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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刻都是崭新的+番外篇——by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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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走在回学校的那段路,已经是夜色阑珊。街道两旁长年不衰的绿叶几乎遮挡住了黄色的路灯。三月的广州已经很温暖,只是到了深夜还是有些凉意。他走在没有人的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鼻头开始发酸。

他掏出手机,已经过了午夜。翻出许存道的名字和号码,看了一遍,放回兜里,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最后还是放回兜里了。

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不知为什么眼前一直萦绕的不是班花,而是许存道耳朵后那撮有些卷曲的黑发,以及他像文鸟一般的那个笑脸。被泼了丙烯酰胺也没有骂他,在他没有觉察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替他出头,为他拿了很多碟小吃,直到桌子都快摆不下,笑着看他,对他说你真的很像我弟弟的样子。

班花说的那些“再晚都会接我下班,不让我掏一分钱,饿了给送饭,冷了给添衣”,师兄是个那么好的人,她竟然还那样了。

武令朋吸吸鼻头,决定今晚的事,对他一字不提。

后来他经过门诊,抬头看的时候,竟然发现倒数第二层还亮着灯。猜测今晚值班的同学可能忘了关灯,他就乘着电梯到了十六楼。

用识别卡开了门之后,他在实验室上下两层楼都转了一圈,没发现人,确定是值班的忘记关灯时,就听见陆老师办公室里边有声音。

办公室明明是黑着灯的。有些疑惑的武令朋走到办公室门口,漆黑的办公室门忽然打开了,往外走的许存道撞到了武令朋。

因为从前被他撞到的人一般都会身体失衡,武令朋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师兄的手,但许存道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罢了。

“小武?你怎么来了?”许存道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惊诧道:“都半夜了。”

“我看见灯没关,以为有人忘了。”武令朋问,“您在里边干什么?”

“一点的时间点,刚才在休息室里睡了会儿。”许存道离开门口,脸色有些暗淡,“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武令朋看着许存道修长的背影,自动在那背影身旁加了一圈的落寞,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师兄,我要陪您。”

许存道回头看看他,说:“不用了,我习惯了,你回去休息吧。”

许存道的脸称不上秀气,是男子汉的英挺那种类型的,甚至因为不经常笑显得有些严厉,但不知为什么武令朋就觉得越看越觉得他的脸柔和又充满稚气,简直就像少年一样。

“我想陪陪您。”武令朋跟在许存道身边,说。

“我就这个时间点,一会儿就睡了。”许存道对武令朋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对无理的小孩万分娇惯的父母。

“我陪您睡。”武令朋坚持。

已经走到第三仪器室拿出试剂的许存道看着紧追不舍的武令朋,有点儿无奈地说:“随你便吧。”

于是,许存道去细胞房加刺激的时候,武令朋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越看越觉得师兄看起来很稚嫩的师弟想起班花裸露的上身,同情和怜惜不可抑制地排山倒海起来,到后来许存道简直是在他密集的注视下艰难地完成了加刺激的工作,把细胞放回培养箱之后,转头向那个仍然不依不饶地把眼光粘在自己身上的师弟,正色问道:“小武,你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武令朋脑子打着结,扯出了一个很离奇的谎言,“我想我哥哥了。”

而这个离奇的谎言效果竟然十分不错,许存道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奇怪了,变得十分温和。

他们在一点半的时候回到陆易初办公室后的休息室,许存道说要换了睡裤上去睡,穿着外套会弄脏陆老师的床。于是师兄就脱下了上衣。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被班花脱衣服的镜头惊吓过,原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许存道脱衣服镜头变得有些异样。许存道的肌肉很匀称,皮肤很光滑,是小麦色的,大腿修长笔直,肌肉分明。武令朋看到一半,低下头。

休息室的衣橱里有两件沙滩裤状的到大腿一半的那种睡裤,许存道说其中一件是他今天带过来的,另外一件是原先穿过,准备要拿回去洗的。他把那件新的给了武令朋,说:“应该穿得下吧。”

武令朋穿上的结果是觉得腰臀有些紧,许存道拍拍师弟结实的小腹,说:“你真挺壮实的。”

武令朋的视线在许存道肌肉分明的小腹上打了个转,又低下头,脸和腹部被拍过的地方不知为什么有些发烫。

师兄先爬上了小床,师弟踌躇着,师兄说:“小武,关了灯再过来。”

武令朋关了门边的灯,黑了灯,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摸索着走过去,听见许存道说:“小心点儿。”

终于摸到床沿的武令朋爬上床,就碰到师兄赤 裸的胳膊,不知是不是因为黑着灯,武令朋就那么躺上床,紧紧抱住了许存道,把头放在他肩窝蹭着。

许存道没出声,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过了好是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再像打鼓一样的了,武令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松开手,结巴地说:“对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想哥哥了。”许存道还是那样摸着他脑袋,黑暗中视力的无能使得其他的感官变得敏锐。武令朋以前并没注意过,许存道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十分好听。只听见自己的头顶传来这样的声音:“撒撒娇也没关系,我也算是你哥哥。”伴随着温柔的抚摸,武令朋的脸开始奇怪地温热起来。

武令朋问:“师兄,您弟弟也这么撒娇吗?”

“是呀。小时候非要我搂着他睡。”

武令朋靠在许存道的手臂上,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太开心。归咎于班花之后,又开始排山倒海地同情怜惜了。

“师兄,您是不是不太开心?”许存道的皮肤温度比武令朋的稍低一些,贴在一起时却让他觉得很热,明明有些凉意的晚上,头顶却开始蒸出热气。

“还好吧。”许存道一带而过。

武令朋于是也没有再问下去。许存道身上的味道是带了薰衣草味的香皂味,贴在武令朋鼻端,嘴唇几乎就可以碰到他的皮肤,渐渐地,武令朋发现自己不对了。

他松开手,转了个身,翻到外侧,惊恐地抓住裤衩。石晓红曾极力试图开发的那项除了早晨自生自灭之外淡定得简直如同无能的潜能正在抬头。

“小武,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想睡觉了。”

许存道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掠过耳缘,武令朋的潜能蓬勃发展不可抑制。

“那快些睡吧,不早了。”

结果那天夜里,比一般男孩开窍得晚的武令朋终于知道了石晓红曾明示暗示他是不是太纯情是什么意思了。他回想不起班花的上半身,但惊鸿一瞥的师兄上半身任何细节都可以随时自记忆库中调出,他回想不起那个软绵绵的触感,却一再不能克制地回想起师兄坚实光滑的后背。

结果他一整晚没睡着,都想不通其中的含义所在。最后草草归咎于同情、怜惜以及尊敬和感激,再归咎于自然发育的自然觉醒。在凌晨六点时终于说服了自己,睡了过去。

1-12

三月过去之后,天气就开始变得有些热了。本来就不大出现在实验室的毕业生们来得越发不频繁了,有些人去了临床,有些人四处找工作,有人忙着提交预答辩的论文,只有几个实验还没做完的每天都在赶实验,其中包括石晓红的师兄陈世贤,也就是那位两次叫他提水后来被许存道“教育”之后再也不敢的师兄。听说去年上半年他几乎每天都是来实验室露露脸就走了,到年底的时候才开始做实验,而且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种状态一旦被对浑水摸鱼者深恶痛绝的领导发觉,后果可能很严重,于是董婶只是去告诉了石晓红的导师,希望能督促学生一下。石晓红的导师对科研兴致较低,且属于对学生不太上心的类型,于是也没正经管过他。结局就是四月初的时候提交给领导看的毕业论文引发了领导的雷暴现象,扬言今年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学生。

那时一向悠闲的陈世贤开始真正地恐慌起来。由于他此前做实验的从试剂到用具多是找人借的,此时要补实验时竟然处于要为无米之炊的状态,甚至连抗体都没有。其他的毕业生也没空理他,他只好求助于实验室公认最能干的师弟许存道。

这件求助事件是十分低调的,但武令朋知道始末:起先陈世贤把许存道找到一边,央求他帮忙做实验,说自己真的搞不定,希望许存道能帮他做几张细胞免疫荧光的片子,并且流露出事后定有重谢的意思。许存道拒绝了,说免疫荧光不难做,他还有三个月时间,如果需要的话,抗体可以给他一些,也可以教他做。

陈世贤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找不到别人帮忙,只好妥协了。此后问明许存道具体细节并要了些抗体后,就自己开始做,但是做了好几次,让陆易初看片,陆易初都认为他的细胞固定那一步出了问题,细胞核碎裂,膜信号缩得厉害,拿不出一张有说服力的图片。那时已经四月中旬了,于是他只好再度求助许存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实在凄凉,许存道于是答应帮他做固定这一步,其他步骤他自己完成。陈世贤便千恩万谢地拿了两个皿的细胞让许存道固定。

石晓红得知此事以后对许存道有些不满,就对武令朋说:“你师兄怎么这么小气?迫在眉睫了,都不肯帮帮忙。难怪科室里研究生都说他清高。”

武令朋闻言反驳说:“你师兄说要给我师兄钱,我师兄不喜欢这一套。”

石晓红从鼻子里出气,说:“那不是清高是什么?不喜欢可以帮了忙再说不要钱嘛。做人一点都不圆滑。”

武令朋被他一堵,憋屈得不行,口吃了半天:“我我,我师兄教你师兄做了呀!还给了抗体呀!现现在也帮他固定了呀!”

“要不是我师兄苦肉计,你师兄肯帮吗?说他清高你还急了呀,你还真挺崇拜他的。”石晓红说,“外科医生会做科研算什么?硕士生发高分文章顶屁用,他以后出去肯定不行,临床会被人笑死的。”

武令朋被他一阵抢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急得满头大汗,把身上的衣服扒下往地上一摔,把石晓红吓了一大跳。

“我师兄是个好人!”憋得满脸通红的武令朋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愣了半天的石晓红脸色变得怪异,说:“喂,你没毛病吧?说到底他也是你情敌呀,你是不是太孬了?崇拜成这样。”

“情敌怎么了?是男子汉大丈夫,情敌一样敬重。”口舌变得无比流利顺畅的武令朋说完之后喘了口气,“别再提情敌俩字了,我对杜明明没感觉了。”

石晓红目瞪口呆地看着武令朋。武令朋拣起地上的衣服,丢进脏衣桶之后听到背后鼓掌声。转头看,石晓红呆呆地拍着掌,说:“小朋,我刚发现,你其实挺帅的。”

但是就算是引发了两家师弟的争吵,许存道帮陈世贤固定的那两张片子还是没有做好,核不碎裂了,膜信号也没缩,但刺激前后变化并不大,陆易初虽是帮陈世贤拍了,但告诉他,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件事后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陈世贤也没再找许存道帮忙什么的。

四月中到五月毕业生预答辩这段时间,邱景岳不知为何忽然给两个学生一人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请他们吃饭。没有和导师一起吃过饭的武令朋在那前一天在实验室里问他师兄:“师兄,明天邱老师请吃饭,我要穿什么衣服呀?”

许存道看了看师弟起了毛球的T恤和破烂的牛仔裤,说:“今晚我想去逛逛街,你陪我去吧。”

后来问了石晓红,武令朋才知道其实和自己导师吃饭不必太讲究。不过那天他只是单纯地高兴于可以和师兄一起出门,也没对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产生什么疑问。

他们坐地铁去了北京路的广百,也就是那次武令朋给他买裤子和鞋子去的商场。出地铁的时候,人也很多,武令朋追上许存道,许存道又很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和上次的感觉并不完全一样的一种奇怪感觉从指尖一直弥散到胸口,有些发麻。武令朋松开许存道的手,许存道却依然伸出手,示意他拉着。

人来人往的地铁站中,武令朋看着师兄伸出的手,又看着他端整的脸,耳后有些卷曲的黑发,以及转向他的温和的笑,有一种甜得发苦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然而他却无法明说那个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令朋握住许存道的手,分开他的指缝,交扣地握得紧紧的。

有些惊讶的许存道并没有过多理会自己的惊讶,默认了师弟的撒娇。武令朋的脸转向一侧时,不可制止地烧红起来。

直到许存道挑了衣服让他试,他才知道师兄是带他来买衣服的。虽认为有些不好,在对许存道说完:“太麻烦您了。”之后,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欢喜起来。

许存道为武令朋挑选的上衣是一件白色底红蓝大格子的衬衫,以及一件带了点银色的白色休闲西裤,穿上之后看起来很精神。武令朋见他喜欢,就对店员说开单吧。但是没等他接过单子,许存道就把单子拿走了。

意识到他要去付钱的武令朋想追出去,店员在身后急切地说:“靓仔,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最后就是武令朋捏着钱包说要还许存道钱,许存道说不用了,不用了,武令朋再坚持的时候就发现他师兄默默看着他,明白这是师兄不高兴前兆的师弟只好闭嘴了。

然后他们回程时经过许留山,许存道又给武令朋买了甜点。握着甜点在路上边走边吃,被许存道牵着手的武令朋真的觉得自己被当做了弟弟对待,欢喜之余不知为什么胸口有些发闷。

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大概七点多,实验室没人。许存道接到来自女朋友的电话,说要去找找杜明明,要先走了。坐在椅子上放东西的武令朋下意识地一把揪住许存道的衣角,许存道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没什么事儿,就回屋休息吧。”

松开他的衣角,想起班花的上身的武令朋磕磕绊绊地说:“师兄,您,您也要早点回屋休息。”

1-13

那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武令朋眼前交替出现着师兄的上半身和班花的上半身,以及缠在一起的两个上半身。然后他彻底惊醒了。于是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迷糊睡去的时候,一直看见师兄的上半身以及修长匀称的腿。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遗精了。

已经遗忘了梦境的武令朋有些烦恼地清洗了内 裤,一大早就洗内 裤的举动引来石晓红的侧目,在他出门前说:“小朋,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啊?”

武令朋脸刷地红了:“瞎瞎说。我没喜欢谁。”

“那你干嘛洗内 裤呀?”石晓红笑着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开窍了嘛。”

“汗汗出太多了。”武令朋辩解着,满脸通红。

到实验室之后,许存道已经来了,比起昨天晚上,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耳后的头发不那么卷了,这令武令朋有些伤感,问:“师兄,您怎么剪头发了?”

“昨天小明去烫头发,我就趁便剪了。”许存道看起来也有点烦恼,“是不是没剪好?”

“师兄什么样都好看。”武令朋有点没精打采地说。

那天中午杜明明到他们实验室的门口等许存道下班,看见了武令朋,有点儿尴尬。许存道和她一块儿走的时候,武令朋往门口看了一眼,情侣相依的样子比初次见到时还要深刻地印进了眼睛深处。只是,当时是背景的那个高高的男人已经成了视野的中心,微笑的侧脸,挺拔的身影,斯文的举止,落在那个女孩儿脸上的温柔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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