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他相反的，那个叫乌里雅的出品就很一般了，当然，也说的上辞藻平实，论据充分，但毫无新意，和苏骖更不在一个等级上，没有争议的，第一回，顺赢！
虽然我没有感觉，但其实纪昀和纳岚已经PK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所以评论完苏骖和乌里雅的策论，就进入了午饭时间。
据说清朝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的，幸亏顺朝没这个规矩──这种饮食习惯多影响发育啊。
喝了加盐的红塘水之后，纪昀的脸色是好多了，不过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实在不得不让人为下午的比赛担心。看着他拿筷子都费力的样子，俺其实是很想对他说："纪大才子，你放心大胆的弃权吧，纳岚性德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虽然历史上的纪晓岚是诙谐潇洒，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在乎礼教的，但就算他和一般的古人不同，顺满交战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绝对不敢当儿戏的。而且，风头这种事，有的能出，有的是不好出的。
自我坦白的说，我是个具有正常虚荣心的普通人，当然喜欢听到别人的称赞夸奖和崇拜。在现代，也YY过自己回到古代大展拳脚的场面。但YY是YY，真到某一个环境里，要考虑的就不只是爽快了。
出名容易，出名之后要怎么办？更何况是这种诗名，更何况是这个该死的已经没有多少经典作品让俺剽窃的朝代，更更何况俺的主要目标是要当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啊。
所以，在来之前俺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策论典籍都赢了，俺就很老实的背一首正宗贾宝玉的诗来凑数，至於能不能赢......那就看纳兰大人的发挥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出不出风头，而是纪昀能不能坚持到晚上。想到这里，我向正中那一桌看去，北静、东进两位王爷和纳兰四四三人都在那一桌。而李锦和李罄则坐在今天的客串评委的大臣们桌上。我们这一桌，只有狐狸来作陪，呜，只算是三席呀。
"小玉玉，看什么呢？"
我打了个寒战，瞪过眼，你说这李家的基因里是不是都有变态的因素呀，好不容易李锦不恶心了，又轮到李旒了──这几年来，这家夥有越来越向不正常向发展的趋势！
"小玉儿，下午就看你的了，我今天之所以特意过来，可完全是因为你啊。"
......
不是我眼花，桌上的其余五个人都同时打了哆嗦。那两个不幸也被分配到这个桌子上的满族官员更是一脸的错愕......狐狸兄，就算你真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变态情怀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吧。
"没有，宝玉只是有些紧张。"
"咦？"李旒一脸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贾公子大可放心，只要纪兄赢了，第三场比不比都是一个样的。"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当然只有此时志得意满的苏骖了。
"是是。"我非常赞同的应了，然后道，"晓岚，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下？"
纪昀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对同席告了罪，随即就和我一起出来了。离开饭厅，迎面立刻刮来一阵凉风，我和他同时长吁了口气。
我们俩相视一笑，我抬起手，向左边指了指："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风景不错，晓岚有没有兴趣陪我走走？"
"乐意之至。"
我拦住一个仆人，让他吩咐厨房做两碗冰糖银耳粥后，就带着纪昀到了附近的凉亭处。凉亭不过是建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风景是说不上好的，不过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对现在的纪昀来说当然是非常合适。
我们刚坐下，就有仆人上来送茶，随即冰糖银耳就端了上来，我之所以点这个，也是因为知道北静王妃喜欢，所以王府常年都备着半成品。我在现代的时候，对甜食的兴趣就不大，虽然碰到非常出色的也会吃，但一般是不会主动碰的。现在身体不适，更加没有胃口，所以就只是拿着茶慢慢喝。纪昀倒是很有喜欢的样子，不大一会儿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我把自己的那一碗也推给他。他端了起来，叹了口气，却没有吃。
"晓岚认为自己不如纳兰性德吗？"
"不，也许在诗词上，纪昀输他一筹，但在典籍、策论上纪某自信不输於任何人，纪某只是不甘心罢了。"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有点苦涩，"说实话，我实在担心一会儿自己晕倒。"
我也担心啊，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我呵呵一笑，正要打趣两句，突然看到一个背影，我甩了甩头，是我眼花了吗？还是中了诅咒，怎么这几天总是看到那个人？
56
"宝玉？"
"啊，没事。"我回过神儿，笑笑。真是我看错了吧，就算那个人真回到了京城，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晓岚放心吧，中原文化不是说一两场比赛就能代表的，而且，晓岚今年才十六吧，今天上午的表现已足够耀眼了。"因为还在为那个背影困惑，我说出的安慰很是干涩。
"纪昀从没想过这次比赛会被选上，但既然有了这样的身份，就不想因为才不如人外的原因输掉。"
为什么被选上？当然是因为年龄啊，我今年九岁、纪昀十六，那个苏骖好象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我先不说，但要在全大顺找出比纪昀或苏骖更擅长典籍、策论的人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纪昀毕竟才十六，即使过目不忘，在有些方面也是无法和那些老学究相比的。不过顺朝要赢得漂亮，当然不能出动成名已久的人物，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典籍会比上四个小时还比不出结果吧。纪昀是很厉害，但纳兰也很出人意料呢──我本来对他的印象大多是在诗词上的。
我正和纪昀拉扯着，就看到那边走来一群人，最先的两人就是李锦和李罄。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李锦笑着敲了下我的头。
"李大人，罄世子。"纪昀站起来行礼，因为李锦已经有官职，所以，除了几个王府的人，已经有以大人称呼他的人了。
"纪公子真不愧是开封府第一才子，上午的表现真是让李锦惊叹呢。"
纪昀连忙谦虚，而我则在旁边瞪大了眼。开封府，和我上辈子是老乡？不对呀，纪昀应该是京城的人吧......算了，他既然都能提前几十年蹦出来了，改个籍贯更没什么。而且，他如果真在京城，我早就应该听说过了。
客套了两句，李锦道："刚才见纪公子面有虚汗，是身体不适吗？"
"先前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李锦喝了两口茶，沈吟道："纪公子也知道，这场比赛非常重要，所以......"
他还没说完，李罄已插口道："放心吧，十八哥，晓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纪昀自当努力。"
"如此，李锦就拭目以待了，只是......纪公子也无须勉强，我大顺朝的威望，并不依靠什么比赛！"他两眼微眯，嘴角带笑，但却让人在瞬间感觉到一种无以匹敌的霸气，纪昀的脸上浮现出有点病态的潮红，看向他的目光有点惊讶，更多的却是尊敬......呜呜呜，纪大才子，就算现在的李锦看起来很值得信任，但你被收买的也太快了吧，而且，你不觉得他这话很抹杀你的努力吗？
没说几句，仆人就来催促了，看纪昀的脸色是过来了很多，但那把小身子骨实在让人担心，但现在已不能拖延了，於是一起起身向前走去。本来是我和纪昀走一排的，但不知怎么，刚上到走廊上，就成了和李锦一排，而前面那两位还越走越远。喂喂，李罄，你不知道纪昀不舒服吗，还走这么快？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一只温凉的手就贴在了我的头上。
"发热了？"李锦的声音有点犹疑，毕竟我一向壮实。
"没有。"我立刻否认，绝对不担什么因为太过紧张而生病的丢脸名声。但是话还没落音，身体就飞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一双漂亮的过分的眼睛，那眼睛黑的有些发蓝，却又带着醉人的粉红色，让人会忘了敌我矛盾的为之迷恋。
"就是发热了。"直到听到这个结论性的发言，我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恨得几乎要垛脚，丢脸啊丢脸，俺怎么能因为敌人的美丽而忘了其阴险的本质呢？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好吧，没有，我会让人送姜水上去的，要都喝完。"
我咬牙，想强调自己很健康，但又觉得这实在太孩子气了，所以只能以冷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走吧，就算你比不比都没关系，但也要到场是不是。"
喂，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就算俺是下驷，也是很有价值的好不好！
第五十七章
下午的PK依然非常精彩，是要把其想象成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对决还是把其想象成也不同意和曹操对抗，而加入舌战的周渝与诸葛亮的过招都完全可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气太冷，两人不能拿扇子──这个东西虽然非常俗气，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道具，想想看，如果一人拿着一把扇子，时而扇两下，时而合起来指点一下，那该是多么的唯美呀。
不过即使沈浸在这副美妙的图画里，我的心情却没了上午的轻松......什么，李锦？去去去，这个时候提那个祸害做什么，拥有强烈同胞爱的俺此时担心的当然是纪晓岚。看看时间，这又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吧，但两人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这么下去，晓岚同志身体勘忧啊。
"天赞三年。"长时间的对比，不仅对回答者是一种负担，就是提问者好象也很有压力，这就像是世界杯上的点球大战，对守门员来说当然很辛苦，但对要射门的对方球员也同样难过──如果自己没射进而对方射进了......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顺满两边都开始拿年号做文章了。什么收国、天会、至元......俺连知道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可却要两边人回答在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俺唯一的感觉就是，人脑也可以和电脑比记忆力啊。
但是感叹是感叹，这种提问却比问一些句子的出处、含义更令人困惑吧，毕竟句子还可以思忖，哪怕是我，如果问"子曰"我也不会向三十六记上想，但这些年号......哪个知道它们是哪个旮旯的？
"天赞三年。"那个满族的文官又问了一遍，嘴角勾出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弧度。
纪昀喘了口气，才艰涩的开口道："契丹天赞三年 西征吐浑、党项、阻卜、东征渤海。"
那个满族官员遗憾似的撇了下嘴，顺朝的官员立刻上前道："天兴三年。"
好！就算是我，也知道天兴三年金朝灭亡，哼哼，让你们拿什么契丹的年号刁难俺们？
满族人的脸色同时一僵，一向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万万敌的你们，听到这个年号一定不爽吧。一边在心里发着邪恶的冷笑，我一边庆幸目前的顺朝还算是一个新生政权，而且好象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丑闻，否则要换成宋朝，这乐子就大了。
虽然纳兰是非常符合俺心中美形的中年大叔的标准，但......哎呀呀，既然目前是敌对状态，我也只能说抱歉了。而且，窘困的美形中年大叔也非常有魅力不是吗？
我瞪大了眼，竖起了耳朵，等着纳兰的回答。
"北魏道武帝天兴三年，陇西大姓汉人李据敦煌，自称凉公，建立西凉政权。"
北魏？道武帝？
为什么冒出的是这根葱？！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个文官连忙翻书，一阵忙碌后，最后也只能挫败的点头。
"哈哈哈哈！"满族那边立刻发出嚣张的大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老十三发出的，哼，有什么好得意的！
"中......"
"等一下。"满族官员正准备再提问，就被纳兰制止了，"这一场，就算是和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纳兰又道："对於纪公子的才学我非常佩服，但是再这样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就算是和了，怎么样？"
纳兰是这次出使的正使，所以他的话满族那边是没有人异议的，虽然看十三的样子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说什么。而顺朝这边则有点忙乱。坐在高台上的东进王和北静王在不停的交谈，下面的大臣们也议论纷纷。
过了好一会儿，东进王起身道："纳兰大人的才学我们也非常佩服，的确，再这样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所以，这一场，就算是和了吧。"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和是最好的了，毕竟下一场就算是我输了，最糟糕的结果也是和局。而且，这次的和是纳兰提出来的，所以在舆论上非常有优势。而如果再比下去......只要视力没问题的人此时都绝对看出来纪昀的身体是多么糟糕了，他也许不会在才学上输人，但前提是他要能坚持下去呀。
我刚这么想，就听到扑通一声，再一看，纪昀已倒在了台上......不是吧，这也太应验了吧！
第五十八章
当纪昀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相信所有大顺朝的人都不由得暗自庆幸，而同时，大多数的满族人却都非常懊恼──那个提问的官员简直眼睛都要冒火了。不过，我想要不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纪昀还是会强撑着吧，就算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也会以意志力坚持。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纳兰，还真是有风度呢。
纪昀倒下了，但比赛还要继续......喂喂，都看我干什么？就算下一场就是小爷出马，目光也不用这么热切吧！
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我很有点不自在，但总算当了九年的宝二爷，所以态度还过得去，要换成在现代......俺可是连照证件照都摆不出自然笑脸的说──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比典籍的时候是互相提问，策论则是由顺朝这边拟了几个题目让满族那边抽取，而这一次则要反过来。
满族的人写了几个条，叠好，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担任评委之一的那天见过的翰林院的杨大人过去抽取，杨大人本名杨千励，据说当年也是连中三元的，啧，也是个才子啊，可惜当了翰林之后就没听说过再有什么辉煌，也不知是被官场磨进了励气，还是......
我正想着，就听到杨大人以平和的声音道："沁园春。"
评委那边又是一阵骚动，我甚至看到几个没有参加东进王宴会的官员摇了摇头，而那几个知道其中有猫溺的人脸上的神情也很有点复杂。我没有看那个盒子，但看那几人的表情，想来其中应该是有一首沁元春的，不过看样子不怎么出彩，而他们之所以会露出这种古怪的神情，估计就是因为沁园春这个词牌名的特色吧。
沁园春作为一个词牌，在格律上的要求是绝对超过一般诗词，它不仅有压韵上的要求，还有字数上的要求。对仗、句法、上下阕都有一定的规矩。这么多的要求，当然也就限制了发挥，老实说，实在不容易在极短的时间里写出一首出色的。也因此，这些人才会觉得还有希望吧。
而就在此时，纳兰已走到桌子前，拿起毛笔，挥笔而就，我也连忙走过去，这么近距离的欣赏可不能错过。
老实说，俺的艺术欣赏水平是很一般的，在现代，俺到底就没看出过《蒙娜丽莎》的魅力，对於据说很有感染力的《向日葵》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好在俺还能分辨出好看与不好看的区别，而纳兰的字就属於好看的范畴，秀气中带着峥嵘，斯文中透着锋利，如果说字如人的话，那纳兰还真的非常危险呢。
"好！"
一声低喝打断了我的思绪，再一看，纳兰已经写完了：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依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