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秦的火气给林子路折腾得所剩无几，沉默良久，声音平复了以往的平稳，“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咱吗说
得对，你就是个兔崽子。”
“您忘了吧？您也是……”林子路笑道：“这儿都能被你找到，你真神通广大。”
段秦火气又上来了，“我他妈翻遍了咱首都所有医院的记录！你以为容易？要不是得瞒着妈，我老早就扛枪来扫荡你
了。”
“白色恐怖！”林子路笑。
“又来了，一有事就开始胡扯，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段秦的声音特意放冷，最后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一句：“现在好吗？”
林子路把书放下，朝后躺倒在石喧备的大靠枕上，笑道：“挺好的。坐在这儿，放下很多事。”
“连我和咱妈也扔下了？没心没肺！”
林子路一愣，段秦从来没这么直白的说过这些话，也是个闷头罐子。他隐隐觉得今天的段秦有些不同，却又不敢细想
，笑了笑，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段秦像是想了很久，才沉声开口：“我放不下你，却也追不上。”
“嗯？”
“孩子都有了，不撒手也不行。”电话里传来的细碎杂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段秦的哼笑。
林子路一愣，“速度忒快啊！”
段秦挺挫败地说：“别提了，我妈不知道从哪学的招数，把我药昏了丢床上！”
林子路笑了笑，想到他妈雷厉风行的手段，觉得十分可以理解，再联系起老太太平日里喜欢看的重口味武打片，又暗
暗替段秦捏了把汗，半晌才笑道：“想恭喜你，却又不太乐意。”
“那就不恭。”段秦说：“要是你结婚，打死我老子也不跟你说这词儿。”
“好好照顾小菁。”
“放心吧，在家好好养着，咱妈已经走火入魔了，整天研究食谱。”
“重点在你，多操点心。”
“……嗯，我明白。这辈子，只要还有口气，我都会好好待她。”
快要挂上电话的时候，段秦的声音突然变得忒柔和，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但那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请求，让林子路
无法像往常一样笑话，段秦说：
“林小路，好了就快回来吧。咱妈一直等着你。”
“嗯，我知道。”林子路答道，微笑着挂了电话。
晚上，石喧又偷偷溜进了林子路的房里。
“爬窗爬不厌？”林子路笑问。
“不厌。”石喧手脚利索地挤到床上，双手双脚都绑住林子路，像条八爪鱼似的，林子路忍不住又笑了。
石喧没怎么说话，林子路却总觉得今晚上的小孩有什么不同，全身都僵僵的，眉头在暗色里悄悄锁着，林子路便推了
推他，问：“怎么了？”
石喧把头迈进他的肩膀里，脸藏起来，声音闷闷地，过了会儿才开口：“听说今儿有人打电话给你。”
“嗯。”林子路琢磨了一秒石喧的心思，立刻通透，对着天花板邪邪一笑，“你认识的，段秦。”
“哼，哼。”石喧的手又硬了点。
林子路不再捉弄他，笑道：“他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快生了。”
石喧一听，眉开眼笑，心里直喊“生得好啊生得好！”，全身紧紧地蹭过去，跟林子路嘟哝：“那什么，我不会生，
你别赶我走。”
“……我没赶你，你爱呆就呆。”
“那就好。不过，赶我也不走。”石喧满足地抱着林子路，边使坏心眼，偷偷往林子路耳朵里吹气，感觉到他的身子
微微一颤，嘴角一弯，在黑暗里偷偷笑了出来。
“今儿觉得喜欢我了吗？”
“……”
“肯定比昨天多点。”
“都瞎想些什么……睡吧。”
“……看样子好像还没啊。”
“……嗯。”
“……那也没关系。时间还长呢，等明天、明天你就会觉得我这人还不错了。”
“……”
“后天你就喜欢上了。”
“……”
“我是说真的。你等着我，不要乱跑。总有一天我得追上你。”
石喧嘟哝着，终于伴着林子路沉沉睡去，笑意里带着些孩子气，和男人的坚韧。
离黎明还远，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明天，总还有光。
End。
小点心
林子路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睡着，面容安宁，整个人都像舒展开了一样。
石喧开心又担心，冲上去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快了。”医生是个冷面男。
“全都好了吗？”
“好了。”
石喧心喜，打开保温杯，乐滋滋地问医生，“我给他做了碗鸡汤，您看他醒了能喝不？”
医生看了看那整个黑黑黄黄的一片间或飘出几只鲜血淋漓的腿还带着腿毛的东西，笑了笑，“不急，过阵子再喝。”
“过阵子不会坏了？要不这样吧，这阵子谢谢您了，这鸡汤就送给您补补。您别客气。”
医生推眼镜，“不用。”
“都说了别客气。”
“不客气。”
“您不接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儿一定得喝了啊，我做了一通宵地！”
医生瞥了他一眼，镇定地拿出拿出手机，语气平稳：
“喂。派出所吗？我要报案。嗯。谋杀。……动作快点，不然老子要自卫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