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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滴 夜春桢·初稿上——byvag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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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想起所有。

最后记得的是景树落在脸上的手掌,沉闷麻木却没痛楚。耳朵里阵阵轰鸣酷似中毒那一次,只是更猛更烈。血流下嘴角

,丝丝清凉。突然巴不得更多一些。随后便彻底没了知觉。

他感觉冷,明白自己又在发烧。浑身都痛,却忍不住庆幸。能感到痛是好事,总算是还活着。

他突然伸手到枕下,握住从来都放在那里的芬兰匕首。

是直觉。即使视线模糊,黑暗里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依然有种奇妙感触告知他有些什么正在靠近。

从这个角度来说,春桢知道自己是个天生的杀手。

最优秀的杀手,多半都像误投人身的兽。敏感,通灵,听得懂血的言语。

他轻轻抽出匕首,细小动作痛得他一阵头晕。

嘴突然被按住,脉门同时被捏紧,手一麻,匕首滑下。对方迅速有效地制住他,啪一声敲开床头灯。

春桢猛然睁大眼睛。对方看着他,慢慢放倒他在枕上,松开手。

“……景树。”

灯下的泉景树,他看上去几乎不大像个人。那一股怪异的、冰堆雪塑的气质。

景树不作声,揭开毛毯,伸手解春桢睡衣腰带。春桢僵住。景树抬眼看了看他。

“你怕我?”

春桢叹了口气。“我痛。”

“我知道。”景树拉开他衣襟,动作很轻。看了几眼,回手拿药瓶过来。

春桢淡淡道,“医生不是来过了。”

景树停手,静静看他。春桢同他对视一刻,放弃地转开视线。“随你。”

“医生不管处理这个。”

他指尖用力,药油揉上胸口淤血吻痕。春桢皱眉咬紧嘴唇。景树头也不抬,动作慢下,力道放轻。

春桢轻轻呼出一口气。景树处理好他前胸肩头的伤,抱他翻过身来。春桢多少有些不情愿。他不想知道景树接下来的反

应。左肩上一处齿痕最深,夜一在最后的时刻一直紧咬着那里。暴虐由情欲催化,那残忍非同小可。

景树指尖轻轻按上那伤痕时,春桢轻吸了口气,闭上眼。他有心理准备。

就算景树手指陡然插进伤口深处,生生挖下那一块碍眼的皮肉,他都不会奇怪。

不过他没有,只是换了瓶药水敷上来。触感清凉如血。

春桢没有放任自己松一口气。

“我刚进来时你怕了?”

春桢不否认亦不承认。

景树冷冷说,“我想杀你,不用晚上来。”

春桢微笑,“我知道不是你。”

景树拉过毛毯盖上他,“有人来过?”

春桢静了片刻,“我还活着。”

“看到什么没有。”

春桢沉默。景树冷笑,“你最好说。”

春桢微微一个寒颤。景树扶住他的脸,不作声地看了半晌。春桢几乎又要发抖。他不知景树能做出什么。双颊先肿后破

,已经狼藉一片。再挨几耳光,这张脸怕是真要废了。

他轻声答,“他用刀。”

“柳叶刀?”

春桢一抖,用力挣开景树的手。他伸手抓住景树衣襟,竭力凝视那双静若冬夜的眼。

“你……”

景树握住他肩头轻轻推开。春桢抓紧他,“景树。”

他蹙眉,微微不耐。“菅野绿名?”

“景树!”

“你无聊么,替她顶什么罪名。”

春桢颓然倒在枕上,静静瞪着景树。景树摸了摸他额头,眉蹙得更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萃了胭脂针的毒?”

景树看着他,“她没带你去过兰楼那个房间?”

“……你知道那里?”

“跟她约好的,我在抱薇薇安。”景树突然笑了笑,唇角一丝奇特的温度。“看她,有没有本事让你抱她。”

春桢只觉额头烧得像天灵盖都化了灰。他虚弱地说,“你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景树收起笑意,随手摸了摸他肿胀的唇。

春桢双手握住他手腕,轻声说,“放过她吧。”

景树不语。

“她胆子没那么大,不敢了。放过她吧。何况她身手还不够,没关系的。”

“那晚来的不是她?”

“……我不知道。”春桢呻吟一声,“刀用得很好……可是不止她一个有那本事。你放过她吧,这一次。”

景树挑眉,“要是中毒的人是我呢?”

春桢沉默,缓缓放开他手腕。半晌,他轻声答,“是你的话,我替你报仇。”

景树又笑了笑,“那用不着你。”他起身,春桢一把拽住他衣袖,“放过她。”

景树甩开他,“理由。”

春桢静了静,咬牙,“你要什么,给得起的话,我给。”

景树不语。春桢盯着他,慢慢闭上眼睛。

他听见景树淡淡地说,“我答应你。”

春桢双肩一软,松懈下来。“……你要什么。”

景树不答,突然伸手拍下开关。灯光骤灭。他身影一闪,挡在春桢身前。风声微弱,陡然疾卷。黑暗中人影纠缠,脚步

辗转。手臂拳脚相格,瞬间已过了几招。春桢脸色大变,听得出两人身手都好到极致,对招凶狠莫名。

他伸手到枕下摸出匕首,勉强撑起身体,抬手抛了出去。

啪一声金属破风的飕飕声,陡然飞回。

“你!”

夜一那一声惊怒交加,身影扑来,一把打开匕首。

景树住手。

“你不怕伤到他!”就算是本能反应也太危险一点,匕首正对着春桢方向飞回。依他现在状况,躲得开才怪。

春桢苦笑,“我的错。扔手机就好了。”

景树轻声说,“滚出去。”

夜一沉默半晌,“你为什么在这儿。”

景树忽然又笑起来。春桢顿时汗毛直竖。

“总之不是来上他。”

春桢无力地闭上眼。这话并不比他能够想象的有趣到哪里去。他甚至可以猜到夜一此刻的脸色。

夜一安静地说,“那就滚出去。”

景树沉默下来。

春桢勉强咳了一声,微弱苦笑,“请问……你俩,能不能不在我房间里讨论上我的问题。”

两人静了片刻,景树忽然转身就走。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夜一慢慢转过身来。

春桢合着眼睛,“别开灯。”

“……我想看看你的伤。”

“难看死。”春桢微笑,“脸像被剥了皮,看了倒胃口。”

夜一在他身边坐下,“我不介意。”

“我介意。很介意。”

夜一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春桢别开脸,夜一轻轻扳过他。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神情。春桢只觉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眉间,轻轻吹拂,柔和温凉。

“对不起。”

“为什么。”春桢叹口气,“有什么好道歉。又不是你打的。”

“……很痛吧。”

“当时不痛,过后痛得想吐。”

气息陡然贴近,春桢没有动。夜一的唇试探地靠近他脸颊,刚沾上一点。春桢痛得缩了缩。“别闹,别闹了。”

夜一叹息,“是我不好……还痛么?那里。”

“别提了。”春桢苦笑,“医生不知道搞什么鬼。现在痛倒是不痛,难受得要死。”

夜一无言,轻轻抱紧他。春桢动了动,“你坐过来点……陪我躺会儿。唔,痛。”

他能感到夜一身上那股陡然的寒意,忍不住叹气,“随他打这一顿了。反正他打不死我。”他低下声音,“我欠他的,

左右也没办法还。他把我打成这样,我倒安心。”

夜一怔了半晌,轻轻叫了句你。春桢嗯一声回应。夜一却又说不出什么,过一会儿低声叫了句,“春桢。”

“嗯?”

“我很高兴。”

“因为我没说谎?”

夜一无言。有时他想自己是否应该讨厌春桢这份聪敏,没有答案。却只能在这一刻更轻柔地抱紧他一点。

黑暗里有人拍了拍手。“再给你们一分钟。告别吻或者什么,加油。”

他走过来,夜一和春桢都怔住。

春桢轻声叫,“Shiva。”

夜一瞪着不知何时如何出现的樱班教官。幽深夜色里,他看到一双雪青色的媚眼,闪亮如水。

“别浪费时间。要么就到此为止。”Shiva微笑,“仓持夜一,赶快给我回莲楼去。”

夜一不动。

Shiva叹口气,“想他俩彻底闹翻,你就在这儿留一夜,我保证明天樱会很热闹。”他口气微微抱怨,“亏你好意思跑来

看他,做的时候想什么来着。安全措施也不晓得做全套。他是第一次。你知不知道一点准备都没有会死人的。”

春桢牙关微微打战。活生生给无所不知的教官大人吓到了。

夜一僵硬。Shiva拉起他就走,“你放心。在樱楼,和田春桢绝对安全,不会有事。你想来,白天过来。我保证他们不会

拦你,可好?”

到门口他回头看春桢,“你还真是个傻瓜。”

春桢苦笑。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

次日下课之后Inuki叫住夜一,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他一句,是否要去看望春桢。

夜一点头。

Inuki看着他,不知该不该说,有些话。

想了半天还是放弃,放夜一走。他独个琢磨起来,Shiva昨晚说过的那些。

真怀疑泉景树如何下得去手。

夜一看着春桢脸上的伤,寒意一直透到指尖。虽然明知道是皮肉伤不碍事,仍然惊心动魄。

见他来,春桢想坐起来,痛得吸气。夜一皱眉按住他,“别乱动。”回身去拿带来的东西。

他最爱的大樱桃。春桢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夜一目光一扫,床头柜上已经扔着一盒。同春桢一对眼神他便明白。

[谁送来的]

[说了你不生气?]

不过是这般的无聊对话。夜一岂不知道景树必然也来过。

春桢笑,“给我一个。”

夜一依言喂他一颗,春桢含着转了转,皱眉。夜一想到他要干吗,忍不住轻斥,“别玩了。”

噗一声他吐出个樱桃梗结,苦笑,“脸好痛。”

这家伙。夜一好气又好笑。他脸上伤的不成人样,一双眼睛依旧萃了秋水星光似的,盈盈闪亮。

忍不住想抱他,尽可能轻地裹进怀里,牢牢护住。

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怎样一番感情,可是倘若他被打时自己在场,真是可以冲上去拼命的。

这样的感觉,在拥他入怀的刹那陡然涌起。

完全的舍不得。心疼他。妩媚的他,柔顺的他,凌厉的他,诡谲的他。抑或是,脆弱,不安,痛楚,疲倦的一个他。都

心疼着。

好心疼。

从未感觉过的,眷恋。浓烈温凉的酸楚在心中柔柔荡起,一股强大的腐蚀力,漫过肺腑,钢铁心肠都融成一汪春水。

窒息中,怅然恍惚。

“夜一。”

“嗯。”

春桢用指尖轻轻揉搓他手腕。“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夜一握住他的手,将自己手指交叉进去。“杀手只杀该杀的人。”

“也是……你干嘛对我这么温柔,嗯?”

“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春桢静了静,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很清楚啊。”

夜一凝视怀里他漆黑发顶,突然想吻他。嘴唇犹豫半天,探进鬓发,啄住他发烫的耳垂。春桢挣扎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我喜欢你。”

“嗯?”

“就这么简单,我喜欢上你了。和田春桢。”

春桢抓紧他手指,低头凝视半天,微笑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

昨晚樱的教官大人死缠活缠赖在月凉院,闹着要Inuki陪他喝酒。

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思,真就陪他喝了。大概还是想看阿雅欲哭无泪的脸色,Inuki想。

也算是恶趣味。

恍惚记得是说起自己跟春桢谈过的那回事。Shiva随手拿了什么扔过来,懒洋洋笑,“多管闲事。”

Inuki一把接住那东西,细看是条毛巾,皱眉,“这什么?”

“这个啊,乱子。”

Shiva笑眯眯翻了个身,蛇一样蜷起身体。“这个是和田春桢同学的汗巾。”

Inuki呆住一秒钟,劈手砸了过去。

“你妈的玉琅玕!”

拿小孩子死活来玩,这人在想什么啊。

他眯起眼,“别叫我本名。”拍拍茵褥,“你坐下来……我有故事讲。开个玩笑嘛……谁让他那小女朋友先动手的。”

Inuki瞪着他。

“绿名手是很快,敏代都没察觉。不过当着我玩障眼法……还嫩了点。

她临上场前,翻手倒了东西在景树包上。”Shiva微笑,“我只觉得那大概不是好东西。”

“……那关和田春桢什么事。”

“不关他事啊。”Shiva笑,“只是觉得很好玩,我想看绿名那会儿的脸色。”

所以随手拿走和田春桢的汗巾。

以景树和春桢的交情,这一点细节自然不会错过。

归根结底,不过是看透了人心变换,才料到接下来的所有。

Inuki差点又一杯酒泼过去。

Shiva突然正了正脸色,轻声说,“当断不断,反成其乱。”

“那孩子是死结。”他看着Inuki,“和田春桢。樱会因他而乱的。”

“因为他们都喜欢他?”Inuki不可思议地看着Shiva,耸肩,“你小题大做。”

“爱情很危险……会导致灾难,尤其,对他们而言。”

Inuki瞪着他,突然笑了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爱一个人,爱得深如绝望,不可挽回。

Shiva微笑,“你别忘了……所以我死过一次。”

Inuki突然不语。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磨难,就是为这些孩子好,才不想他们承担。”

“不去尝试,怎么承担。”Inuki闷闷地说,“怎么知道,那些事,到底是甜蜜还是辛酸。”

Shiva一双雪青的桃花眼静静凝视着他,“你也想尝试么……爱情里的无奈、背叛、还有辛酸?”

Inuki露出茫然神情。

Shiva叹了口气,端起酒杯。

“你这人……还真是给宠坏了。小心日后出事。”

 

夜一,春桢,景树,敏代。冷的四角和暖的两极:葵,绿名。

大概是这样吧。

大概根本不是想写爱,当然不可能没感情作祟。

试图考虑一些什么,基本,是关于意外和变数的思考和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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