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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 卷四 裂天——by小胖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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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一向恣意妄为横行无忌,人情事故8尚且不通,情爱一事于他来说确是过于艰深了些。他并不明白,情若至深,值与不值己不再重要,世俗中通行公认的价值观放于那人身上全无意义。甚至一向坚守的真理遵循的原则,都敌不过那人偶尔投来的一瞬目光。

在小公子眼中,世上所有人都不重要,除了遥白;世上所有美好都是虚假,除了遥白;世上所有情意皆是不可理喻庸人自扰,除了遥白。

这是一种强大的潜意识,仿佛与生俱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此种深情己至极致无可复加。在未识情爱之前,己情根深种,在恍然迷蒙之中,己情深似海。

全无半分理论基础,甚至没对自己的心思做过详尽透彻的分析,轻蓝的爱情几乎就是一种本能,根植于命脉与血同生。

白衣红发的小公子自深寒无比的极西之地孤身起程,身无长物昼夜不休,胸前重伤草草包扎,一路行色匆匆,却是直奔了烟水浮城。

轻蓝与遥白己是久未见面了,他并不知道被视若珍宝的遥白美人己与那游荡公子云中大人勾搭成奸,干柴烈火奸情正浓,一发而不可收拾,柔情蜜意全不可分。

他去遥白以前所居的伤离殿偏殿扑了个空,房门紧闭似是久未住人。隔壁主殿之中却灯光烛影亮如白昼,一队宫装丽人进进出出换被添香,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繁盛热闹。

做什么?难道云中君那没节操的家伙也要娶亲?小公子抚抚绯红发梢,立于门边满腹狐疑。他娶亲?那遥白干嘛去了?

珊儿姑娘放下手中红烛将小公子让进殿来,转转眼珠掩口笑道“遥白公子呐,早就不住在偏殿了。现在…他正与我们主君大人在后山岩溪涧。不过,小公子还是稍等一时,明早再来吧!”当然,明日最好也不要来的太早。

立而不坐,轻蓝小公子站在中厅四处打量,似听非听。殿内红纱宫灯暖帐如云,屏风绣兰舒丝有光,华贵难言光彩照瞳,倒是个好往处。只是…小公子抽抽鼻子,闻到殿中有种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便截口问道“这是什么味道?遥白制的新香么?奇怪…”

面上一红,珊儿姑娘吱吱唔唔并未作答,只觉轻蓝小公子娇颜玉容纯洁无比,和自家那妖邪般的主君全不是一路货色。这又让她如何开口告诉他,此香乃是云中大人珍藏的绮梦香——绮情入梦,舒体催情。

轻蓝公子沿着曲折繁复的回廊寻至岩溪涧时,夜己渐深,月色如洗浓云渐散。

涧内一水如带,携了烟云缓缓潺潺,月光在水中轻盈跃动,宛如一溪碎银。溪汇至弯得一明潭,潭边幽石芳草波隐月光,长草之中有浅花晚发,形容单薄却香气浓郁,浮于浅浅云烟之中清幽入圣。

出了回廊一路行来,岩涧对面的月岩大殿在烟云中影影绰绰的现出飞檐高墙的形状来,殿内无灯只见一片暗影,再向前行便能听闻水声,轻蓝公子顿顿步,依稀在水声之中听到了细细轻喘,模糊而暧昧。

溪潭岸边有一坪细草,其上一对人影正自相拥。

云中君半跪在草地上,怀中抱了遥白,两个身下紧紧相贴几乎赤裸。一手环紧了少年纤腰,一手扯住少年乌黑长发,手中用力略显粗暴的强迫怀中少年昂起头来,云中君重重吻住那双艳红唇瓣,似是意乱迷。下身急速的耸动之中,少年支离破碎的呻吟听起来更令人血脉喷张,几难把持。

月光婉转遇水成烟,两个身下白衣银衫纠缠散乱横铺于地,仿佛一片深浅不一的白色阴影,潭中清辉时隐时现,月光在其中勾勒出的双人倒影有着极美的轮廓,好像并不真实。

轻蓝望不见遥白的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被云中大人紧紧握在手中的乌丝长发,还有白玉般温润的腰背。这己经足够他发狂了,可是,他却动不了。

胸前剧痛猛然爆裂,好像前日旧伤又一次被撕裂,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偏偏下腹之中又有一团烈火恍然燃起,沿着血脉一直燃到他的眼瞳之中,无法控制。

那个男人,在,拥抱,亲吻…我的遥白。

我丰姿如玉清俊若泉的遥白。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遥白。我同心共死唯心所系的遥白。

一种庞杂到全不可辩又无可抵御的欲望夹杂着沉沉苦涩席卷而来,轻蓝痛苦的俯下身去跪倒在地,咬着牙全身颤抖,极缓极缓的凝出颗泪来。

六十五章

觥玄公子与照影小姐大婚之期日日逼近,遥白美人的情感开发计划却毫无进展。觥玄大哥自从上次失败的花酒事件之后,一直有意无意躲着遥白。无奈遥同志一片苦心,也只能望着腼腆酷哥的背影长长叹息,只恨上次过于心事,事得其反欲速则不达。看来觥玄这移动堡垒的顽固程度实在不容小觑,倒是他轻敌大意了。

遥白公子灵感枯竭,抓肝挠心坐立不安,云中大人看在眼里甚觉有趣,还刺激他,语气轻飘飘,十分不负责任的样子,分外让人牙痒“什么过犹不及,我看是不够彻底!干脆绑了他,找几个床上功夫过硬的美人给他霸王硬上弓,看他还装?!男人么,再纯情也有食髓知味的那一天,而且…”云中大人靠过来把手中残酒细细喂予遥白,瞳色深邃宛如紫潭“而且,有些坚持也是没有意义的。”

嗯?什么坚持?遥白侧头撇他,咽下酒去舔舔下唇,一把把自己的妖怪师傅推倒在榻上,压身上去威逼“咦?阿晋又有什么内部消息啦?给遥儿透露则个?”

珊儿姑娘捧着礼单前来询问的时候,此一对毫无羞耻之心的师徒己经在床榻冰锦之中滚作一团了,十分有伤风化。

珊儿半跪于榻下,并不敢抬头。眼前一段乌黑水泽的长发自榻上流泻而下,如溪蜿蜒,在一室轻红暖帐白玉雕饰之中独有风情。

掠掠额发,云中君坐起身接了礼单来看,衣襟散着露出精壮胸膛,倒是全不避嫌,皱眉道“珠宝玉雕,玲珑琉璃。成婚么,还不就是讨个喜气彩头,你就捡着华贵的随便送点便是。”

“什么!大婚呢!哪能这么随便!”涉及到亲爱的觥玄大哥,一向闲事不管的遥白美人可躺不住了,一把抢了礼单,翻身趴在床上细细去看,口里叽叽咕咕不依不饶“礼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觥玄心仪什么?送他就是…”

心仪的东西?云中大人微微一笑,眯起眼来试图掩饰其中过于锋锐一时大盛的紫芒,俯身过去拥住发有浅香人如佳兰的白衣少年,轻声说话,模模糊糊仿佛梦中呓语,难以明辨“那可不行。他心仪的东西我也宝贝的紧,本君可没那么大方…”

寒域浴雪氏储君与千山之域陧陵君靖帝长女成婚,两大旺族就此结为姻亲,自此攻守同步进退并肩,利益均沾风险同担,此次联姻的重大政治意义可见一斑,实在非比异常。

如此盛事,姻亲双方都高度重视,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观礼,大有乘机举行英雄大分的嫌疑。

一谈到天下英雄人物,我们深藏不露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云中君大人自然高居榜首,此人近日正红尘翻滚温香软玉,百般温存不亦乐乎,忙里偷闲看看邀请函,态度是一惯的嚣张恶劣,嗤声笑道“哟哟,陧陵帝君还广发英雄贴呢,看来是上次亏吃的不够多不够愉悦,紧踩着鼓点要无事生非。”

眼看着又有精彩大戏将点鼓开场,不去凑凑热闹似乎有悖于天理循环,云中大人熏香沐浴招来红鸾,施施然坐了上去,心情似是不恶,红鸾翅展云开雾散,离城而去末入云端。

当然,我们总受气质愈加纯正的遥白公子是必然随行的。

近日以来,此对师徒如胶似漆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云中君大人本就懒散成性,如今可好,出必携手坐必倚怀,遥白美人倒成了生活必需品。其中缠绵令见多识广阅历颇丰的烟水浮城一众美人都瞠目结舌,面红耳赤自叹不如。

大婚操办的极是隆重,遵循古礼,陧陵君夫妇亲自将嫁礼送至寒域,帝君驾车端夫人持灯,车后嫁妆足足列了两队,足见隆盛。

云中君一路望水观云游游荡荡抵达寒域祈年殿的时候,受聘之礼己经结束,一众人等正在祈年殿中团坐一堂。数队青衣小童穿梭于桌几之间捧酒分食,似是欢宴正要开场,殿内气氛却并不是那么欢欣美好,陧陵君森然坐于正座面带微笑目光却甚是锐利,在殿堂深处望来犹如雪刃。

瞧瞧,嫁女如此喜庆之事,被他搞的好像杀机四伏的三堂会审,确是没一点身为人父的基本自觉。云中君大人心志甚坚,才不管这套,半环着遥白横穿中堂,大摇大摆坐于上座,星瞳横扫似笑非笑。

大庭广众之下被妖怪师傅半拥入怀,遥白美人撑撑手肘正欲反抗,却听陧陵君沉声道“太湖君提前三日进入寒域,而后极西之地发生异动,此二事真的全无联系么?高堂之上众君皆在,还是勿打诳语的好。”

哟,秋后算帐还是当堂对质?遥白转转眼珠,在左首侧席望见了太湖君同志。坐席正在殿内石柱之下,光线本暗,太湖君脸色沉灰在昏暗的光线中仿若黑水白帆,几无人气。

心头一跳,遥白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再不敢东张西望私下动作,反握着云中君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紧。

殿内气凝似铁,太湖君半晌轻轻一叹,越席而出,于大殿正中俯身而拜,抬首而言。面色平淡声色无波,镇静雍容一如从前“既然帝君逼问,太湖颖也不得不说了。”说着从宽袖中小心翼翼取出支花来,颜色微蓝花瓣仿如晶石“臣君与自己打了个赌,在极西之地纵马三日,若能找到这苦刑之花,便…便求一件事。”

灯火惶惶薄纱罩影,一身墨绿色衣衫有宽大的下摆,仿佛是沉黑坚石之中开出的深色花朵。太湖君跪在空旷中殿抬眼前望,脸色越发青白,瞳中却叠了数重明光。他淡声轻言却极是清晰“太湖颖肯请帝君下旨,将吾赐于烟水浮城云中君·晋作副君,吾愿辞去太湖君伴,以伴左右。望帝君成全。”

竟然是告白!太经典了!辞去高位以伴君,真是浪漫以极!遥白同志先是惊愕而后热血沸腾,对此君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天不绝。

四面八方各色目光密密在云中大人身边织了张大网,直直落来。

不过此妖人道行极高,泰山压顶外星人入侵也不能令其心智崩溃。只见他微微错愕之后,竟然展颜一笑,迎了各色目光意态舒展,手上一紧将半倚在身侧的遥白公子拉至怀中,垂头缓言轻描淡写“此事我可做不得主。嗯,遥儿,你意下如何?”

我?遥白同志受惊过度目光呆滞,只觉久未出现的异界惊雷正滚滚而来,大有当头劈下不死不休之势。

望望自己那妖怪师傅似笑非笑微弯的唇角,再望望堂中太湖君沉如水白似冰的脸庞,天雷聚顶电闪雷鸣,遥白公子哀叹不止:死佐死佐…云中晋!这回彻底被你害死了…

六十六章

遥白美人与云中君大人此对妖人勾搭成奸的消息在社会各界人士心中引起广泛的反响,其威力不亚于太平洋中心集结而成的飓风,山呼海啸势不可挡汹涌澎湃。

连太湖君那种手腕百转心思通透的铁血强人也见势不妙使出绝招宁愿舍了辛苦遭缝几至绝境才换来的主君宝座,也要伴在云中老妖身畔,可见遥白公子给他带来了多么深重的危机感。

自己苦守多年的芳草终要结苞开花,却在转瞬之间被人轻描淡写的折去,无论换了谁都要吐血三升,郁郁的爆体而亡了。

当然,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太湖君总也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又不是排队买票,哪有先来后到之说。

负出与得到总不能完全对等。换不回求不得,情之一途覆水难收,待到遍尝苦楚之后,己是情根深种孽缘己生。持杯收水水己覆,徒薪避火火更燔,早就无计相回避。

这云中晋同志从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放荡不羁游戏花丛,但处处留情往往又最是无情,红绡妙体十丈软红都留不住他一分情意。可是,现在似乎有了些不同,那个白衣翩然的少年全不同于以往。

收了浪荡心性,

云中君与他并肩而立携手而行,在广水之畔植花,于观景小亭之中品酒。千斤不醉之量却偏要去装醉,倚在人家身边软软的笑,毫不设防毫无心机,甚至是单纯的;在绢花小瓶上提诗“朝共琅彩常构苍а熘豸馈?rdquo;;在那人重伤之际冲冠一怒,竟是不惜重开战端。

种种愈见明晰的迹象让原本心志坚韧的太湖君坐立难安,一寸寸失去的距离让他几乎发狂。

可是天意残忍,他决定放弃自持放弃多年心血,只为换得那红衣银袍的身影之侧的方寸之地,却得到了穷他所能也设想不到的回答。

那人垂头浅笑一如往常,曼声说话言尽温柔,他说“这个我可做不得主。遥儿,你意下如何?”

这令他情何以堪?

太湖君面色青白直若死灰,身形缓缓向后软倒,于极西之地八重阵中所受内腑重伤再也压制不住。

五脏欲碎痛无可诉,太湖君却感觉异常迟钝。他望着云中君方向,一片朦胧中仿佛看到遥白急急而起向自己扑来,那人却端坐未动,笑意不褪残忍至极。

太湖颖别过头去,心下一片惨然。阿晋,难道你胸膛之中,真是一颗顽石么?

但是与觥玄轻蓝两兄弟比起来,太湖大人其实算是相对幸运的一个了。

首先他并没有亲见那对妖人缠绵以极的情事,所受刺激远没有当场旁观亲眼所见那样直接,那样生硬,那样无可回避;其次,他心心念念的云中君大人本就不是什么大好良民,素行不良己成标志。诺大的烟水浮城满园春色,国色天香美女如云,云中君软在香榻之上左拥右抱全不避讳,久而久之把太湖诱受的忍耐力磨练的成僧增长,渐渐出类拔萃。

如今耐力超凡入圣坚忍不拔的太湖君同志被折磨的心脉重创,气血难控气若游丝,几乎去了半条命。觥玄与轻蓝两个自然讨不得半分好去。

那一对妖人误国害人本事原就非同小可,如今强强联合,更是所向披靡无可匹敌。

忠犬觥玄也重病在床,高烧不退神志恍惚,偏偏不肯喝药,晕睡之中紧紧折了眉,下唇咬出一串血珠,清醒之时闭口不言,直着眼似是五神俱丧。

此人天生性格并不甚好。遥白形容的倒是精辟,说他就是个宽身窄口的酒瓶,纵是腹中锦绣无边或是苦闷欲满,也不能尽数倾诉,最终的结果不是怀才不退就是积郁成疾。

如今,应他吉言,第二种情况真的应运而生了。遥白同志果真天生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日觥玄推开遥白,纵身狂奔于苍茫深雪之中,一直奔至剡水之畔才堪堪停步。玄衣少年额发尽湿双膝软倒,伏跪于寒水之畔飞雪之中,整整一夜。掩了口埋下头,低低呜咽宛如困兽低啸,闻之令人心酸难抑。如此一夜,若无重病倒也奇怪。

大婚之日近在眼前,新郎不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而是面若死灰形立骨削,传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以讹传讹,造出何种难听的惊天内幕来。

弓在弦上不得不发,此种时候哪容得他去胡闹?容夫人端来药盏,持银勺亲自去喂,觥玄却一言不发直着眼将脸扭去一边。容夫人望他半晌长身而起,非但不去温言劝慰反而将手中药盏交于待童手中,冷声吩咐“叫人进来,灌!”

用此种方式喝药,觥玄己经经历过无数次了。有人掐住他颈部强迫他抬头张口,有人死扣着他双手双臂,片刻,苦涩至极的药汁便涌口而入,灌的他眼前发黑,直如溺水一般。

觥玄也不挣扎,紧闭双目,面色更沉阴云密布了无生机。

心头火起,容夫人上前一步扬手抽了觥玄一记耳光,紧咬下唇似是用尽全身气力。耳畔金珠摇摇欲坠,晶石相撞微有轻越之音,她盯着才几日卧床便不成人形的少年,恨声说话,声音颇为凄利全不似往日淡雅超然“无知小儿,你有何资格谈及情爱?当逢乱世,你可能保他平安无恙顺遂无忧?群雄纷起,你可能与他携手向前一片坦途?如果不能,纵是情坚意深又有何意义?你要死便死,明日我定有办法将那人好好折辱一番,再送他下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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