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烂毛病再惯还得了？ 下次再不长记性，就把你那个了。”
庄小子雾了一下，仰头笑得欠扁，“ 哪个？”
苏韧不吃他这套，拉住他最长的一捋刘海。 “你不懂是吧？” 脑袋危险地凑过来。
庄意扬赶紧把他推开，“ 懂！ 我懂！”
（二十六）
我有两只手，你说，哪一只能让你再牵？
这宿舍是六个人一屋。
等苏韧帮那小子收拾好衣服杂物搬进来的时候，床位早被挑光了。剩了正好一个靠门不远的上下铺给这俩。还不算太
衰。
王劲撞巧在这屋，哥俩好了。
还有一个原来的9班的男生，叫梁凯。 这孩子俨然被生生压迫了十七年。这搬过来的第一个晚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
嚎歌。有时你见他忽然停下动作安静了在原地发呆 ———— 那一定是他忘词了。
“兄弟啊... 你这一个晚上喊的这二十多首粤语歌没有一首好听的，我们换几首普通话的行么？” 王劲实在受不了，
求着他了。
梁凯原地愣着，半天憋一句， “我这晚上...都唱的同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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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是月考。 题目翻着天的变态，挖出高一的古汉语名词一个个让这些崽子默写，一屋子抓耳挠腮地没几个想得起
来。
最后理综收卷。
班主任数好了卷子，敲着他那半截粉笔，一遍一遍扫视坐在下边傻乎乎和他对视的小子丫头们。 他回头看看黑板上方
挂的钟。 “现在...四点。”
他脑内挣扎着。 看得出。
下边嘿嘿地偷笑着。
“再留你们下来自习...你们这帮娃崽肯定回头就骂我———— 行了，现在放学。” 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出去。
教室里欢成一片。 个个快乐地打着包要出逃的架势。
庄意扬死盯着那钟激动地发着抖，“真的四点就放学了...我..我要去网吧！ 老子都不记得鼠标长什么样的了！”
苏韧笑他， “三个钟头你能玩什么？”
小子麻利地装好包，“聊Q啊.. 还能干嘛？”
“你，四点钟去那聊Q？”
庄意扬一下子醒悟过来，脸白了 “对哦，这个点钟没有人在线呐...那怎么办..”
苏韧把小子收拾好的挎包挂到自己肩上，一把搂过他的肩，“走吧！ ———— 挂Q，我跟你聊。”
庄小子木讷地望着他，下一刻噗地笑出来， 回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妈的你真招人喜欢！”
正在交换参考书的王劲和舒蓝两人表情诡异地看着现场，递书的动作渡成慢动作。 舒蓝先醒过来，猛把王劲手上的书
扯过来。 王劲才回过神来。 “哦， 你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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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过去。例行晚自习七点半将近。
庄意扬顶着满足的表情进了教室。
舒蓝换了个座位，坐得好后头。她在看见小子走近座位就一个劲朝他招手，指他桌面的书，再指向自己旁边的座位。
庄意扬了然地收拾几本书坐到她旁边。
“怎么了？ 有事商量？”
舒蓝谄媚地接过他的书，帮他放到桌面上，“回来啦？ 上网上得可爽？”
“恩。可爽可爽~ 下回您也来？”
“算了吧，” 她眼角飞了一眼，“又没人就坐在旁边陪我聊Q。”
庄意扬笑，“觉得我跟他够无聊的是么。”
“不应该是羡慕你俩够恩爱么？” 舒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一定要发现一个破绽。
庄小子心里的鬼怂了一下，他掩饰地抓抓头发，偏开了脸，“你..想说什么啊。”
舒蓝把他的爪子拽下来摆好，成竹在胸，“你慌了。我猜对了。”
舔舔下唇，他无奈地扭回头直视她，“姐，我没钱堵你的嘴..”
“找抽。” 她狠推一把他脑袋，“ 我就说俩男生怎么可以好到那种程度。 你人前也不装一下。”
“装什么，装给谁看？”
“你，这么豁达啊？” 她挤眉弄眼。
“不都跟你承认了嘛。 看出来的算他眼力好，没看出来的我也不拿着喇叭对着他说。”
“啧啧，您这心态~ 赞一个。”
小子翻开书笑眯眯，“那是~ 我这么健康的人。”
舒蓝拿书遮着自己的嘴，眯眼望着前几排的苏韧， “你男人够man的。每次都情不自禁冒这种想法。”
“当然....呃，不要觊觎他。”
“我屁！ 老娘想动手现在还会让你知道？”
“恩———— 你是有家室的人。”
舒蓝翻了个白眼，转头无意瞟到江谦，她踌躇了会，还是拍拍他的胳膊，“你原来...是不是跟江谦在一起的？”
庄意扬顺着她的视线找到那个人，“我...不和他了。”
舒蓝劈手捏住他一块肉下狠劲掐，“你真他妈喜新厌旧忘恩负义！”
小子疼死了边抽气边甩开她的手，“痛死了！” 转回头皱着眉看桌面 “苏韧不好么？比他好多了！”
“屁！” 莫名其妙的，她怒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回来我都没怎么惊讶么？！”
庄意扬捂着胳膊上的指甲印，来了气，回瞪着她。
“他帮你把学校里的那一整套一整套的高密考卷顺出来，记了个大过。 全校都知道了！ 要不是他另一边有个亲戚有
关系死压着，他今儿就退学在外头散步了！.....我有猜错么？ 卷子是给你的吧？”
庄意扬大声翻着书，拿起笔在课文上没章法地画着句子。
“偷那些卷子的理由他死也不说，但是想来，除了给你还能有别的么？”
翻书的手停下来，摔了笔，“...你别管了。 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跟他早玩完了。”
“你也有很多事不知道。 他一停下来...总在望着你。 错了———— 望着你俩。”
小子特做作地俯下头在抽屉里找东西，眼睛眨个不停。
“别翻了。 这不是你抽屉。”
被动地停住。 抿着嘴无赖一样地靠着椅背。眼里焦点找也找不着，“我现在..跟苏韧在一起。”
舒蓝一摊手。 “行，祝福你们。”
她想起什么又补一句，“你选的男人都还挺像的。”
他表情反感，“瞎扯。”
她无所谓的样子， “整个人的feel，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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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吃撑了他不敢躺，就死拉着苏韧也不让他睡。 宿舍里另外四个拼命三郎根本不知午休为何物，教室里耗着。
苏韧真有点困了，想法挣开他的钳制躺到小子的下铺上，“行了，我躺着听你背单词。”
“你一躺就睡了！ ” 这小子无理取闹，单膝跪到床上想拉他起来，反被苏韧扯了上去。
“睡了就睡了，你也该睡了。”
“我饱！” 他还是踢掉自己的鞋子，压到苏韧身上，“睡了胃下垂的。”
苏韧开了一只眼， “我助你消化消化。” 托着小子往上挪了几寸。
庄意扬借着他的力蹭上一些，笑 “大白天的，等会来个人你就晓得错。” 头靠到他颊边，暧昧的吐着气。
苏韧扭头舔他的嘴唇。
小子抽着吸了口气。
他们抱在一起。
“咔嚓” 门在这时开了，进来个人。
“靠！” 庄意扬一下撑着床板就坐起来了，气都没喘匀。
门口进来两三步的地方，江谦怔忡地站住望着他。
他抬手抓一下乱到眼睛上的刘海，“...什么事？”
“我..拿一下语文资料，梁凯交代的。”
“哦，你..自己找吧。” 他偏开头又躺回苏韧身边，把一边手脚挂在他身上。
江谦走过这张床，在梁凯的桌面上翻找。
苏韧瞄着身边小子面无表情的脸，想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推下去。
庄意扬下狠劲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胳膊死勒住他的腰。
“出去了。” 貌似找好了，江谦走向门口。
“关一下门。” 小子昂头瞧了他一眼。
“咔嚓”。
关上了。
庄意扬重新压回苏韧身上，搂住他脖子笑得歇斯底里，疯了一般。
“笑什么？ 像哭似的。” 苏韧低了眼帘，抚着庄意扬细细颤抖的背。
他稍稍撑起来一些，眼睛里没有人。
“我..哈哈哈..我.我笑他拿的是数学资料。”
（二十七）
爱情啊，你从前捉弄我，现在玩弄我么？
周六的早晨，值日生轮到庄意扬，他挂着班级钥匙早早从宿舍出来准备到教室开门。
已经进入初秋季节，天亮得不那么早，到校门口打包了碗米粉提着塑料带就往教室里赶。
快到教室门口，一翻手机。6点50。 还好，应该还没人到班。上了台阶转进走廊，才发现教室门口赫然已立着个人。
借着晨光看清楚了，庄小子够惊讶的，“舒蓝，...你梦游到学校啊？”
舒蓝听见声音看向他，气色不太好。 “我，特意来早点的....有事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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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开玩笑的吧？” 庄意扬难得一脸严肃。
“我起得这么早跑这来跟你开玩笑？！我他妈有病了？”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烦躁得很。
“你..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验了7根！...根根都是阳性。”
“...有，有没有看保质期什么的？”
“看了！看了！！....全是新生产的..”
庄意扬一下噤声了。 唇上颤动着， “ 你们上床不戴套的？！”
舒蓝抓乱自己的刘海，“.....那天没戴。”
“那吃药啊！”
“我吃了啊！！ 出来我去买了紧急的那个...但是我没记得 ，吃那个药..不能沾酸辣油腥..” 舒蓝抖着，把脸埋到
手里，忍不住一声呜咽。
庄意扬望着她，实在没忍心再说她，“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她重新把脸抬起来，使劲抹掉脸上的泪痕。
“我..我想去医院验一下...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我..我不敢自己去。 ..你帮我！！” 她把包打开，拿开一个塑料
袋牢牢包好的玻璃小瓶子， “帮我把这尿的样本拿出正规医院验一下。 ...得了结果告诉我.. ”
庄意扬拿过东西，沉默片刻，“我今晚拿去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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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没有晚自习的。 庄意扬跟苏韧打了个招呼，就买了个面包往校门口冲。
现在，两个选择。
市中心的妇幼保健院，公车终点站武警医院。
庄意扬琢磨着，总觉得去市中心的妇幼人太多了，怕惹其他什么麻烦，还是去远一点儿的吧。
公车上一分不少地坐了一个半小时，在找科室的时候折腾了很久。 周末排队排了够呛，样本交递检验科后，结果出来
却出奇地迅速。
检验结果的单子拿在他手里，他再三确认，结果就这样了。
在医院门口找到个垃圾桶，他把单子撕碎了扔进去。
秋夜微凉，庄意扬站在公车站牌的地方发着呆。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他一个战栗。
清醒了。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11点30分。 屏幕上显示一格电也没有了。
系统音响起。下一秒机子就自动关机。
“呜啊，倒霉” 在2路车站牌下等着公车。伸手翻零钱。
左摸摸，右掏掏。 小子一个180°猛转身，雾了。
“我..我钱呢？！”
怔怔的看着，口袋里除了手机就剩下2个一毛钱硬币。 什么时候被摸了口袋一点儿也不晓得。捏着这两毛钱的硬币他
抓狂得要哭了。
要不...拿一毛钱硬币当一块钱混过去？
几乎是立马的打消这个想法，身经百战的公车司机不可能被这小伎俩迷惑，要是当着整车人的面被揭穿才糗...
好容易找到个电话超市，握着听筒却纠结起来。
打回家么...呃..算了吧。
苏韧..苏韧苏韧..苏韧你这王八蛋..你是15878什么来着？！
一开始就把苏韧的电话存了名字，到现在记得5位数，已经相当不错了..
庄小子抓着听筒挠脑袋翻找着记忆。还能背得谁的电话..
老板娘敲敲她的柜台，“帅哥，要关门了。”
“哦，好！...好..”
除了家里面的电话，只能记得全一个号码。
“总不能...走回去吧。” 自言自语，他还是拨了这个号码。
“嘟—— 嘟——”
“喂？”
“......我找你有点儿事。”
对头只有家里电视机远远传来的声音。
“你..听得见么？”
“意扬？”
“..恩...我找你问一下苏韧的手机号。”
“他的手机号？....你怎么了现在？”
“你告诉我就得了！问这么多干嘛。”
“你不回，我不说。”
“.....”
“.....”
“我，钱被偷了，手机没电了。”
“你现在在哪儿？”
“你把他手机号给我。”
“你在哪？”
“.....”
“....”
“..武警医院。”
“等我一下。”
“咔嚓” 对面挂了。
“靠！苏韧的号码呢？！喂！！” 被诓了，他气得甩手摔电话。
“ 咳咳咳 ” 老板娘咳嗽。
庄意扬连忙把桌上的电话放好。
老板娘走过来，“四毛钱。”
面对威风凛凛的老板娘，庄小子猛然回到现在最重要的事上。
“呃..姐姐。 我今天生日..能..能给打个折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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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钟后，江谦风尘仆仆地到了医院门口，带着他的蓝色单车。
庄意扬皱眉，“你...飙车来的？ 你有病啊？”
江谦扶着车头喘得厉害，想说什么一下没说的出来。
小子偏开头， “你借我5块钱，周一还你。”
他使劲往喉咙里咽了一下，顺了口气 “我..我没带钱。”
“你没带钱？！！”
“恩..”
“你没带钱你过来干嘛？！”
“我..带了车过来。”
“...这单车？”
“恩。”
庄意扬抽着嘴角要被他气死了，“你..你手机带了没有？”
“我连钱都没带...”
“操！..” 他憋着嘴看着江谦ATP耗尽的脸， “行了行了...走吧。等会遇到交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