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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幸福吗?——by三味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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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扇门,锁着,这种状态让我突然有些安心,他不在家真好,可是我来干吗的啊?我果然还是想逃。客厅、房间收拾的很整齐,像新房等待业主入住一样,电脑旁的鼠标下压着一张纸,是闵学儒的字迹:
杨沫:
我知道那天对你做的事儿可能让你一辈子都没法再面对我,但是我说过我不后悔,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不过我知道,这样一来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留在你的身边了。你还年轻,今后的路很长,可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希望你能坚强起来,诚实地面对自己。
无论今后我在哪里,对你的那份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闵学儒
我掐着那张纸,脑子一片空白,我已经不用再去面对他,不用再伤脑筋怎样应付他了,但是我心里那种酸楚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在迅速地吞噬着全身,我的胃开始抽搐,脑子嗡嗡作响,我冲进厕所,一股脑的将胃里的东西倒进马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自己吐成一个空壳,这样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扶着精致的大理石洗漱台,我看到镜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我对"他"笑着说:"你还想再骗自己吗?"
在那间曾经温暖的宿舍里,等待我的同样是一张留言:
杨沫:
你被那个栏目制片人利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手上刚好有个体育节目编导的推荐名额,你去试试吧。你是有才华的,别被一时的失败蒙蔽了双眼,好好干。
我也许不能跟你道别了,一个去宁夏的剧组今晚就要动身。我还是觉得自己适合那样的生活,这就是你我选择的不同吧。
之前曾经跟你说过,想你回宿舍来住,是真心话,不过已经过去了,别放心上。
祝你今后能过得快乐、幸福!
余冬
郭文看着呆坐在床沿儿上的我,言语中不无嘲讽的说:"折腾吧,人都走了,看你怎么办。"
"我是不是挺失败的?"我看着他,有些茫然地想找到答案。
"何止是失败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五)
毕业后在戏里转档案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体育频道的那个职位戏里是推荐余冬去的,临到了他却改变了主意,让给了我。我曾经在电视台栏目的工作经历让负责招聘的频道副主任十分满意,现在从高校应届毕业生里能够筛出有工作经验的学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频道主任这一级别的领导里,王主任算是最年轻的了,今年只有36岁,**体育学院体育人文社会学博士的高学历让他在这个圈子里脱颖而出,很快便跻身领导层。虽然是搞体育的出身,但是他对媒体行业的热情却毫不亚于我们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人。
"杨沫,我们台虽然算是**机关的一个副*级事业单位,但是它的性质决定了这里永远都会是个是非之地。你有过在电视台工作的经历,所以这些我不想多说,不是让你去跟人勾心斗角,但是脑子里要有根弦儿。"这是在王主任把那一纸合同交到我手上时说的一番话,这不代表他有多高看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他招进来的人,这分明就是在暗示,今后有什么事儿别忘了本,起码要知道站哪个队。经过了地方台的那档子事儿,我已经学聪明多了,新人还是要少露锋芒,多夹着点儿尾巴。

"那今天就拜托你啦!"我们组的燕姐都32了,最近总算找着个合适的,每天晚上约会任务繁重,这连续的直播任务毫无疑问地全部落到我头上。
"啊,你放心吧,燕姐,有我守着呢!"我咧着嘴笑着冲她挥挥手:"玩儿的开心点儿!"
她嘴巴一撅,略带娇嗔地回答到:"不是去玩儿的,有正事儿!"
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赶紧附和说:"是,是,正事儿......"

时差这东西真挺烦人的,我这一个月来基本就是过的欧洲时间,我想电视机前的不少球迷也跟我一样吧。其实最烦躁的不是我,而是坐直播间里那位,虽然白天养足了精神,但是免不了前半夜的应酬,每当切主持人镜头前,我都得对着麦喊:"张彤,醒醒!"妈的,我还想睡呢?谁叫我啊!导播室里机器太多,一个个都嗡嗡地跟那儿散热,这空调基本就是给它们开的,我一边扯着T恤的领子扇着风,一边抬起脚踢踢身边趴倒在台子上的实习生,那小子心真够大的,我一部聘编导都没说睡一下呢,他倒先打起呼噜来了。
"唉唉,差不多行了,一会儿张彤出来抽你啦,呼噜打的直播间都能听见了。"我摘下麦,对还在揉眼睛的小成说。这小子叫成旭,低我3届的师弟,人挺老实的,就是觉多,实在不是干导播这行的料。
"杨哥你不困啊?"小成依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着哈欠问我。
"是人就会困,不过你干这个,怎么着也得挺着不是?"我重新戴上麦,检查一会儿要插的广告带,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回答他。
"我看你这个月每天都值班,受得了吗?你家里人就不说?"他把我递过来的带子接在手里,送入带仓。
"我一个人住。"是的,我从毕业之后就一个人住在闵学儒留下的那套房子里,不是在等谁,只不过住了3年,习惯了。我喜欢值晚上的班儿,这样就不用一个人呆在那个偌大漆黑的房间里,在白天的阳光中睡觉,让我觉得安心,所以渐渐的,我的习性变得像胖虎(还记得那只肥硕的虎斑猫吧)一样,昼伏夜出。
终场的哨声响起,直播间里张彤的屁股都快离开椅子了,怎么着也得等字幕都滚完了他再走吧,可这小子偏不!我这边广告还没推上去呢,他都来敲我们的门了。
"唉,杨沫,我先走啦,回家补觉,你也说说你们组那燕子,天天跷,找你替,也得有个限度吧!"他把领带从衬衫上扯下来,掏出面纸抹着脖子上的汗。
"什么你都要管,快走吧!"我没看他,是没法看,他是把活儿干完了,我这儿还没收尾呢!
等我和小成走出台里大门的时候,天都亮了,武警那小伙子已经笔挺地站在那里等待拦截每个无证的外来人员。
一大早由西向东坐一号线和八通线就是好,没人,座位有的是!你想躺着也行啊,不过那是农民工师傅的做法,我干不来这种事儿,没半点儿歧视的意思,只不过我只爱家里那张床而已。
"杨哥,你在台里工作住这么远干嘛啊?"小成翘着二郎腿,拧开一瓶从台里顺回来的矿泉水递到我手里。
"我不喝。远是远了点儿,不过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又不坐班儿。"我抱着手臂,把头靠在地铁的玻璃上,闭上眼睛,耳边是车厢的轰鸣声。什么事儿,真的是习惯了就好,大学三年住在闵学儒家,让我习惯了那个家的感觉,他离开那里的三年让我习惯了自己生活的日子,我妈也早就习惯了我虽然和她身在同一个城市却远离她居住。
"高中你就住校,现在住外面,其实没什么区别,只要你觉得没问题就行。"老妈在我决定毕业后住在那套房子里时这样回答我,她没问为什么,我也没说。
我一打开家门,胖虎就颠着一身的肥肉跑到我脚边蹭来蹭去,这家伙是饿了,吸取了上次我连续3天直播没回家,而它把猫粮撒了一屋子的经验,我把它的最爱锁在阳台的柜子里了。我不怕它饿死,但是怕它因为肥胖心脏病发作而死。
我把猫食碗放在它面前,自己倒了杯牛奶,闵学儒一直说空腹喝牛奶跟喝白开水没区别,营养根本没吸收,但是我就喜欢那味道,也不是为了喝下去多少蛋白质。在我仰着脖子把杯底最后一滴奶送入喉咙的时候,手机响了,这个点儿找我的,估计是王主任,他只有这一点不像搞媒体的,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
"您好,王主任。"我习惯接领导电话先打招呼。
"小杨吧,在休息吗?"他的声音很温和。
"还没呢,您说。"对我们这些下属哪天日班,哪天夜班,王主任从来都是了如指掌。
"跟你说个事情,不过先别告诉其他组里的人,下礼拜的葡语运动会你跟着一起去一趟澳门,熟悉一下大赛信号制作的流程,对你今后做比赛很有帮助,准备一下吧,回头你们制片人会正式通知你。"
挂断王主任的电话,我已经没法再去睡觉了,根本睡不着。葡语运动会虽然是小范围的地区运动会,但是也算国际赛事了,像这种信号制作的工作,台里向来都会派比较有经验的老人去,一是熟门熟路,二是出国机会一般都要可着正式职工,去趟澳门虽然也不算出中国,但对于资历尚浅的我来说,机会已经难得了。我躺在床上正高兴呢,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张彤。
"你不困啊?大清早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对着手机那边嚷嚷。
"唉唉,听说你下礼拜跟着去澳门?"听他的声音,我就能感觉到他在电话那边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我谁啊!"张彤的口气显得相当得意,的确,这小子不是一般人,老妈是台里党办主任,你说他能不什么事儿都知道吗?
"知道就知道了,别到处说去,还没定的事儿呢!"
"铁定的了,你放心,我也去。"他高兴地大声回答。
有这样的好事儿,他能去我不惊讶,谁让人家一台聘,我才部聘呢,进台证儿的色儿都不一样。
"你去才让人不放心呢!再说你去干嘛啊,又轮不上你做评论。"虽然这小子后台硬,但是资历浅,尚且上不了台面,要不怎么给排到夜班直播里了。
"我去当出镜记者啊!多尝试一下不同风格,也挺好的。"
"我可跟你说,出镜记者可没现成的稿子给你念,回头别满嘴跑火车!"我可是领教他"脱稿演说"的本事了,好几次直播,要不是后半夜,没什么人留意,说那种没边儿的话,网上早口水淹死他了。
"知道了!......哎,我能申请跟你一个屋吗?"
"干什么你?"我现在警惕性很高,现在这年头男女都不安全。
"......我怕打呼噜,我知道你不打。"
"你怎么知道?"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没跟他面前睡过觉啊!难道是哪次喝醉了?我不会这么糊涂吧!
"你有一次连着值班,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我见过,累那样都不打呼噜,那就肯定不打。"这小子理论倒是一套套的,不过的确说的有理,看他是真的怕人吵,我心也软了。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回头去了看分配吧。"我知道当主播的,要有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是很重要的,不像我们技术,搞得再灰头土脸,你观众看不到啊!
"你答应了啊!可别反悔。"他尖着嗓子在电话里大声说。
"这有什么可反悔的啊。"我见过闵学儒这样有洁癖的,但没见过他这样连睡觉都挑的人,你干这行的,有时候就得能将就,下次没我了,看他怎么办。
"行了,我心里踏实了,睡觉去了。"他在那头打起了哈欠。
"我看也是。"
"拜拜,同居人!"
"滚蛋!"

澳门这地儿确实太"腐败"了,怪不得内地会限制国家公务人员来这儿。我们下榻的酒店叫做威尼斯人,在拉斯维加斯也有一家,整座酒店里有一个巨大的SHOPPING MAIL,一条仿威尼斯的室内人工河,一位位从意大利请来的演员身着水手服,划着贡多拉,吟唱着歌剧名曲,来往在狭长蜿蜒的河道中。我这个土鳖和张彤那另外一个土鳖,俩人张大了嘴巴,提着行李站在大堂的穹顶下,服务生早就殷勤地推来行李车,站在我们的身边等候了。
我们跟着他一路找到房间,虽然位于赌场的上层,但是安静的走廊里丝毫感觉不到楼下的喧嚣。推开门儿,我们俩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宽敞的错层套房,欧式软床上厚重华丽的帐幔在迷醉的灯光下略微泛着金色的光彩,中式的客厅里,手工雕花的沙发上摆着数个真丝缎面刺绣的靠枕,步入式衣柜能站两三个我这样的没问题,双人洗手台上各类的毛巾多的数不清。
我指着精致的梳妆台说:"喏,连化妆间都替你准备好了!"
他打开台子上面的一个方方的小盒子,抽出里面一个粉红色的硬纸条问:"这是什么?"
我接到手中,反复看了看,表面很粗糙,像砂纸。我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这东西我在闵学儒那儿见过,当时还相当火星地问了同样的问题。"这是指甲锉!"我很得意地笑着丢给他。
"靠!这你都知道!这是女人用的东西吧?"他举在眼前看了又看。
我相当汗颜地回答他:"男人也用。"闵学儒就用,还曾经试图在我的手上也做相同的事情,被我杀猪般喊叫着逃脱了。
"住这么奢靡的地方,我都无心工作了。"张彤跳到高高的软床上,一脸懒相。
"就是因为你为人家工作,才会出钱让你住这种地方的。"我打开行李,看着托运来的洗漱用品,现在恐怕只有洗发水能用得上了吧,我的发质很细软,挺脆弱的,这款洗发水是闵学儒推荐的,听说能养护头发,不易断裂。
"杨沫,别跟那儿发呆,我们下楼转转去吧。"张彤歪在床上,手里的遥控器不停地在换台。
"干嘛?你有钱吗?还想去赌一把啊?"我拿了一条牛仔裤,准备换下来,这儿空调太冷。
"没钱,就想去看看,看看又不花钱,不能白来一回啊!"他从床上跳下来,跟着我进了洗手间。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换裤子。对了,我告诉你,赌场不能穿短裤进,你也换长裤吧。"我把对开的仿古门关的严严的,还上了锁,丫想进都没可能。
我听到门外一通扑腾的声音,他好像摔地毯上了,够笨的了,不会坐床上穿啊!开门一看,张彤果然一只手拽着皮带,一只手在揉膝盖。
"小脑不发达吧,你,穿个裤子也能摔了。"我把短裤丢在床上,歪着头笑他。
"哎!你还真说对了,小时候让桌子角磕过脑袋,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你看,现在还有后遗症呢!"说着他学起了赵本山那脑血栓后遗症的经典动作。
我拿脚踹着他屁股,笑着说:"弱智儿童乐趣多!"

说真的,走进人潮汹涌的赌场大厅,我的心跳立马加速,五彩的筹码,轮盘转动的哗哗声,荷官(发牌者)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技巧,都在提醒着我,这是真正的赌场,可不是电影大片。我和张彤在通道中慢慢行走着,感受这种只有在此地才有的气氛。
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我的视线,我立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了,你?"张彤回头看着我异样的眼神,有些不解地问道。
"回去吧,人好多,太挤了,你又不赌,逛久了让人当成小偷怎么办?"我扭头就往出口走。
"哎!又不止我们俩闲逛的,你怕什么啊!哎......"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走出了赌场,直奔电梯间。
当我伸手去按电梯键的时候,胳膊却被身后的人抓住,我没回头,但是那熟悉的大卫杜夫的淡淡冷香告诉我,他是闵学儒。
"杨沫......"他松开我的手,站在我身后轻轻地叫了我一声,这声音让我从头到脚都在发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再碰我,但是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后脖颈上,微微发烫。
我尴尬地转过身,低着头说:"啊,是挺巧的,看来中国还是蛮小的,这样都能遇着。"
"你这话里有气。"他在笑,我虽然没看他的脸,但是能从口气里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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