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汗，全弄湿了，就脱了。”他伸出另一只光溜溜的手臂扯扯我的被子。
“那你呢？”
“我也出汗了。”
……我不由自主地往床边挪。他一把把我拉回他身边：“别乱动，待会儿又难受了。”
肌肤之亲，原来比这面上的四个字更真实。跟喜欢的的人胸与胸地紧贴，能让彼此感到心跳。
我被他搂着，不敢乱动，就算想动也动不了，因为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穿，没有丝毫阻隔地紧贴着，力气就被这
样的接触剥夺。
高中的题目，应该夸一夸，几乎没有不需深入思考就做得出来的，更别说送分了，质量正是高，高，高。
N多学子险些被活活吊死在抛物线上。我，一名资优生，肩负帮助同学的重任。不过本班同学都不用我来操心，
来请教的都是别班的。其中也有老同学，周少显。但他“坚定不移”的理解能力让我十分失望，于是，我建议他
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比如，去烦老师。
在我坚信本班同学不需要补习时，一个动摇我想法的人，出现了。
“王安之，每天早上九点，可以来浙江路的麦当劳么？我有事找你。”
不就补习么，用得着说得这么隐晦么，精英班出个软脚的就那么丢脸？
星期六早晨。
我背上书包准备前往浙江路麦当劳。
“这么早去哪？”
“齐日你醒啦？我去给李物补习。”
“李物找你补习？”他的眉心一皱一皱的：“我也去。”
“不用了，你作业写完了就找少显打篮球吧，中午我可能会不来了，拜拜。”
到了麦当劳，李物看着我走到他身边。
“吃什么？”
“不用。”我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书、练习、草稿、圆珠笔……
“你成绩那么好了还这么用功？”他惊讶地看着我。
还不是因为你。“你不是要补习么？”
“有么？”他很用力地吸着可乐想。
“……”
我把家伙一件一件收回来：“那你找我干吗？”
“我只是想跟你多熟悉熟悉，你平时总跟齐日在一起，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嗯……我们，很熟……”
“哦……”
李物凑过来睁大眼睛看，他的眉毛很浓，鼻梁很挺，眼睛跟眉毛的距离很近，乍一看蛮帅的。
“你长得很好看，为什么用头发把脸遮住？”
“哼哼”我笑得不大乐意，如果这句话是齐日或者女生跟我说的，我想我会高兴一点。
“你的号码多少？告诉我吧，方便以后联络。”
“手机啊？13……”
“对么？”他把手机给我看。
我凑过去看号码。
他突然扔下手机，双手撩开我的头发，捧住我的脸。
三十厘米的距离，他微笑着看着我：“你真的很好看。”
我瞪他：“放开！”
“剪一剪头发，把你的脸露出来，好么？”
我试着挣脱，但无能为力，怒火迅速高窜，压不住音量地朝他吼：“我叫你放开！”
一边吃早点的小女孩被我铿锵有力的声音吓哭（真不懂得欣赏！），她的父母卖力地哄她。
李物终于放开手，笑着拿起他的可乐继续喝。
我拿起书包：“不补习就算了，我没空跟你耗！”
他又拉我的书包。
“你想干什么？”我双手跟他拉！
他笑，不松手。
“你是同性恋么？”
“是。”他仍不松手。
“……”答得那么爽快，我没什么好说的，继续跟他“拔河”。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我的手，帮我把书包拉了过来。
“齐日？”
他摸着我被弄乱的头发：“补课补好了么？”
我白李物一眼，那家伙还悠闲地喝可乐。我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不用补了。”
齐日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麦当劳。
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好好地牵着对方的手。
我偷偷地开心，却被他发现：“笑什么？”
我不说，转移注意力：“你怎么会来？”
“李物成绩很好，用不着你帮他补习。”
“就因为这个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么，他也是gay。”
“你怎么知道的？”他看着我问。
我有没有缘由地心虚，低头：“他自己说的。”
“我知道。”
“他也跟你说过？”我吃惊地看着他，难道他跟你表白了？
“军训的第一天晚上，就是他在浴室外面跟教官说话。”
“……”教官？浴室？
“怎么了？”
“你在浴室附近干什么？”不会是……
他笑着挨近我：“我怕你迷路，去找你。”
我请他吃了顿火力十足的后肘，饱得他都快吐血。
5
虽然我不知道李物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最好别跟他扯上关系。所以我连值日跟他同一组时都会要求跟别的同学调
换。在食堂吃饭也不坐在学校给本班指定的座位，而是坐到别的班级的位置。看那些女生看齐日的眼神儿就知道
，她们是不会跟生活指导老师说我们坐错地方了，说不定还会说我们就是她们班的。男生就更懒得去说了。
“干吗多到角落里？有我在你不用怕什么。”
好大口气，我白他一眼：“这班的女生比较漂亮。”这是事实。
不过齐日好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这么喜欢漂亮女生？”
“我是为你着想，她们都是在看你的，被漂亮点的女生盯着心里总会舒服一点吧？”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
他放下筷子，笑得十分微妙：“那你被那么多男生盯着看心里是不是很舒服？”
我眼睛四处瞟，好像真的有很多男生往这边看，又明目张胆地注视的，也有暗地里不停地瞥的。
我一个劲往齐日碗里夹菜，赔笑：“吃饭，吃饭。”然后惩罚性地低头一个劲吃白饭。
我已经很努力地躲李物了，但他还是逮着机会跟我说话。
课间，我出了厕所正洗手，李物突然出现在镜子里。我一时失手把出水口堵住，结果喷得全身都是水。
他看着我小动作地甩着头发上的水，说：“干吗躲着我，你很怕我么？”
连送饮用水的大叔都知道我躲着你了，不用给自己难堪吧？
“我还是比较怕蟑螂。”
他被我诚实的言语所震动，愣了好一会儿。
“我也没什么别的要说，只是想问你，你参加运动会的什么项目？”
“运动会？”
他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看他两眼。接，不知道他有什么居心；不接，显得我小气。
“你不参加么？”
我接过纸巾，因为我不小气。
“我体育没有到竞赛水平，你找别人吧。”其实我连达标水平都……哎，要是按初一的标准，我一定可以达标的
！
“我跟齐日都报了3000米，你会给我加油吧？”
3000米，我连1200米都要被齐日拖着才能达标，叫我去跑的话，还是自杀比较直接一点。我卖力地擦脸，擦到满
脸都是纸。
“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出去一次。”
他的思维方式的确很特别。
我躲过他伸过来想掸去脸上纸碎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把剩下的纸巾塞进他的口袋里，头也不会地走。
特意上课时在英语老师眼皮底下发短讯给他加油，他的回复如下：安之，如果我拿第一，你给我一个深情的热吻
么？
我这时才发现，齐日的思维一点也不简单于李物。那么积极向上的竞赛（？），偏偏要搞得那么功利，我不理他
。
一定是他眼巴巴地等待回应太过显眼，英语老师叫起他：“Qi Ri ，can you give me a kiss”
嘿嘿，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位英语老师留洋七年，在本土教师界出了名的开放（教学方式）。对于上课不认真
的学生，她自然有的是办法。
不怕死，不怕累，不怕老师把名点的齐日永远不会让自己下不了台：“我想要的是深情热吻，你给不了我就别吻
了。”
全班女生的尖叫声几乎把窗子震裂，而我的脸可以泡熟一碗方便面。
我们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学生都要坐在看台上，不能随意出运动场，学校还派人看住出口。班主任老罗说，如
果放我们随便进出，学校的运动会就没人看了，我们一定要支持我校运动事业。也就是说，我们被强迫着看运动
会。
我想起四个字：百无聊赖。
齐日比赛的时候，就算让人自由出入也没有一个女生会缺席。他已经在尖叫声中摘得了男子110米栏桂冠，剩下
的就是骇人的3000米。
他是匹骏马，跑得很好，看来第一名是没问题的。
众女生在给他呐喊助威之际空出注意力留意我：“王安之，你是齐日的表弟么？”
“我是他舅舅。”
“我就知道，你们表兄弟都长得好帅喔！”
“我是他舅舅。”不过这话我爱听，我给她们一个大大的笑脸。
“才不是呢！王安之怎么能用帅来形容呢？他比女生还要得造物主的宠爱，你掀开他的头发仔细看看。”
别，总跟我的头发过不去，怎么不说你们自己没进化好？我是帅哥！
“有人说你们是gay，我知道他们乱说，你只是跟你表哥感情好而已，看都不看别的男生一眼。”那女生愤愤地
说。
我保持僵硬的笑容……
于是，越来越多的女生挤得周围水泄不通。
“你们看，齐日再看我们。”
围在旁边的所有女生往赛场看。
我认为他有病，谁会在比赛时将体育生全甩在后面块第一个达到终点时停下来沉着脸看观众席？
不过看到他蹬着老师的椅子跳上看台，我知道我的忠言对他来说逆耳，所以我儒性地不对他说。
他穿者运动服，露出浅蜜色的皮肤和矫健的双臂、长腿，骏马一样的线条，让人嫉妒的身材。
就算他身材很好，也不代表他可以用他看起来很有力的手当着众人怪异地把我拉走，留下无数双无辜的眼睛。
“你干什么？”
“你问我？你自己趁我比赛的时候跟女生聊得热火朝天，我盯你很久你知道么？”她理直气壮。
“……谁会在比赛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看台上瞄的？都快胜出了又停下来。”的确有病！
他瞪我的时候老让我心虚，虽然我不心虚（？）。
看着出口的人是方理——压扁我劳技的方理。
“是方理，我去跟他说几句他就会让我们出去的。”
我抡起拳头准备在这个自恃很有魅力的人结实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来一下时，我的手被他的大手握住：“你也会
介意我跟别的女生太亲近么？”
我白他一眼，走向出口：“方理，齐日受伤了，我可以带他去校医室么？”我很“诚恳”地对她说。
方理连忙点头，让我们快去。
齐日就大摇大摆地拉着我的手，不知道哪里受伤地走出运动场。
我们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我尽义务地对他说：“快到终点时放弃比赛是不对……”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里怎么样都是我的。”
我被他压在草地上吻，眼睛四处乱转。
“专心点，他们都被关在里面，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他的嘴抽空喃喃着。
我比上眼睛，明显感觉到齐日加大的动作。他舔我的舌头，吮我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
我被麻醉得忘了3000米还在进行，忘了李物有可能夺冠。
李物拿着奖状来找我，吃惊地看见齐日搂着我。
我跟他对视：“……干吗？”
“约会。”
“……”
齐日的眼神像狼，危险而贪婪。他当的3000米冠军的面深深地吻我，轻而易举地把我放倒，他放开昏头转向的我
，盛气凌人地看李物。我当时可能是偏头在他胸前，一幅满足的样子。
6
高中男女生的恋情都会被校方、家长反对禁止，我跟齐日的关系却因为同样的性别而在每一个人的眼皮底下存在
着。没有人想到同性恋，他们都以为我们“表兄弟”的感情好，好到同吃一碗饭，好到他时刻维护我，好到形影
不离……我们“光明正大”地享受“见不得人”的感情，我们乐在其中。
幸福会冲昏头脑，我只顾着沉溺于齐日对我的爱恋，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埋藏在我们身边的不安。
我满心欢喜地去找我的情人，看到天台上的男女紧紧搂在一起。男孩抱着女孩，像齐日吻我一样地吻她。
那个女孩我认识，因为全校的人都认识她。她叫颜漂，漂亮，有能力，家庭背景好，在黑豹两道都很吃香。每天
都有事业有成的富家少爷或者有头有脸的哪到大哥给她送花送礼物，无论严寒酷暑风吹雨打，无一例外，就像是
自己请来的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孩。我知道她喜欢齐日，齐日吻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就算他喜欢她，爱她也没有什么不对。
我像被这画面敲醒了，我们只顾着现在的感情，我们能走多远？我们的将来怎么办？
我应该放手，应该为他找到喜欢的女孩而高兴。
我的眼睛被我自己的心蒙住，隐隐约约地看着这绯色的场景，我感动么？为什么我流泪？
我不应该站着看他们亲热，我应该离得远一点，也许离得远一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我动不了，我一点儿也
动不了。
“安之……”
齐日叫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像忽然被解禁，他对我来说是最独特的。我迅速离开，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哭，不想因
为我的眼泪又让他做回一个同性恋，会被很多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同性恋。我逃一样地离开。
“安之。”他站到我的面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怪你，我低头藏住湿漉漉的眼睛：“颜漂很好，你们很配，我希望你们在一起。”我是说真的。
他握住我的肩膀：“我跟她什么也不会有！我喜欢你……”
我抬头，看着他心疼的眼睛：“你不要喜欢我，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走到一起，我以后只是你舅舅。”
“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尽量沉下酸楚，“我真的希望你跟女孩在一起。”
“为什么什么说？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他问得很急，他真的很想知道。
但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心里不知道哪一个部分早就等着他喜欢上一个女孩，我等这个机会可能已经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