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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幸福吗?——by三味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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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他妈憋气了!"张彤大汗淋漓地推开车门,拉了把椅子坐下喘粗气。"我容易嘛,我。守了整场,就为了一句采访,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郁闷死了。"
"行了,你第一天看中国队踢球吗?在这儿愤世嫉俗什么,早该心态平和了!"我关上门,把潮热的气息挡在外面。
"我是为自己的辛苦抱不平啊!"他哭丧着脸,身上的T恤都让汗湿透了,看得出来,确实挺辛苦的。
我扔了瓶矿泉水给他:"先降降火儿,回头到房间里冲个澡,睡一觉就都忘了。"
他灌了半瓶水,苦笑着看我:"还冲澡呢,那房间都没法住了。"
"怎么了?这回可是每人一个单间,除非你自己打呼噜吵你自己。"我冷笑着看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理由往我房间里跑。
"不是......我房间没打扫,太脏,住不下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不能够!投诉他们啊,凭什么不给收拾房间啊,我们又不是白住的!"我从椅子上跳起来,要说维权意识,我绝对是一等一的强,肯定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存在。
"嗯......你别急,也怪我。"他挠着头,有些尴尬。
"你又干什么了?"我重新坐下来听他解释。
"我带了俩--猪蹄儿......"他低着头小声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趴在导播台上狂笑起来:"你......你丫真活该!应该把你驱逐出境!"
"操!我他妈哪知道自个儿在房间里吃都能被他们闻出味儿来。"他有些懊恼地把矿泉水瓶子捏的咯咯响。
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骂他说:"你脑子缺根弦儿吧,吃完的骨头不还得扔垃圾桶里,人家不发现才怪呢!来之前主任说过多少回了,马来西亚是以伊斯兰教为主的国家,大家这个月就把猪肉都戒一下,你怎么就馋成这样呢!"
"我不是没想到能这么严重嘛!"张彤脸憋的通红,我看他真是急了,强忍着不再笑他。
"然后服务员就不帮你收拾房间了?"
"嗯,还留张字条表示抗议。"
我扭着头偷偷笑,这小子故事还真多,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干的人呢,服了,真是服了。
"杨沫,让我借住几天吧。"他终于开口求我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住也行,不过你得给我消停点儿,没几天就回去,别惹事儿啦!"我指着他鼻子教训他。
"您就是我亲舅老爷,我谢谢您了!"他都快给我跪下了。
我笑着抬脚踢他:"别他妈在这儿乱认亲!"

张彤这出来一个月,行李可没少带,两大包沉甸甸的。
"你这都装的什么啊!"我费力地把一个箱子塞到柜子里。"不是一箱的猪蹄儿吧?"
"别寒碜我了,行不?"他坐在沙发上把一个软包拉开,从里面提勒出一瓶红酒。"你不知道吧,马来西亚卖酒的地方少,又贵,所以我带了几瓶。"
我张大嘴巴惊讶了半天,这人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得,反正只要不啃猪蹄,干什么都随他了。
"你别喝的晕乎乎地到处闹啊!"我站在床边,琢磨着晚上该怎么睡,这是一大双人床,我还从来没跟闵学儒以外的人同床共枕过,大学和余冬那次是意外。可不能让闵学儒知道,否则张彤得性命不保。
"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我家遗传的酒量绝对不是盖的!"他从吧台上拿出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斟了一杯给我。
"我喝不了果酒,一喝就醉。"我摆摆手拒绝他。
他看我皱着眉头看这张床,笑着说:"你给我留窄窄一块地儿就够了,我们一颠一倒睡,谁也碍不着谁,可以吧?"
我点点头,摸着下巴:"我看行。"
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示意张彤不要说话,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我房间里住。
"请问是杨先生吗?"电话那边是操着生硬普通话的前台小姐。
"是我。"
"有一位姓闵的女士在大堂等您,您方便下来吗?"
"姓闵的女士?"我有些思路跟不上趟,跟闵学儒一个姓的,不会是他亲戚吧,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麻烦您让她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我嘱咐张彤别到处乱跑,然后匆匆下楼赶往大堂。
一位40多岁的优雅妇人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来的方向,我有些迟疑,找我的是这个人吗?
"您是杨沫先生吗?"那妇人走上前来,微笑着对我说。
"我是......您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我叫闵嘉琳,是学儒的姐姐。"她的笑容依然那么自然随和,我的大脑却像被打了一棒子似的完全呆在那里。
"杨先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跟您聊聊学儒的事情。"她很礼貌地询问着我,让我没有办法拒绝。
"可以。"我顺从地回答。
"那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
我和她并排坐在那辆银灰色的宾利后排,一路无话,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她平静地看向窗外的街景,她那种淡定反而让我心里觉得格外不安。
她选了一个能够看到双子塔的中式茶座,老板早早地就在门口守候了,刚一踏进店门他就立刻引我们进入一处僻静的雅间。落座不久,娇小的女侍就端上两个精巧的茶碗,安静地退出房间。
"马来西亚的华人很多,选这样的地方,我觉得你应该会比较放松。这是碧螺春,北方人应该也还喝得惯。"她没有碰那茶碗,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来让我。
我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闵女士,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
她微笑了一下,那表情倒像是松了口气:"你不觉得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吗?"
我回应的笑脸有点儿僵硬:"这不合适吧。"
"你和学儒的关系我都清楚。学儒可能从来都没跟你提起过我,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学儒是我看着长大的,但他15岁的时候,我继母,也就是他母亲和我父亲离婚了,他们母子就回到中国生活了。他的性格很像他母亲,有些固执,就拿国籍这个事情来说,继母和学儒一直都保留着中国籍,而不愿意在马来西亚当个华人,这也算是父亲会和继母离婚的原因之一吧。"闵嘉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端起茶杯,细细地品味着茶叶的芬芳。
我从来没有听闵学儒说起过这些,虽然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他母亲去世后,我曾资助过他一段时间,一个孩子一边读大学,一边打工还是太辛苦了,我希望他能专心在学业上,虽然他选择了远离家族事业的专业来就读,但是我跟父亲不同,我希望他能自由地选择未来的路。不过也许是血缘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在作祟,学儒最终还是从商了。"她谈起这些回忆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我看得出,她很疼爱闵学儒,绝对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外人来看待。
"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我忍不住问她,我现在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我也是用了些不得已的方法,还希望你能原谅。"她面露难色,好像有多么大的隐情在其中:"学儒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公司最近的状况?"
我摇了摇头,虽然知道最近他经常为工作起早贪黑地忙,但是我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
"学儒的公司在资金方面遇到了些麻烦,听说是一部已经和播出商签订合约的片子被国内的相关部门禁播了,原因也很复杂,涉及到境外演员的政治立场一系列问题,总之已经到了人力不可逆转的地步,所以给他们投资方造成的损失很大,学儒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挽救,但是收效甚微。"她皱着眉头,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像闵学儒那样能够运筹帷幄的人,也会遇到如此大的困境,每天都在他的身边,连他的烦恼都无法觉察,我这个人已经迟钝到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程度了。
"我能做到的现在只有说服父亲将家族产业的股份转给他一部分,来填补他的亏损。但是......"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父亲要求他回到马来西亚直接继承家族旗下的企业。"
我不由地笑了,反问她:"您是想说,闵学儒要回马来西亚继承遗产,然后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富豪千金,过一辈子幸福生活对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冲她摆摆手说:"您的意思我明白,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小说似的情节,只不过我遇着了一个活的像小说一样的人罢了。"
她很无奈地对我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我从没想过要替学儒来决定他的未来,但是我很想在他有困难的时候能够帮助他。我不知道现在大陆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在国外虽然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上流社会来说,仍然是个敏感的话题......"
"闵女士,我不是同性恋。"我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但是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激动。
"我知道,学儒也不是,他曾经跟很多异性交往过,但是同性只有你一个。这不是你们的错。"她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手帕,扭头去拭泪,在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又和蔼地对我说:"杨沫,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无礼,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救救学儒,他辛苦闯下的事业不能就这么垮了,现在也只有你能说服他了。"
"闵女士,我不认为我能够左右得了闵学儒的任何决定,他是他,我是我。"我站起身,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匆离开了茶座。
我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间茫然地寻找着方向,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为什么这么可笑的事情会落在我的头上?去你妈的富豪公子!我不稀罕!我只要那个叫闵学儒的人在我身边!我低着头,慢慢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行走,在一个巨大的转门前,和一群拎着无数购物袋的中国人撞了个正着。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似乎要把心中的那股闷气全部撒到他们身上,很不凑巧,这几位正是马上要打道回府的某某人们,他们盯着我T恤胸前电视台的巨大LOGO看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地上车离去了。
"都他妈什么人啊!"我站在那里冲着那远去的客车狠狠地骂了一句。

"杨沫你跑哪儿去了?"张彤只穿了条大短裤站在房间里指着墙上的钟说:"你看都几点啦?"
我没有心情去跟他讨论时间,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夜,我已经筋疲力尽,看着桌上原本倒给我的那杯红酒,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不是不能喝红酒吗?"张彤上来抢我手中的杯子,不过已经晚了,我把空杯子往他怀里一丢,倒在床上。
"杨沫,你怎么了?"他也爬上床,趴在我身边小声问。
"我能不回答吗?"我把后脑勺朝着他,脸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
"你这人挺怪的,感觉总在心里藏着事儿。"
"人总得有点儿秘密吧。"我又抓起一个枕头压在脑袋上,刚才那半杯红酒已经开始起效了,我觉得头有些重,耳朵嗡嗡作响。
"得了,你就守着你那点儿秘密吧,千万别说梦话让我听见了啊!"他把我蒙在头上的枕头拿开,展开薄被盖在我身上。
我闭上眼睛,闵嘉琳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耳边回荡,说我不在乎,那是假的,但我又能怎么办?我不想选。
"杨沫,你要是个女人,绝对会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类型。"我听到耳边张彤又在说胡话。
"现在是你说梦话被我听到。"我有气无力地丢给他一句话,依然闭着眼睛独自烦恼着。
"真的,你有种让人欲拒还迎的感觉。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会追你!"张彤越说越来劲。
我猛地做起来,瞪着他笑嘻嘻地脸冷冷地说:"你睡不睡,不睡就到外面跑几圈,别跟这儿没完没了!"
"好吧好吧,睡觉。"他有些无聊地躺倒在床上。
我受不了他离我那么近,索性把枕头垒成一堵墙,横在我们之间。
"杨沫,幸好我们都不是同性恋。"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张彤幽幽的声音回荡着。

从吉隆坡回北京的航班凌晨5点多才到首都机场,虽然我跟闵学儒说不要来接我了,但是他还是来了。
在等行李的那会儿功夫我就远远地看到他站在出口的围挡外冲我笑,他穿的很正式,像是要去开会的样子,灿烂的笑容却无法掩饰脸上疲惫。
"这行李等的,我再飞一趟东北都到了。"再经过漫长等待之后,我拖着箱子一路跑到他面前,抱怨着。
"没事儿,等着你呢。"他接过箱子,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
"看什么呢?"我被他看的毛了。
"看你有没有被晒黑。"他摸着我的头:"黑倒是没黑,就是头发长了。"
"一个多月没剪了,必然的。"我笑着回答,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他的气色果然不如我走之前好。
"觉得你走了好久,怪想的。"他拉着我的手走向停车场,那手握的好紧,都有点儿疼了。

闵学儒把我送回家就急急忙忙赶去公司了,虽然坐了一晚上的飞机,但是我现在却丝毫没有睡意,一想到他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就往下沉,他姐姐说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但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几乎把我从床上震下来,这时间不会有人来的啊!我趴着门镜往外看去,上次那个送车来的经理扶着闵学儒,一脸焦急地拍着门。我猛地打开门,看到闵学儒的一只手臂搭在经理的肩膀上,头深深的低着,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这种状况不是没发生过,那一瞬间,我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学儒!学儒!"我从经理的肩上接过闵学儒,把他慢慢扶到沙发上坐好。
"杨沫......"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胃疼又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你这像没事儿的样子吗?"我扭头问站在一旁的经理:"到底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会议上闵总和董事们争论了几句,然后就突然倒下了,我们想送医院的,可是......"他被我这一逼问,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闵学儒拉住我的手说:"杨沫,你不要怪他,是我说不要去医院的,我就想......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他的左手一直顶着胃部,西装的布料都被扭曲的变了形,我知道他在忍耐,他怕我担心。
我对经理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说:"麻烦你了,我来照顾闵总就可以了,谢谢。"

我看着刚刚吃过药躺在床上的闵学儒,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压力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公司还没垮,人就先垮了。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我小声地问他。
他用手指抚平我紧皱的眉头,笑着说:"也不是瞒着你,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跟着操心嘛!"
"公司是不是遇到大麻烦了?"我没理会他,接着问下去,我想要他亲口告诉我。
"......资金上有些小问题,很快就有解决的办法了,这你不用担心。"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在尽量掩饰心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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