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还要圆滚滚。齐萱叹着气等他笑完了，才再把他拎起来，问：“到底是什么？”
戴歆微笑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大概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杀手，其实多数是从同一个门派出来的……据说
他们每年都会抽签挑几个合适的高手，让门下弟子前去刺杀，如果能够伤到目标，第二年就可以升班。”明明是雪白粉
嫩的樱花馒头，偏要做出大Boss级别的微妙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齐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脸颊，然后才问：“……
所以？”
“所以上官家的少爷小姐大概是中奖了……但我们当然不是。也有很多杀手是趁这段时间方便掩人耳目的，不过要是他
们不再来找咱们，也很难判定究竟是谁要杀我就是了。”
这种话听起来就叫人火大，难得他可以说得这么平静坦然无所谓。职业杀手的毕业实习季节，听起来好像是很危险的一
段时间，不过，“放心，你我应该都不在签筒里——同期损失太多，青黄不接会很难办。三年前他们不合挑中了还没成
名的某位剑圣，那一期的弟子没有一个回去的，痛定思痛之后，听说现在签筒的范围实在不大，而且每支签都要经过长
老级人物的亲自考察。”
即便是以齐萱的眼光看来，这种杀手职业学校的设定也实在太kuso了一点。当然他经历的kuso事反正也多了，不差这一
个。比较起来，掩饰某人的见风长比较重要。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长大，但反正之前也没明白过他为什么变小。速度
、条件、过程，所有的因素都是未知数，唯一安全的办法的确是彻底躲起来谁也不见。回去继续吃早饭，坐在桌边正在
想托辞，伙计小心翼翼送了封信来给上官依。上官家大小姐拆开信来看了一眼，喜洋洋的说：“阿攸接到使者了，这就
来和我会合。”
阿榕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呛住了，掉过头去不住咳嗽。齐萱被坐在旁边的包子踹了一脚，苦笑着问上官依：
“接到谁？”上官依瞄了瞄他，好像现在才想起这两兄妹其实是魔教高层，眼波流转，嫣然微笑道：“你们俩不要装傻
，不是阿榕你写的回信么？就是贵教那位司祭小姐，这次答应了大哥求亲，要来做我嫂子的。”
啪的一声，戴歆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阿榕跳了起来双手乱摇，惊慌失措的说：“依姊不要胡说，我只回复了会有人来
，哪里有半个字说了是她？”可怜兮兮的瞄着这边两个男生的表情，只差打躬作揖。齐萱苦笑一下，心想你都说了有人
当然堂堂魔教不大好赖账，怎么也要派个人出来顶缸。但兰榛偏偏就是最不能碰的那个，他偷眼瞄瞄包子的脸色，也觉
得事情不大妙。弯腰去帮他捡筷子，戴歆仿佛很好奇的也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问她是谁做的主。”
齐萱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么可怕的语气说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但是堂堂魔教教主矫情镇物的
功力当然不是盖的，还是又无辜、又纯洁的一张包子脸，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都已经握成了小小的拳头。
包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齐萱被他连踢了好几脚，虽然小孩子没什么力气，但腿虽然不痛，头却很痛。苦笑着按按额角，叹了口气说：“阿榕，
借一步说话。”
阿榕好像已经快要哭出来，乖乖跟着他出去，不住回头看戴歆。齐萱咳嗽一声，说：“你再多看两眼，上官依说不定就
觉得不对劲了……他要我问你，是谁做的主。”
其实单看表情也知道不是阿榕做的主。齐萱想起上一次见到兰榛的样子，微微苦笑。幸好他从小到大一直很习惯过分有
主意的女人，并没有觉得太挫败，只是皱着眉说：“你们女孩子……还真是奇怪。”
他并没有花力气去证明这个结论，因为很快就有人在他背后说：“是啊，这么奇怪，还真抱歉。”
兰榛的气色很好，打扮得也很漂亮，她大概是魔教所有这些女孩子里最适合黑色衣服的，身材纤细皮肤雪白，齐萱第一
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没穿Amarni套装还真是可惜。以萧家兄妹的武功，她走过来的时候本来应该有所察觉
，不过阿榕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齐萱一听呼吸方式就知道那是天魔功心法，根本没有回头。所以刚好可以带一个恰到
好处的惊艳表情向她微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兰榛看到他好像也很高兴，虽然过去拥抱的是榕，笑容却是回头给他的
。
“没想到会遇到你。”
齐萱揉揉鼻子，心想你最没想到的还在里面咧。他自己从来没有独立使用过传音，不太敢拿关键情报当小白鼠，只能咳
嗽一下向榕打眼色。好在那个做妹妹的在大事上还算精乖，赶紧传音给兰榛：“里面那个小鬼是戴歆，只有我们三个知
道，不要露馅。”
兰榛哼了一声，放开阿榕走进房间去。齐萱瞄了瞄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少年，却搜遍了记忆也想不起来那是谁。幸好榕
已经迎上去，诧异的说：“阿攸……你是阿攸？不是吧，去年我还比你高呢，男生真可恶。”
那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低下头望着她，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的杰尼斯系美少年，就连露出的笑容，也是混合了天
真与狡猾、阴郁与甜蜜的杰尼斯系。
“是，是，不好意思……榕姊姊，好久不见。”
看到有人管阿榕这种小鬼叫“姊姊”，对齐萱来说倒是新奇的经验。阿榕笑逐颜开的踮起脚去摸人家的头，做大姊头状
说乖辛苦听说你们被笨蛋学徒工杀手缠上了，齐萱懒得理这边的两小无猜，默不作声的追进房间去。兰榛和上官依刚刚
虚情假意的互相夸完对方漂亮，兰榛施施然坐在齐萱刚才的位子上，顺手拎了包子放在膝盖上，笑嘻嘻的低头说：“好
可爱的小少爷，是谁家的弟弟呀？”
从齐萱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戴歆翻翻白眼的无奈表情，几乎笑出声来。这屋子里除了那只包子本人之外，就只
有兰榛见过教主大人四岁时的样子，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这豆腐吃得又笃定又理所当然。齐萱本来很心虚，生怕兰榛
看到某人没了武功的样子会暴走，谁知大司祭小姐只是若有所思的瞄了瞄他，再捏了捏怀里的包子，就不动声色的把小
鬼放回了原本的椅子里。
然后上官依才来得及解释：“这是唐二小姐新近认的干弟弟，她有事离开，托楠带着在这里等的。”
不知道为什么，“唐二小姐的干弟弟”这种头衔每个人都很接受，兰榛捏捏包子的脸颊，假装不曾看到戴歆翻翻白眼的
无奈表情，微笑着说：“哦，唐二小姐对小男生的眼光一向很好的。”
齐萱心想那位唐二小姐对大男生的眼光好像也不错，当然这不能说出来，只能暧昧的笑。上官家姐弟要不是精乖到过分
就是自己有事要商量，就着他这个表情起身说“魔教诸位大概有教务要说”，率先溜了。桌上四个人有三个即刻收敛了
笑容，只剩下兰榛笑眯眯的说：“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楠，不如去你的房间？”
齐萱的房间亦即戴歆的房间，这一点兰榛倒好像没有想到。一边眨着眼睛说“原来你们兄妹里是你比较擅长当保姆……
”一边整理了一下裙角，向齐萱抱着的包子拜了下去。
“恭喜教主得参天魔秘真意。”
戴歆显然还在生气，圆鼓鼓的小脸蛋因此显得更加圆鼓鼓，嘴角抿得都陷了进去，对兰榛的恭喜也好像没听见。另外两
位半路出家的魔教高级人员基本是有听没有懂，不过齐萱胜在奇幻小说看得多，理解起来也还算是容易。看起来某人这
变身真的不是坏事，可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原原本本告诉自己。想到这里略微有点不快，低头盯着人家头顶的发旋看了
半天。戴歆好像头顶上长了眼睛，立刻仰起脸来看了看他，小声说：“放我下来。”
他坐在高高的雕花靠背椅子上，双腿离地都还远得很，干脆收回去盘着。应该不光是因为心情欠佳，板着脸居然没叫兰
榛起来。这架子端得很诡异，阿榕首先动摇起来，瞄了瞄兰榛，迟疑着好像也想拜下去。齐萱立刻头痛起来，他长到这
么大连佛祖带上帝都没有拜过，虽然不介意跟情人玩点私下里的情趣，当着别人却实在跪不下去。好在包子也终于开了
口，虽然语气冰冷，总算不用吓得大家都跪了。
“恭喜就不必了。老实点告诉我是谁准你私下出使上官家，也许我还不会被你们气死。”
“你们”的另一个人心虚的低下头，兰榛却笑吟吟答：“谁说是私下……这件事是我爹爹准的。大家长那边么，也报备
过。虽说当然这头一次只是拜访，不过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回答很哑谜，齐萱多花了几秒钟才明白。江南三大世家“慕容、上官、费”一向联姻，慕容蓝天的母亲好像就姓上官
；兰榛也是慕容家一员，嫁进上官家的确顺理成章，而身为慕容家小姐又偏偏兼为魔教司祭，对上官伟来说更是求之不
得。这种事情要是双方当事人你情我愿，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兰榛笑得越开心，教主大人就好像越不开心，伸手
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冷笑着说：“慕容家什么时候管得着我的人了……你乖乖的给我回去。上官家是要翻脸也好要打也
好，盲婚哑嫁这种混蛋事，本教是不干的——上官伟那家伙脑子不怎么样，武功也不行，癞蛤蟆就算想吃天鹅肉，也别
讨到本教门口来。”
这人还是“教主殿下”的时候多么深沉优雅，现在却仗着一张包子脸EQ多低的话都说得出来。齐萱听得差点笑出来，好
不容易忍住了；兰榛却没这么给面子，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谁说我要嫁上官伟？上官家比较可爱的，明明是外面那个阿攸。所以要是上官大少有何不满，就要麻烦教主你给我撑
腰，拜托了哦。”
老实说，要看到魔教教主张口结舌的样子是不容易的，即便是包子Look也一样——或者毋宁说，包子Look尤其一样。好
在戴歆毕竟是戴歆，只怔了怔就叹了口气说：“上官伟也好，慕容蓝天也好，有什么异议只管来找我好了……但榛姊姊
，你至少要先答应我，不要轻易做什么决定。”
兰榛微笑答：“这个我自然知道。倒是教主天魔蜕进展如何？顺利的话，就该知会本地分舵着手祭品事宜。楠和阿榕大
概都不大清楚其中关节，还是我留两天好了。”这话说得很有邪教派头，齐萱也怔了怔，险些以为自己终于要看到大魔
头横空出世。幸好包子立刻一脸嫌弃的挥挥手，皱着眉说：“那点驳杂不纯的祭品功力，只是速成而已，还不如自己修
行。本教历代被目为魔教，泰半都是因为这件事，前代诸位教主也没见谁真的修成了，清一色走火入魔。你就少费这个
心了，对付小朋友去吧。”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好几句话，看来倒有一半不是说给兰榛听的。司祭小姐瞄了瞄榕，露出个诡异笑容，不再做声。这
其中显然别有隐情，所以她告退离开之后，齐萱立刻追了上去。
兰榛好像也一直等着他追上来，转身的姿态无懈可击，嘴角的微笑一看就是有料要爆的样子。让美女等待总是不好的，
所以齐萱老老实实问：“那天魔蜕……是怎么一回事？”
兰榛笑吟吟反问：“你确定想要知道么？因为教主看来是确定不想要你知道的。”
“诶？”
司祭小姐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才刚想起来自己在这里没有订房间。这种事关魔教最高层的秘辛，总不能站在随便一家
客栈的走廊里说。虽然两个人都耳目灵便，倘若真的有谁敢偷听，好几丈外大概就发现了，但气氛跟讲话内容差得太多
，的确也是件无趣的事。齐萱眼珠转了转，忽然也笑起来，问了兰榛一个昨天他问过别人的问题。
“榛小姐肯不肯扮男装？”
兰榛的身材跟阿榕其实差不多，可能还要稍微矮一点点。穿上男装的样子也更不像男人，就算卸了妆素着脸，还是比齐
萱以前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他稍微走神了一下，想着要是能在这个世界上做出睫毛膏会不会能赚大钱。然后走
廊那头有一扇门就毫无预警的开了，杰尼斯系美少年探出头来，笑嘻嘻的说：“你们要去干什么？我也要去。”
看一个人是真的没神经还是假的没神经，光看表情当然是不行的。上官攸笑得又明朗，又坦荡，齐萱却总觉得这笑容有
些眼熟，跟从前看过的那些身经百战的少年偶像，在镜头前练习过千万遍的笑法差相仿佛。
所以他干脆也没神经一把，回了人家一个又明朗、又坦荡的微笑，回答：“哦，我们打算去喝花酒。”
上官攸终于有些笑不出来，看了看兰榛，又看了看他，咳嗽了一声说：“呃……容我请教，喝、喝花酒……是我想的那
个喝花酒么？”
成年二人组只是微笑，上官攸的脸却渐渐红了。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齐萱，大概是判断楠不会随便骗人，终于闪身出来，
小心翼翼关上房门。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大概是上官依的房间，两个人多半正在商量行程。果然上官大小姐的声音追
出来问阿攸你要出去做什么，上官攸满脸严肃的答：“我和楠出去晃一晃，很快回来。”眼见兰榛立刻要笑出来，情急
之下，伸手一把捂住了人家的嘴。
这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看到司祭小姐睁大眼睛扮无辜的样子，本来就很红的脸慢慢变得更红，火速收回手去。那
只右手张着不是握着也不是，先缩回了袖子，又下意识的伸出来在袍子上擦了擦。自己觉得不对，赶紧解释：“不，不
，没有……”语无伦次了半天，终于还是扭头就跑。上官家虽然不以轻功见长，他身法却委实不弱，轻轻几闪便转过拐
角不见了，留下成年二人组在门口面面相觑。
“……恭喜，比想象中还要好对付的样子。”
“多谢，其实我也有些不忍心。”
齐萱今天本来一直心情欠佳，看看兰榛脸上那个笑容，忽然也觉得开心起来，微笑着说：“我明明应该同情阿攸这小子
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羡慕起来。”
兰榛嫣然答：“既然如此，那就帮忙把他灌醉吧……给小孩子上人生重要的一课，好像也是成年人的责任之一么。”
这城里最大的青楼叫“天香楼”，其实是魔教产业，而且才刚到中午，根本就还没开门上工。那老鸨职位很低，当然既
不认识兰榛，也不认识萧楠——这个位面还没有狗仔和八卦，再有名的人也有可能当面不识。不过再怎么样毕竟也不是
白混的，搭眼就知道兰榛是女孩子，神色虽然露出狐疑来，倒是立刻颠颠的跑前跑后，把姑娘们都叫了起来。这种女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