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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影向谁去——by齐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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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姜闲并不是因为爱上了姐姐才娶她,不过是同情罢了……不知为何,有这层认定的落灯竟立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喂,干嘛突然问这个?难不成……小丫头情窦初开有心上人了?”
“你别胡说!”落灯有些慌乱,忙胡乱辩解,“我……我只是突然在想……当年姐姐究竟喜欢的是谁……”
这次换姜闲怔了怔,又发了一阵儿呆,才道:“其实,我一直以为落岚会成为我的大嫂……”
这时,面来了。姜闲接过碗便大口大口吃起来,全没发现身边人的脸早已僵硬。
刀剑合璧
是夜,往日只有谭人仰和姜闲把酒言欢的董家别院,突然多了两位客人。
董骐遐笑吟吟地望着正喝酒的两人,他身后跟着的却是落灯。
“有事?”谭人仰颇感意外。
“也没什么大事……”董骐遐挠挠头,欲言又止。
“那有什么小事?”姜闲双手抱臂一脸颇有兴趣的样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在董骐遐和落灯之间来回游荡。
落灯闷哼一声,“跟我无关,是他硬要我来的。”一脸被勉强的不甘。
谭人仰笑了,“骐遐,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那好,我说了。早听说谭大哥和姜大哥虽师出同门,武功路数却大相径庭……好不容易同时遇上两位大哥,不知道小弟是否有这个荣幸,可得一见?”董骐遐毕恭毕敬地说道。
机会难得,虽说有些冒昧,可他相信谭人仰应该不会拒绝,至于姜闲,他却没什么把握,于是拉了落灯来做说客,就算她不帮腔,也可以拉个人场。
“那你是想跟我们俩动手呢,还是想我们俩打架给你看?”眉头一蹙,姜闲本笑得漫不经心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他缓步走到董骐遐跟前,目光精光闪现,刹那犀利如电。
董骐遐并非逞勇斗狠之人,虽身在江湖却鲜少与人动手,可即便不常出手,他也还算得上有江湖经验的人。此时此刻,姜闲每靠近他一步,他的心跳就快几分,越是接近,他的身子就崩得越紧。
杀气!
好可怕的杀气!
董骐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头皮开始发麻,手心亦开始出汗。可是,他不能后退!学武第一天,他便被告知,与人动手,不管对方武功如何,千万不能弱了气势;若已经弱了气势,就绝不能露怯,一旦怯意泻出,此战必败无疑!
可是,眼前的姜闲真是吓人!那杀气越来越强悍,越来越浓烈,竟毫无弱去的迹象!
董骐遐的背湿了。
就在他几乎撑不下去,快要举手投降之时,谭人仰出声了。
“好了吧?还没玩儿够?”
话音方落,董骐遐顿觉身上一松,那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杀气瞬间消失了踪影。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是湿的。
侧目瞥见身后的落灯,震惊的眼全落在姜闲身上。
想必她也没领教过这样的姜闲吧……
“谁玩儿了?我是在告诫小六,若他要见识我杀人的武功,最好不要以身试法。”姜闲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董骐遐的幻觉。
谭人仰摇摇头,似不以为然,“骐遐,姜闲的刀可不好看,一般不见血是引不出他的刀的,可一旦令他出了刀,不畅快饮血,亦是绝收不回去的。”
“是、是,是我鲁莽了。”董骐遐咽了咽口水。
可惜他太紧张,并未发现谭人仰眼底藏不住的笑意,甚至连姜闲明目张胆的仰天大笑也视而不见了去。
他以为他是杀人狂么?不畅快饮血就绝不收回?也不算错,只不过他的刀喝的最多的不是人血,而是鸡血鸭血狗血……想当年为了这事儿还把师傅气得绝食了三天,谭人仰这会儿倒拿这个来糊弄这傻小子了……呵呵呵……姜闲闷笑到快要抽筋。
却听谭人仰又道:“没关系,你想看看其实也没什么,杀人的武功不好乱用,不杀人的倒可以拿出来献献丑。”说罢朝姜闲使了个眼色。
这下姜闲笑得肚子都痛了,“那套东西也能让人看?也太儿戏了吧!”
“为什么不能?创都创出来了,难不成就我们自己耍着玩儿?那多浪费。”
“好,好,好,你想玩儿,我就舍命陪君子,反正丢脸的是你。”
“怎会丢脸?如此绝世的一套刀剑合璧,将来我定是要当传家宝的。”谭人仰一本正经道。
惹得姜闲又是一阵大笑。
他们两个说得热闹,却听得另外两个一头雾水。
原来当年两人尚未出师之时,日日在一处舞刀弄剑,可因所习迥异,总是各练各的,让两人颇觉无聊。一日两人心血来潮,决定另创一套刀剑合璧出来,闷的时候可以耍来解闷。结果,还真让他们玩儿出一套来了。
“今天你们两个有眼福了,这套东西可还没别人看过呢!你们可要瞧仔细了!”
听姜闲这么一说,董骐遐和落灯就越发好奇。到底是怎样绝世的武功呢?
谭人仰和姜闲相视一笑,各自取了刀剑来。
刀光剑影刚一起,董骐遐的眼睛已然畅亮,兴奋之色跃然脸上。
这真的是二人的儿戏之作么?那也未免太过惊人!或许谈不上是缜密完美的刀剑阵,可这二人的一刀一剑配合得恰到好处,有守有攻,进退得宜,尤其是二人之间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信任,着实令董骐遐叹为观止。
谭人仰的“幽篁”是软剑,可近守,可远攻,但一和姜闲的“风随”合璧,多数便做守势,而直刀便主动出击,刺、点、抹、劈、砍,铮铮地尽是杀招,将后顾全全交予软剑。
软剑虽主守,却也不乏反守为攻、出其不意的招数。尤其一招看得人胆颤心惊,剑身竟是绕着姜闲的脖子回弹伤敌,若失之毫厘,莫说退敌,恐怕伤得便是自己人。
还有一招更是危险,便是直刀反身退敌,刀是直接贴着谭人仰的身子径直出去的,妙就妙在阻了对方的视线,可凶险也是谭人仰瞬间空门大开,若姜闲的直刀不能更快,死得极有可能便是谭人仰。
二人自信不必说,但将自己的性命全然交给对方的那种信任,更是这套刀剑齐出最大的优点,亦是其最大的缺点,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即在于此。
董骐遐看得忘乎所以,甚是激动,落灯却瞧得面无人色,几欲逃离。
她对感情的事本是似懂非懂,可这会儿对这二人你来我往默契无间的整套阵仗看下来,一刀一剑之间纠葛缠绵先不说,光是二人眼神的几次交汇,那种相知,那种信任,那种情意……绝不是用所谓的兄弟情解释得了的!
看着,看着,她竟没来由地想起了姜闲白天说的话来。
“……若要我挑个最喜欢的,那就是谭人仰啊!难不成我们是一对儿么?……”
难不成我们是一对儿么?
难不成我们是一对儿么?
难不成我们是一对儿么?
……
落灯刹那心跳停止。
“太好了!”刀剑刚一收回,董骐遐便大声喝彩起来,“两位大哥太谦虚了,这套刀剑合璧若再琢磨一番,稍作改进,有朝一日必定能震动武林!”
“诶,马屁不要乱拍,有人可是要当真的!”姜闲凉凉道。
“没有,没有。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若是再在……下一番功夫,一定是一套绝世的刀剑阵!”
“哦,说来听听……”谭人仰来了兴趣。
“好……”
……
三人围在一起说得起劲,落灯却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她呆呆地望着谭人仰和姜闲,心底一片苍凉。

策马湖畔
月桂树下,影迹斑驳,一人独立。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谭人仰在这个太湖边的小镇上竟已待了大半个月。
他想他是喜欢这样舒心畅快的日子的,很悠闲,很平淡,很出世,不用想很多事,随心随性便可,尤其还有那人在身边,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之前,他们还未下山前的生活。
其实,他本来觉得山上的日子是极单调的,那时总渴望早日出师,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来,可现在想过这样的生活竟成了一种奢望。
越是感觉美好,他便越觉得这种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也许,离别的时候就快到了……

姜闲沿着太湖边慢慢往回走的时候,总是感觉异常轻松,尤其原本生病的人病好了,又没有新增的病人,这一切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他悠闲地四处胡乱张望,唇边始终噙着一抹笑。这其实并不寻常,别人总是见他笑嘻嘻的,可他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极少笑的。
突然,湖边风景变幻,令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姜闲眯起眼。
马身通体雪白,少年白衣翩翩,一俊美,一英武,与浩浩之天幕、瀚瀚之太湖,共同构筑了一幅极飘逸的风景画。
“你怎么来了?”姜闲满眼诧异,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儿。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谭人仰。
谭人仰收缰停马,并不下来,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闲,轻哼道:“明知故问。”
“明什么知?故什么问?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知道你想什么?”姜闲自是不肯示弱,立时出言反驳。
“真不知道?”马上之人斜睨马下那人,“那好,你自己慢慢逛,我先回去了。”竟真的旋马便走。
“喂——”
听得姜闲的叫声,谭人仰唇角轻勾,反手一掌重重挥在马屁股上,更加快了速度。
跟我玩儿是吧?!姜闲眼睛虽然还瞪着那个马上的背影,脚下却没闲着,轻点,飞掠,瞬间便已赶上,再一个悬身,眨眼功夫他就稳稳落在了疾驰的马上,紧紧贴着谭人仰的背,双手更是牢牢抓住了他的腰。
“想扔下我?!没那么容易!”说着便是一阵得意的笑。他自然知道他是来接他的,可他偏要他自己说!
只是这笑立时被打断了,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
原因其实很简单,但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谭人仰不知怎么搞的,骑马骑得好好的,竟毫无预兆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连带甩落了才刚上马的姜闲。
幸好两人滚落的一边是一片不大的林子,地上的草尚算厚实,也没有多余突兀的石块,不至于莫名其妙地伤到。
翻滚两人快要自然停住的时候,恰巧谭人仰仰躺在下,他一反手牢牢抓住了摔过来的姜闲,让他落在自己身上。
可惜,有人偏不领情。
极霹雳地一跃而起,大喇喇朝谭人仰肚子上一坐,姜闲便嚷嚷开了。
“谭人仰,你搞什么鬼?!”
谭人仰的瞳孔倏然放大,朝里侧的右手五指狠狠嵌入地下。
若姜闲此刻能仔细看一眼谭人仰,必然能看到他的异常,可惜,他只不过抱怨了一句,便从谭人仰身上跳了起来。拍完灰土、整完衣冠,才发现谭人仰仍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怎么还不起来?”
“我想……多躺一会儿,这里感觉不错。”谭人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是吗?”姜闲看看四周,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不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是,姜闲重新躺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将脑袋搁在谭人仰肚子上,“要不要睡个觉再走?”随手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扬一扬地砸吧着。
“唔。”
风轻轻地吹着,树叶缓缓跟着摆动,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以致树下的人完全不会觉得刺眼。
果然很舒服……姜闲打了个呵欠,慢慢闭起了眼睛。
听那呼吸声渐渐均匀有序,谭人仰绷紧的身体终于开始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望着姜闲沉静无波的睡颜,谭人仰不禁苦笑连连。
原来他的自制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
原来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诚实……
原来他对他是始终是有欲望的……
……
或许,看不到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如何才能真正做到不去看他?
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
这时,姜闲微微侧了侧身,脸朝谭人仰这边转了过来。
他长得很好。谭人仰一直这么认为,虽然姜闲不以为然,总说谭人仰那才叫长得好,自己瘦得猴儿似的,根本没法看。
他的睫毛很长,像女孩子,尤其此刻微微有些光洒在上面,一闪一闪的,更是漂亮得令人着迷。他的鼻子也很挺,可还是用秀气形容更为贴切。嘴唇不厚不薄,抿紧的时候有些倔强,笑起来却很柔软。
他最喜欢的是他的眼睛,机灵、溜活、跳跃……看的人也跟着活络了起来;他最害怕的也是他的眼睛,迷蒙、杳离、恍惑……一不小心便会迷失了自己。
现在他闭着眼睛,看起来无害又天真……这样很好。
不知道就这样呆呆看了多久,谭人仰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有些仓促可仍微带着压抑,然而指尖还未碰到那人的脸上,变卦顿生,那手突然紧握成拳垂了下来,就在离那人不到一指远的地方。
不行……谭人仰只觉胸口空洞得发慌,呆呆地望着被树遮住的天空,一动不动。
却不料手背上一阵温热,回眸一看,姜闲竟自动贴了上来,仿佛找到了舒适的睡姿,嘴巴叽里咕噜的,甚至还心满意足地轻叹了一声。
……
谭人仰彻底无语,只得继续望天。

两人策马回到董家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了许多。
甫一进门,就觉有些异于往常,董家的小厮们竟盯着谭人仰很是一通好笑,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谭大哥,你可回来了!”董骐遐一见谭人仰立时笑了,急急忙忙拉过他往里院走。
“怎么了?”谭人仰一头雾水,姜闲也跟着伸长了脖子。
董骐遐笑得越发暧昧,却并不马上答话,直到已经来到里院的厅堂门口,他朝屋里一指,“你看看,谁来了?”
厅堂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也寻声而出。
谭人仰定睛一瞧,瞬间呆住,再动弹不得分毫。

有美来访
“谭大哥。”
出现在厅堂门口的是一个姑娘,很年轻,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七岁,长得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能点燃别人热情的美丽,却轻轻缓缓地看着让人很是舒服,合着身上一袭雪白的衣裙,给人便只四个字:柔情似水。
“梦恬……”谭人仰仍在发愣,嘴里喃喃叫道。
“谭大哥,我很担心你,所以一有你的消息,我便赶来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一滴水落入水塘,清甜缠绵,一如她给人的感觉。只见她眼波轻转,似乎是怕谭人仰责怪,又怯生生地接了一句,“……那我回去了。”
“哎,说什么傻话呢!刚到就要走?”董骐遐转头冲谭人仰直使眼色,“谭大哥,你说句话啊。”
谭人仰这才如梦方醒,缓缓说道:“来了就住几天吧。”
“就是,就是。”董骐遐这才放过谭人仰,笑看白梦恬,猛一下又想起姜闲来,“姜大哥,这位你应该还没见过吧?白梦恬,白姑娘,是谭大哥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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