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么？”莫全摇摇头，“你…先点你要吃甚么吧。”说着招呼服务生把单子拿过来。
向兴心里着急却又不好大声说话，只好点了餐等服务生走了才道：“莫全，我得罪你不代表明浚得罪你，你要能帮他就别给我这儿下套儿！”
莫全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给你下套儿？向兴，我真是不知道甚么地方得罪你了。说句老实话，上学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就觉着是大家年轻，各自都有脾气。不过这都出社会好几年了，怎么还没被教育过来啊？”
向兴心里不悦，却又忍了，只是鼻子里哼哼一声算了。
莫全若有所思道：“上次不是叫你过去和他住了么？难道你没和他分摊一下？虽然我知道你还是学生，不过赚钱来源还是很多的，明浚不至于真的…不然，我这儿--”
“不必了，我不想求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莫全回过神来笑笑，“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施舍或是怜悯，只是同学一场，我想尽点儿力而已。”
“尽力？算了吧。”向兴哼了一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也不想接受你的帮助。”
“喜欢甚么的也不是很重要。何况，我也不是帮你，我是帮明浚罢了。”
“问题就在这儿。”向兴瞟他一眼，“你帮明浚想干嘛？你又不喜欢他。”
莫全无奈一笑：“向兴，你冷静一点。我想，我是不喜欢明浚的，但是，我的‘不喜欢’和你的‘不喜欢’大概有很大差别吧。”就又拍拍他肩膀，“不过明浚是好人，你要对他好一点。”
“我不喜欢你是看不惯你的样子。”向兴眯起眼睛推开他的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整天指手画脚，好像谁都该听你的似的。是，你是有本事的，可也没必要看不起人呐。”
“我甚么时候看不起人了？”莫全觉得莫名其妙。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你自己甚么都想得好好的了，偏要装着民主问这个问那个。最后还不是按着你的意思办了？”向兴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也就来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来了一串儿，“你要问甚么想干甚么明明白白的来，不必绕山绕水的当别人都是傻子。就像今天，你肯定知道甚么了，可是你甚么都不说。一来就故弄玄虚似的问这问那。好吧，你要问就问，偏又拿腔作势的。就算我做错了，就算这次明浚真有麻烦了，也不该你来骂我！”
莫全反倒笑了：“我肯定不会骂你，也没打算骂你。我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个意思--”
“你行了莫全。”向兴呼的站起来，一把揪住莫全的领子，“你就别拿人当傻子了。”
莫全瞅眼周围人都看过来了，忙的握了他手低声道：“向兴，这是公众场合，有甚么话我们出去说--”
“说甚么说！公众场合？公众场合就是打你这种伪君子！你TM明明不喜欢明浚也去招惹他，好好的洛彦一人你说踹了就踹了！”向兴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我就算怎么喜欢明浚了也不用你操心！”
莫全的眼镜被他打飞出去，眼前顿时模糊起来。他微微摇头，只觉得左脸一片麻木。伸手一摸，倒也没有甚么不明液体流下来。只是脑袋微微有些疼。
向兴又低下头来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些，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会感谢你的，也不想问你今天到底想干嘛！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配不上明浚！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说完狠狠一推他，转身扬长而去。
莫全觉着无奈又好笑，可心底里却是晦涩黯淡一片。扫眼周围，虽然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到不少目光刚刚收了回去。苦笑一声正想撑着起来时，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他谢了一声才抓住起身，不免又摇晃了一下才站稳，就见对方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捏着个东西。淡淡反着光，原来是自己的眼镜。
忙的谢了戴上，却又有些惊讶的眨眨眼睛：“陈愉…”
陈愉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莫全一时不知说他甚么好，赶快付了账拉他出门。正要问他呢，陈愉却指着他的脸哈哈笑了出来。莫全无可奈何，只得先往前走了。边走还听这小子笑着，脸上一抽一抽的竟就更疼了。
八十四章
“嘶--”莫全不自觉的一挑眉头往后缩了一下。
“疼啊？”陈愉不确定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我还没用力呢！”
“得了得了，我还是去医院吧。”莫全推开他手准备戴上眼镜。
“我的技术那可是一流的。”陈愉呵呵一笑，把他按回沙发上，“相信我吧。不就是被打了一下有点儿淤青嘛，擦点儿药酒揉揉就好了。”
莫全不太相信的看着他：“你行不行啊？”
“相信我，没错的！”陈愉哈哈笑着拍拍他肩膀，“莫老师，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吧--”
莫全忍着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不会是公报私仇吧？
好容易弄好，莫全戴上眼镜到浴室看看，左脸一片的肿起来，也不知道是被向兴打的，还是叫陈愉揉的。叹口气擦擦脸洗了手出来，坐在沙发上有点儿愣。
陈愉小心翼翼坐他边上：“莫老师，你没事儿吧？”
莫全随意应了一声，只觉得有个甚么毛绒绒的擦着脚背滑过去，下意识一缩脚往下看，却是虎次郎喵呜了一声。莫全舒口气，淡淡笑了一下。
虎次郎仰头看他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跳上他的膝盖。莫全摸着它的背，轻轻挠着它的颈子，虎次郎满足的在他膝盖上呼噜呼噜两声，然后翻过身来蹭蹭，露出嫩嫩的肚皮。
莫全忍不住笑了一声，却又扯到左脸，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陈愉给他倒杯茶过来：“莫老师，请--”
莫全谢了接过来喝一口放下，只管拿眼睛看着他。
陈愉嘴角一抽，忙的低头：“那个，虎次郎我天天喂它吃药，好了，好了--哈哈”
“嗯。”莫全本想着究竟该怎么问陈愉他为甚么会在那里，突然想起刚才向兴的话来。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整天指手画脚，好像谁都该听你的似的。是，你是有本事的，可也没必要看不起人呐。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你自己甚么都想得好好的了，偏要装着民主问这个问那个。最后还不是按着你的意思办了？你要问甚么想干甚么明明白白的来，不必绕山绕水的当别人都是傻子。就像今天，你肯定知道甚么了，可是你甚么都不说。一来就故弄玄虚似的问这问那。好吧，你要问就问，偏又拿腔作势的。
拿腔做调…莫全一挑眉头，淡淡叹了口气。
“莫老师？”
莫全抬头看看，陈愉脸上有点儿惊慌的看着自己。大概是太久不说话，又甚么都不问。让这个小家伙害怕了吧。
莫全低头摸着虎次郎的肚子：“陈愉，你怎么会去的？”
“我是接到明浚学长电话才过去的。”陈愉吓得捂着脸跳起来，见莫全似乎没有生气，才又坐下去，“明浚学长说你约了向兴学长，他很担心，但是又不方便跟过去，就叫我看着点儿…”就又不敢再说了似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丫子。
莫全不知怎么心里难过了一下：“陈愉，你是不是…挺怕我的？”
“啊？”陈愉一愣，随即想了想，“怎么说呢？以前讲过吧，我很崇拜你的，但是…后来觉得你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失望么？”莫全淡淡一笑。
“也还好吧。一开始挺难接受的，不过我就想，每个人都是有点儿怪癖的。”陈愉眨眨眼睛，“比如像山智那样的强人就会喜欢做菜，还有樱木就会打架，而你--”
“就想毁灭地球是么？”莫全哈哈笑了。
陈愉抓抓头：“判断错误嘛。”
“错误？”莫全无奈的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现在又正确了呢？”
“基本上，大概是因为我发现莫老师你跟想象的不一样就有点儿…失望，以及对自己想法的不确定吧。”陈愉摸着下巴。
“不确定？”
“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莫老师啊。”陈愉歪着头看他，“比如说，你的学生肯定无法想象你会用这种满怀温情的笑脸抚摸一只猫咪。”
“还好吧。”莫全耸耸肩，回忆一下自己在学校的表情自己都想笑。
“还有啊，莫老师你总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陈愉歪着头看他，“难道老师当久了，会有掌控一切的欲望？我总觉得莫老师你…想要控制一切的感觉。”
“这不好么？让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甚么都按照计划好的一步一步进行，这样比较稳妥吧？”莫全皱皱眉头。
“这个嘛…”陈愉也皱着眉头，“我说不出这种想法究竟好不好，但是我觉得人生要是这个样子不是很无聊么？”
“无聊？”
“计划计划计划…如果甚么都能计划，那就不会有惊喜啊意外啊这些词了。”陈愉晃着腿。
“惊喜还勉强可以，意外…这可不是甚么好词儿。”莫全笑笑。
“不要这么认真的去抠字眼儿好不好。”陈愉翻个白眼，“我知道你是语文老师，我也是啊。”
“行，你说。”莫全抬抬下巴。
“你…真要听我说？”陈愉不太确定的看着他。
“说吧。”莫全摸着虎次郎的脖子，小猫低头舔他的手指。
“这么说吧，有计划会显得很有条理啊。一步一步该怎么做都列出来，好像这件事情一点儿都不难了。然后一点一点完成它，会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陈愉歪着头看他，“是这种感觉么？我不知道，因为我很少认真去做计划。”
“应该是吧。”莫全觉得好笑。
陈愉点点头又道：“我不做计划是因为我发现意外随时都有。举个例子吧，几年前我追《火影忍者》的时候那叫一个疯狂，我决定一定要看完它！但是后来我发现动画穿插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无法忍受了…”
“放弃了？”莫全看看他。
“放弃了不看动画，开始看漫画。”陈愉耸耸肩，“但是漫画也没有坚持多久，因为遇到找工作，落下了几期的更新，当时就想，算了，不如攒的多一点再看。因为漫画每次更新就是十几页而已，根本不解馋。”
莫全尝试整理了一下：“继续。”
“但是后来它又出《疾风传》了，所以我又开始看动画了。”陈愉耸耸肩，“这次我想我会追下去，但是不能保证真的会追完。”
“我知道。”莫全点点头，“你是指，有的时候会主动放弃一个计划。”
“是的。”陈愉嗯了一声，“再举一个例子，以前很喜欢，阿不，超级喜欢《死亡笔记》啊，漫画出一本买一本，听说它动画化了，高兴得要死。又怕犯《火影》的错误，就想先把漫画看完再去看动画。结果后面的内容买不到书了，只好上网就看连载。等漫画完结了，动画又电影化…”
“还挺复杂…”莫全皱皱眉。
“问题不在这里。”陈愉叹口气，“等动画完结了我想下载，一搜索才发现全被删除了，原来是被国家禁了。”见莫全要说甚么，陈愉赶快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国家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我要说的只是，计划常常为遇到‘意外’这个问题罢了。”
“先是主观的放弃，之后是被迫的放弃。”莫全笑了，“我听得懂的，你可以不用举例子。”
“…都怪给初中生讲多了，太难太抽象他们理解不了。”陈愉嘟囔一句才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说不清楚为甚么就放弃了。”说着瞟了一眼莫全，“就像，就像…”
“就像我和你洛彦学长？”莫全替他说了，见陈愉尴尬的笑笑也就放松眉头，“其实，是你们没有想到没有想通而已，而我们自己是明白的。”
“真的么？如果做的事情别人不能理解，那么做它有甚么意义你呢”陈愉不满意的哼哼。
“这个我也想问你。”莫全笑着放下杯子来，“你的想法很古怪，别人不一定能理解，那你这样又有意义么？”
“我知道啊，但是这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又没有敲锣打鼓上街去喊去叫，你能说自己每一份每一秒都是正儿八经的么？”陈愉歪着头，“我承认，可能我的想法是怪异的，甚至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但是这是我的，完完整整的属于我的，不是受任何人影响和支配的。”
“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面不累么？”莫全看着他，“不能被理解不是很孤单？”
“这是想象力。”陈愉哼哼，“随便你把它叫幻想也好，妄想也罢。反正我自得其乐，千金难买我乐意！”
“好一个‘千金难买我乐意’啊。”莫全笑笑。
“而且，说我孤单，你就不是这样么？”陈愉嘴里嘟嘟囔囔的。
莫全听见了，微微一愣：“你说我孤单？”
“不是么？”陈愉爬过去把虎次郎抱过来，“你想甚么都不和别人说，要做甚么都自己决定了，别人甚么帮不上忙，这样会让朋友很有挫败感的。”
“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为甚么要去麻烦别人。成年人要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莫全摇头。
陈愉把虎次郎抱起来贴着自己的脸：“话是没错，可惜是歪理。有的时候儿跟朋友说说啊，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感觉上能帮你分担一些。”
莫全摇头：“不成熟，太不成熟。”
“掌控是好的，但是为甚么不换个角度，比如，享受生活呢？”陈愉亲着虎次郎的脸，“你控制了生活，不就是想生活像你希望的那样进行？那么当它真的实现了，你会不会很高兴呢？高兴一下，觉得自己很厉害，这就是在享受啊。或者甚么都不做，就让时间或者生活自己进行，也可以享受嘛。”
莫全微微皱眉，细细思考起来。
“就像今天晚上，我是不知道向兴学长为甚么要打你，但是我觉得…你确实该打！”陈愉小心翼翼说完了，紧张的看了一眼莫全，见他没有甚么威胁自己人身安全的举动才又道，“当然，打人是不对的。但是无缘无故被个正常人打，你是不是也该想想原因呢？莫--老--师--”
莫全一愣：“他说…我的态度有问题。”
“本来就是。”陈愉叹口气，“我觉得自己以前很崇拜你，就是因为和你有点儿距离。因为这层距离，我觉得你很完美啊，讲话做事很有方法和技巧，但是当我了解你一点儿之后，发现你不管对甚么人甚么事儿都这样，这就很令人费解了。再加上--”
“控制欲。”莫全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