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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第三部 逐鹿三秦+相性50问——by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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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原冷哼道:“晋王独占南越谍报网有段日子了,等班师回朝后,一定得让他收敛收敛。上次在南越,我怀疑就是他的人想要对我不

利,可惜没有证据!”

“臣会密信致陆长史,请他先作安排。”

江原考虑了一会:“用兵方略不能太细,还要随时调整,长龄你去吧,先把对北赵朝廷的策略理清。之前卫先生已经收买了一批,那

几个答应归顺我们的郡县暂时不惊动,等到最后决战时再让他们派用场。”

杜长龄起身道:“那臣先告退了。”

我定定神,依礼将他送出门,走到客厅门口时,杜长龄极清淡地看了我一眼:“凌祭酒,殿下对你的信赖,要好好珍惜。”

我愣了一下,回道:“多谢提点。”

杜长龄笑了笑,转身的一瞬,眉间似乎笼着淡淡的伤感。我目送他的背影,不觉也有些怅然,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感觉,仿佛他这一转

身,就永不再回头。

第五十七章 依稀故人

随着魏军与赵军的对峙,司马景屡战屡胜,宇文灵殊战果惨烈,赵军中流言纷纷,有些下层将领对跟随宇文灵殊出战怨言颇多,认为

他才能远逊司马景。魏军中也不断传出流言,说司马景乃军神降临,魏军败给他是理所当然,至于其他的宇文氏、陈氏将领,全都不

足为惧!

宇文灵殊有苦难言,宇文家的亲信将领更是为他不平,与支持司马景的将领们多次发生冲突。尽管司马景头脑清醒,严厉申明这是魏

军诡计,并处罚了不服宇文灵殊的将领,却对改变将士的看法收效甚微。

武佑绪大军于开战第七日全部踏冰过河,占领了黄河西岸,并持续向前挺进,进攻栎阳时遇到赵军阻击,相持于城北连绵的山丘地带

赵廷震动,连日增兵栎阳,同时命司马景速败魏军。司马景不再顾及与宇文灵殊矛盾,命他撤掉旗号,设伏兵于潼水之南的山坳。自

己借魏军有意落败之机,也佯装撤兵,绕过了魏军前锋,通过桃林塬一个隐秘山涧,直插魏军后方。

当是时,负责出战的魏军将领薛凯与蔡起发现中计,立刻率军应战,半日后突围成功。不料司马景不再如往常一样回撤,而是发了狠

一般舍命追击。追至潼水南岸,伏兵四起,魏军阵脚大乱,一万军队覆灭七千,左护军蔡起身受重伤。

消息传到函谷城中,江原在地图前铁青着脸冷笑:“好个司马景,将我军策略反过来利用。可惜本王不能亲自与他对阵!”

杜长龄坐在下首,面上带着几分操劳过度的憔悴:“武将军陈兵栎阳,距长安只有咫尺之遥,赵国必然大受刺激。然而司马景虽然暂

时得胜,与宇文灵殊间的裂痕却在扩大,只要我军不再给他乘隙而入的机会,便不足为惧。”

江原神色严肃,霍然转身道:“燕七,传令燕三率五百名燕骑士协助虞世宁,对阵时专冲司马景中军,能杀掉最好!传令虞世宁深沟

坚垒,时刻防范赵军突袭营地。”

“是!”燕七接过令符,匆匆赶去。

“时谦!”

“臣在。”

“命斥候营加强函谷关周围戒备,所有山道、河流、溪谷等等可能有伏兵出没的地方,都要仔细搜索,防止赵军后方偷袭!”

时谦刚领命,一名斥候长急切求见,说有重要情报呈交燕王。时谦停住脚步:“殿下,是武关的消息到了。”说着从那斥候手中拿过

封漆严密的铜管,熟练地打开后递给江原。

江原飞快抽出密函,看后面色更加严肃,只沉声对那斥候道:“你先下去。”他把密函交到我手上,自己慢慢坐回椅中,“凌悦,念

。”

我低头看落款,却是韩王江进亲自写来的一封密信,只有寥寥数行,却是力透纸背,显然怀了极大的愤懑:“皇兄,弟联合越军兵分

三路攻武关,行至臼口,遇赵军伏击。两万大军后路被断,覆没。事后弟截获武关信件,此计疑为司马景事先为武关守将所定。另,

越军主帅宋然拥兵自保,致我军伤亡惨重,弟已上奏父皇务请越国严责,望皇兄附议。弟一人受伤事小,实不愿将士心凉。”

田文良惊得胡子一翘一翘,直叹:“险!险!燕王殿下已然受伤,如今韩王又伤,老臣将来如何向皇上交待?”

江原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作战原本就是险中求胜,田大人无须担忧,一切有学生处理。”又向时谦道,“子逊,你替我回复韩王,

让他原地休整,尽量不要与越军摩擦,我会向父皇言明一切。”

我不由自主有些出神,没注意下面有谁接话,直到听见江原叫我,才发现房中已经空无一人。一下站起来,惊讶道:“都走了?”

江原看着我:“田大人早走了,我看长龄太累,也让他走了。”

“没有安排下一步行动?”

江原有些疲倦地揉揉额头:“武关战况父皇必然已经知道,我的奏章马上会送往洛阳,只待朝中的动作了。还有,田大人明日要去营

中查看,你陪他一起去。”

“怎么是我?”

江原别有意味地哼笑:“谁叫他赏识你。”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衣着光鲜的老头儿与我并不对路,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被他赏识的。又看看江原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道:

“这次我们损失重,也未必是坏事,我看倒能使赵国相信我们议和的诚意,后面的计策实施起来会顺利很多。”

江原闭着眼睛长叹一声:“但愿如此!”他突然循着我的声音凭空一摸,正摸到我的手,顺势拉进自己怀里,搂紧了我的腰,沉沉道

:“凌悦。”

“什么?”我问得语气平静,却不知为何没有想要挣脱。

江原顿了片刻,轻笑道:“没什么。这样抱着感觉不错,要是抱着睡,那一定感觉更好。”

“喂!”我立刻把他推开,“你有没有一刻不想这种事?”

“什么时候你从了我,或许就不用想了。”

我横他一眼,理理衣襟道:“殿下你累了吧,下官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原眼角上挑,笑得很轻浮:“凌祭酒,不要总这么口是心非。”我重重地从鼻孔里嗤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江原又拉住我,从身

边一个不起眼的木匣里拿出一柄剑:“带好了,别又弄丢。”

居然是因为出使被困而失落的流采剑,我惊奇道:“你怎么找回来的?”

江原轻描淡写道:“从陈显的亲卫那里拿回来的。”

我伸手握住剑柄,“嗡”地一声长剑出鞘,剑身的锻纹流光如水,仿佛要奔流而出。我用手指仔细在剑身上摩挲,有些激动。

江原笑道:“我想起那天在函谷城外,你见到我也露出过这种表情,难道我只有一柄剑的份量?”

我试着舞动剑身,眉梢挑动:“错,我喜爱这剑远胜过你。”

江原同样挑眉:“那起码是我送的。”

“脸皮真厚!”我白了他一眼,将流采归入剑鞘,小心挂在腰带上,“殿下,多谢你的礼物,下官真要走了。”

江原不高兴地起身走向卧榻:“快滚!”

第二日,我随着田文良出了关城,到虞世宁驻扎的营地巡视。只见营地前已经挖出了一条深沟,挖出的土与石块一起筑成壁垒,用于

抵御赵军的袭击。那些奉命坚守在壁垒之后的魏军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额头青筋暴起,仿佛恨不能将对面山头的赵军吞进肚里。

只看了片刻,田文良就被虞世宁请去喝茶,我继续在营帐间走动,突然营地中号角响起,一名黑衣斥候飞骑进入营地,下马奔进了虞

世宁的营帐。

我立刻往帅帐跑,只见帐中已聚集了十多名将领。原来朝中圣旨到了,命出征军队暂且休战,原地待命。

消息闪电一般迅速传遍魏军大营,激起了滔天大浪,将领们纷纷向中军聚拢。一名千夫长愤怒地拉住我问:“大人,为何不让出战?

老子们这几天装孙子装够了!”

当我告诉他是因为议和时,那千夫长气得大骂:“议他娘的狗屁和!妈的,老子们来玩命就是为了最后夹着尾巴跑路吗?他司马景算

什么东西!真以为老子们怕他不成!”

田文良笑着劝道:“将军息怒,这是朝廷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再等等殿下罢,或许他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许多将领醒悟过来,立刻要联名向江原请命:坚决不可退兵!

出了军营,田文良捻着胡须转向我:“凌祭酒,我们走吧,殿下在等你一起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走?”我吃了一惊,继而恍然,“难道是去求医?”

田文良微笑颔首:“圣旨已下,两军停战,殿下可以安心养伤了,凌祭酒也有内伤,自然也该去。”

我有些迷惑地看了看田文良,为何江原昨日竟没告诉我,却要让他来转告?田 文 良 似是看出我的想法,呵呵笑着续道:“老夫故意

找个借口与凌祭酒攀谈,却没想到被一眼看穿了。果然,就如当年老夫所见的周大将军一样。”

我正牵过江原送的那匹白羽,闻言脚步一顿,喃喃道:“大人说的周大将军,可是周韬?”

田文良叹道:“英年早逝,可惜可惜……”及至看到我的神色,才有些惊觉地转过话头,笑道,“呵呵,老了老了,说上两句就扯远

。凌祭酒正如日当中,千万不要误解。”说着便只管扯些平常话题来聊,对周韬只字不提。

我不好多问,到了城门下便与田文良分道而行,带着几名护卫转向南面的山麓。行了不久,果然看见一行黑衣骑士等在那里,燕九过

来悄声道:“为避耳目,殿下已经与凭潮先行,我们负责护送大人。”

我问:“多久能到?”

“半天。”

我点点头:“出发罢。”

函谷南面的山很陡,越往山里走,道路越窄,积雪越厚,我与燕骑军们骑马行了几个时辰,最后终于只能弃马步行。燕九命那名叫燕

飞的年轻燕骑军带十人留在原地照料马匹,自己与另外十人继续护送我。

因为我内力尚弱,走得很慢,燕骑军为了赶在天黑前到达,开始轮流背我,总算在霞光漫天时攀上一座不知名的山峰。燕九对我道:

“徐神医不喜欢被太多人打扰,大人自己往前走,应该能见到他的住处,我们十日后再来此处接应。”

我举目望了望前面,只见茫茫白雪在晚霞映照下变成了娇艳的绯色,正有云层随风飘过,山顶景物好像被一阵大雾弥漫般模糊不清。

我穿过云雾向前走,渐渐地看见几间房屋的轮廓显露出来,屋前栽种着常青草木,在云雾笼罩下竟像人间仙境一般。

我走到门前,举手敲了敲门闩,门内有个散漫的声音道:“求医便进来,敲什么门?”我大为惊讶,立刻不客气地推开房门。房间的

窗户很大,窗边是一张书桌,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桌边品茶,霞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看去仿若有仙气缭绕。

然而老者抬起头,看见我站在面前,同样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

我不由眉头微皱:“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孽徒!”师父把手边的拂尘一甩,不悦道,“为师还没拿这句话问你,你倒先质问起为师了。听说你几月前刚迎娶了魏国公主,怎

么会突然独身跑到赵国的荒山上来?”

我苦笑:“师父,这要弟子怎么说呢?总之,我是再也回不去南越了。”

师父一惊:“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他起身想将我拉到桌边,可是刚一摸到我手腕,面色骤然严肃起来:“彦儿,谁伤了你?怎么

内力只剩下不到三成?”我还没开口,他语气已变得更加严厉,“你跟魏国燕王什么关系?他比你早来一步,难道他说的那个内力全

失的属下就是你?”

我看一眼师父的表情,抿住唇:“我现在是他府中的军咨祭酒。”

师父急促地追问:“他伤了你,挟持你?”

“不是,他救了我。”

师父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沉默良久,推开房门道:“你跟我来。”他携着我的手展开轻功,几次腾挪,飘飘登上山顶最高处的

一角,“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深深地吸气,看着脚下悠悠飘过的白云,开始向师父讲述南越发生的一切。

“……来到魏国以后,皇兄还是不肯放过我。就在冬至前后,他在魏国的密谍中有人发现了我的踪迹,幸好那人与我有私怨,按捺不

住先行报复,没来得及上报。后来我随军出征,不知道皇兄有没有掌握新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派人来杀我。”一口气说完,我

觉得全身微微颤抖,便扶着一块突出的岩石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深深地埋头,“师父,你说我怎么还能回去?父皇不要我,母后

不肯看我一眼,皇兄……千方百计要除掉我。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

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声,爱惜地把手掌抚上我的头顶,语气沉痛:“冤孽,冤孽!”

我强忍住眼泪,竭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师父,徒儿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当初师父反对我从军,我激烈地在你面前夸下海口,说

我定能让南越军队称雄天下,让父皇刮目相看,让所有人提起赵彦这个名字都不敢轻视。可是如今,我却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

“傻徒儿!师父何时会看你的笑话?更何况,你这些年的作为已经让天下人为之夺目,师父虽然阻止过你,却也在以你为傲啊!”我

慢慢抬起头,看向师父慈祥的面容,师父也看看我,“彦儿哪,为师其实有些后悔。只教了你武功,教了你修身养性,却未曾教过你

一点争权夺利的手段,更别提什么帝王之术。为师本以为,只要这样,你就可以远离争斗,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可惜现在才明白,

这些事非人力可以改变。”

我摇摇头,淡淡一笑:“师父,你没教过我兵法,可是一到了战场,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从军一年,我通读了所有兵书,从此那些就

好像在我脑中扎了根,再不用去看第二遍。有些东西好像是天生的,就比如权谋,我也并非一窍不通,但就算师父教了我,我也不愿

拿去用在自己亲人身上。”

师父轻轻点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叹道:“命之如此,该当如何?彦儿,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怪你父兄心中有鬼,容不得你。从此

以后,你就随在师父身边罢,世间熙攘,过眼云烟,本也没必要过于执着。”

我猛地惊醒:“徒儿不能!”

师父颇感意外:“为何?难道你想留在北魏,这样隐姓埋名一辈子?”

我垂下眼睑,低声道:“跟着师父,又何尝不是?我不甘心。徒儿过去没有像师父期望的那样学会无欲无求,现在更不会。徒儿对爱

恨执着,恐怕一生都学不会遁世妥协了。我在魏国已有了一席之地,实在不想轻易放弃。何况皇兄还在找我,我也不能连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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