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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舞 下——by肖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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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你,你怕他干什么?"我说:"反正……别……"他愣愣地看着我,看了几秒钟,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了?"我没说话,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说:"你……你呀!!……"他转身就出去了。把门狠狠地反手关上,那一声重响如同炸在了我的心上。我打开门追出去,喊:"何哥!何哥!!"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高大
的背影淹没在远处的灯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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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追上他,只能怅然地停住了脚步,心里又慌又乱又愤恨,还很委屈。虽然我猜到刘大伟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但事到临头,我仍然会惶然无措。

刘大伟说了?我那个虽然时日不久却很懵懂的过去?我并不知道它是对是错,我只知道它已经属于我,我抹不去。我已经淡忘了阿辉的肉体,淡忘了在那宽软的床上忘情翻滚的激情昂扬的亲密的肉
体接触的感觉,但是我在用着那笔钱,并且背负着因此而来的一切屈辱和难堪。

我一头扑在床上,哽咽,我不是鸭子,不是!!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心里的愤恨已经淤积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了。刘大伟扭着屁股晃进后台开始化妆的时候,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尽量地不去看他,坚持着做自己该做的准备工作。我在镜子里
看到自己一张惨白的脸,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节目顺序做了调整,刘大伟的歌往后推了半个小时,所以开场舞蹈结束以后,我从台前走到幕后,看到刘大伟仍在化妆间里等着,他竟然在翻我的衣服!

我气得脸都要变形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他,夺过衣服,叫:"你干什么?!"他拖着懒懒的尾音,说:"切,别不识好歹,我看你衣服掉到地上了,帮你捡起来。"
"你有这么好心?"我说:"你离我远一点儿!"
"哟喝?"他提高了嗓门,说:"你还蛮清高的嘛!我还真没看出来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引起得大家纷纷侧头过来,怔怔地看。

我克制着自己,我不能发作,我不怕他的诋毁,但我不能给自己添麻烦。上次裸舞的事情已经让我丧尽了颜面,我不能再失控了,让别人看笑话,我还得在这里混下去,我必须要忍……我一遍遍警
告着自己,不能发作,不能。

刘大伟见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也无趣地转身过去了。他喉咙里闲散地哼唱着小调,哼的曲调正是《大约在冬季》的旋律。

我立即想起了他曾经唱过的下流歌曲"大约干屁屁"的那个了,其时他就躺在我的床上,放肆地,淫荡地唱着它,他欺负我,他……

他突然怪笑了一声,对身边的舞蹈演员们叫:"嘿!哥们儿姐妹儿们!我给大家唱一首歌,怎么样?"立即有人围了上来,附和着说:"好啊好啊,唱什么?!"刘大伟眼里狎昵的余光扫了扫我,说:
"听着吧!"他咧开嘴巴唱了起来,唱的是电视剧《便衣警察》的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曲子,但歌词已经变了味儿。

他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寂寞的小伙儿爱风流。开放搞活显身手,陪吃陪睡陪喝酒。手握冲锋枪,脚踩小乳头,床上功夫第一流、第一流!为了玩儿得舒服,为了钱包的丰收,有钱我也睡一宿
,睡上一宿……"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来,有人问:"嘿!你唱的这是谁呀?"刘大伟皮笑肉不笑地说:"谁呀?省城第一鸭子!"他们兴致勃勃地追问:"靠!有名!谁是省城第一鸭?"刘大伟说
:"这你们都不知道?白在夜总会里面混了呀!人家省城第一鸭就是不简单,第一次接客只睡了一宿,老板就给了十万块钱小费!啧啧,厉害吧?"他凑到了我身边,撅着嘴巴说:"漂亮的脸蛋人人
瞧,漂亮的屁股人人操,你说对吧,肖?"我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说:"我不知道。"他"嘿嘿"地冷笑了。这时有人叫他上场了,他收住了笑声转身上台去了。我站在原处,看着他,心里的怒火熊
熊燃烧着,我真想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刘大伟唱了三首歌又转了回来,看样子他是准备赶其它的场子去了,收拾好背包,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又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妖里妖气地叫了一声:"省城第一鸭!!"这一声就象是一颗火星,顿时把
我心里的炸药引爆了!!我从后面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拼命一拉,声音发抖地喝问:"你说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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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伟被我拉得差一点摔倒,踉跄了几下稳住了,猛地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说:"谁是省城第一鸭,我说的就是谁!!"
"你他妈放屁!!"我嘴唇都气得哆嗦起来了,"你冲着我说的,你把话给我收回去!"他叫:"哟,不打自招了吧?省、城、第、一、鸭!!"
"啪!!"我的巴掌一下子飞了过去,一记耳光狠狠地在他的脸上炸响了。我的手腕一痛,他的眼泪鼻涕立即甩了出来,本能地把头歪向了一边,而同时他铁硬的拳头也飞了过来,正击在我的鼻梁上

我眼前一黑,飞出了无数星星,鼻子热了一下,又流血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从开始到如今,我们好象没有不动手的,我甚至已经熟悉了跟他打架的感觉,我们就象是天生了仇家,不以武力解决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两个人便厮扯在一起了。他抓我的头发,但我是光头,他没有抓到,我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愤力往下扯,他肥重的身子倾了过来,我脚下一滑,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有的笑有的叫,有的看热闹,乱成了一团儿,我只是拼命地拳打脚踢着,没有方向地胡乱打,自己重重地不知挨了多少拳!

突然,我被人用力地推开了,刘大伟也被扯到了一旁。定睛一看,何方舟正怒气冲冲地扯过刘大伟,飞起一脚把他踢到了一个角落里,半天也爬不起来。

刘大伟飞起的身体撞翻了化妆镜,镜子摔在地上,巨响着化成了碎片。

碎片划破了何方舟的手,血迹染到了衣服袖子上。

场子里原本还放着火热的迪斯科舞曲,后台的简易隔板摇晃了一下,轰然倒了下去,顿时场子里还在舞动着的人群"哇——"地一声惊叹,看热闹的人拥挤了上来,场面乱成了一团糟。

几个保安分开人群挤了过来,去拉何方舟,何方舟又冲了过去对地上的刘大伟猛踢了几脚。

经理跳了出来,DJ惊慌地停住了音乐,服务员打开了大灯,客人碰翻了桌子,杯子盘子摔成了碎片……罗马时光灯伙通明热闹非凡。

我捂着鼻子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昏头转向,经理气得两眼翻白,叫骂:"怎么又是你?!妈的!你她妈的!!!"

大家还是拉住了何方舟,何方舟返身过来看我,问:"你没事儿吧?"我说:"没事儿……"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人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见耳边有人尖
声惊叫:"啊!!动刀子啦!!"几个保安冲了过来……

扑到我身上的人竟然是刘梅!!

刘梅"哎哟"一声放开了我,捂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她的身边,刘大伟的手一松,手里的弹簧刀"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恍然明白了,刚才的那一瞬间,刘大伟拿着刀子冲过来刺我,是刘梅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挡住了他,替我挨了一刀……

我和刘大伟被扭送进了派出所,刘梅被送进了医院。

我交了罚款出来了,刘大伟先是被羁押在看守所里,刘梅并没有起诉他,她不是个懂得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女孩,她不想追究,她所幸的只是刮伤了左腰部的表皮,没有缝针,在医院躺了两天

我去医院看她,她还是那么羞涩,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肯让我看她的伤口,连涂药水的时候也得让我离开病房站到走廊上去。

刘梅的表姐来照顾她,脸色难看极了,见到我如同见了仇人一般。我便加倍地愧疚了起来,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好在她恢复得很快,没两天伤口就愈合了,跟没事儿人一样。我才松了口气下来。她出院的时候也正是清明节的那天,外面的春雨蒙蒙,我自然而然地替她撑着雨伞。在医院大门口,她说:"去哪
里呢?……肖,我不想回罗马时光了,你……也别回去了。"我说:"老板也肯定不会再要我了。唉,我现在……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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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春雨,淡淡忧伤寥落,这个质朴又善良的女孩子在伞下的目光里,分明流动着某种怜惜和疼爱啊……我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一个女孩,那带细细白色浅茸毛的饱满脸庞,那鲜红的嘴巴抿着,微
微翘起的下巴,纠错着悄悄捏着衣角的白嫩手指……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那么勇敢,竟然敢跳出来挡刀子。她那么宽容,竟然连一句骂刘大伟的话都没有说过。她那么矜持,竟然从未跟我说过
什么……可她分明是在等我,等我做些什么,表示些什么……

我就更惶惑了,为什么呢?我一直就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她……爱我?

然后我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那些莫名的情愫,想到自己对小飞的那种感觉,才明白,人原本就是这么奇怪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不过是感觉。

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的魔。

我们正在雨中发呆,何方舟远远地过来了,打着招呼。我和刘梅向他靠拢了过去。

他告诉我们,他也辞职了。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穿过了市区,游荡,后来在江边坐了下来。

春暖花开的江边已经有了勃勃生机,我们却对盎然的春意视而不见着。往来的挖沙船满载重荷地飘过,客船的汽笛声划破了江边的沉默,丝丝细雨在江面上打着涟漪。刘梅粉嫩的脸上挂着掩藏不住
的迷惘和惆怅来,她用脚踢着岸边的石子,黯然地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做什么好啊?"
"我们……"我不知怎么回答她了。

她说"我们"?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我和何方舟还有她自己捆绑在一起了么?她说"我们"——她是个孤助无依的外地女孩子,失去了工作,也不拥有爱情,所以她必然是惶惑的,对于未来是一片空白
,对于现在,更是不知何去何从的了。她虽然不顾一切地替我挨刀,我虽然在她身边,但是她并不拥有。而我呢?我也是一样,现在和未来,都是那样渺茫。

我便问何方舟:"你怎么也辞职了呢?不是做得好好的么?"何方舟把烟蒂丢到了江水里,狠狠地说:"不做了,妈的,没劲!!"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我说:"找新工作还是回乡下?"
"你呢?"他反问我:"还是跳舞么?……肖,别跳了……做点儿别的,不好么?"我说:"我能做什么呢?"我心里怏怏的,"除了跳舞,我什么都不会,我……"
"可以做别的事情啊!"他说:"你、我、还有刘梅,一起做什么不好呢?我们有手有脚,又不比别人笨!"刘梅说:"可是我没读过什么书,什么也不懂……再说,做什么好呢?找工作,还是要做服
务员,做生意,也没有本钱啊……"何方舟说:"恩……我有个朋友在青山路开了一家小饭店,不如我们到那里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聊,怎么样,肖?"我点了点头,三个人便离开了江边。

青山路四海酒家实在是个不大的小饭店,虽然条件比较简陋,但生意却极其兴隆。我们穿过摩肩接踵的饭厅,在楼上一个鸽子笼大小的包厢里坐了下来,房间里窗户正对着街道,窗外街上人流熙熙
攘攘的,有点儿凉意的清新空气吹了进来,使人精神爽了一下。

刚坐下,何方舟的同学,四海酒家的老板于海便进来了,使劲地寒暄着,脸上的笑容刻上去的一样,一张嘴巴一刻也没有闲过,我们还没来得及想什么,酒菜就已经端了上来。他一挥手,服务员就
打开了一瓶精装白酒邵阳大曲,他亲自为我们每人斟满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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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把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出去照顾生意去了。何方舟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这个战友还混得不错吧?别看店子小,收入可不少,看看这生意,比这条街上其它酒家都好!"
"是啊。"刘梅说:"好奇怪的,我刚才在门口看见还有人排队等着来吃,别的店子门口却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是为什么。"何方舟说:"其实道理很简单,四个字,物美价廉!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
来就难了。等下过了饭口,我让于海跟你们聊,保管有意思,我说不明白,嘿嘿。"刘梅转头看我,说:"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啊?来,喝点儿酒,忘了不开心的事儿吧。"我勉强挤出些笑容来,
浅浅地喝着杯子里的白酒。

其实大家的心思怎么可能在吃饭喝酒上面呢?有很多现实的问题原本是凌驾于情感问题之上的,我并不成熟,也不睿智,我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走着自己的路,我根本什么都不
知道。

这样挨了片刻,于海又爬了上来,满脸堆笑地坐下来。于海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不大一会儿就把刘梅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情绪也被感染了,于是吃东西的胃口也就有了,才发觉这个地方的饭
菜的确比较鲜美,味道不错。

吃完了饭,楼下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于海和厨房大厅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我们几个出了这个木板小阁楼的四海酒家,在街的对面,有一个同四海酒家面积差不多大的茶楼,门口的幌子已经
摘下去了,装修过的木条格子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茶楼转让"几个字。

于海敲门,叫:"喂,老张,开门!!"厚布窗帘遮盖的门晃了一下,被称作老张的人精神委靡地打开了门,说:"你叫什么叫啊,于老板今天不用做生意啦?!"于海说:"我带几个朋友来看看茶楼
。"
"哦?"老张的眼睛里立即有了神采,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何方舟身上,说:"进来看吧,请进!"

这家茶楼显然很久没有经营过了,室内有种潮湿的霉味儿,桌椅上面都落了灰尘,玻璃或者陶瓷的茶具也肮脏不堪的。老张把厅里面的灯全部打开,介绍着说:"呶,这个茶楼地理位置不错,以前
生意也很好,后来老板犯了事儿进去了,就没人经营了。我接手了以后……嘿嘿……我其实只是看看房子罢了,本来也想接着干,可我儿子不让,他希望我去贵阳过晚年。这不,我就一直等着能转
让出去或租出去,然后好走呢。"何方舟说:"以前的老板出了事儿?什么事儿啊?你又怎么接手的呢?"老张说:"以前的老板是省建筑公司李总的表弟,后来李总不是进去了嘛,嘿嘿,说是挪用公
款上千万啊!他表弟牵连着也进去了。当时他表弟欠我儿子建筑队的工程款,我们要债抵押过来的。你说要钱没有,不要也得要不是?我们一家人儿没有精力再搞这么一个茶楼,我也只是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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