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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清茶捣江湖+番外篇——by大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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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做流浪,有谁见过一个小叫花子蹲在黄山顶上看着青鸾峰云卷云舒吃烧鸡的?

包子啃着鸡腿,看着脚下云海翻腾,觉得有点没意思,随手将手里的骨头向下一扔,只见骨头在空中做了七七四十九

个托马斯全旋,以优美的姿态滋溜一声掉了下来,随后云海下面响起鬼哭狼嚎的一声嗷叫,“呜哇哇哇哇————”

“该不会是砸到野狼了吧?”包子默默地想,又啃了一口烧鸡,然后眼前一阵风吹起,冒出个脑袋来,这是个双酿团

的脑袋,上面还顶着一根鸡骨头。

“小子,手劲不错,跟我学本事去。”

于是包子跟着双酿团学武功去了。

双酿团是个很神奇的师父,他有一招无人能敌的招数,称为“精分”,他的肚子里有两种馅料,一个是黑洋酥,一个

是豆沙,他可以一会儿变成黑洋酥团子,一会儿变成豆沙团子,几乎无人能分辨他的真面目。

俗话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包子出师后,练成了比双酿团更厉害的精分招数,他不断地更换着自己的馅料,比

如以菜包的形态暗杀了贪官后,瞬间转身变成了一只叉烧包。

江湖上没人知道这个出手狠辣的剑客到底是谁。

直到包子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和自己有点像,但脑袋很圆没有褶。

他说他叫馒头。

馒头说:我管你是什么馅,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包子。

包子听了,肚子里酸酸的,很感动。馒头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馅料变质了。包子淡定地说,麻烦借用一下茅房。

后来包子跟在馒头身边,成为了馒头的侍卫。

馒头是老馒头王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东宫太子。他的大哥在几年前病逝了,老馒头王伤心之下想到后事,立了馒头王

后的第二嫡子,也就是他,为太子。

包子一开始是个影卫,但不同于其他神出鬼没的影卫,他更喜欢光明正大的出现。

比如,一排宫女低着头走过守备森严的大殿,一转角,一个梅干菜包子宫女跟在最后面,脑袋上簪了朵梅花,偷偷吐

了吐舌头。

再比如,一列太监袖着手在宫道上小步快走,一过角门,一个穿着皱巴巴太监服的酸菜包子对着某个妃子的寝宫呲牙

咧嘴一番。

这些事情没人知道,连馒头也不知道,只有包子肚子里明白,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他默默地注视着馒头太子的一举一动,美名其曰是保镖,其实还是他肚子里最明白。

有一天,馒头太子出宫去郊外的玉泉寺,路过一个小茶摊便歇息歇息喝口茶,那一口茶水下肚,馒头太子愣愣地看着

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人。

包子知道,这一生,馒头就这么陷下去了。

他也知道,这一生,自己就注定这么过下去了。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多数事情都围绕着两个人,馒头和粽子。包子蹲在一边一声不响地看着,一开始汤

圆会过来问:包子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包子看了汤圆一眼,摇了摇头,扭过脸去心里却想,如果是自己,大概也心甘情愿这么做,没错,心甘情愿,粉身碎

骨。

那天包子出门溜达,遇到了师父双酿团。师父看了他一眼,说: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你窝在那个破地方做什么

包子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天上和海里都没有烧鸡。

师父说:但是你要的烧鸡你得不到。

那么就看着吧,看着也很幸福。包子低声道,与师父擦肩而过。

但是包子心里的烧鸡并不那么幸福。

老馒头王驾崩后,馒头太子登基,在他登基的那一刻起,粽子就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馒头很伤心,他的心是实实在

在的碎了,但是他必须振作起来打理国家。

包子也真正正大光明地成为了御前侍卫,不再躲躲闪闪了。有的时候他踏进书房,会看见馒头对着茶杯发愣,日复一

日,茶汤换了又换,凉了又凉。

有一天,包子忍不住道:“陛下,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馒头愣了愣,脸上泛起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他……”说了半截,不再说下去,眼神愈发的落寞。包子的心很痛,

那天他塞了辣肉馅儿进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大家都老了。

馒头娶了月饼家的女儿为后,后宫渐渐热闹起来,膝下算是儿女满堂了。包子还是孓然一人,默默地跟在馒头身后。

花卷宫女看着两人,努力把脸扭到一边去。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馒头有时会担忧地对包子说:朕瞧着这些孩子,仿佛又回到年轻的时候。

包子明白馒头的心思,只能安慰道:陛下,会好起来的。

馒头微微一笑,还是很忧郁,慢慢的,他的身体不好起来,卧在病床上的时间多了。

那年冬天,几乎到了昏迷休克的程度。

包子也老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了,他守在馒头床边,馒头却说:你去休息休息吧,年纪大了,身

体也吃不消。

他只好去休息,一靠到床上就沉沉睡去,包子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听汤圆说馒头身体有了好转,他忙忙地去看,馒头果然精神了不少,只是令他心里感到

蹊跷。

馒头摆了摆手,淡淡笑道:有点精神也是好的,还有事要做。

后来的日子里,馒头加倍努力地处理政事,仿佛吃了千年大补的灵芝,可包子知道。

世上有一种秘药,叫作回光返照,能让将死之人支撑七七四十九天。

那天馒头想出去转转,两人换了便服走在京城大街上,路过茶楼,进去坐坐。

馒头回忆起当年粽子泡的茶,搁了一锭银子说了要求,小二脸上很为难,出去了半晌,听到走廊里的说话声,好像是

这里的掌柜亲自出马了。

茶一入口,包子就知道为什么馒头这么激动了,再看那个掌柜,是个小粽子。

世上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馒头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最后留了汤圆在京城的住址,让小粽子有事就过去找。包子偶尔

会去汤圆家小住,不过他觉得,这个小粽子会和他爹一样,死也不肯让别人为难。

于是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馒头驾崩,新王登基,包子那一刻明白了当年粽子的心情,淡然地甩一甩衣袖,离开了京城

双酿团师父已经亡故,他继承师门收了个小弟子,叫馄饨。馄饨虽小,但很聪慧,浑水摸鱼乱中得利的本事可不小。

包子住在黄山顶的青鸾峰上,有的时候会下山买点东西,大半时间都会坐在山头看着云海万里,一声不吭。

有的时候,包子会想,如果馒头没有遇到粽子会怎么样。

但是这个世上是没有“如果”这种东西存在的,他也罢了这个念想,每天早上三支香,馄饨傻傻地一边看着,也不知

道师父到底在祭奠谁。

再后来,黄山顶上多了一个小土包,这个故事也完了。

第二十七章 春寒

春寒料峭,过了正月十五,春日的头渐渐有了颜色,街巷狭窄的缝隙里也探出了毛茸茸的绿来,让人看着心里欢喜。

单枞终究没去城东,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别人,毕竟老爹那一代的事情离开自己的年代已经有些日子了,自

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尘事往昔,何必硬拖着那个名为交情的字眼给别人添麻烦,也给自己找麻烦。

他对着老爹留下的玉佩,出神地盯着上面那个“煦”字,头疼地叹了口气。

京城的空气里漾开一丝暖意,出门的人也多了起来,茶楼里恢复了年前的热闹,两个老秀才一搭一和说着那久远的前

朝杜撰故事,人们也是一副惬意模样。

再过一个月就是春闱,茶馆里多了不少进京的举子,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讨论着今年的形势,又有各种小道消息纷传

,比如“某某大人透露题目出自某本书”,“某某已经内定进士”等等,单枞一边听着只想在肚子里笑。

忽听得一个书生道:“纵观古今,天下兴亡之事,多与贪官污吏生生相息。若立律严循,清渠治世未可不得见矣。”

单枞不禁朝那里瞅了瞅,又听另一个书生道:“仁兄此言颇有理,只是前朝有立官吏赏罚制度,还拨给清廉官吏银子

,最后还不是落得贪官横行,天下亡矣?可见凡是律法总有不严之处,凡是有心之人总会找可趁之机,不若德化天下

,以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前头那句有理,后头怎么又绕到圣人教化上头去了?单枞摇了摇头,书生果然都是酸腐气重,脑袋瓜子还算清楚的,

说话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定是被庙里的大门来回夹了几次。

“说起来,在下从家乡一路北上,路上幸而有伴相行,否则定被那绿林携了命去。”一个书生转换话题道,“绿林肆

意,真真可怕。”

“仁兄如此一说,小弟也颇有感触。”又一人道,“小弟自苏浙来,一过淮水,绿林四起,实在令人胆颤。在家乡时

也听闻绿林之时,只是洛清王封地苏浙,屡次出兵平定绿林,倒也没觉得如何厉害,如今出了地界,方知绿林之患也

。”

“绿林肆意,与地方官吏懈怠干系重大,依在下之见,怕是有官吏与绿林勾结,鱼肉百姓。如此行事,实乃大逆不道

。”

怎么又绕回去了?单枞扶了扶额头,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听见那边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说来,那么这

位兄台为何不为当地百姓一抱不平?”

单枞转头望去,却是一个衣着精致的公子,眉眼颇为眼熟,仿佛在那里见过,边上坐着一个身材相比之下较为魁梧的

青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努力回忆着之前见过的人,耳边又响起方才那个书生的声音:“这位公子怕是久居大宅不知外来风雨,如今官官相

护,在下怕是上报巡抚都难以为乡亲抱不平,更何况在下只是小小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寒窗苦读以待金榜,

再为百姓请命了。”

那个公子冷笑一声,拿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啜饮一口,搁下方才慢悠悠道:“我怕是金榜题名时,春风得意自忘形,只

见奉银不见百姓了。”

这句话毒辣之极,在座不少举子的脸上都变了色,单枞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这个公子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正是那天

在驿站见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么!

那个书生脸上涨得通红,气恼道:“公子何出此言?!还请三思自重!”

“我要三思自重?”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滑稽的笑话,轻笑道,“这句话我还还是兄台留着慢用吧。”

“你!”书生气得手指都在抖。

“那么我就静候兄台的金榜题名时了。”说毕,她浅笑,起身拂袖离开。那个魁梧青年在桌上搁了一块碎银子,也不

要找钱,跟着她离去了。

跑堂伙计上前收拾桌子,单枞注视着那个女公子,慢慢地把目光转移回来。

再说那两人离开了茶楼,青年不禁说道:“你这样太冒险了,被人知道了可不好。”

女公子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紧张,我们既是武家之人,自是大放大收,方有气度。再说了,过了正月十五,事

情也该热闹起来了。”

“怎么?”青年不由皱了皱眉,现今的局势实在令人担忧。

女公子抬起头,脸上满是坚定:“李飒,你可记住了,我殷紫进李家不求其他,但求真心相待,相互不欺。”

“我自是明白。”青年握紧她的手,“只是你千万小心。”

两人再不说话,走在街上,左手握着右手,却是紧紧相依。

不出几日,朝廷里果然出了事。皇帝抱着病体上朝,御史台上了弹劾宰相石亭的奏折,光是贪污瞒报欺君犯上等等的

名目就足足摊满了一桌子。龙颜大怒之下,石家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中破如山倒,石家为官者皆下了天牢,家眷被流放

岭南,后宫石贵妃被连降几等为淑仪,命闭门思过。可怜石淑仪在绢布上书血书为父求情,无人理睬,几日后竟自缢

在了冷宫里。

而原本威风的傅仪王失去了石家靠山,母妃逝去,朝中又有人借机落井下石,抖出封地种种丑事,皇帝被气得一口血

吐出来。洛清王塌前奉药,为兄长求情,最后皇帝念及兄弟情深,应了洛清王的求情,削去傅仪王封地,由亲王降为

郡王,于京城郡王府闭门思过,这也算是变相的圈禁了。

短短十天内,在朝廷独大的石家瞬间垮塌,不由令人畏惧皇家天威。而原本你死我活的两王之争,现今唯独剩下洛清

王一人,明眼人都知道未来的新皇该是谁了。

单枞觉得心寒,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偌大的宰相之家顷刻间倒塌,更何况自己是个毫不起眼的白丁,

想要自己死,还不用点一支香的时间。

茶楼里只有伙计们恍然无知,张主事这个精老头早已偷偷摸摸张罗起来。单枞之前将账目拖了一点没交上去,如今怕

是也没什么用处了,白若溪在江湖里名声不好,如今白道黑道都不待见他,如果借用江湖上的关系,哪怕他有知交好

友,也不能连累了人家。

想到一开始白若溪扣住自己脉门威胁自己,单枞微微笑起来,那个时候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如今却这番胆

小怕事,照老爹的话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男人气度。只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不希望他陪着自己死,最惦记也最担

忧……

猛然间,单枞发觉了一个问题,当初老爹到底为什么放着御茶师不做,离开了京城?之前那个二伯说过,自己出生在

京城,那么娘亲是在自己刚出世还没记事的时候去世的,又为什么去得那么突然?

细想之下,愈发觉得蹊跷非常,单枞只觉得胸口那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真相似乎就在自己面前,就差自己伸手揭开那

张薄薄的窗户纸了。

他心惊胆战,低头匆匆小跑去找白若溪,冷不丁埋头撞上一个人,把脑袋撞得生疼,差点跌倒。那人伸手拉住,单枞

摸着额头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陈叔?”

来人正是上回和那个二伯一起来喝茶的陈叔,之前没怎么细看,如今被他这么一拉,单枞感觉这人看似精瘦,却力大

无比,怕也是个高深的习武之人。

正想问怎么回事,陈叔却截住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这孩子的心性怕是和你爹一样,所以特来找你,先跟我来,

什么都别说。”说着就拉住单枞的手,也不管他要说什么,迈步就走。

单枞张了张嘴,还是乖乖闭了口,跟着陈叔走,只是陈叔力道稍大了点,手腕有点子疼。

第二十八章 见离

单枞被陈叔拽着,从后院的边门出去,又七歪八扭绕了几个胡同,最后来到一条小岔路口。白若溪正站在那里看着马

儿低头啃树皮,他闻声回头,脸上微微露出释然的笑来。

单枞见马背上是来时的行李,白若溪一身劲装配上长剑,全然恢复了当年行走江湖的装束,他不禁疑惑道:“这到底

……怎么回事?”

“我和你二伯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陈叔道,“出城沿路关卡我都安排好了。”

“陈叔您这是……”单枞睁大了眼睛,心里很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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