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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下——by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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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拿韩朗一个,与他人无关,别多事!"林落音凛然道,有意无意地扫了台下的华容。

流年不理,一跃上台,"话说,我平生最讨厌--拿枪的!"

 

"的"字落地,流年已经撩剑猛袭,锋快如流星!

林落音横枪挑开,避闪得游刃有余。

 

不远处,韩朗冷然揉着太阳穴,单从作战经验比较,流年太嫩了,更何况对方是林将军,必输无疑。

想到这层,他霍地勾起笑容,手肘推张嘴改看武戏的华总受,"东窗事发,我是欺君之罪。你现在开溜,还来得

及。"

华容眼眨也不眨地看台上,忽然拽韩朗,韩朗注意力回到对打的那两位。

流年已经挂彩,右肩裂开一道血口。

 

韩朗人靠后而坐,坦然命令道,"流年下来,带着华容离开,这里交与我处理。"

已经杀红眼流年哪里肯依循,那厢跳脚急叫。

"再耍脾气,给我滚回你爹那里去!"韩朗冷冷拂袖而起。

 

命令就是命令,不会再有任何一条批注。

瞎子都看出,林落音给了机会。这个机会自然不包括,韩朗本人。

看主子跃跃欲试,胸有成竹的样子,流年只得压住伤口,退居二线,走到华青葱,目光示意要开路了。

华容举扇摆晃,明显拒绝,坚持要看热闹。

韩朗眉宇舒展,皮笑肉不笑,"你不会想等他来松土吧?"

华容两分委屈八分懊恼地尾随流年离开。

戏台又冷场了片刻,林落音终于发话。

"你挑什么武器,我奉陪到底。"

韩朗懒散地张开双臂,"我束手就擒。"谁说他想打来着?

 

韩宅马厩内外,皆静。

剩余三个黑衣刺客交换眼神,一人胆大提着亮刀,沿左侧土墙,小心地进厩。马嚼夜草,鼻息呼呼。

突然屋顶上横梁,有响动。

刺客抬头,还没看清,铁黑饮马的大缸,当即砸下,物从天降。

闷响一声。

流云忍痛马肚下窜起,磕马蹦上,伸手握夺那刺客的刀把,横给他一刀归西。

喉口血箭横飚的那刻,其余两人闯入。流云借马力再上,双臂交错,左右开工,一刀不错。红血涂人马。

 

华贵闭眼从梁上跳上马背,屁股刚坐稳,人就打了个冷嗝。九死出一"声",离奇地响。流云终于嘴角一牵,驾马

奔出韩家。

一路冷嗝,华贵就没停过,骑在马背上一跳一抖的。

流云回头看他,话在舌尖,却见华贵挺身,霍地一声将他扑倒在马背。

"噗"的一声,有枝冷箭破空而来,堪堪擦过流云头顶,正中华贵。

流云回头,只瞧见一枝长箭没入华贵正心口,却滴血未出。

箭杆随着心跳,一齐搏动。

一跳一动。

流云怒目回视。

第二队人马已然杀到。华贵重伤至此,除了束手就擒,再没有别的出路。

 

马蹄踏石板,原路返回。

华容与流年两人默契,互相不睬。

华容车内打扇看夜景解闷,流年粗粗整了下伤口,撩鞭赶车,一路沉默。

为等韩朗,马车行得极缓。

路走到一半,街道开始不平静。流年环顾,追兵已到,车被困在了正中。

华容钻出头,瞅瞅形势,义气盖天手语,"你先走,走得一个是一个,好找援兵。"

"不行,保护你是主子的命令。"

"没援兵,我们都要死。"华容的比划果断万分。

流年定了定,再不犹豫,弃下马车杀出人群而去。

而华容留在车内,不消说,很快便被韩焉人马拿住,一起押解回京。

 

至此,韩焉此行大胜,除流年一人逃脱外,其余人马悉数落网,无一幸免。连夜启程,押送还京。秘扣抚宁王府

 

是夜,依旧无风,抚宁王院落,万花压枝。

书房还是焚香,墙上字画,苍劲有力。

韩朗受邀,坐在蒲团上,和哥哥下棋。

"我技术蹩脚,不玩了。"韩朗最后还是叹气。

韩焉也不为难,动手收拾棋子,脸始终寒雪敷面。

这时,有人禀报说,吩咐定制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

韩焉整衣,"抬进来。"

韩朗神定自若,耐心等待。

东西没能被抬进门,因为委实太大,抬不进。只能放在门口。

韩朗探头一瞧,原来是口超大尺寸的棺材。

"你可知,你是韩家活得最长远的次子?"韩焉眼神重压在韩朗身上。

"知道。"韩朗施然而答。

"你如何知道?"韩焉追问。

"猜的。"

"那你还如此......"

"大哥,那不是先人愚忠,就是先人贪权贵造成的。"

鼎香燃尽,韩焉终于露笑,"那好,你自己去和祖宗说吧。"说完,挥手吩咐手下,"来,伺候抚宁王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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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华贵:你干吗扯我,象我这种直眉阔嘴宜上不宜下的攻,应该在前面保护你。

流云:..................,启禀贵人,箭来了,这个攻受问题,我们稍后讨论吧。

 

 

 

 

第二十九章

棺材是好棺材,很宽大,里面至少够装十个韩朗。

韩焉还很细心,在棺材底铺了丝毯,人睡上去,就好像睡在初春的青草地。

韩朗在里面伸了个懒腰,拍拍棺材,很是满意:"大哥你果然待我不薄。"

韩焉不语,低头看他,看了许久许久。

韩朗又伸个懒腰,将手垫在脑后:"优柔寡断,这可不象我神般英武的大哥。"

韩焉的眼垂了下来,声音也无限落寞:"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真的放下了一切?"

"我早已放下一切。"韩朗打个哈欠:"只是你不信,那我也无法,只好随你。"

"放下一切你还握着潘克不放!还私下召见林落音!!我早该明白,就算退出朝堂,你那只翻云覆雨手却还在,

时刻准备翻盘。"

"私见林落音?"韩朗闻言定了定,等恍然间明白一切,就开始发笑,笑完一声之后又是一声。

原来这便是逼得韩焉动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刺断他们兄弟情谊的最后一根针,原来竟是那在花架下软语细风,应他从此前尘不计的华容。

很好,原来世间善恶终有报,攻尽天下的抚宁王,竟然也有被人算计辜负的一天。

"很好。"他将这句重复,深吸口气:"那你现在盖棺吧,我死之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谁来翻你的盘。"

这次韩焉没有回话,也不再看他,只是抬手,掌心运起内力,将那沉重的棺盖一寸寸合上。

棺材是沉香木,据说树龄已有百年,上面密密雕着瑞云,水一样在他手底流过。

四岁时,自己是如何欢呼雀跃,庆幸终于有了个可以做伴的弟弟。

十岁时,两人又是如何一起爬上屋顶,偷偷喝酒,之后整整醉了三天。

二十三岁时,当时十九岁的韩朗是如何进宫,投到皇后旗下,从此开始和自己针锋相对。

三十岁时,韩朗又是如何兵行险招,杀太子剿灭太子党,凡有株连绝不放过,最后却留下自己性命,放过了他这

个太子党首,使自己成为覆巢之下那唯一的一颗完卵。

这些时间,时间里的旧事,也就好象流水,在他掌心缓缓滑过。

韩焉韩朗,韩大韩二,这四个字里面的纠葛,已经不是区区一个爱恨能够说清。

不知从哪天起,他们已经成了彼此心头的一根刺,痛到不拔不快,可若拔了,却又怕心房从此有个缺口,会流血

至死。

现在这根刺就要拔了,只需这幅棺盖合上,他就再也没有弱点,是个完美无缺能够把控一切的神。

"合上吧,合上,盖棺定论。"心底那个理智清明的声音在不断催促。

可是他突然没了气力,棺盖离棺顶还差一寸,只差这一寸,可他却再没气力继续。

月色长袍在他身周猎猎作响,梅雨已至,风裹着细雨,不尽缠绵。

 

"你们谁来合棺,钉死,然后送我韩家陵园入土。"

最终他道,人趔趄后退,只差这一寸情谊,自己没有亲手割断。

 

"他中这箭几天了?"

同一时刻,抚宁王府偏院,被关押着的华容正比手势,问跟前的流云。

"三天了,箭在心口,我不敢拔,只帮他点穴止血,从两天前起他就昏迷,一直没醒过。"

华容沉默片刻,从华贵心口挑了丛血,放到鼻口闻了,立刻蹙紧眉头。

箭上有毒,虽然射得浅没伤及心脏,但也十分危险。

如果再不拔箭去毒,毒入大脑,则无药可救。

华容咬了咬牙,在袖管找寻,终于找到那只铜瓶。

瓶盖打开后立刻散发出一股清冽香气,他将它送到华贵鼻口,又下重手死掐人中。

华贵终于醒转,两只眼珠定定,看着他,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不能睡,必须保持清醒,这毒霸道,我必须拔箭替你清毒。你绝不能再睡着,否则毒入大脑,你就再没机会

醒来。"华容手势比得飞快。

"可是我好困。"华贵扁扁嘴,嗓门这时终于小了:"我一向困了就要睡的。"

"不能睡!"屋里流云和华容几乎同时发话,一个霹雳大嗓,一个是手动如飞。

"你还没攻过。当然不能死。"

"你若死了,我的银票将来归谁。"

两个人的理由却是有所不同。

华贵于是扭扭腰,底气也足了几分,点头:"对,我不能睡,银票没归我我也还没攻过,绝对不能死。"

"好。"华容赶紧比手势:"现在我把你的箭拔出来,你记住一定不能睡。"

华贵愣了下,连忙表示不信任:"你几时学会拔箭了,我不要你拔,你这蒙古大夫......"

"别说话。"华容这次却难得不再和他争论,伸手点穴,一手按住他伤口一手拔箭,姿势绝对流畅专业。

箭尖生有倒刺,他往上拔了不到半寸,那华贵已经哀嚎一声,眼见着就要晕了过去。

在床上将攻未攻的时候都能晕倒,这位直眉阔嘴的华贵人,可绝对不是个能够耐受的主。

华容气急,连忙停了手里动作,去掐他人中,掐醒之后恶狠狠比手势:"我现在就拔,你一定要忍住,想什么都

好,反正不许翻白眼。"

"这么痛我肯定晕!"

"晕了就死!"

"那我就死!"

"宁愿死也不能熬着点疼?"

"对!我天生就是怕疼。"争执到这里华贵的牛劲上来了,声音虽然虚弱,可气势依旧不减:"我天生怕疼,就好

比你天生爱钱。要我不怕疼?可以。要么你不爱钱要么你开口说话,你成我也就成。"

死到临头还这么刮躁,华贵人果然就是华贵人,史上最有性格第一名仆是也。

华容不动了,不知是不是被他噎到,在原地不停吸气。

"要么不爱钱要么开口说话,我只要做到一样,你就不晕是吗?"

片刻之后这句话在屋里响了起来。

有点生涩的语调,微沙的嗓音。

既不是华贵的洪钟亮嗓,也不是流云的优雅醇厚。

这把声音的主人,竟然好像是华容,这屋里除华贵流云之外,绝无可能开口的第三个人。

华贵瞪大眼,下巴差一点就掉到了胸膛上。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厢华容手起发力,一气呵成,已将他心口那枝黑羽箭连根拔起。

 

※※※※※※※※※※※※

 

韩家陵园,梅雨渐急,将新坟旧坟一起打湿。

韩朗的世界如今是漆黑一片。

棺木很大,里面还有新鲜空气少许,提供时间让他等死。

韩朗又伸个懒腰,在黑暗里抚抚衣衫,确认自己等死的姿势十分潇洒。

抚宁王向来如此,满朝文武都知道,马屁太傅英明神武,不如马屁太傅今儿衣服漂亮。

很安静,周遭绝对安静,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受打扰睡去的时候,头顶却突然有了响动。

"咯噔"一声,似乎是机簧催动。

然后是叮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棺顶落下,掉到了他刚刚才抚平的衣衫上。

韩朗以为是水,连忙抬手指去掸,可触手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东西十分粘腻。

就在他诧异的空隙头顶声响更大,棺盖上的缺口开始灌入液体,很细小的一股,汩汩作声,味道浓烈。

这一次韩朗闻了出来,那味道刺鼻的液体绝不是水,而是水银。

韩焉在他棺木上做了机簧,上面隔着水银罐,每隔一个时辰往里灌注一次水银。

水银封馆,他这兄长,对他可是真真有爱。

 

"好了,毒我已经放出,现在你可以睡了。"

在韩朗即将灭顶的时候,华贵的危机却已解除,华容已将他毒血放清,正在低声吩咐。

这么多年装哑,说话都已经不自然,他那语调还是生涩。

可是这一切已经足够霹雳,霹雳到原先会说话的两个人这会成了哑巴。

"原来你真是装哑。"隔了许久流云才道,正色:"华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在下佩服之至。"

华容不语,起身立到窗口,打手势:"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怎么样了,韩焉会如何处置他?"

"大公子既然发了难,自然就不会再容情,现在就只盼流年能早些搬回救兵。"

"等他?我怕到时候王爷已成枯骨了吧。"

"可是现在怎么办。"流云闻言抬头,单手拍地无限懊恼:"只怪我当日冲动,被大公子废了武功,现在是一筹莫

展。"

"我如果说能带你们出去,你信不信?"华容这时转身,眼微眯,里面光华乍现。

流云定了定,之后点头。

先是精于医术,接着又能开口说话,眼前这位今天给他的震撼已经够多,就算他现在说他能够白日飞升,估计自

己也不会再讶异。

"那好。"华容近身,操起手势:"你现在喊人,就说病人要吃东西,最好是利于消化的粥。"

"粥。"流云闻言怔忡,慢慢地开始浮现眉目:"邹起......,这院里住着邹起,难道说......"

"有疑问稍后,现在请喊人。"华容这通手势比得斩钉截铁。

流云懂得度势,也不再多问,连忙扯开嗓子。

不一会稀粥送来,看门的守卫打开门,后面果然跟着邹起。

"新做的滚粥,烫呢,还是我来端,军爷小心烫手。"一边走邹起还一边喃喃,满脸堆笑。

守卫嗯了一声,往前一步,让开了道。

门外还有一人守着,一里一外,总共两人。

华容站在窗下,手里握着那枝拔出的羽箭,对邹起做了个极小的手势。

邹起会意,将手里滚烫的稀粥一泼,兜头倒在了门里守卫身上。

而华容运指如风,这时候射出羽箭,已将门外守卫喉咙洞穿。

"说!韩太傅怎样了,现在人在哪里。"不等门里这位守卫哀嚎出声,他已经扑身捂住他嘴,手里拿着邹起递来的

匕首,寒光森森,指着对方咽喉。

两个守卫,一个身死一个被胁,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惊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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