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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风流天下 二)——by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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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暗影闪了出去。他事前已做好打算,先到厩中偷一匹快马,再从南门出营。但想不到的是,才出了帐,已有一人等在
了外面。
“展兄,长话短说,这封信代我一同交与狄王爷。饶他一命,这是我唯一的请求。马我已替你备好,无双此时已在南门
之外等你,如果天明之前无法赶回,就千万不要再踏入此处,否则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无力保你。”
此时寒风飕飕,阴冷刺骨,段司洛却散了发髻,只着了一袭纯白里衣站在残雪之中,不必多言,展昭已猜出了几分。但
眼前情势紧急,根本来不及再说,他接过那书信一并揣入怀中,抱了抱拳道了声“段兄放心,展某一定带到。保重。”
回头片刻不停地向营外奔去。
看着展昭离去的背影,段司洛惨然一笑,生出了几分羡慕——
英雄侠义,天下风流,坦坦荡荡大丈夫!
世间有情人最难得的是心有灵犀,何况是如此卓然傲骨的两名男子,若非志趣相投、心心相系又怎会走在一起?这样的
两人又有谁能真正拆散?无咎机关算尽,以为,能够报复所有的“仇人”,却不知陷得最深、被那些无形的绳索缠得最
紧的就是他。
轻叹一声,转身回帐,眼中的泪尚未落下便已被吹干。
***
再说展昭飞奔出营,途中并未碰上什么麻烦。到了南门外,果然见慕容无双已等在道边, “慕容姑娘,多谢!”
匆匆道了谢,展昭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抬手在鞍后狠狠一拍,马儿立刻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冲破浓浓夜色向前狂奔而
去。
寅初时分,延州城下
“吁……”
展昭轻喝一声,在离城数十丈之外的林中带住了马,徒步奔至城下。举头望去,只见城头之上燃了数枚火把,守城兵士
个个手持长矛,立的笔直,并未因是夜间而有丝毫懈怠。
此时若是喊开城门再表明身份便要花上一番工夫,之后等人进城赶到大营之中通报狄王爷,非要花上几刻时间不可。而
他却是耽误不得,天明之前必须赶回夏营监视敌军动向,与玉堂那边也好相互接应。
这当中厉害他出发之前便已考虑清楚,因此除了背负宝剑防身,还带了前日阵前白玉堂所用的那把硬弩。归营后玉堂一
并带入他帐中,刚刚并未随身带走。不过这硬弩一看便知是关外羌人所制,射程虽远,却颇废臂力,要将它拉满已是不
易,何况还要对准那高高的城墙,既要送到又要保证不伤到人,这就更是难上加难。
展昭想自己背后带了伤,一次将弓张满之后便必定无力再做二番尝试;将两封书信在箭上绑了之后,他复又抬首目测,
瞄准城头上的一处死角,猛然提起气来,张弓搭箭,五指一松……
稍忽之后,城上乱了起来,展昭知道目的已然达到,不等兵士们奔回向下查看,人已迅速融入一片浓黑之中去了。
卯正,西夏大营
临近日出,营中兵将们已经纷纷起身,沉沉睡了一夜的野利仁荣缓缓睁开双眼,感到头部仍然有几分昏眩。拥被坐了起
来发现自己未着铠甲,猛的侧过头看到段司洛合衣趴卧在桌边睡着,昨夜的记忆立时全数回到脑中。
额济纳派了他身边那小丫头来邀他到帐中,说是要他的伤处需要换药。他原本也想乘机监视那薛护法走后这泽琰会有什
么动静,就早早过来,还备了些酒藉故留在额济纳帐中与他对饮闲聊。之后却不知怎的,一向千杯不醉的他竟糊里糊涂
地倒了下去,一合眼便是一夜。
想到此,他突然叫了声“不好”,连忙披了甲胄冲出帐外,奔至展昭帐前,唤了一名兵士进去查看。那兵士进入之后,
只听有人沉声问道,“你有何事?”
“这……小的不是这营的,前来寻人不想却走错了帐,还请这位大人恕罪……”那兵士倒也还算机灵,竟胡乱扯出个理
由,转身溜了出来。
“他可有何异样?”尽管亲耳听到人在帐中,野利仁荣心中却仍存有疑虑,将那兵士拉到一旁问道。
“并无异样,他尚未起身,披头散发的,看小的突然进去便立时恼了,瞪人的神情好生凶狠!着实可怕!”那兵士战战
兢兢道。
“好,没事了,你去吧。”野利仁荣摆摆手放那兵士去了,既未发现异兆,自己也只好暂且举步回返段司洛帐内。
见野利仁荣终于放弃去了,持剑靠在帐门边的展昭这才松开了紧咬的牙关,背后的激痛又涌了上来,伸手摸去,衣衫已
被透出的鲜血濡湿了一片。
野利仁荣回到帐中时段司洛已醒了过来,态度仍如往日一样如风般轻柔冷淡,开了口,也只是问他昨夜饮多了酒现在可
好,然后吩咐正在整理床上的无双将熬在火上的醒酒汤倒了一碗端给他。他默默接过那醒酒汤喝了,正想多说些什么,
眼帘抬起的瞬间却不经意地瞄到了他颈边露出的几点淤痕。目光一沉,他心中已经明了,昨夜醉后朦胧间的一切并非梦
境。
“无双,你先去吧,本王有些话要单独与额济纳说。”
“是。”无双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从野利仁荣看段司洛的眼神中她便可肯定,他绝不会伤他。
“有什么事?重要到连无双也不能听?”
段司洛转身淡淡一笑,却想不到面前之人一言不发,突然伸出双臂将他拥在了怀中,“额济纳,忘了其他,此战之后,
与我回兴庆府吧。”
“好,原本我也无处可去,回去后正好去拜祭母亲。”段司洛轻轻叹道。这一战结束之日便是尘埃落定之时,他也就再
没有什么牵挂了。
“我与你同去,涵绋夫人的墓上,我与母亲年年都去拜祭。若没有她,我也无缘与你相识。”野利仁荣低语道。额济纳
心中仍有李昶恺,但不管他昨夜是出于何等目的献身与他,到了此时他是万万不会对他放手!
“是啊……”人与人相识便是缘……只是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段司洛若有所思地喃喃应道,此时却有个意想不到之
人闯了进来。
野利仁荣闻声正欲质问来人,回了头不禁一愣,忙屈膝跪倒,“叩见皇上。”
“平身吧。你前几日受了伤,朕只是想来探探你可好些了。方才去帐中寻人不见,有人说你在军医这里,此刻见你无事
,朕也便放心了。”
李元昊上前扶起野利仁荣,其间只用眼角余光扫过段司洛,并未多言。野利仁荣却心知肚明,他这是有意前来提醒他某
些事实,而且他生性多疑,极有可能是对他产生了某种程度的不信任。只是他并未隐瞒额济纳入营一事,不知他为何平
白无故疑虑起来。
“多谢皇上关心,适才臣只是前来换药,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再过几日便可痊愈了。”野利仁荣边想边答道。
“如此甚好,朕可决计少不得你这个左膀右臂啊!既已换好了药便随朕一同去吧,朕正有些军务要与你商议。”李元昊
笑着说罢,率先走出帐外。
野利仁荣见状不敢多耽搁,也立即跟了出去。
待二人走远后,段司洛才放心来到展昭帐内。这时,慕容无双已经重新为展昭包扎过绽开的伤口,并将染血之物全部丢
入火盆焚毁。
“主上。”
慕容无双见段司洛进来,正要开口请他放心,展昭却突然向两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用眼神指向帐外。
段司洛马上会意,转头看去,果然在帐幕被风微微吹开一条缝隙的瞬间发现一个人影。目光霎时一冷,他人已移到了门
边猛的掀开帘幕。那偷听之人动作倒也算是极快,不过段司洛还是在他腾身而起遁去的一瞬认出了他的身份:那身特殊
的巫师衣袍,是黑炀。
“玉堂临行之前曾提醒我提防此人。他虽是被派入此处,可是看来却似乎与各方都有关联,其真正身份与目的实在令人
琢磨不透,不得不生疑。”展昭敛了眉道。
“嗯,我也会特别注意此人。没毛鼠废了他的手却未杀他大概也是看出他的身份特殊,尚有可以利用之处。他当日没有
立刻向李元昊和野利仁荣揭穿你们二人的身份定是也有他的顾虑,我们只须小心防范便可。”
“嗯。”听了段司洛所言,展昭点了点头,又道了声“多谢段兄、慕容姑娘”,心中已经开始另做考虑。
段司洛只求保楚无咎一命,现下也只能采取守势;而他面对的是大宋江山、国家忧患,必须采取主动攻势,积极寻求破
敌之法。
***
且说白玉堂连夜赶回楚无咎营中,入了帐后冷道了声:“野利仁荣有书信给你。”待他伸手欲接时,递到面前的却是寒
光湛湛的雪影。
“玉堂,你为何突然如此?”楚无咎堪堪闪过之后惊道。
“你派黑炀去杀展昭,分明未把白爷爷放在眼中!我早说过,别想在我面前伤他性命!”白玉堂话出了口,腕上一抖,
雪影再次指在了楚无咎的当胸,这一剑快得连眼神都难以捕捉,白芒一闪,已带起一缕殷红,血雾喷溅而出!
“又是为了展昭……玉堂,你中了邪么?”
楚无咎想不到白玉堂连辩解的机会都未留就出手伤他,一时间只觉胸口一阵翻腾,血气上涌。
“既然已经忘了又何苦继续与他纠缠不休?若是没有他,你今日根本不会落下那一身伤痕!我知道你恨我暗中对你下了
‘醉卧红尘’,不过无妨,你可以恨我一世,我只要你能远离那个祸害!”
“我是中了邪。我也可能一世做个忘情之人,但你却休想杀他!我已经废了那黑炀的双手,如若再有下次,断的就不是
别人的手筋而是你的脑袋!”
白玉堂说罢,锵的一声将剑归了鞘,把书信丢了过去,“有多余心力谋算他人,不如想想你的大事,野利仁荣要你一同
出兵至三川口伏击宋军援兵。”
“什么?又要我出兵?”楚无咎接过那信看了之后,一怒之下将它撕得粉碎,“他这分明是居心叵测,故意要削弱我的
兵力!”
“我此前就对你说过,分兵两路,答应他的条件派些人去应付了事,不要在此处继续与他耽搁纠缠,尽速起程前往兴庆
府,趁李元昊分身乏术之时占领他的都城。”白玉堂道。李元昊和野利仁荣已在三川口布下了重兵,若是修罗宫的人马
再一起加入,便是展昭那边想到了什么良策也是难以对付,他必须尽力控制住楚无咎这方的局势。
“玉堂,你为我出谋划策,为的却是将宋军腹背受敌的程度降到最低,并不是真心替我着想吧?”楚无咎闻言,摇头冷
笑道。
“是又如何?此举于你我都有利,听不听便是你的事。若你有意与我为敌,我今日也不在乎与你一战,先除了你这个心
腹之患再说!不过时到今日你仍不明白吗?若是再虚耗下去,腹背受敌的人将是你。”白玉堂听了却不否认,轻抚着怀
中雪影的剑柄道。
若是楚无咎肯听他一言或许还有最后一搏夺取都城的机会,如此一来西夏政局必定动荡不稳,对大宋绝对利大于弊。若
是他仍执迷不悟,非要参与这一战,那么他也唯有不惜一切将他制服,绝了这个后患!
“玉堂,你当真如此狠心?便是寻常好友也不会这般决绝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展昭?也许我真的错了,你根本
没有忘记过任何东西。”白玉堂刚刚那当胸一剑几乎让楚无咎的心凉了个彻底,他不禁开始怀疑一切是否真如段司洛所
言一般徒劳。
“若只为那一记冷镖,展昭念着昔日旧情和白面鬼的面子倒未必会杀你,我白玉堂也不屑让你的血污了我的剑;不过为
了我大宋河山不被羌贼染指,白爷爷却也不在乎做个冷血恶人!我宁可此事过后受白面鬼一剑,也不会让你与野利仁荣
一同夹击宋军援兵。”
夜风呼啸,卷入大帐扬起白玉堂乌黑的发。此时他虽除了易容的面具,身上却仍穿着在夏营中时乔装所用的那袭皂衫,
配上冷酷如冰的容颜倒好象另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地产生了某种错觉。
“不……你不是玉堂!玉堂再狠也绝不对朋友出剑!”楚无咎捂住胸前的伤口,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摆脱掉眼前的
幻影。
“白爷爷向来如此,你若认不出我,只能说你所认为的那人根本不是白玉堂。你若不怕误了时辰,我便给你两日时间考
虑;两日之后,要么起程去夺你的皇位,要么在此与我决一生死。”
白玉堂说罢,转身而去,只留楚无咎一人颓然坐倒在地。
***
宋土 延州城内
此时展昭的书信已然到了狄青手中。狄青看过之后,立刻请了石玉,及业已赶到边关的包拯共同商议。与包拯一路同行
的大将军颜霆睿听后主动请缨道,“王爷,就让末将带人前去接应吧。末将奉了圣旨前来,本也是为国效力,总不能只
让展护卫一人孤军作战。”
“好,那么本王就将这个任务交于颜将军了。”
狄青略做考虑之后,即刻点头应允,点齐一万精兵,命颜霆睿前往三川口等待接应援军到来。
两日后,眼看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天黑后,野利仁荣奉了李元昊之命秘密升帐,只招入几员心腹大将,外面派了人把守,其他任何闲杂人等一概不准靠近
。展昭本想如前次用轻功暗藏在帐顶探听军情,奈何今日四周防备过于严密,里里外外竟列了三重禁卫,根本无从靠近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在附近暗处躲了,准备伺机而动。
此时,野利仁荣在大帐之内早已开始调兵谴将,将令箭一一发下,共派了一万二千精兵,分为四路,每路三千人马。首
路进攻宋军头营,绊住其主将;二路三路分别进攻中营,将宋军队伍分割为几段,使其首尾不能相连,无法形成阵势,
然后趁乱将其包围,个个击破;四路率三千铁骑攻破宋军尾营,争取劫夺他们随行所备粮草军饷等物,并八方接应,不
得有误!
待众将得令离去之后,却还有一人留了下来,尚未领到令箭,而野利仁荣手中也还暗留了三千人马。不过他们要对付的
却并非宋军,而是另一个祸患——李昶恺。
“讫铉,本王将这三千兵马交给你,你要见机行事,在最恰当的时机,等待李昶恺与宋军战到两败俱伤之时将他余下的
军队一举歼灭!”
“末将遵命——”
讫铉得了令箭之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近前继续细听野利仁荣的吩咐,不觉又是近半个时辰过去,帐外展昭耐心等待、
暗中监视的当儿,终于发现了军帐近前的异动。
大帐后方一处死角,竟有一个人先一步躲过禁卫眼线,躲在了暗处偷听。大概是帐内密谈总算告一断落,那人转了身,
准备溜走。一晃眼的瞬间,展昭认了那人——是黑炀!
看清那人是谁之后,展昭脑中飞快一转,迅速弯身拾了一块碎石射出,击中黑炀腿上的穴道;黑炀只觉腿上一麻,虽然
勉强咬了牙没有摔倒在地,但还是在被击中的瞬间发出了些许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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