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帮楚扬吧……”
毫无意外的回复，姚莞冷笑。
“我以为医生的检验结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认为我又能改变什么？”
“……照医生的说法并非全无医治的希望，我知道你有办法。”
“什么？”姚莞瞪大眼睛，“你凭什么就认定有办法？”
齐正武叹息，敛下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姚莞英俊的面容。
“你消失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我来求你吗……”
“……”
姚莞愕然，复杂的神色在眼眸里流转而过，嘴唇张了又合，最终化为自嘲的笑意。
“不愧是队长，看来在你眼皮底下我的这点道行还是太浅薄了，亏我还精心设计了不少煽情的台词呢，现在看来全白搭
了。”
齐正武没笑，脸上凝重的表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他真的有办法……
那么，剩下的都不是问题了……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不像我姐那么白痴，什么事都任你予取予求。你知不道为了搞到那什么狗屁的K131我费了多大
的功夫、投了多少的财力？”
见齐正武释然，姚莞忽然气不打一出来，自己之前的安排全在他的算计当中，这么多人折腾了半天，就为了那个一无是
处的家伙，值得吗？
最可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要不计代价的去帮他做这些事？让那家伙直接瞎掉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底，既然这些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原先计划好的交换条件也就一并加码吧！
“要我帮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就还他一双眼睛。要不要换你自己考虑。”
“我换。”齐正武淡淡开口，毫不迟疑。
姚莞一怔，“我还没说我要的是什么，你别这么肯定。”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换。”
“你──！”
姚莞咬牙，心底涌上强烈的妒意，心底竟然产生干脆让那家伙瞎掉算了报复感。
“万一我要的是你的眼睛呢？！”
齐正武失笑，“只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
见姚莞已经懊恼的说不出说话，齐正武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的一双眼可以换他的，我早换了。但我不觉得
你拿走我的一双眼能对你有什么用处，所以，你真正的想要的应该另有其他吧。我说了，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
都换，你只管说吧。”
姚莞眯眼，似是在平复胸口的怒气，半响别开视线冷冷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
再兜圈子下去也没有意义，姚莞深吸一口，抬头望着齐正武，某种答案呼之欲出。
“我要你。”
齐正武默然，脸上除了一闪而过的疲倦之色外，并没有意外。
“你不觉得这样太不值了吗……”
“值不值那是我的事，你只管说肯不肯。”
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姚莞面色平静，心里却波澜起伏。
一开始自己并没有想过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怪只怪他激发了自己的阴暗念头，既然想要救治那人，那就拿自己
来换吧！
严格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
短短数秒钟，面对沉默的齐正武，姚莞有种窒息的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率失速，他希望他答应，又希望他不
要答应。
齐正武沉默，不是犹豫，而是姚莞的眼神令他怅然。
对于所谓交换的的条件，他不是迟疑，而是替姚莞惋惜，这样的自己，承受不起他这般沉重的情意。
姚莞没有再问，朝着齐正武伸出手去。
当两人干涩的唇交叠在一起时，姚莞在齐正武耳畔低声道：“……记住，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头向左边稍微仰起一些──，对对，就是这个姿势……”
“好，然后请看向镜头这边……”
镁光灯闪烁不停，楚扬在摄影师的安排下摆出各种姿势，略带寒意的狭长双眸萦纡着锐利的光泽，丝毫看不出这竟然会
是一双失去视力的眼睛。
楚扬赤裸的上身肌理匀称、比例完美，为了制造需要的效果，化妆师还特地在上面喷洒了一些类似汗水的液体，配合着
他凌乱的的黑发，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狂野魅力。
如此完美的男人就是同性也会忍不住着迷吧，齐正武不是滋味地看着周围密布的工作人员，忍住扯块布上前裹住他的冲
动，只能暗暗的握紧拳头。
“你在想什么？”
优雅的女声蓦然开口，齐正武恍然一震，才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别人，楚扬的新经纪人──徐红。
像是看穿了齐正武的想法，徐红微笑着开口，目光落在远处楚扬身上。
“像这样的拍摄方式很常见，齐先生不要太介意。虽说身为明星本身的实力很重要，但适当的作秀也是必不可少的。”
齐正武闻言微微愕然，自己的表现难道有那么明显吗？
“……介意？没有……你不想太多了。”
“呵呵，虽然我年纪不比齐先生大，但有些东西我经历过的不会比你少。”徐红正色道：“恕我冒昧，其实你和他的情
况腾总裁那边有事先就已关照过，所以才特地安排我过来接手楚扬的工作事宜，如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自己人看
，有些话直说也没关系。”
“滕莉她……”
齐正武面色复杂，没想到她会将这些事告诉别人。
倒也不是介意，只是他一向不习惯由别人来插手自己的私事。
不过由此看来，这个女人应该是滕莉的心腹吧。由他来照顾楚扬，多少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您不要见怪，总裁这么做也是为了楚扬好，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再加上现在的状况，一般人的话估计没法搞定他
。”
齐正武点头，事已至此多说也没意思，于是顺口岔开了话题，“听起来，徐小姐好象很有经验？”
徐红轻笑，“还好，我带过的艺人少说也有数十个，不过像楚扬这样大牌的倒是屈指可数，刚好现在手头也有另一个人
气正火的新人，我预计年底的时候也安排他到日本来一趟。”
“是吗？”齐正武倒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颇为忧心地看着楚扬有些吃力的工作，估计他身上的半成以上的汗水都是
真的。
“楚扬他现在身体不大好，最近几天才能不靠支架而勉强走上几步路，更不用提他的眼睛了。为什么要这样着急地安排
这些事情？难道就不能稍微缓一缓吗？至少等他康复之后……”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徐红叹气，“娱乐圈是个新血更替的地方，打出一点知名度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如何长久
的立足才是难点所在。为了不被影迷所遗忘，频繁的曝光率是肯定的，必要的话，还需要一些适当的炒作手段。当然，
对楚扬来说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他天生的条件优势注定了他星途的一路攀高，但同样的，这也需要辅以加倍的付出。他
一直是个很努力人，只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遇上一些意外的挫折……”
齐正武黯然，明白徐红指的是什么事。
现在想来，楚扬确实命途多舛，几乎所有的变故都给他碰上了，换了一般意志薄弱的人，恐怕早已崩溃或妥协了吧。而
他却一直坚持着走了下来，就像现在忍受着身体的痛楚而站在光芒聚焦的舞台上，为了他的梦想拼搏着。
齐正武想，自己或许就是被他这种强韧的性格所吸引吧。
尽管这种强韧有时也会伤得自己体无完肤。
“好像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荧光灯逐渐熄灭，工作人员开始忙碌的收拾现场，累瘫了的楚扬坐在墙角发呆，齐正武连忙抓起衣服过去。匆忙的动作
与之前的沉稳态度截然相反，令徐红无奈地摇了摇头。
“累吗？”
将衣服递到楚扬手上，齐正武抓着毛巾替他擦拭汗湿的肩头，楚扬微微一震，不自在回避少许距离。
“我自己来。”
齐正武面色一僵，讪讪道：“嗯……”。
出门的时候，楚扬的脚应为站立太久而根本没法迈出一步，齐正武提议抱他出去的方法立刻遭到楚扬的拒绝，最后连徐
红也不耐烦的时候，楚扬总算同意用背的。
其实楚扬自己心里很清楚，自从那天情绪失控的在洗手间里向齐正武宣泄了心底的软弱后，他就没法再如往常那般平静
的与他相处。
他历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从不容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然而这一次破例却还是在这个他最看不起的人面前。
他不知道齐正武如何看待这件事，尽管他在事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没法抹杀自己心中的介怀。
为什么，他越是极力与他撇清关系却越是纠缠不清。
“直接回医院吗？”徐红坐上驾驶位，回头问着车后的两人。
齐正武转头看向楚扬，他似乎因为过于疲惫而只是闭目不说话。
“如果方便的话，先绕一圈吧，顺便买点东西回去。”
“买什么？”
“我们还没吃饭吧。”齐正武无奈。
“哦，那没问题，这一带我熟得很，有几家店的东西不错，我带你们去吧。”
“徐小姐以前在这里住过？”
“没有，只是经常往这边跑，朋友带着出去玩也就熟悉了。”徐红耸肩，“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参考。”
“随意吧，最好是外带，毕竟姚莞还在酒店里。”
“哦，也是。”
徐红和齐正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齐正武发觉肩头一沈的时候，楚扬竟然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
“这家伙，今天真是累坏了吧。”
徐红从后照镜里瞟了一眼，放低了音量。
“是啊……”齐正武莞尔，放低身子让他靠得更舒适些，犹豫了一下，手轻轻从后面环上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衬衫，才
发现原来他这么瘦的，是因为最近生病的缘故吗？
“你和我一个朋友好像……”，徐红忽然莫名感叹。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感觉很像，也是这么温柔……”
“呃，这个……”齐正武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以后再给你讲他们的故事。”徐红挑眉，转动方向，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家店的食物很不错，我们……”
一回头看到楚扬靠着齐正武睡得正甜，徐红哑然的卡住了话尾。
“……算了，我一个人去吧，你们等会。”
“嗯，麻烦你了。”歉意的微笑，齐正武开始明白滕莉为什么会安排她过来照顾楚扬，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望着远去的身影，齐正武将视线转到肩头的睡颜上。
静谧的空间被外面明灭的霓虹点亮，斑斓的色彩投在楚扬略深刻的五官上，拉出寂寞的阴影。
这是一张太年轻的面孔，连睡梦中都带着不安的气息，微微瞥起的眉头勾勒出令人心疼的忧郁，让齐正武情难自禁地伸
出手去，企图抹去那一抹刺眼的弧度。
然而肌肤相触的一霎那又宛如触电般的弹开，微微颤动的身子，令对方不悦的抿了抿唇，在齐正武身上寻找更舒适的位
置。
目光渐渐迷离，像是雾气侵染了玻璃。
事到如今还该有什么样的期望？经历了无数的事件，为什么始终不能死心？他与他虽然近在咫尺，心的距离却远远看不
到头，况且已经答应了那个人，是不是该真的到此停步？
一直想着只要再看着他走一段就好，却没有想过毕竟不可能陪他走完全程……
在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是时候放开他，也解脱自己了……
“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一副企图自裁的神情。”
回到车上的徐红淡淡的下着论断，令齐正武愕然一怔。
“徐小姐真会开玩笑……”
徐红耸肩，“信不信由你，回去对着镜子看看就知道了。”
齐正武沉默。
早在看清楚对楚扬的感情时，就知道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若说人的心是另一半生命的话，他早已是半具尸体。
车子继续行驶，飘散着淡淡的卤肉香味，却没有人再出声。
直到齐正武将楚扬送回医院，然后提着几乎冷掉的食物回到酒店时，面对的是姚莞一脸濒临爆发的表情。
“你去哪了？！看看都几点了！”
略带怒气的低沉语调，暗示了他此刻情绪的极度不稳定。
叹了口气，齐正武将替他准备的晚饭推到他面前。
姚莞一头雾水的打开，看到包装精致的食物时，原本阴暗的脸色顿时化作错愕，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换上了笑意。
“你特意去帮我买的？”
齐正武摇头，“顺路买的，和徐小姐一起。”
姚莞愣住，这才想起齐正武有说过今天要陪楚扬去拍片的事。好不容易露出的笑脸，又黯淡下去。
“都还顺利吧？”
“嗯，还好。只是他有些辛苦，没到医院就累得睡着了。”想起楚扬疲倦神色，齐正武仍然有些担忧，他知道楚扬的档
期到了，虽然大部分已经推掉了，但之后像这样的活动会越来越多。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康复。
“你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对方有回复吗？”
姚莞顿时皱眉：“这才昨晚的事，你慌什么，难道你还担心我会故意怠误楚扬的病情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己的确操之过急，事关楚扬的事就容不得片刻拖延，尤其医生也叮嘱过，损坏的神经系统极易萎缩，如果不能尽快解
决的话，拖久了也药石罔效。
不过，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是没用的，姚莞的脾气虽然没个正经，但他处理正事的话还是很认真的，这一点齐正武倒是很
了解。
“抱歉，我只是……随口问问，当我没说吧。你先吃饭。”
姚莞闷闷的早已没了胃口，见齐正武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顿时无奈的摇摇头。
“行了，别担心，中午我已经联系过了，没有意外的话东西后天就能送到。”
齐正武一震，“真的吗？”
毫无掩饰的神色将情绪表露无遗，过于直率的反应反而令姚莞的心情更加低落。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得到确认，齐正武由衷的舒了口气，没太顾及姚莞的神情。
“这样贵重的东西对方是怎么同意的？──是花了很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