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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思音 下+续篇——bynina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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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谍如此卑劣的行径令人发指,凤人无不想亲上战场,痛痛快快手仞敌人!

自从凤君少质永国受尽百般欺凌,先王殡天时太子回国也被永谍阻挠,新仇旧恨,血债血还,凤兵个个血红了眼,只为帮君王夺回洸爵,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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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正沐浴在腥风血雨的动盪,人心惶惶的恐惧;战火弥天,风声鹤唳!然而在这个永宫的院落一角,却是有著任何人都无法入侵的死寂。

深红的夕阳映照积满残雪的老松,寒鸦凄切哀鸣,死气森森,寥落骇人。

由内侍帮著接过温暖的狐裘,永熙垂下了眼低问身旁负责看守的禁军统领:「朕听说他已然清醒,太医来看过了?」

「回陛下,太医说齐思音虽然捡回一命,但脏腑受伤过重,筋脉将近破碎,虽能让他吊住一口气,但恐怕日後与废人无异。」禁军统领尊敬无比地如实回报。

之前与永烯激战所伤的一剑几乎贯穿兰石的心脉,之後他不只用尽全力发掌救助凤君离去,还承受在场永谍奋力追杀,全身肤表几无完处,体内更是破碎重创。若非永谍决定生擒主谋交给永熙审问,并因此来为自己的失职败战脱罪,兰石绝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这段时间兰石从未清醒,无数次性命垂危,几乎动用永宫所有深藏的奇药才能护住他脆弱的心脉,使其继续跳动。

但也因为永熙只留下简单的『让他活命』四个字,所以御医们在搅尽脑汁留下兰石生命後,也不敢擅自治疗其它伤处,也就因此,这段日子兰石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总是陷入高烧昏迷、头疼欲裂、痛苦难当,生不如死。

几个太医虽然知道如此状况不妥善医治恐怕会种下偌大病根,肇使日後难以痊愈,但念及君王应该不会让兰石活命太久,也就只能观望著叹息。

「哼,就算手足俱废,只要有一个活著的齐思音,」嗤笑著玩味这个名字,此时此刻,闪过永熙眼底的光芒已不知含著何种成份,恐怕连他本身也无法弄明白。「不,他并非一个单纯的『齐思音』而已,咱们握在手中的筹码岂是一个小小的乐师,这口气吊著的,只怕还连上了凤九华的心脉死穴呢!」

统领十分讶异,这是整个永宫闻所未闻,却议论纷纷的要事!天下人都说凤君兴兵是为了夺回被囚永宫的洸爵兰石,然而永宫人却对兰石的下落毫无头绪,却也不曾听过永君否认如此传闻。难道,这个重伤卧床,气息奄奄的琴师齐思音,会是那个动盪天下,让凤君痴狂的洸爵兰石?

「让你的麾下好好看著他,别说是他的一条贱命,就连他一根头发,还是一片指甲,也不可被伤到,否则朕不是让你们满门抄斩这麽简单!」冰冰冷冷地搁下了皇令,让闻言的统领胆寒到下跪领命,永熙才缓缓地往前行去。

幽深的禁宫每五步就有一名哨卫看守,金刀罗列,肃杀寒冷,不只为了守住里头奇才之人,更是因为凤谍偏执狂悍的营救行动从未稍停。永熙越过无数禁军,终於来到被重锁囚箍的房门前,等著侍卫解开繁复的大锁。

门扉被缓缓推开,随著益加扩大的缝隙,才让这幽暗的房里带来一点光明。

空盪的房里别无长物,除了一张床,以及几件必须品外,什麽都没有。只要房门閤上,里头就是一片空寂黑暗,安静到足以逼人发疯。

走近那张大床,上头依约还看得出是个脆弱的人影。

看著软卧在褥上那个即使病重却仍然俊美慑人的男子,君王冷淡无情的眸光终於与他平静无波的黑眸,在那场生死存亡的变故後首次相对,永熙看著这样的兰石好一会儿,低低地笑了。

「凤九华为了续著你一口气,不惜赌上他凤国臣民的命,在如此严酷的隆冬中,发檄举兵,然而就算他不这麽做,我又怎麽舍得杀你?」

看著那张因数个月来伤痛折磨而憔悴惨白的俊美脸庞,永熙轻轻伸手抚上,如此熟悉,却又万分陌生的感触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多麽沉著厉害的人,我明明亲眼看著你的一切作为,深深了解你的底细,却不知道你打从一开始在骗著凤九华的同时,也在骗我。」手指顺著兰石细致滑腻的肌骨下滑到肩臂,永熙有一丝迷惘。「永烯说得没错,是我天真到铸下大错,其实我也算是害死他的凶手之一。」

静静地看著面前曾那般挚交的男人,兰石心里百味杂陈。

但他无法言语,头痛耳鸣早已令他意识混杂难辨,耳内传来的字句时断时续,眼中所见的情景模糊不清,但心灵深处传来的钝痛还是超越了肉体的痛苦,那是背叛挚交、操弄其信任、还对其设下阴谋陷阱所带来的自责与羞愧。

「凤九华怕我杀了你,他错了,我怎麽会这麽轻易就杀了你,让你们得到解脱?没有了你缠住他的手脚,他不就更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直直地注视著眼前那绝世俊颜,永熙一直清冷的眸中终於盪出一点憎恨:「至於你,若不让你痛不欲生,求死不得,又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慢慢地收回了手,永熙的目光又渐趋冰冷,他直起了身子,淡然一笑:「兰石,你最好衷心地祈祷凤军能迅速攻灭临汶,大获全胜。否则,你知道我为什麽还要千方百计,将你由鬼门关前拉回?」

「假使凤军无法胜利,凤九华夺不走我手中的一切,那麽,我会在你的面前,杀了那个男人。」顿了一顿,在说出如此血腥残忍的言语同时,永熙的眼神音质却没有丝毫改变,既无痛恨也无快意,就像最寒冷无情的偶人。「我要活多久记著这些痛苦悔恨,你就得陪著我,永永远远回忆这些折磨。」

听著男人用他依旧华美柔和的嗓音诉说著一切,然而他与他之间的情谊早已灰飞烟灭,仇恨不共戴天,念及如此,再无法遏止一股由灵魂深处染上的透寒传到指尖,兰石无法再承受地閤上了眼。

君王没有多做停留便已离去,带走一切光亮与声响,独留兰石坠落在黑暗中,缓缓憔悴枯萎……

君若思音.五十九.决战

只是消耗著生命的人不只兰石一人,蓝台凤宫乾阳殿,围绕在君王身旁的灯火已连燃数日,不曾稍熄。

摊在案上的巨大天下地图,其上钜细靡遗地绘满地形与建筑,凤九华看著由前线传来的军报,沉思考量。

站立在一旁良久的凤燨早已眉头深锁,他接来杨福端上的一碗宁神安眠汤,拿到兄长手畔。「皇兄,开弓没有回头箭,隐言已像一枚箭镞般迅速剜入永熙的心脏,而燏弟在後头坚固防守粮线,攻至岐崚关已是早晚之事,其後才要您更加烦心呢,现在先好生休息吧!您已几日不曾閤眼睡上一觉了。」

君王微微停止了动作,终於抬起头,闭上眼睛,往椅背倚去。然後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养精蓄锐,与永熙好好决一死战?但只要一闭上眼,我就会见到那个身影……」

「皇兄……」凤燨咬紧了牙,一股酸楚的疼痛涌上心口,冲击得他摇摇欲坠。

君王的手掌覆上自己半边脸孔,追悔痛苦、自责不已:「他是兰石,我怎麽就看不出他是兰石呢?他就在我伸手可及之处,而我却无能大意,将他留在那个危境中,独自逃脱……」

只要一闭上眼,他好像就会看到永烯那一记穿心透骨的剑!好似就会听到利剑分肉断骨的磨擦声!这让凤九华食不知味,寝难安眠。或许单单只有永烯的杀招还杀不了兰石,然而後来他却用尽一身力气将自己送出数哩之遥,可以想见如此冲击必让他心脉俱碎,难以复原。兰石即将面对死亡的阴影笼罩著凤九华的心,让他只要一閤上眼,就被恶魇惊醒,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但永熙让他活著了,皇兄,至少现在,兰石还是活著的。」无力地说出这段话,凤燨也只感到一阵心寒。永熙心机深沉,他露出讯息示意兰石还有一口气在,就是明摆著要牵制住凤九华的心。

恐怕是这样心力交瘁的生死折磨,就将让凤九华才刚受重伤的身体沉疴难愈,无力回天。

「皇兄,无论如何,您还是我凤国的主君,您的健康,牵扯著我凤国上下数百万人民的安乐,您今天一定要休息了,先喝下这碗药吧!」

顿了一顿,凤九华才伸手接来纹银的汤碗,饮尽。

「你说的对,身为一国之君,我还有无数该尽的义务。」看向了地图上左侧一处,那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岐崚关,凤九华缓缓吐出了口带著药香的气息。「永熙保留实力,恐怕就是想以岐崚关的天险一决胜负,凤军深入永地,疲态初现,永军以逸待劳,到时情势难以预测。」

「是的,隐言已料到此著,所以缓下进军的速度,让兵士喘口气。」萧隐言能在乱世中百战百胜,靠得不只是凤兵骁悍与饱读兵书,他洞悉一切情势的锐利眼光,才是左右战场胜负的要诀。

「岐崚关险峻异常,易守难攻,不知要死伤多少凤兵才能突破此关?」凤九华閤上了眼,而由身後的姚喜上来以恰到好处的力道,缓缓为君王揉按著额边的穴道:「燨弟,你去准备,朕打算与大军一同攻克岐崚关。」

深深吸入口气,凤燨垂下了眼。凤君亲征,的确是鼓舞士气的猛药,想来兵士只要见到效忠的君王就在眼前,定会勇敢激亢,舍身杀敌。只是前线不比凤宫,安危难以预测,然而只要攻破了岐崚关,整个永国可说是唾手可得。

内心在君主的安危与战争的胜负中挣扎著,权衡轻重之後,凤燨咬紧牙关,定下决心,跪身一拜,清朗不紊的声调彰显他坚定的意志:「臣弟定将安排好一切,让皇兄亲至岐崚督军,大胜之後,也必定让陛下完好无缺回至蓝台。

「况且若皇兄亲至前线,永熙必定也会不甘示弱地抵达永军前锋,届时,无论他有没有带上兰石,都必定是可趁之机。加上齐玥已经明白表示愿意违逆祖训,倾尽齐家之力来帮助凤谍救回兰石,臣弟现在除了继续让人前往永宫营救兰石,使永熙分神之外,也在齐家的帮忙之下,陆续安排间细渗入永军,军机方面有隐言,五弟为皇兄效力,而臣弟这边定会为了皇兄,拼死救出兰石!」

听著凤燨有力的誓言,凤君因为饮下宁神药而有些黑沉的眸子注视著面前下拜的嫡亲兄弟,然後在嘴角泛出一点难解的微笑。「起来吧。」

凤燨起身,这才对上皇兄那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才刚发出那麽慷慨激昂的宣誓,在皇兄眼中是否就像在班门弄斧般天真?从小到大那不曾稍减,对长兄的敬畏惊得他突然冷汗涔涔,惶恐不安。「皇兄,臣弟……」

轻轻挥了手停住他的怯惧,凤九华微微閤上眼,多日未曾安眠的疲乏袭来,让他昏然欲睡:「看著你,朕只是欣慰,不过才这些年,你就长大了。这天下之间,怕是再也没有什麽难题,可以考得倒你。」

「皇兄,」窜过心底一阵温热,让凤燨鼻间酸涩:「臣弟还是蒙昧无知,只希望终生跟在皇兄身边,努力学习。」

「苍狼若不出示他的利爪,不过是只龇牙咧嘴的恶犬;雄鹰若不展开他的翅膀,终究只是只低飞盘旋的小燕,朕相信自己的皇弟,终有一天会蜕变为万人景仰的英杰。」吐出了口气,凤九华站起了身。「朕有些乏了,全跪安吧!」

「是,恭送皇兄。」跪下身,深深地向离去的君王行礼,凤燨直到见不著兄长的背影後才直起身,他呆呆站著好一会儿调整吐息,却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寒冷与手指的颤抖。

他一直知道,三王之中,德王萧隐言最是得到主君的信任;武王凤燏最得到主君的纵容疼爱,而自己,是被寄予最多期望的接位者。

其实从前凤燨并不十分懂得,以皇兄的而立之年,正是如狼似虎,春秋鼎盛的全盛时期,几位后妃也早已为主君诞下数位皇子,如此算来父子相传大位绰绰有馀,什麽时候会有他登基皇位的份?所以对皇兄给予自己的厚望与培养,他困惑难解。

一直到最近的现在……

他心寒无力地看著凤朝逐步兴盛,眼睁睁地看著无数倒地的枯骨,心甘情愿地奉出自己的血肉成就一统的帝业,然後终有一天,赫然发现其中似乎也开始包含了君主自己的灵魂与生命。

特别是在兰石离开蓝台後,这样腐败的现象益加明显。

被所有凤民景仰著,当做神只般供奉著、崇拜著的君王,背负了无数性命牺牲的重量与祖先人民的信念,这样立於天下之颠,完成众民期望的男人,他心中的脆弱与害怕,渴求与压抑,又有什麽人能共享分担?

格外放轻了脚步,怕是会惊扰到内殿好不容易愿意歇息的君王,凤燨走到了宫外廊上,披上等待已久的侍人送过的裘衣,看著花园中大雪纷飞的景象,他有点恍然出神。

他不知道,在远方的临汶,兰石正受到永熙什麽样的折磨……

他也不知道,不敢去想,如果兰石当真死去,自己最深爱的兄长主君会变成什麽样子……

痛苦地閤上了眼,摇了摇头,甩去这样悲观软弱的想法,一会儿当凤燨再睁开眼的同时,那双清澈的眼中已经只闪烁著果敢坚毅的光芒。

不能再去想那些事了!如今的他,只能做好一切准备,在岐崚关,与永熙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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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兵骁悍善战,尤其是先後经过与东玄北燕之役,更是勇猛绝伦,他们不只有著忠於主君的信念,更有对领军将领的绝对服从,无论多麽困苦难捱的环境也绝不放弃,面对多麽强大的敌人也毫无退缩。这只由萧隐言带领的血的劲旅,就好像一只牢不可破,又无坚不摧的拳头,让敌人闻之丧胆。

而最犀利慎重的武王凤燏就跟在他的身後,收拾鬼将军风卷残云後的结果。他用攻城机具将城池重镇的城墙尽数拆毁,没收一切兵器,将可以作战的青年男子编入签军,就地集中安置,严密监视看管。

永兵节节撤退,过度轻松的战役却没让凤军自大轻敌,因为早已身经百战的他们知道,真正恐怖的敌人不是分散自己的力量被各个击破,而是蓄积所有潜能,在集中天时地利的隘口上,一决雌雄胜负!

所有人都已将一切目光注视著那个地方!

岐崚关!

天下第一,易守难攻的岐崚关!

单只是听闻其名就能猜测出此关口的险峻非比寻常,都说永国可以在数百年来天下动盪的过程中长久立於不败之地,就是倚靠著岐崚天险。在这个隘口,只要一夫当关,便能万夫莫敌。

萧隐言的前锋势不可挡,再过个十来天,他就能到达岐崚关口。

就在此刻,蓝台传出了凤君即将御驾亲征的消息!

君若思音.六十.亲征岐崚

肃穆沉重的殿堂上,永熙透寒若冰的嗓音缓缓扬起,带著那麽一点令人退缩的笑意:「亲征?」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正在上奏的机要大臣吓到腿软,好一会儿出不了声音。「是、是的,」咽了口气,续道:「凤君已由蓝台动身,前往凤军前线督军。」

「才听说凤九华重伤,卧病在床,难以痊愈,怎麽此刻又生龙活虎地叫嚣著亲征了?」讽刺的言语有点嘲笑的意味。就算迄今为止的战况一面倒向凤军,似乎也没消磨了永熙的自信与骄傲。

「凤燨狡诈多端,诡计百出,想来凤军必定视我岐崚关为大敌,这才使出如此釜底抽薪的技俩。」执掌兵部的沙将老将音若宏钟地道:「陛下毋需忧心,我军留存战力撤至岐崚,这几个月来目睹凤军张狂肆虐,正人人同仇敌慨,恨不得啃其血肉,一决死战,若在岐崚关全力反击,必定杀得凤军溃不成军,抱头鼠窜!」

是的,这就是永军在这段时间绝不直撄凤军锋芒的原因!当初由晋阳关全力杀入永地的凤军,正因为君王重伤与洸爵被劫的愤恨而势不可挡,在那个时候想止住这把著火的神兵闯入永地,绝对要损兵折将,付上无比代价。

只是如今,两国宣战已然经过数月,凤军深入敌阵,开始疲惫怠惰,战意冷却,相反地永军因为忍气吞声而斗志激昂,加上岐崚关天险盘踞,此时此刻,天时地利,才是这场两虎争霸的开始!

「凤九华不顾安危,亲涉险境,不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洸爵兰石吗?」当由永熙口中提到这个宛若禁忌的名字,就算是在场所有见过无数世面的重臣也全倒抽了口气。凤军誓师西征,就是信誓旦旦要夺回洸爵,洗雪耻辱!只是全永国上下文武百官对此事都不得其解:他们连兰石是不是真在临汶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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