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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红尘——by戴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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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贪婪地看着,耳边响着专人拉的小提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努力,早日让妈妈和妹妹也能够到这里来享受一晚!"
金钱用一种很实在的形式让家明感受到它的力量,于是第三天他又跟着钟情去了他的公司---金顺公司。
这其实是王总自已搞起来的一家小型外贸公司。人不多,由于是初五,只有两三个人在上班。
钟情带着家明看了一圈,小小的写字楼,三五十个平方,用玻璃隔出一间经理室,其它的地方用半高的板子成五六个隔断。有一个小小前台,边上放着一架传真机,一台复印机,一台电脑和扫描仪。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钟情告诉家明,那两个有电脑的位置是查找信息的,现在有许多的平台会发布供求信息,可以经过大量的筛选得出真正有价值的信息,然后联系,要规格标准及报价,再在国内找下家,寄出样品,将一切报关等等手续完善后就可以收钱了。
说着容易,但信息查证,对方信用,支付方式,交货时间,货物质量等等需要经过大量的谈判和反复了解才能明确,这都是非常细致的。
当然,更多的生意是原来王总在省外贸时带出来的老客户。手头没有熟客,谁会自立门户呢。钟情说,新客户只占到10%的业务量,但这更是公司的增长点。没有危机感,是最大的危机。当然要不断开拓新业务。
在忙着的两位,一个是小林,一个叫小张。一会儿接传真,一会儿打电话催货,一会儿上网发E-MAIL联系,非常忙。
自己能胜任吗?家明觉得非常沮丧。谈判吗?沟通吗?太难了吧。自己的口吃可是最大的障碍,再说,跟人交往更是弱项。。。。。。。
钟情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家明感到一阵温暖,试试就试试,为了将来,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小弟共事,努力调整吧。
中午大家一起到隔壁小饭店吃的饭。菜不错,酒也不少,但家明明显感到气氛不对。
王总照常是笑嘻嘻的,对家明也格外热情;钟情则温文尔雅地坐着,不苟言笑;但小张小林明显对钟情有敌意,连带着对家明也非常冷淡。
怎么回事?钟情的人缘应该很好才对。难道是因为王总太照顾钟情?他老是给钟情夹菜,也喜欢搂着钟情的肩膀劝钟情喝酒,动作似乎太亲呢了些。
饭吃到一半时,饭店的服务员上来换毛巾。是一个眉清目秀有些女气的小伙子,看到钟情时啊了一声,毛巾啪地掉在家明面前,吓了他一跳。
服务员连声说对不起,又给换了一条毛巾。家明注意到他的眼睛不停在在钟情脸上扫来扫去,一副惊讶的表情。
钟情看到服务员,脸色一变,随之又泰然,看不出端倪。



电裂长空夜化昼
家明看到,服务员到了后面还在帘子里跟别人叽哩咕噜说着什么,另一个服务员探头出来盯着钟情瞧了半晌。
怎么怪里怪气的。家明感到十分不舒服,这家店也太不礼貌了,哪有这样盯着客人看的,不就是头上有个疤吗。
学校反正还放着假,钟情就叫家明三天两头到金顺去。家明也学着在网上查询资料,有时拿本相关法规看看,帮着复印东西,送样品去寄等等。
一次正好大家都不在,家明接了一个电话,是从美国加州来的,需要长毛绒玩具,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家明一面嗯,嗯地听着,一面记录了下来,有时还回上几句。挂了电话,就听到几声掌声,钟情靠在门边说:"大哥,你讲英语不口吃嘛!"
是吗?家明又惊又喜。看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但总的说来,上班的感觉,当然比不上学习。学习只要管好自己就成,上班更需要责任心,对老板,对客户都要负责,还要学会平衡同事的冷眼,家明真还觉得挺累。而且在公司里,钟情完全不象在学校时可爱活泼,穿得西装革履不说,一副神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都让家明觉得陌生。
难道这就是成长吗,家明还是怀念校卫队的那几天,无忧无虑,两小无猜,真的让人温暖。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生活的压力已经很大,钟情这样陪着自己适应,也是难得的了。班上有哪个同学可以找到这样贴心的同事一起适应社会?
这段时间学校里开始有同学提前回来,钟情就叫家明干脆搬到自己的宿舍去住。那是在后宰门的一个小单室套,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当然煤气灶和热水器都齐全。
但是没有电话。家明觉得钟情这点非常奇怪,做生意的,手机,呼机,商务通,一个都没有,怎么跟外面联系?
床是张中床,所以两个人睡还不算太挤。钟情睡觉的时候特别喜欢巴着人,常常在起床时发现两人并成一个两头四手四脚的怪物。
有一次家明喝多水,晚上起来上厕所。回来一上床,钟情就又缠了上来,咕哝着说:"东东!"
东东?这是第二次听到了吧。这是谁?就着窗外的微光,家明看着钟情埋在自己胸前的侧脸,只能见到一个挺拨的鼻梁和紧皱的眉头。钟情一直游离的神情就是因为她吗?
钟情的手环在家明的腰上,开始下意识地摩挲,家明只觉一阵酥麻,奇异的热力从小腹下部升起。明显地,他也觉得钟情贴着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嘴唇贴近了自己的脖根,呼出的气痒痒的,无比受用。他忍不住将抱着钟情的手紧了紧。
钟情低声叫道大哥,将头抬了起来,一阵温热逼近家明,非常强的吸力引着家明情不自禁迎上去。
两片柔软的唇合在了一起,一刹那家明只觉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人只活在两唇相触的那一点。两人这样一动不动,世界都已停顿,只剩两唇间的火花在哧啦哧啦地燃着,象除夕那夜的黑暗中亮起的烟花。
两人的呼吸温柔地缠绕着,象海面咸咸的带着腥味的风在吹,而血液则在血管里澎湃,象往复的海潮。心咚咚地跳着,象在擂着十面八面鼓。家明没见过钱塘江的潮信,但他想,有名的海宁的八月十八的潮信,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二十分钟,家明大梦初醒般转开了头。这算什么?家明有些惭愧。小弟,小弟,不应该这样。可是为什么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整整一夜,家明再没睡着。天亮了,钟情起床做早点,家明偷看钟情的表情,神色自若,没有一丝迹象。
昨晚是做梦吗?家明觉得象是从钟情那偷了一个吻,是一个如此美好的秘密,忍不住要跟别人分享,可又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家明只觉得心里涨涨的,满满的,又甜甜的。同时,一丝的愧疚,也让他觉得对不起钟情。那张不食烟火的脸,自己不是亵渎了吗?
这一天家明都没敢正视钟情的眼睛,但又忍不住偷偷看他,当钟情看过来,眼神一碰,家明就飞快地转移视线,脸上飞红。
魔障,魔障啊。家明不能原谅自己。
到底昨天晚上钟情是清醒的还是无意识的?这个问题最最关键。
尝到了那最美的吻的滋味,家明心里只想着能再来一次,不不不,最好是天天都能这样。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当是一个梦。因为,和男生接吻?
对传统的他而言,太骇世惊俗了吧。而且又是和自己最亲的纯净可爱的小弟。。。。。。。
还有两天就该开学了,家明想干脆还是住回学校。不住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诱惑。
吃过了晚饭,钟情送他回学校。也就几里路,两人没坐车,走着回去。
一路上,两人仿佛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言不发。这跟以前的默契不一样,异样的沉默仿佛有些受不了。
这是一条比较长的小巷,树很浓密,路灯不太亮,基本没什么行人。两人的脚步声空空空地响着,穿行在怪兽般的高低浓淡的阴影中间。
突然家明发觉有些不对劲。脚步声开始变得多起来,但又很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回头看看,有两三条诡异的人影幽灵般附着,手里好象还拿着东西。



自此相见遥无期
钟情好象什么都没发现,家明暗暗开始防备着。一定是抢劫的吧?这在治安好的南京似乎很少见。
快走出巷口了,家明拉着钟情紧走了几步。前面突然闪出一条人影,低声叫道:"柳寒烟,很悠闲嘛!又泡了一个小白脸压马路了?"
柳寒烟?一定是认错人了,家明跟着钟情停了下来,象母鸡护小鸡般将钟情挡在身后,说道:"你。。。。你。。。你认错人了!"
前面又闪出三个人,六七个人将家明和钟情围在中间,先头发话的胖子悠悠地道:"呵呵,认错人了吗,小毛头,你可别上当,这狐狸精吃人可是不吐骨头的啊。"
钟情轻轻将家明拉在自己身后,冷冷说:"齐鸣,你可真有雅兴啊!这么晚到南京来散步?"
家明张了张嘴,合不拢来。
齐鸣咯咯地笑了,象个夜枭:"没你有雅兴啊,柳寒烟!要不是小乔告诉我,我还真没地方找你呢。这么快就勾到一个大学生啦?只是他也太嫩了吧,耍他有什么成就感呢。还不如来捉弄捉弄我这个老头子!"
钟情寒着一张脸:"齐鸣,我们已经两清,不必再废话!"
齐鸣打了个响指,同来的几个人上前几步,将圈子围得更小。有两人拿着尖刀,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抛着,另两人将铁链抖得哗哗响。
齐鸣说:"是吗?两清了?我跟你好象两清了,但这位学生哥,嘿嘿,可是跟我有夺爱之恨。兄弟们,大家说这么瘦一把柴,能烧几个菜?"
大家一起跟着嘿嘿笑起来。
钟情轻轻一笑,瑰丽无比,一旁的家明看得呆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钟情这样妖异的笑容。
钟情一跃而起,只听得叮当唉呀哗啦辟啪声不绝,六个人手中的武器都已脱手,或捂手臂,或抚胸口,齐鸣挨了一耳光,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
家明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钟情一扬手,哗地一声将两条铁链远远地丢在街角,脚尖一勾一挑,一把尖刀应声跳起,落入手中。
钟情笑着说:"齐总,你说,象你这么肥一堆油,又能烧几个菜?"一扬手,夺的一声,尖刀飞出,插入树干里,几近入木三分,抖个不停。
正好这时有一群下夜班的人从巷口走进来,喧哗热闹,那几个人开始退缩。齐鸣捂着脸叫道:"柳寒烟,你狠,不过也别太托大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害了孙晓世还不够,还要害这个学生哥吗?"
钟情,不,应该说是柳寒烟,回道:"齐鸣,你也不是无根底的人物,你做过什么,我一定会以牙还牙!"
人散了,两人继续往学校走。家明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可又不知从何问起。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齐鸣提到的"狐狸精,勾到一个大学生,耍他有什么乐趣"的字眼。
钟情是这一辈子除了父母和妹妹外最亲的人。甚至,比亲人还要亲,还要贴心。那是最好的朋友,兄弟,甚至还可以算是。。。。。。。爱人,如果说那是爱的话。但,一个吻算爱吗?如果不算,为什么会吻一个男孩子?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全的被粉碎了。甚至连钟情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他叫什么,柳寒烟?
 
再者,他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用意?家明原来在心里的一些疑问都渐渐浮了上来:一,小林小张的英语都非常好,为什么还需要找到自己来做翻译?二,他跟王总是什么关系?明显的,钟情,不不不,柳寒烟在公司里好象是闲着没事的,更象经理助理,甚至是比经理助理还要轻松的角色;三,那天小饭店里的妖气服务员见到他为什么这样吃惊?四,齐鸣是谁?孙晓世又是谁? 他们有什么恩怨?
 
自己有什么好图的呢,一个贫困大学生,没有钱,没有朋友,没有背景,学习虽然好些,但,几乎可以算是高分低能的人。他这样费尽心机的对自己好,到底图什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虽然,跟柳寒烟的感觉如此真实,但,没有原因,也让家明觉得没底气。
柳寒烟闷着头,一直将家明送到校门口,说:"大哥,这几天你要小心,出入一定要和同学在一起。我暂时要处理一些事情,不能来看你。你给王总打个电话,这几天先不用去。后天就开学了,已经比较热闹了,一切小心!"
家明闷闷地听着,这算不算分手叮咛?
柳寒烟最后拉着家明的手,轻轻说:"大哥,相信我,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家明抬头,看到了柳寒烟的一颗泪水。欢笑是假的,泪水是真的。诺言是假的,亲吻是真的。如果,如果那个吻算吻的话。
 
柳寒烟送完赵家明,已经是九点一刻。他马上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孙晓世家里打了个电话。
那头是孙晓世的儿子孙振威接的电话:"喂,找哪位?"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估计周红又在打麻将。
柳寒烟报了孙晓世的名字,那头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们家没有这号变态人渣!以后不许打到我家来找他!"说完啪的就挂断了电话。
糟,齐鸣做过什么?怪不得说自己害了孙晓世。柳寒烟又打了孙晓世的寻呼,寻呼台小姐柔声说:"对不起,你呼的用户已停机。请改用其它方式跟他联系。"
柳寒烟心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以孙晓世的性格,很小的事也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柳寒烟非常担心这个老好人。


纵使逢君亦不识
齐鸣是个报复心极强人,做事又不择手段,柳寒烟有点后悔当时没有仔细地安排,保护好孙晓世。
柳寒烟当即又给赵家明打了个电话,再次提醒他小心。柳寒烟说:"齐鸣绝对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流氓,你千万要注意!一个月内出入学校都得跟同学一起,还有,提醒校卫队赵队长留意校园里的闲杂人等。我会尽快摆平这件事的!"
第二天,柳寒烟给孙晓世的学校打了个电话,那头说:"孙老师啊,他住到**医院去了!"
住院?出什么事了?柳寒烟赶到了扬州。
出租车上,柳寒烟跟司机说:"**医院。"
司机一面开车,一面问:"去看病人啊?"柳寒烟点点头。"哎,那医院可不是好住的。天天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没病也会变有病!"司机是个碎嘴,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述他当时因为想不开而住院,讲到病房里的病友种种奇闻怪事,让柳寒烟听得心乱如麻。**医院是精神病院?
医院比较偏,几近在城郊了。院外连卖花的都没有,柳寒烟在小店里买了一些麦片什么的,大包小包拎在手上。
在住院处查到,孙晓世住在三病区。上了楼,隔着铁栅栏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位护士慢吞吞过来开了门:"找哪位?"
柳寒烟报了孙晓世的名字。护士开了门,哗一声拉开铁门,说:"进来吧。"
进去是一条阴暗的走廊,一位护工在用来苏水起劲地拖着地。柳寒烟注意到墙边上的涂料已经开始剥落,显得有些斑驳。走道里有些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人表情呆滞地晃来晃去,象白天出游的幽灵。走廊尽头好象有个大房间,传来高亢的歌声,走廊里回声很大,空空的混响着,恍惚中象到了另一个世界。
突然一张脸凑到柳寒烟跟前,一个人急切地说:"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吓了他一大跳。
护士喝道:"33床,你干什么,快回你床上去!"
真不知道孙晓世变成什么样了。柳寒烟压抑得难受。
护士将柳寒烟带到医生办公室。柳寒烟说:"我找孙晓世。"
里面闲坐着三四位医生,正在起劲地聊天。一位青年医生抬起头,指指身边的椅子:"坐吧。"
柳寒烟问道:"孙晓世他怎么样了?"
医生有些不耐烦:"你是他什么人?昨天不是才来探视过吗,一天时间还能怎么样?这么频繁地看病人,对病人的情绪稳定也是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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