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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风云Ⅳ 荣光的诣见——by松冈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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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混蛋!下次我真的杀了你......!"
满足地听着那捷尔的悲鸣,基德向抓着海斗的杰夫利说道:"对自己有威胁的家伙,要趁着还在萌芽的时候就摘掉--这是沃尔辛厄姆阁下教给我的。快点把小鬼带走吧。你欠我一个人情喽。"
杰夫利点头,将抵抗着不愿离开的海斗夹在腋下,出了这个吵杂喧闹的房间,向着比这里更加猥杂的泰晤士南岸的城镇中走去......
出了旅店,凯特还是在挣扎。即使像拧着鸡脖子一样抓着他的手脚,他也会去咬杰夫利的手腕,要按住他真是辛苦极了。
"HANASEYO,KONOYARO!TEMENANGA SHINE!IMASUGU JIGOUKUNIOCHIYAGARE......!(注:放开我,你这混蛋!你这种人去死吧!现在就绐我死到地狱去......!)"
用异国的语言大叫着的他让过路的行人都吓了一跳。这是当然的,即使是见怪不怪很少吓到的沙撒克的居民,对吵闹着的ZIPANGU人也是初次得见。
"那什么啊?"
"红头发的小鬼。"
"那种长相是中国人吧。倒是见葡萄牙人带来过。"
"那也就是说,是奴隶了?"
"啊,从那位大哥的船上逃出来的吧。"
"哟,老爷!给我一先令,我帮你用绳子把他绑起来!"
这些话让凯特打起哆嗦来。杰夫利抱住他,背转身子向着那个多事的男人。
然后,脸上堆起笑容说道:"您的好意我非常感谢。"
在这片粗暴的土地上,光是态度不好就足以引起麻烦的事情来了。但是这似乎是多余的担心了。走了十码不到,就明白了只要带着凯特就没法避免麻烦这个道理。梅顿小道是通向恶名昭彰的库林监狱的道路,一直在斥责沙撒克之堕落的新教布道师见到凯特,立刻发出兴奋的声音。
"看啊!那个异教徒!这个不畏神的巴比伦人!身为思想端正的基督教徒怎能与那种该诅咒之人为伍!诸位,将恶魔赶到与他相应的地方去。将他们打入地狱,让异端者在那里承受永远的责问之苦!"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听了他的话的人一起向着杰夫利他们转过头来。这群渴望着余兴节目的人们接近了,从四面八方一起向着凯特伸出手来,去抓他的皮肤,揪他的头发。
"皮肤是黄色的!"
"不是有着什么怪病吧?"
"恐怖的红头发!"
"揪下来!揪到一根也不剩!"
杰夫利一只只地拨开或者打掉那些无礼的手,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难以忍耐痛苦的凯特发出惨叫。
"住手......请住手......啊!"
被逼入绝境的少年的样子,让人们沸腾起来。
"他在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了!"
"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那么丢到维多拉姆的精神医院去好了!"
"是啊,真是个好现世物啊!"
轻薄地说着笑到打滚的他们,让杰夫利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
(臭和尚说几句话就把你们煽动成这样!你们是成群地跳进大海里的老鼠吗!)
杰夫利最讨厌没有自己的思想,被人一煽动就冲动起来发疯的人群。比如说在玛丽女王的治理下迫害国教徒的天主教徒们,还有在伊莉莎白的治理下排除天主教徒的国教徒们。对于不加入自己的人,他们会攻击他,排除他,毫无半点犹豫。
杰夫利的母亲也因为后者而落到生命垂危的地步。隐藏在床下的幼小的少年,听到激烈的殴打声和尖锐的悲鸣时,心里在想,会让柔弱的女人和孩子遭到如此痛苦的神根本是没有慈悲的,会崇拜如此的神的人则是愚不可及。
(信仰什么的根本不会拯救人。能够帮助我的,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只有人类而已。)
那就是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贯彻自己的意志到底的人们。卧床不起的母亲最终死去,救了快要饿死的杰夫利的是托马森医师。由于他同情天主教徒的孩子,也有遭到占多数派的普利茅斯的国教徒的白眼的可能性吧。
"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给我退下。"
从腰中拔出长剑来,杰夫利说道。就算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要与凯特为敌,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站在凯特这一边。
"不准用你们肮脏的手碰我的同伴。"
大笑着的男人们的脸僵硬了。
"真敢说啊。"
"你想和我们干一架吗,帅哥老兄?"
杰夫利迅速地一振手腕,在面前的男人的上衣上留下一长道裂痕,静静地说道:"就是这样,下次我会把你的心脏切成两半的。"
见杰夫利又挥起了剑来,他们慌慌张张地从凯特身边逃开。
"咿......!"
"卑劣的人!突然就用剑砍人!"
男人们死鸭子嘴硬地叫喊着,向地面上吐了口唾沫,就急匆匆地跑掉了。杰夫利视线扫去,其他的起哄的人立刻低下头不敢与他对抗,这其中也有那个很了不起地诽谤凯特的那个布道师在。
"你没受伤吧?"
凯特垂着头,微微地点了点头。杰夫利脱下斗篷,紧紧地裹住了凯特,把他惹眼的红发遮了起来。而后,他抱紧那在颤抖的肩膀,再次走了起来。避开了原本的目的地港口,沿着背静的路走去,就没有再碰到人影了。
(如果是这里的话,凯特也会平静下来的吧。)
杰夫利站住脚,举目望着对岸。在这里正好能看到圣波尔大教堂的正面。
"那里就是城市--大伦敦的中心地了。"
应该已经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凯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眺望着河面。
一时失去了话头的杰夫利也仿照着他,反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是啊,带着一个皮肤颜色不同的少年在街上走,只全引人注目而已。那太过明显的好奇视线伤害了凯特吧......)
既然自己清楚,又为什么把毫无防备的凯特带了出来呢。杰夫利咬紧嘴唇,答案不言自明。
(我在嫉妒,不能原谅与那捷尔抱在一起的凯特。我想要惩罚让我如此痛苦的他,才故意做出这种把他扔到街上一样的举动。)
杰夫利为自己居然如此气量狭窄而震惊。说不定,自己比刚才那些男人们更加恶劣。他们的攻击是因为愚蠢才受人煽动的,而自己则是有意而为。没有任何人有责备凯特的权利。杰夫利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便向身旁的少年道歉:"对不起。"
凯特缓缓地转过头来,将充满伤心的眼睛朝向自己。
"为什么?"
"都是我硬把你带出来......"
话一时说不下去了,杰夫利在内心叹了口气。对人低头的经验少得很,导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向陛下要求的时候,真的是想让你高兴的。但是实际上却只给了你恐惧而不快的回忆而已。"
凯特以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那么到底问题又在哪里?"
杰夫利踌躇着,他不想说。但是不老实地交待的话,凯特是不会接受的吧。所以他最后还是张开了沉重的口。
"是钥匙旅店的二楼。不,也许实在‘克罗利娅号'上的时候也说不定。我喜欢你,却看到你和我以外的男人亲近,这一点也不有趣。"
凯特愕然。
"其他男人......你说那捷尔吗?"
"也是其中之一。"
杰夫利轻轻拉下头巾一样遮住了凯特的头的斗篷,然后,怜爱地抚摸着那张脸孔。
"我不想让你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我希望你能只看着我一个人。"
凯特脸上浮起愤怒的表情,甩开了杰夫利的手。
"你不是有了西理尔了吗?被他抱着亲着你不是很开心的吗!"
"没有,那只是问候一样的东西罢了。"
"那么,如果我和那捷尔接吻了,你怎么想?代替问候的那种。"
"那个......"
杰夫利一时语塞。凯特叹了口气。
"只有你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太不公平了。我只能看着你一个人,而你却无论看谁都可以......"
杰夫利噌地抬起头来,从刚才的话里,他读出了一丝的希望。
"也就是说,如果我有了其他的人,你会无法忍耐吗?"
没有回答,凯特只是把他那显出了各种感情在冲撞的眼睛朝向了杰夫利而已。
"你,喜欢我吗?"
杰夫利抱住了沉默着的少年。
"是这样吧?"
抬起弓起了背垂下头的凯特的下颚,杰夫利咬也似的吻了上去。原以为他会挣扎的,但凯特温顺地任他揽在怀中。不止如此,还在舌头舔上他的嘴唇时自动张开了口。他回应了,杰夫利一阵狂喜,但是。
"你能和我约定吗?"放开嘴唇,凯特发出颤抖的声音。
"无论什么时候......就是你对我厌倦了的时候,也不要抛弃我......"
杰夫利愕然了。自己搞错了,他从顺的态度并不是对自己的好意。是的,站在优势立场上的杰夫利问起"你是否喜欢我?"凯特为了保护自己只能回答"喜欢"而已,就算强行吻他也只能悄然地回应。如果惹得杰夫利生气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灾厄降临。
(比如被抛弃在排他又凶暴人群里。)
杰夫利悟到了自己的过失。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失败。
(多半他是不恨我的吧。但,也不会想把自己的全部都交托给我。因为映在他眼中的我是多情,随便而冷淡的男人。)
自己无视凯特的心情,造成了这样的情况,杰夫利在最差的时机做了最糟糕的事情,再要挽回就很困难了。
"我绝对不会舍弃你。"
说出这句话来是很简单的。语言这种东西随时可以说出一大串来。即使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真心的,将来也有变心的可能。而且杰夫利已经打破"绝不威胁做出威胁你的贞操"的誓言了。凯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有着放弃的神色。
"你真的做得到吗?"
那双眼睛似乎在无言地这样问着,凯特以强烈的意图进行着挑战。于是--
"我和你约定。"
杰夫利接受了挑战。他从那刚刚把细长的剑收进去的剑吊中,抽出银质的匕首,严肃地宣言道:"只要这条生命还在延续,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我都绝对不会抛弃你。"
对没有信仰的杰夫利来说,不能以神的名义来发誓。所以代之以起誓的,是比什么都信赖的"自己"。这样才不会有错,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这个人就完了。杰夫利在确信后,以匕首向自己的左臂刺去。
"杰夫利......!"
凯特吓得停止了呼吸。
"为了你,我不惜流血,哪怕流尽最后一滴也都要奉献给你,我如此起誓。"
这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会做到。因为凯特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啊,原来如此。)
在这个时候,杰夫利明白了。自己还犯了一个其他的错误。
(我认为凯特是属于我自己的人。但是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两个人互相都不能失去彼此。失去了凯特,就等于自己的一部分被夺走了一样,并且是最重要的部分。杰夫利的魂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属于凯特了。
(多么可怕又甜美的体验啊......!)
杰夫利为泉水般涌上的情动而迷醉了。无论是谁--包括好朋友那捷尔在内,都没有使自己的心这样地动摇过。
(为什么是凯特呢?)
杰夫利苦苦地想着,然后苦笑了。不明白。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异端者",也许是因为凯特完全不会与其他任何人混同,或者是因为那为了寻求安心生活的场所而努力奋斗的样子,看来就象过去的自己吧。
"笨......笨蛋!"
凯特慌忙抓住杰夫利的手腕,确认他的伤势。知道没有伤到大的血管后,长出了一口气。
"我认为像刚才那个样子,什么事情都通过流血来解决,是野蛮之极的表现。"
"因为我想以这个身体感觉一下你心中的伤痛。"
"那么你让我打你不就好了吗。"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手啊。"
"总之先回旅店去,在这里没法包扎!"
杰夫利看着为流血而变得神经质的少年的脸孔。
"要回我的房间吗?"
凯特点着头。
"嗯。"
杰夫利接着追问:"到我的床上来吗?老实说,一起睡的话,我可能不只要碰你吻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讨厌的事情来。"
凯特意味深长地看着杰夫利。
"我的心意是不会简简单单就变化的。在这种状态下,你能忍耐到什么时候呢。"
杰夫利微笑了。
"想想拉罗舍尔。你不是看到了我的自制心了吗。"
轻微的踌躇后,凯特开口道:"我相信你,船长。"
杰夫利抱紧了那纤细的身体。凯特和自己不同,是一个宽容的人,这真是值得庆幸呢。
"谢谢。"
凯特装作不在意似的说:"比起说这个来,可别让血弄脏海斗篷,还有我的衣服也是。"
是害羞了吧。虽然依依不舍,杰夫利还是退开了一步。
"放心吧,无论哪一边都没事的。"
凯特的表情非常认真。
"如果是真心想要保护我的话,首先希望你珍重自己的身体。有个万一的时候却一起倒下,那可就糟糕了。"
多少有些辛辣,却是温柔的忠告。杰夫利也表情微妙的点头。
"我会为了你锻炼身体,在留在伦敦的期间磨练自己的剑法。有个叫做‘血腥之剑'的向导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嘛,一点也不帅气。"
"我可是兴奋不已呢。这种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多少需要一定的刺激啊。"
而后,两个人一改出门时的样子,和和乐乐地一起回到钥匙旅店去了。
前来迎接二人的人们表情各不相同。表情满足的基德,因为嫉妒而苍白着脸的西理尔,而好朋友那端正的面孔上则同时带着理解与苦恼。
(对不起,那捷尔。)
他是从心底爱着杰夫利与凯特两个人的,所以他的心也被撕成了两半吧。那捷尔如此的样子让杰夫利的胸口也作痛了起来。他是对自己来说无可替代的人,只要是自己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给他。但是,如今却有了唯一的一个例外。
"血止住了。"
用钥匙旅店保证"刚刚才买来"的水清洗了伤口后,凯特松了一口气地说道。
"可是被衣服摩擦着的话,说不定伤口又会裂开的。还是包上绷带吧?"
"用不着,会碍事的。"
坐在床上接受治疗的杰夫利拿起衬衫,不在意手臂就穿上了。果然动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不由微微皱起了脸,凯特忙问:"没事吗?"
"啊,喝点淡啤酒就过去了。"
"不行。这么做会刺激血液流动,会更疼的。"
杰夫利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凯特。
"那,就请帮我止痛吧。"
凯特蹙着眉毛。
"哪里有卖药的?旅店的人会有吗?"
杰夫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环住凯特的腰,把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然后顺势倒在床上。
"吻我吧,那就是比什么都有用的良药。"
凯特从自己的胸口抬起头来,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隔着衣服亲上了杰夫利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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