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组长！回魂了，戚组长！"没好气地在神游天外的戚少商面前晃着手，黄金麟觉得对着这么个神经粗到一定境界的人，连恐吓都无聊透顶。"干嘛？"从轻微的伤感情绪中抽离出来，戚少商也没好气地呛声回去。嗬--！黄金麟简直想"无语问苍天"了，谁看过哪个死到临头的人对着马上能要自己命的人这么大小声的？他黄金麟就算长得太玉树临风缺了那么点恶霸劲，也不至于这么没威慑力吧？彻底收起笑容，他直直盯着戚少商，冰冷黏腻的眼神如毒蛇的信子，一点点缠到对方的身上，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呼吸困难。"戚组长，鉴于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给你个选择。你告诉我警方的计划，我就......"
"你就放了我？"戚少商的语气很是不屑，他还没那么蠢，会认为黄金麟这种人能说话算话。"怎么可能！"男人挥了挥手，"你告诉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的话，我们就来慢慢磨~"说到最后三个字，他舔了舔嘴唇，细长的双眼里放出有丝癫狂的光。"你想知道警方的计划？有本事自己查啊！"心知顾惜朝没有把自己告诉他的情报转述给这个人，戚少商的心情莫名的飞扬起来，本就不甚在乎黄金麟的威胁，如此一来更是选了近乎挑衅的语气回击对方。"戚组长，"一派优雅的男人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忍耐，仿佛面对听不懂话的小孩，"别太意气用事，你真就那么想把自己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说了，你把警方的动作告诉我，不就相当于告诉顾惜朝了吗？你难道不怕他因为不知道这个而出事？"
"黄金麟，"戚少商笑了出来，两个酒窝嚣张地一跳一跳，"你少拿顾惜朝来勾我！首先，他没你说的那么没用，不至于缺了这点情报就保不住自己；其次，就算我愿意说，也得他自己来跟我谈，谁要告诉你！背着顾惜朝打探警方的情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被他知道，甚至是会不利于他的小动作啊？""不利于他是不可能的，怎么说顾惜朝都是我未来妹夫......"皮笑肉不笑，黄金麟的表情阴冷下来，"戚少商，老子没空跟你废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就不必客气了！动手！"
戚少商不是没受过皮肉之苦的大少爷。从警校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工作后遇到疯狂的犯人也有过被伤得很重的时候，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意志坚韧的戚组长会感觉疼得这么厉害。妈的！黄金麟这个死变态！当那四个巨人一样的黑衣男围上来时，戚少商就暗暗吸气做好了准备，可真正被重重一拳直击胃部的时候，他还是眼冒金星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脚都被牢牢捆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戚组长只能强忍着任人宰割。不知道黄金麟平时是怎么训练这群手下的，他们每一拳都精准地打到最要命的地方，引起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戚少商的胃和胸口尤其受到"眷顾"，被结结实实地"锤炼"了不知多少次，痛到几乎麻木。看着黄金麟坐在对面一脸愉悦地"欣赏"的样子，已经疼到眼前发黑的戚少商狠狠地咬了咬牙，死撑着硬是一声喘息都不肯出口。"骨头还真硬......"轻轻的话语里有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黄金麟眯起眼睛承受着戚少商恶狠狠的视线，表情愈发享受。
"咳！咳咳！！"遍布全身的痛觉里已经失去了判断时间的能力，在不知第几次被猛地打中肋骨后，戚少商终于没能压住胸口翻涌的血气，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丝顺着嘴角淌到下颌，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美感。剧烈的咳嗽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戚少商佝偻起身子，嘶哑的声音在屋子里断断续续地响着，听起来很是糁人。"好了好了，"眼看那几个黑衣男面无表情还打算继续动手，黄金麟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走到咳得几乎昏过去的戚少商面前，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拉，硬生生把他的身子扳直了。
"戚组长，"黄金麟把头凑到闭着眼睛急促喘息着的戚少商耳边，磁性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甚至带了一丝甜蜜的诱惑味道："滋味不错吧？尝够了没？"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气，脑袋昏昏沉沉的戚少商根本无法回话。"我这些手下下手没轻没重的，别一个不小心给你打废了......"轻轻笑了几声，黄金麟的声音已经近似耳语，"呐，戚组长，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就别这么挺着了行不？你疼，我也困，他们动手的还累呢！干脆点招了，你落个轻松，我睡个好觉，他们也得个空闲，你说好不好？"修长的手指爬上戚少商满是汗水的额头，玩笑似的弹了一下，黄金麟直起身子，看着坏掉一般的戚少商，嘴角露出一抹残佞的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累了，先去休息休息，等一会再来跟你‘聊天'。希望下次我听到的，是聪明的答复。亲爱的戚组长，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玩，你尽管期待吧~"
松开手中湿透了的头发，黄金麟干脆地转身招了招手，两个黑衣男立刻跟着他一起向外走去，而另两个则留下来看着戚少商。我现在这状态还用得着如此防范么......铺天盖地的疼痛与晕眩中不由觉得好笑，戚少商昏昏然地听着门被"喀"的一声关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终于不堪重负地沉入了一片安谧的黑暗......
昏了多长时间并没有概念，戚少商是被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打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黄金麟精神饱满地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笑得让人牙痒痒。"戚组长，歇够了吧？考虑得怎么样了？是要立刻解脱，还是打算继续耗？"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戚少商只有冷冷地盯着黄金麟，啐了一口以示不屑。"哎呀，看样子我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笑容顿时消失，黄金麟缓缓摸着下巴，作严肃思考状，"看来对戚组长，我还得更尽心才是。好，你们几个，把他松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解开了，戚少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猛地从椅子上推翻到地上，下一秒，坚硬的皮鞋就狠狠踢了上来。本能地蜷起身子，却又被人揪着头发拽起来，扣住肩膀和双臂，让另外的打手可以继续蹂躏自己的胃部。翻涌的恶心感压也压不住，在又一拳击中那里之后，戚少商一低头，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
"脏死了......"看得津津有味的黄金麟皱起眉头，厌恶地挥了挥手，"把他给我整干净！"揪着戚少商头发的人立刻拖着他走到门口，使力一压，就把他的脑袋整个按入了一桶冰冷刺骨的凉水中。"本来不该这么弄的，辛辛苦苦提来的水现在居然用来给你洗脸了，戚组长架子还真是大啊！"黄金麟盯着不断挣扎的戚少商，语气很是感慨。"算了算了，捞起来吧！再埋一会淹死了我们还玩个毛！"
"哗啦"一声，被从水里揪出来的戚少商觉得头部已经冻木了，同时肺像要炸了一般。眼睛完全睁不开，周围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只是"轰隆隆"的无意义回响。黄金麟又说了什么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因为他终于再次失去了饱受摧残的知觉。
类似的过程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不断重复。戚少商被疼痛弄醒，然后继续被花样百出的手段折磨，直到黄金麟腻了，他也受不住地昏过去才能歇口气。对时间已经彻底失去了感应能力，全身上下唯一明白的感觉就是无处不在的疼痛。在没完没了的折磨中，戚少商庆幸自己一直没有松口。虽然自己只知道警方大略的行动方向而不清楚具体计划，但他死都不会告诉下手如此狠辣的黄金麟，谁知道这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来！何况，告诉了他自己肯定就会马上挂掉了，他还不想死！现在这样的确很难忍受，可好歹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得救，虽然他连可能来救他的人都想不出来。诸葛那边一无所知且鞭长莫及，自己坚持着不松口，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在几乎麻痹了所有神经的痛觉中，戚少商迷迷糊糊的脑海中固执地浮现一张总挂着讥讽表情的脸。想着那人，尽管只有一些挑衅的，冰冷的，不耐的表情，他都觉得身体上的煎熬似乎减轻了一点。妈的，黄金麟居然说对了，我真是中了顾惜朝的毒......在不断重复的折磨过程中，戚少商第一次没有选择地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靠！现在知道了有个屁用！第N次被打到吐血之后，戚少商恨恨地想。再来几次我可真就该一命呜呼了！为什么人生这么衰！事业失败恋爱无果就连死状都要惨不忍睹？"停手。"眼前发黑的时候，黄金麟拖得长长的调子在室内响起。四个黑衣男收回拳脚安静地站到一旁，而戚少商像块抹布一样皱皱巴巴地瘫在地上，"嘶嘶"的吸气。"戚组长啊，"黄金麟一步一步走过来，蹲到他身边托住下巴，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半了？我被你浪费了整整半宿时间啊！今天中午还有事，不能陪你慢慢耗了，我们最后来一场吧？这次如果你还硬气的不说，我也只好慈悲点送你上路了~"轻轻拍打着戚少商汗与血混在一起的脸颊，黄金麟示意他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戚少商不得已，勉强撑开重逾千斤的眼皮，下一秒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黄金麟手里捏着的，是他见识过用途的，精细的合金钢签，有几根上面甚至还有尖锐的倒钩。"戚组长，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别着急，我们慢慢玩~"敏锐地捕捉到他一瞬间的畏缩，黄金麟的笑容愈发阴毒，而动弹不得的戚少商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第十六章--对峙
规律的七点起床，顾惜朝穿上白大褂去食堂吃了饭，上午没有课本想去实验楼一趟，结果在路上听到了兜里传来的铃声。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发现是即将没电的提示音，刚要塞回去却想到铃声不对，顾惜朝疑惑地仔细看了看，终于脸色大变--这手机不是他的！
站定在原地，他把手机拿到眼前认真审视，和自己同款的诺基亚，翻了翻资料夹，里面空空如也。这到底是谁的？顾惜朝蹙起眉头，回想着昨天的事。中午还用它发短信来着，下午也一直带在身上，究竟怎么会......？脑子里灵光一闪，他下意识地撅起了嘴唇。想起来了，问题百分之百出在傍晚那件事上！
顾惜朝昨天最后一节课是在穆鸠平班上。上课的时候就很不舒服，因为穆鸠平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自从阮明正消失后，原本对顾惜朝既排斥又畏惧的男生态度转变异常明显，似乎认准了顾惜朝就是幕后黑手，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与憎恶。一星期以来，穆鸠平冲撞过顾惜朝不知多少次，被愤怒与无力感冲昏了头脑的男生只要看到他，就会不分时间地点地冲上来要他"老实交代"。顾惜朝对他这种有勇无谋的无脑举动很是不耐烦，没一次是好声好气地回复的，所以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就越积越深，搞得到现在穆鸠平看他的眼光里都仿佛刻着"杀人凶手"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平日里偶遇尚且如此，顾惜朝过来自己班上课这种"逼供"的好机会穆鸠平当然不会放过。不过在N次因当众和顾惜朝动手而被教导主任拎走教育后，没什么耐性的他终于学聪明了点，打着"请教问题"的幌子光明正大地把顾惜朝困在了教室里，等班上急着吃饭的学生们都走净了才翻脸找茬。
穆鸠平的问题是那101条，而顾惜朝的答案自然也是那101个。于是无法沟通的两人再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野蛮的斗争中。顾惜朝根本懒得和穆鸠平纠缠，而且也不想对一个学生下狠手，于是边躲边往门口退。一打架就热血上脑的穆鸠平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毫无章法的拳头蛮横地打过来，已经退到门边的顾惜朝灵巧地一躲，他的手就狠狠地砸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啐了一口，看着顾惜朝轻视的笑容，穆鸠平心头火起，想都没想就一脚横扫出去，结果好死不死绊到一旁的水桶，竟直直扑向前面。
挂着一副看戏表情的顾惜朝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反应慢了半拍，居然正正被一头栽过来的穆鸠平压倒，整个人倒退了两步还是抵不住冲力，大幅度向后仰去。本以为铁定要撞到地上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宽阔的胸膛稳稳接住，死瘫在身上的穆鸠平也被一只大手一把揪开，下一秒，顾惜朝就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今天中午那句话让他想到戚少商就浑身别扭，第一反应是要挣开他，可没料到已经打红了眼的穆鸠平也在同时怒吼一声又冲了过来，这下可好，三个人缠在一块结结实实摔倒了。"够了！"一星期来也看到了穆鸠平对顾惜朝没完没了的挑衅，自己也不是没试着劝解过，可这蛮子根本说不听！眼疾手快地抓住还打算继续缠斗的穆鸠平的衣领，戚少商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穆鸠平，你闹够了没！给我过来！！"发狠的一把拎起胡乱挣扎着的男生，戚少商顺手捞起在刚刚的混乱中掉到地上的手机，刻意回避了顾惜朝的视线，拽着骂个不停的穆鸠平飞快走远了。留下整好衣服的顾惜朝站在原地，捡起手机塞进兜里，看着戚少商的背影，想到他连句问候都没有，不知怎的就有点不爽。
回忆起这段过程，顾惜朝眯起了眼睛。戚少商当时先捡了个手机走，自己后来也没细看就把剩下的那个揣起来了，晚上也一直没用，现在看来，基本能确定，他和戚少商的手机是同款的，而他们误拿了彼此的东西！真麻烦......担心晚晴联络不上自己会着急，顾惜朝叹了口气，转身向教学楼走去，打算趁着上课前跟戚少商把手机换回来。
到戚少商班上的时候还有5分钟上课，顾惜朝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教室，没发现那张熟悉的包子脸，觉得奇怪，便直接把平日黏那人黏得死紧的崔略商叫出来询问。"顾老师找戚少商？"男生说话时脸上两个可爱的小肉鼓一跳一跳的，"他昨晚就没回寝啊！宿管老师说他家里有事，正好今天下午要放假，就提前半天走了。"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顾惜朝打发崔略商回了屋，一转身，脸就沉了下来。"黄金麟......"猜到不会是另有打算的傅宗书，一个名字毫无悬念地在脑中蹦了出来。这种时候去动戚少商，那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更严重的是，昨天晚上就不见了，戚少商现在还活着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顾惜朝告诉自己这压抑不住的情绪浮动只是因为黄金麟忤逆他的关系，然而在内心深处，意料之外的焦虑感却难以忽视地涌了上来。
没有细想这感情的由来，顾惜朝抿紧嘴唇，直接向校长室走去，脚步并不特别急，却不自觉地有些凌乱。爬到顶楼，就发现门锁得紧紧的。皱了皱眉，他干脆地折返，这次直奔校门口，目标是黄金麟地处附近的小别墅。山区路不好走，又是雪天，抄近道过去也花了很长时间，当顾惜朝有点喘息地站到那房子前时，冬日早晨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大亮了。出来应门的佣人告诉他，黄金麟从昨晚去学校后就没回来，顾惜朝的眼神立刻寒了下去。道了声谢，他沿着来路匆匆返回，心底的担忧渐渐压不住，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无法言喻的恐慌感催他越走越快，最终干脆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