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快要成亲咯。”我笑着拱手对陶雨薇道喜：“那还真是恭喜恭喜了……不过，你这怎么也算是二婚了
吧！”
陶雨薇眼睛一瞪，举了举拳头：“白清寒，你小子找打！”
“诶诶诶！玩笑一句罢了。”我连连往后躲，低声笑，接着说：“莫要说是你啊，我还怕真这般说了，你家那个虎王
把我这层树皮给拔了。”
“不等虎王来，我先把你身上这层无赖皮给扒了！”梅展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忙转身，讨好的凑过去。
“展尘，该说的，都说了？”
梅展尘瞥我一眼，点点头。
“姥姥……姥姥她怎么说？”我心急的上前去问道。
“没事儿了。”梅展尘笑，摇摇头说道：“什么事儿都没了，咱们过咱们的。回家……”
“回家？！”我有些奇怪的问他。
“是啊，回书院去啊。”梅展尘确认无误的说道。
“姥姥那边呢？”我有些惊讶，梅展尘进去跟姥姥谈话的时间不过一会儿，怎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看来姥姥是想通了！”陶雨薇笑的似乎比我更开心。
“真的么？”我倒是还有些怀疑：“姥姥会这般轻易便放过我们？”
“我你还不信了么！”梅展尘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将我拉了过去：“快快，走了。”
“也不用再跟姥姥道别了么？”我说着这话，便已经被梅展尘拖的老远了。
0135
与梅展尘并肩而行，难得的和睦，身边没有旁人，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伸手挽住我的胳膊。
“白清寒啊……”
“能不能叫句好听的？”我坏坏的笑，将他胳膊拉过来，缠的更紧。
“清寒？”梅展尘竟听话的喊了一句。
“能不能更好听点儿？”我得寸进尺。
“无赖！”他弩弩嘴，哼着鼻子说道。
“这算什么啊……不中不中。”我想了想，继而说道：“不如叫句夫君来听听。”
“你！”梅展尘脸色微愠，瞪我一眼。
“小娘子，你就叫为夫一句来听听吧。叫不叫么！”
“夫……”
我满心期待他接着说下去。
“夫……夫你个头！”梅展尘抬高手，啪一声拍了一下我后脑勺：“走吧，到前头，你说过的醉仙楼去，买两只烤鸭
给孩子们开开荤吧！”
“好啊，难得你能想的通……”我摸摸脑袋：“孩子么，都要宠着的，你啊，动不动就又罚又打的，还喜欢打屁股…
…哼，孩子们不讨厌你才怪呢！”
“你以为那屁股是随便谁都乱打的！”梅展尘微微蹙眉，接着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咱们晚上回家试试？”我低头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流氓！”他张口，还再想说什么，身旁来来往往有了过路人，他松开我的胳膊，站直了身子，什么也都没再继续说
下去。
0136
“哇……难得老师愿意破费，给我们买这么多好吃的，出去一趟，便真的就不一样了啊。”离忧接过我手里烤鸭。
我悻悻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你老师买的？你可是从我手里接过的吃的。”
“哼！你啊！”小七跟上来吐吐舌头说道：“老师不买，你敢买么！呵呵……”
一群小孩儿红闹着将几张桌子并在一起，个个都坐在桌子上，我们从醉仙楼买了一大堆的菜，七七八八的，当然不止
是烤鸭。
梅展尘坐在最上座，平平手示意他们做好，我忙为他斟上一杯酒，他弯腰端起，朝着大家举杯：“今日这餐……”
“算是散伙儿饭吧……”
原本叽叽喳喳吵闹着的孩子们，听见梅展尘这话全都安静了下来。
“展尘！你说什么呢！”我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压住他举杯的手，大声问他。
“孩子们都大了，能出去找份工做，能继续念书，都好……算老师已经有心无力……书院，就此关了。”梅展尘唇角
微微上扬，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孩子，仔细的盯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看许久许久，就好像要将他们每个人都记在心上
，怕就此忘记一般。
“不关！书院不关！孩子们喜欢呆多久就呆多久，你不要他们了，我要！你嫌教书累，就我教！你怕没钱了，我想办
法……梅展尘！”实在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说，我不能，他能做到我不能。
“你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他们总得走的。”梅展尘倒不以为意，淡淡说道：“世间没有不散之筵席，大家好聚好散
，还不好么？”
这话似是在对他们说，梅展尘却是看着我的。
“展，展尘……你这话，怎么说的？”实在是被他吓怕了，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不要我们了？还是你连白老大也不要了？”离忧红了眼眶，耸耸鼻子，却强硬的不让自己落下眼泪来：“老师
，老师不要我们就算了，可是……可是你不能不要那个笨蛋啊。”
“是啊，老师，为什么这么突然？呜……为什么？”小七哇一声哭了出来，身后的孩子们接二连三的都因为他的影响
哭了个稀里哗啦。
梅展尘垂下头去，掩了掩唇：“这个笨蛋啊，我还是会要他的。大家放心好了，我只不过是想将大家放出去，自己闯
荡闯荡，怎么好像集体将你们逐出师门一样。莫要担心，往后，老师还是会来看你们的，还有……这个无赖，我会将
他一并带走，大家真的真的不用担心。”
今日的不安，所指就是这个么？如果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展尘不想继续下去了，或许也该歇歇了。
从桌底，我悄悄握紧他的手，低声道：“虽然有些不甘，但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便不多说什么了。”
0137
“怎么？又想请我喝酒？”回到屋子里，望着桌上一叠叠的菜，一壶酒，我忍不住半带玩笑的说着。
“不敢喝了？”梅展尘为自己斟了一杯，依旧是一饮而尽。
我坐到他身旁，凑在酒壶的壶口闻了闻：“还是七分醉？”
“是三分醒！”
“有区别么？”我呵呵一声笑，不喝酒。
“不喝？”他问。
“是，不喝。”宁愿多长一个心眼儿，我摇摇头：“真是不敢喝了，谁知明早醒来，你这人害在不在少爷我身边了。
”
“对了，昨日你回答我的问题，不仔细，今日给我好好说说。”见我不喝，梅展尘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这一杯却没
有仰面饮尽，只是细细的品着。
“你要我怎么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他这次倒是直言不讳。
我笑着伸手指了指他屋子里墙上一幅雪梅迎春图呵呵的笑：“也不看看那画儿的落款是谁！第一次闯进你屋子时我便
见着了，后来呢，从外头将画拿回了里屋，怕让我见着吧？”我将椅子挪了挪，靠近他，把脸搁在他肩上，呵呵的笑
：“还不老实承认，先生其实一早便看上了学生吧。你莫不是还要我追溯到邬衡山下，那一夜‘幽会’？”
“自作多情！”梅展尘嘴上如此说着，伸手轻轻抚过我脸：“白清寒，若是有一日……我忘了你，你会如何？”
“忘了？为何？”我不解的眨眨眼问他。
“就是这么一个假设。我想晓得。”梅展尘笑笑的说着。
“恩……我啊……就再闯一次你的屋子，再当一次学生，再无赖一次……反正啊，让你想忘，也忘不掉。”我想想，
接着问：“对了，若是你呢？！我若忘了你，你可还会像我一般？”
“我啊……求之不得！”梅展尘哈哈大笑两声。“断了这孽缘，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你好无情！”顺着他白皙的脖子，我一路向上吻去。
他淡淡的笑，没有反抗亦没有迎合，不过，在我看来，只要他不拒绝，与迎合便也就无二样了。
“我给你斟酒。”梅展尘似是反应过来什么，慌忙的去倒酒。
我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我说了今晚不喝酒就不喝了！”
“那……我给你沏茶。以茶代酒！”梅展尘将茶壶里的茶倒入另一个酒杯，接着道：“我们二人，不能成亲，不能以
夫妻相称，但……这交杯酒……还是可以喝一杯的。”
说着，他将手里的那杯茶递到我手上，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洒出了一些茶水来。
“展尘？！你怎么了？”我有些奇怪，握住他手。
他连忙摇头，急切的问道：“喝么？”
“喝！怎么不喝！”我接过那茶笑笑说着。
那一夜，我喝了那杯茶，却比喝了七分醉还要醉的厉害，也比喝了七分醉之后，忘记的多，失去的多……
0138
“少爷！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末儿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接着说道。
“不用了吧，大多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能不要便不要了，省的累赘。”我悻悻说着，望见墙角一把紫色的雨伞。
“那伞好像不错，带回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的东西。”我把玩一下手里的折扇，将扇子打开，有些惊讶的转脸问
末儿：“来来，看看，少爷我这扇子，是谁乱动了？”
末儿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是问你！”我指指那扇面：“为何原本无叶无花的树，会给人画上了花和叶子？还是这般奇怪的样子。”
一半红一半白的梅花儿，这是什么新品？一旁的空白处还有两行题字——情，终有尽头，相望不如相忘。
有落款，却模糊了，看不清名字，不知是谁人画的这花，也不知是谁人提的这字，只是念及这两句话，我胸口竟有一
种莫名的痛，隐隐的，不真切……
0139
“少爷，少爷，您在想什么呢？”末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将扇子收起，我笑了：“这扇面儿，你还有什么印象，知道是何人所画？”
末儿摇摇头，笑着回道：“少爷您是燕珏鼎鼎有名的画者，您的扇面儿，还需谁人来画啊？不是你自个儿哪时候闲着
无趣随意的添了几笔，自个儿忘了？”
“忘了？嘶……”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我懒得再想，不过有件事却是很肯定的，那画儿不论从画风还是用笔，绝不
是我自己。
“少爷，回了自己的宅子之后。还要去做什么？”末儿将拣好的东西包在布包里背在肩上。
我想想，点头道：“那少爷带你出去玩可好？”
“出去玩儿？”末儿不解的歪歪脑袋。
我笑，用手里的扇子敲敲他脑袋：“少爷我带你走出这燕珏镇，走遍这大好河山，你看如何？”
末儿抿唇笑了笑，倒是不显得有多兴奋：“只要跟着少爷便好。”
我愣了愣，再问：“末儿，你说，少爷我一直以来……都是你服侍的么？”
末儿摇摇头：“少爷，您今儿是怎么了？怪了，你忘了！青稞刚走不久，我们两个刚好也从书院里出来，我也没地儿
去，想着便就留在你身边好了。”
“哦……”说实在的，我脑子有点儿乱，不知怎么的，一夜睡过来，似乎有许多事都变了，在我不知不觉间变了。
青稞离开了，是的，我记得，他被天界的神仙看中，带去修仙去了。
“少爷，其他的，你莫要再多想了，有些事儿……忘了便忘了吧。难保……他也不想你想起呢！”末儿这话似乎有所
指。
我心里暗暗泛着嘀咕，不过想想他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有些事儿既然想不起了，便是天注定的，一切就待想起来
再说。
与末儿出了这间书院，想想在里头也住了不少时日，不过一旦关了，怕是本来就少有人知的地方便更容易让人遗忘了
吧。
末儿比我看这里看的久。
我伸手拍拍他说道：“走吧！”
“恩……好。”末儿点点头，露出淡淡的笑。
与他并肩走在回宅子的路上，无意间回头，望见一个人，身着红色衣衫，待我反应过来，他已与我擦身而过。
“等等末儿！”我停下步子叫住末儿，连忙转身回去追那人。
“这位兄台……”好不容易追上，那人一回头，看我一眼，我却明白过来，是看错了人。“抱歉，在下……认错人了
。”
“少……少爷……怎么了？”末儿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我。
我望着那人的背影觉得有些怪：“嘶……究竟像谁呢？为何会认错？”
0140
“我以为我认得他的！不！该说，我以为那个人是谁！”我烦躁的抓抓脑袋，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那是我认错的第五
个人了，每个人都同样是深红色衣衫的翩翩公子，转过身来看了面目我却知道，那个不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少爷！您莫要再如此了。”末儿拉住我的手：“别看，也别多想，不是每个着红衣的人都是他，你该明白。”
“他？！谁？我认得的那个人？”不论多努力，亦想不出那人的面目那人的名字，我很着急。
“不，不……没的什么。”末儿连忙摆手：“我只是，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罢了，早些回去吧。”我晓得，今日我反常的样子让末儿担心害怕了。
“恩，真的，少爷，您别多想。人嘛，活一辈子，不过短短百年，都会遗忘许多东西，更何况是少爷您！活的那般长
久，总会有不记得的东西了吧。”末儿反过来劝慰我。
我想想，也在理，没的什么牛角尖好钻，但刚刚不停的寻人，不停的找，真的并非我真心寻找，似乎……出自本能？
待想起来再说吧……
我笑笑，说好。
“来来，我们走走，少爷一边跟你说说少爷过去的事儿。少爷之所以能从妖能化为人形啊，可都要亏了一位仙子相助
，不然啊，过去的我，可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想到过去的事儿，我说起来又是滔滔不绝没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