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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哥儿 上——bylyr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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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甚么意思。”刘懿洲收回目光,喃喃自语一般道,“当真没甚么……意思。”

我正要问他,转弯的地方儿突然冲出个人来,我赶快刹车。那人却身手敏捷的躲开,右手往口袋里摸出个甚么来就指向

车里。我只顾看着转方向盘,刘懿洲却低呼一声“小心”伸手就把我推了一下。我耳边听见很响的一声,车子滑着雨水

撞到了路边墙上,啪的一声汽车玻璃全碎了,有些渣子溅到面颊和眼睛上,猛地一凉,就又火辣辣的疼。眼前登时全黑

了。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我的头猛地撞到方向盘上,一阵晕眩,下半身没了感觉。还好车速本就不快,可耳边又是一叠声的枪响,以及路人的惊

叫,自然不敢抬头,忍着疼尽量缩了身子。一边低唤刘懿洲,一边用手来摸。没听见刘懿洲应,心里更是着急。也好容

易摸着他了,却又觉着他静静歪着,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紧,顾不得许多推他喊他,只觉得手上又粘又湿,有些血腥味进了鼻子。更是着急万分。吓得只顾推他,口里

喊些甚么也不知道了。

甚么时候儿外面静了,甚么时候儿有人把我从车里拉出来统统不记得了。

听着耳边全是叫人急救的声儿,我才算清醒几分,脸上身上手上火辣辣疼得更厉害,口里只管喊:“先别管我,先看跟

我一块儿来的那个!”

“你别急,他已经送进手术室了。”这个声音似乎是医生。

我略略安心就又道:“一定要救好他——”话没说完,似乎是护士给我打了一针,也就迷糊起来,没了意识。

再清醒的时候儿身边很静,我全身都疼,动一下就锥心似的,眼前黑蒙蒙的,疼的尤其厉害。心里不由害怕,挣扎了一

下就听见耳边有人说:“荣哥儿?”

“华仪?”我心略略安了些,“你,你怎么来了?”

吕华仪拉了我的手:“你先别说话,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我嗯了一声:“懿洲哥……怎样?”

“他没事儿,子弹就是射穿了他的左肩,可能以后左手有些不方便。”吕华仪摸着我的脸,“他还没醒,医生说他失血

过多。”

我舒口气:“这就好。”

“好甚么?”吕华仪有些气恼,“你自个儿呢?”

我阿了一声:“是,我怎么样儿?”

“真有你这种人,我算见识了。”吕华仪语气颇有些无奈,“医生说你没中枪,只撞车的时候儿伤到了腰,暂时下半身

不能动弹……”

“我就这么在床上躺一辈子?”我惊恐起来。

吕华仪啊呀了一声:“我不刚说了么?医生说,你只是暂时不能动,暂时!”

我哦了一声:“还有呢?对了,我眼睛疼得厉害……”

“那是玻璃划了一下。”吕华仪叹着气,“脸上身上手上都有划伤,这些都是小的。就是眼睛凶险,医生说要是再低点

儿,眼睛就保不住了……”

“看来,我还真是福大命大啊。”我干笑两声。

“去!”吕华仪的声儿好气又好笑,“你不知道缝了三针呢!”

“两只眼睛都是?”

“就右眼是。”吕华仪握紧我的手,“左眼是轻伤。”

我完全放下心来:“那就好。”

“好甚么!”吕华仪突然扔开我的手,“那么危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后面竟没说出来,我听到低低的哭声

这就慌了神,我下半身动不了,眼睛又看不见,只能伸手来摸:“华仪,华仪——”

“你就是这样儿,对自己都不上心,哪天真怎么了,我看谁管你!”吕华仪又拉了我的手。

我呵呵一笑:“真怎么了,我也就无从得知,何必为不晓得的事儿操心?”

“荣哥儿还真是豁达。”又有人笑着进来,这个声音颇为耳熟。

吕华仪松开我的手站起来,却没有叫她。我试探道:“苏小姐?”

“这都能听出来?”苏小姐似是放了甚么在床头,我闻到一股幽香:“苏小姐干嘛客气,破费了。”

“花园自己种的,算不得破费。”苏小姐过来拉了我的手,“现下觉得如何?”

“就是疼,别的,也就没了。”我老老实实应了。

“你也别担心,这是教会医院,环境也好医术也好。”她宽慰我。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这个样子别吓着你们才好。”

“样子不吓人,就是出事儿吓人!”吕华仪着急起来,哼了一声。

我却想到甚么:“千万别告诉——”

“别告诉你三姑他们嘛。”吕华仪接过话去,“这是当然,他们隔得远,叫他们担心不成?”

我叫她抢白,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又听护士进来说时间不早了,叫探病的亲友离开。我有些不舍的拉住苏小姐的手。

她轻轻拍拍才放开:“你好生养着,我明儿还来看你和刘懿洲。”

我点点头,这才放开。统共眼前漆黑一片,也不知是甚么时候儿了。也不十分饿,只是觉得疼,又不想叫人,最后怎么

睡着的也不记得。梦里还是那惊心动魄的枪声,醒过来觉得浑身大汗,混是难受。却又安慰,还好车上坐的不是孟华哥

。就又奇怪,甚么人要杀我,又或是,甚么人要杀刘懿洲?

二十五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就分外敏锐。我闻得到右侧窗外的树叶与青草的味道,那是一种清新的香气,下过雨之后会再添

一股潮湿的感触。左边的柜子上,每天苏小姐都会带新鲜的花来。有的时候儿香味若有似无,有的时候儿淳厚浓郁,有

的时候儿沁人心脾,有的时候儿清雅悠远。我看不到,只能凭借触感和味觉来猜,很多时候儿再吕华仪帮助下能猜中。

佛手花、碧桃、香橼花、丁香、连翘、君子兰、春鹃、天竺葵、大花天竺葵、倒挂金钟、令箭荷花、蕙兰、樱草、瓜叶

菊、蒲包花……我很感激苏小姐,难为她能找到这么多花来。一天一种,决不重复。

事实上住院是很闷的。我看不见,又动不了,这十几天多亏吕华仪和苏小姐天天来看我。吕华仪知道我记挂着考试,因

此每日来念书给我听,坚持与我做对话。我感激在心。吕太太每天都叫吕宅的下人带了熬的汤来,自个儿也亲来过三四

回,叫我心里诚惶诚恐,也不知怎生回报。刘叔叔也常来,趁着没人在跟前的时候儿对我说,本来孟华也要来的,但一

看吕华仪在,自然不方便进来的。我只能点头,其实心里很是想念他。

刘懿洲动完手术就转院了,我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话。从吕华仪那里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主使很可能是日本人。近来已

有多起军政要人遇刺的事儿,我只奇怪,刘懿洲混的再好,只怕还算不得“要人”。吕华仪也说不晓得,我心里暗自揣

摩,可会因着那日接他的是吕先生的车子?这就真是无从得知了。横竖人没事儿,也就是了。

熬到五月,我更加憋闷,躺在床上很不舒服,看不见也不能随意走动,每日都是煎熬。好容易到五月中,吕先生又带了

吕华仪去南京,吕太太不放心也跟了去。我更加无聊,好在下身已能活动,就想出院。医生不同意,说我刚好,不能折

腾。又说眼睛还没拆线,每日还要换药。

我实在不愿意,只得求苏小姐和刘叔叔。苏小姐叫我央求不过,又看我一人在医院实在可怜,这就和刘叔叔商量了一阵

,与医生约定,回家之后住到刘叔叔家。他是大夫,调理照顾不是难事,换药也可由他负责,我只需定期回医院复查就

是。

出院那天有些闷热,我能感到太阳热辣辣的晒下来。苏小姐递给我一大捧花,我摸索着闻了笑起来:“月季?”

“怎么不猜是牡丹?”苏小姐扶着我往外面走。

我摸着道:“味道和花型都不一样……”

苏小姐扶我下楼梯,周围很多人的样子,她没说话。隔了很久才拉着我的手道:“荣哥儿,你保重。”她的手冰凉的,

微微有些抖,却强作镇定的拉紧我。

我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保重”听来竟是话别的样子:“苏小姐,你要走么?”

她默了一阵才笑道:“我自然是要走的,难道还去刘大夫家吃晚饭不成?”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摇头,摸索着拉紧她的手,“究竟……怎么了?”

苏小姐顿了一下:“我与吕先生……分开了。”

我一怔:“啊?”

“其实,我与他早就分开了,不过是为着华仪……现在也好。”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我送你走后马上去香港,从那

里再去英国。”

我有些惊讶:“这么快?”

“也不算快,计划很久了。”苏小姐口气淡定下来,“北平岌岌可危,唉,全国都是如此,还不如早早走了干净。”

“华仪……知道么?”我觉得嗓子里堵了甚么。

“她知道。”苏小姐笑了一声,却无欢愉的感觉,“她当然知道。”

我无言。事实上,看不见的这段日子,我才发现以前看错了很多东西。譬如苏小姐,她是爱笑的,笑起来很美很真,但

若不看她的脸只听声音,才会发现她疲倦又感伤。平日没发觉。也许就因为被她的笑容遮蔽了。

我抓着她手:“苏小姐可会回来?”

“这……说不好。”她拍着我的手背,“也许你与华仪结婚那日我会回来。”

我尴尬的笑笑,她将我送上车,俯身在我脸颊上亲吻一下笑道:“荣哥儿,再见。”

我不由自主转身向她那个方向伸出手来,她拉住我,我搂住她的脖子摸索着亲吻她的额头:“苏小姐,我敬佩您,也爱

您。”

她似是愣了一下才笑了:“是的,荣哥儿,我也爱你。”她将一串钥匙放入我手心。

车子开走了,我隐约的感觉到,她有甚么没有对我说。但我不能去问,也不好去问。我那时只觉得感伤,谁知道这一别

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呢。我一路上紧紧捏着那串钥匙,一句话也不想说。

车子停下来,我摸索着开门,已经有人拉开了门,伸手牵了我下来。这手很大,手心温暖干燥,给人一种踏实安定的感

觉。我说声谢谢,这人却噗哧一声笑了:“甚么时候儿这么客气了?”

我心里一喜:“孟华哥?”

“能不能走?”孟华拉着我,“我抱你。”说着弯腰就要拉我的膝盖。

“胡闹!”刘叔叔的声儿响起来,“他伤了腰怎么能抱?扶着他慢慢走进去吧。”

“哦。”孟华应了一声,“那就我背他吧。”说着就拉了我手挂到他背上去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我的鼻子贴在他的耳后,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刘叔叔家自制的药草香

皂的气味。我的脸颊挨着他的后脑,感觉得到他的头发浓密的,繁盛的。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深深的闻着他的味道。

孟华低笑了一声:“怎么和只小狗儿似的?”

我不说话,感觉得到阳光撒在我身上,顽皮而又贴心。

孟华一路将我背进屋里椅子上坐下:“咦,手上捏着甚么?”

我这才发觉一直捏着那串钥匙,于是摊开手来:“苏小姐家的钥匙。”

“她对你倒真好。”孟华倒杯茶递到我手上。

我低头轻笑,孟华哥又道:“看来荣哥儿真是招女子喜欢。”

我大笑:“不要嫉妒好不好?那是因为她们不认识你,不然,哪儿有我?”

他也笑了:“谁说的?她们最后都会选你。”

可我只看你罢了。这句话我没说,心里感叹一声。孟华见我不说话,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说笑罢了,真生气了?”

我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住在这里么?”

“难道想回家?”

“不,孟华哥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免得你又不告而别。”

孟华哥笑出声来:“真是孩子。”

我不语,孟华道:“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说完起身走开。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不知为甚么心里竟然安定很多。

这段时间日后回想起来,竟是我最安定的一段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孟华哥定是陪在我身边的,给我念书,陪我说

话,陪我检查身体。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满足,觉得就算看不见他也是好的。至少他就在我身边。待眼睛全好的时候

儿,已经到了六月。

北平的六月,隐隐燥热起来。孟华送我去医院拆线,我有些忐忑的拉着他的手:“若是我睁开眼睛却甚么都看不见,怎

么办?”

“要对医生有信心。”孟华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略微安心,医生一层一层拆开我的眼睛上的纱布。我却突然想到甚么:“缝针了,会留疤么?”

医生忍着笑:“不会的,相信我。”

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不喜欢脸上有甚么痕迹。孟华拉着我的手:“刘叔叔很注意你的饮食,放心吧。”

我听得出他含着笑意,不由气恼道:“你以为我是怕丑么?”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但你想,若别人问我怎么弄的,我怎么说?”我叹口气。

孟华沉默了一下,只是握紧我的手:“不会的。”

我只能听天由命。纱布全都揭开了,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光线,有些刺痛的晕眩。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医生鼓励

我:“慢慢张开眼睛,不要着急。”

孟华哥也轻道:“荣哥儿,看看我。”

我慢慢眯起眼睛来,熟悉而陌生的光明回到我的眼睛。有些眼泪氤氲开来,很快就干涸了。我看清楚孟华的脸,不由笑

逐颜开:“我看到你了。”

是的,我看到他了。孟华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拥抱我:“恭喜你!”

我搂住他,快活起来:“我又看见了!”

护士递过镜子来:“你看看?”

我接过来,镜子里面的人面孔白皙瘦削,我吓了一跳。孟华也捏着下巴:“太瘦了,可要好好进补。”

医生失笑:“他身体刚好,时令也进夏,不宜大补。调养一下就是了,毕竟年轻,身体底子是好的。”

我凑近一些,望着镜子找脸上的疤痕。几乎看不出来,只在左眼上有道浅白的痕迹,将头发放下来就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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