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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舞 下——by肖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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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血,给医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幸亏你是喝多了,要不还当你是神经病呢。"我说:"就当我是疯了吧。"他说:"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就算你心里有别人,看不上人家刘梅,
也不至于这样吧?你……不会是真有毛病吧?"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说:"你就当我是有毛病吧。"他说:"不行,你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儿呢。肖,你当我是朋友、是兄弟不是?如果是,你就跟我
说说,无论什么事儿,说出来就好。你都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真的,你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我心疼……"我看见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把头迅速地转了过去,望窗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我知道,他说他心疼了,就一定是心疼了。可是,我能告诉他么?我说得出口么?他不是曼丽姐,那是个见识过花花世界千奇百怪的女人,是她把我带进了茫茫黑夜丽,
推进了阿辉的怀抱;他也不是刘大伟,那个痞子什么也不在乎,在他的概念里一切就是玩玩儿,玩女人也玩男人,或者也在玩他自己;他更不是小飞……小飞啊……他是何方舟,遥远又亲近,熟悉
也陌生。

我们再接近,也抗拒不了同性相斥的本能了。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终于又深深地摇头。

他说:"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只是以后别这样了。"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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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何方舟从银行取钱回来,买了些生活用品给我。他把存折还给我的时候,见四周没什么人,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你小子怎么有那么多钱呢?还真看不出来!"我敷衍说:"是我
父母留给我的。"他说:"留给你讨老婆用的吧?"我说:"是的。"他鬼笑了一下,说:"那你还不快点加油,别挑三拣四的了。"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刘梅提着一个水果篮子挤了进来,看到我,她仍是满面通红的,把水果篮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就坐下了,并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气氛很是尴尬。

何方舟因为昨天的事儿,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一定和我一样,心里是没有想到刘梅会来的,昨天,他的好心变成了闹剧,我的反常造成了残局,这个有些腼腆有些弱小的女孩子怎么还能来看我
呢?

可是她还真的来了。

我用闪躲的目光看坐在我面前的她。她身穿一件米色半长的斜格子花毛衣,一条浅灰色的筒裤,整体还是清爽整洁的。她有粉嫩的脸蛋和细长的眼睛,睫毛密密的,眉毛长长的,长发挽在脑后扎了
一条马尾巴,是个比较端庄的女孩。

结果还是刘梅先开了口,说了一句:"你好点儿了吗?"

这是我们之间开始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那样低柔,尽显着她的贤良。虽然她没有抬起眼睛,但那些抖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聪慧。她的确是喜欢着我的,我是她的初恋,虽然她并不懂我,不完
全了解我,但是她懵懂地接近着我,带着对异性神秘的向往,服从没有章法的感觉,走入我的生活。

我说:"好些了。谢谢你。"她抬起头来了,看着我,脸先是红了一下,又突然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立即用手掩住了嘴巴。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盯这我的头看,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才想起自己是因为缝合伤口而被剃光了头发的。我没有见过自己光头和尚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很难看,很滑稽可笑的。

刘梅坐了一会就走了。何方舟剥开她送来的橘子,递给我吃。橘子很甜也很凉爽,我吃了两瓣便叹息了。

我问:"她好象不是本地人吧?在罗马时光呆多久了?"何方舟说:"她家好象是东北的,在这里打工,住她表姐家里。做多久了就不知道了。"我说:"哦。"他说:"怎么了?有兴趣了?"我说:"别
胡说。"他说:"她对你可有意思了。你可能没注意过,每次你在台上跳舞,她都抽空偷偷从楼下跑上来看你。听说,她还跟老板说申请调到上面来呢。"我说:"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他说:"罗
马时光就这么大的地方,谁不知道谁啊?她想追你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后来我留心看了一下,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也就是你吧,象傻子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呢。"我说:"
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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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不知道吧,就这样。

忘了,忘了小飞,放下我那些心底里最深、最远、最隐秘的感触,一次裸舞让我学会结束和埋藏。我庆幸没有把完全的自己告诉给何方舟,也许这个完全原本就是仅属于自己的,任何人无法来分担
或分享。我渴望有人理解有人接受吗?渴望。但是有人理解有人接受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爱还是我的爱。小飞走了,黑冷的夜里的灯熄灭了,舞蹈的旋律断了,飞天的翅膀折了,而我,除了活着
,还能选择什么呢?

只是当时我并不能想这么多,我只是压抑着,埋葬,开始被动与选择。

刘梅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羞怯了,看得出她精心打扮过自己,甚至还淡淡地化了妆。她告诉我:"我已经从一楼餐厅调到楼上歌舞厅了。"这就意味着她不用再偷偷地跑到楼上来看我
了。我没表示出什么态度,只是笑了一下。

刘梅第三次来,是接我出院。伤口愈合了,拆了线,我的头顶上有了一抹黑意般的头发茬儿,留下了一道蜈蚣般的疤。刘梅带来了一顶黑色绒线编织的帽子,送给我。我推脱了几下便戴上了,有温
暖的感觉。

她微笑着说:"是我自己织的,好看吗?"我淡淡地说了声:"好看。"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一回刘梅已经不再用躲躲闪闪地象害羞的兔子般来做客了。她下了班不管有多晚都会有意无意地过来转转,还偷偷地把我的脏衣服拿走,洗干净晾干了以后叠得整整齐齐
的再送回来。

一天,她又很晚地赶了过来,我正在笨拙地缝补着一件开了线的演出服,她抢过来便埋头缝了起来。

她弯翘的手指、颌首穿针引线的样子很慈祥也很从容,这种慈祥和从容我是如此陌生。她应该是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性魅力的少女吧?所以这种慈祥和从容原本是我不曾领略过的和婉温存。

我说:"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什么?"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愣愣地看我,"你说什么啊?"我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你也不值得。"她默默地站了起来,低头向门口走去。

她有些凄楚又慌乱的样子让我隐隐不忍了,她不就是在向我表示好感么?我为什么要如此包扎自己,为什么要披上刺猬的外衣去拒绝和抵触呢?刺伤了别人,我也并不快慰,我的确是个并不聪明而
且古怪的人啊。

她出了门去,背影匆匆地飘过走廊,外面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夜空里繁星闪烁着,有遥远的歌声飘过来。

那是楼上卡拉OK包房里客人们扯着喉咙发出的迷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一个粗壮的嘶哑的男声在唱:

才要分手心中已后悔,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你的心意如此坚决,就这样挥手告别。

再会了,再会了,说过不流泪。

再会了,再会了,为什么又流泪?

啊……这一杯,是酒也是我的泪。

喝了千杯也挽不回,留下我能埋怨谁?

……

我的鼻子突然一热,一股热乎乎的流质鼓噪着涌了出来,我忙用手捏住了鼻孔,知道是我的愤懑又压迫得自己流鼻血了。

是那首破旧沉滓的老歌《是酒也是泪》啊。这歌让我想起了阿辉。

阿辉喜欢听这首歌,也象是歌中唱的那个人一样,永远不会再会了。

我快速地关上了房门,把回忆挡在门外面,把自己封闭起来,关紧在孤独里,希望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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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的几天,日子也还平静,我每天晚睡晚起,对窗外的大好春光视而不见。因为上次的失常行为,同事们有意无意地疏远了我很多,我原本就是个懒于同人打交道的人,因此也就只跳好自己的舞
蹈之后无所事事,连何方舟也懒得搭理了。

再在大厅里见到刘梅,她仍一如既往地注视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心生怜悯。

怜悯只是怜悯,它取代不了什么。我不想感情方面的事,没有人知道我的隐私,我抱着它,很挣扎也很安全。

这个周末之夜,客人们陆续到来,大厅里回旋着演出前的轻音乐,我在后台换衣服。门一开,歌舞厅演出部的经理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经理问:"DJ呢?"我说:"没在音控室里么?"经理说:"废话,如果在,我还到这里找什么?"我说:"那可能是上厕所了吧。"这时候我才看清经理身后那个人的脸,在强烈的灯光下,那张脸就象是
魔鬼的图腾一样鲜明无比。我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惊悸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也看到了我,双眼中立即迸初了异样的光芒,远远地打招呼:"嘿!肖,我们好有缘份啊,又见面啦!"我木然地点了一下头,低头去整理衣服了。我的心其实在狂跳,尽力压制着。

经理说:"你们认识?"他说:"认识。"经理说:"那就好,不用我介绍了。肖,今天你们几个负责给刘大伟伴舞,先抓紧时间排练一下,别出差错。"经理说完又去找DJ,刘大伟把伴奏带给他,说:
"你帮我把带子给DJ吧,我今天唱三首歌,第一首《众人划桨开大船》的必唱的,其余让客人点。我先在这里跟主持人碰个头儿,也跟肖叙叙旧。"经理说了声:"行,配合好点儿。"便拿着带子出去
了。我快速地把衣服塞进柜子里,刘大伟凑了过来。

他趁着其他舞蹈演员不注意,压低声音对我说:"嘿嘿,小子,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没影儿了,原来跑到这里来了。这个圈子的圆的,山水总会有相逢啊。这不,我们又见面啦。"我也压低了声音说
:"刘大伟,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紫玫瑰,你自己看着办吧。"他阴笑着,用手指弹着自己唐装演出服上的灰尘,说:"我当然得看着办,人家不说让我们配合好点儿么?"我没说话,开始化妆。

他又凑到身后面来,看着镜子中的我,"啧啧,看你的小脸儿啊,多漂亮,难怪阿辉会那么慷慨。"我说:"主持人来了,你去跟他说去吧。"他说:"不急不急,让我再看看你。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
错啊。"我说:"关你屁事儿。"他说:"是吧?呵呵……呵呵呵呵……你总是这么冷,冰美人啊。"我不理他,但是心情开始烦乱了,胡乱地擦着脸,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快上场了。

刘大伟跟主持人七七八八地说了一通,也开始化妆,仍不时侧过脸来看我。我干脆把身子扭过去,同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临上场前,刘大伟又乘人不备地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今后,我们天天都见面啦。嘿嘿,你住哪里?"我说:"你管呢?告诉你刘大伟,这里人没有知道我过去的,我希望你不要胡说八道。"说
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他可以以此来要挟我么?

要挟吧,反正我不会怕的,大不了走人就是,这个猪,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我又说:"我想,你也在学校里混不下去了吧。"刘大伟说:"这你……"他的话我还没听完整,前面音乐已经响起来了,开场舞已经开始,我只得上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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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刘大伟的歌声还是颇受欢迎的,他在场上如同一只狂躁的狮子,高亢的喉咙掀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除了《众人划桨开大船》之外,其余的两首歌曲舞蹈演员便没有再上场。

我叼起了一根烟——我已经习惯了在候场的时候吸烟——透过后台遮布看他的背影,就好象在看一场往事。

怎么办?他又出现了,他就象是我生活中驱之不散的阴云,总会扰乱我。

他还会纠缠我么?他曾试图强暴我,可笑,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就象他说的那样,即便怎样了,我也是投诉无门的。不行,我不要怕他,不能怕他,跟他拼,要教训他,要让他知道,同性之间
也不是可以乱来的,妈的,玩玩儿,玩儿他自己去吧!

我又很想问问他,他和黄小秋之间的事儿,还有,小飞的现状是什么样的,他一定知道吧?他会告诉我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刘大伟下来了,满脸都是汗水。他挤进化妆间,坐到镜子前擦汗。

趁别人上场的空隙,我来到他身边,正想说话,他说:"还不卸妆?哦,你还有结束舞没跳啊,呵呵,惨啊。我得走了,还得赶时间。"我说:"谁管你呢?恩……你……"他说:"什么?想我了吧,
嘿嘿,嘿嘿嘿嘿。"他扬起了左手,上面的一道疤还清晰可辨的。他说:"你他妈的还留给我永久的纪念了呢,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了,嘿嘿。"我一下子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临出门前还恶狠狠地说了句。

"总有一天我会搞定你的。"我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心里也怏怏的,有无比厌倦的感觉。

第二天刘大伟又来跑场子,我刻意躲避着他,跳完舞以后便匆匆回了宿舍。正在洗脸,何方舟来了。我看他脸色不大好,便问:"怎么了?"他不说话,径直地走到床边,坐下,直直地看我。

我擦干了脸,又问:"你怎么了?"他硬硬地说了一句:"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钱呢,你……你还说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我说:"到底怎么了啊?"他说:"你还骗我!你原来是做鸭子的!"
"谁说的?!"我一下子火了起来。

他说:"还谁说的?你说是,还是不是?!"我说:"是不是关你什么事?!"他说:"好……是不关我什么事……好,好……"他气愤地把床上的被子往里一推,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板,然后又说:"我
还当你是好兄弟,我……没想到,你……你到底是不是啊?如果不是,我去撕烂他的嘴!"我说:"谁?"我的心里已经猜到就是刘大伟在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说:"就是新来跑场子的那个唱歌的。今天临出门时他跟我借打火机点烟,跟我说,你们那里那个跳舞的肖,别看平常斯斯文文的,在床上可浪着呢,原来是个鸭子,还是个玻璃!"我说:"他真
是那么说的?他只跟你说了?"他说:"是的,至于是不是跟我一个人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了。肖,你得罪他了?"
"……"我没说话。

"你倒是讲话啊!"他叫起来,"咱哥们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他胡说八道,明天来了我弄死他!"我说:"别……"他说:"什么?"我说:"别弄出事儿来,真的。"他说:"你怕什么?明明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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