割了多少刀，只知道最憎恨的爷爷、姐姐等人的器官都被他切得差不多了。抱着那个装满了"战利品"的盒子，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多好，这样就再没人能用鄙夷的眼神看他，这样就再没人能用难听的话语骂他，这样就再没人能用结实的拐杖打他，这样就再没人能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他。血的味道是如此美妙，他深深呼吸着咸腥的空气，眼里闪现狂热的神色。
      接老崔他们的车在黑暗中如幽灵般滑到门口，他看着那三个男人整理了外表跑过去，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心里一片空落落的平静。他看到他们对着车窗嘀嘀咕咕，然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男人下了车向自己走来，居然不觉得害怕而感到有趣。"你们要怎么杀了我？"见男人到了面前，他微微一笑，开口就是直白的问题。他并不认为傅氏会让了解这么多的言家长孙活下去，更何况还有杀人凶手的罪名等着他背，决定动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结局，所以现在的询问真的是纯粹的好奇而已。可男人定定盯了他半晌，反而笑了出来："好小子，果然有潜质！这眼神比老崔都强......"
      他皱起眉毛，接着就听到男人愉快的声音："要不要给我做事？跟我走，其他的一切我替你解决。"这个选择倒确实出乎意料，他认真看着对方精光闪烁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看老崔他们的态度，他大概能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因此相信他的保证，也自然地开始期待今后将被安排给自己的生活。被释放了的扭曲灵魂需要鲜血，他知道，这男人给得起。"好！果然是聪明人！从今天起言家就已经全灭了，那么，你今后要叫什么呢？"对方哈哈地笑开，继而转身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上车。
      "......崔。"踏出脚步，他想了几秒就做出回应："从此以后，我是崔略商。""哈哈！好！老崔啊老崔，你可真是个能人......"坐到前座的男人闻听此言，极其愉悦地拍了拍手。无视身旁老崔复杂的眼神与尴尬的应答，他关好车门，侧头看向窗外。天上的烟火已然盛放到尾声，无数残烬划着美丽的弧线坠落。黑色的车子在暗夜中疾驰向未知的远方，而言家精致的大门迅速从眼前掠过，同他十七年的灰暗生活一起，被决绝地抛弃在记忆的后面，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