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by南琅秀逸

      这时门外却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还很熟悉：
      “听著，明天一定要看好那只狐狸，最好连狸园也别让他出来。”
      等、等，这说的是什麽？！
      我忽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大吼一声：“明天谁敢拦我──”
      话音刚落，我已察觉不对。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群听命於他的侍从，只有一张分外可恶的脸，带著一种饶有兴趣的表情看著我冲出来。
      “我刚才还在想，谁会冲出来呢？”离寻慢悠悠地说道。
      “什麽？谁冲出来拉？笨蛋才会冲出来！”我力争上游。
      “是啊，笨蛋冲出来了。”他仍旧慢悠悠地说。
      “你……你……”我指指他，又看看自己，终於明白过来，气得连话都说不清。
      “笨蛋别急。”他“好言安慰”我。
      我一瞪他，扭头决定再不发一句话。
      但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什麽动静，我於是透过面纱偷偷地瞄他。奇怪，他眯著眼，也不见什麽表情。
      我再也等不下去，用“爪子”轻轻抓了抓他的衣袖。不见动静，我又“可怜巴巴”地拉了拉那衣袖。
      “寻……说话……”我小声唤他。
      他终於睁看眼，侧过头来瞪我一眼（漂亮的眼睛啊），才缓缓开口道：“干什麽？”
      “寻，你在教里面是干什麽的呢？”
      他沈静如水的脸上泛起一道涟漪：“你不知道吗？天玄教是国教，主司神鬼妖三界，我负责的是神界，平时就负责做祈天和祭祀仪式。”
      那红芜一定是管妖界的了，那个漂亮坏蛋……
      “是麽，那为什麽不见你平时这麽做呢？”我好奇心大发。
      “每年我会有三个月的时间休养，其余时间我会到皇庙或者天玄总坛，大多数祈天和祭祀在那里完成，但是今年已经呆了五个月了……”
      “那每年的三个月你都干什麽呢？”
      “休养。”他不耐烦我问来问去。
      “是为了照顾星眸吧？”
      他的笑容停住了，有一丝的惊讶，又有一丝的怒气。
      “不关你的事。”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吧？”我盯著他深邃如潭的双眼，一点也不放松。
      “我走了。”他冷冷回了我一句，拂去了我抓著他衣袖的手。
      我还想抓住，他已经向灯火阑珊的离王院走去了。
      什麽人嘛，这是……
      “喂──”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对著他的背影大喊起来，“无论如何，我明天都要下山去！！！”
      哼，寻你不答应就死定了！
      二十三 猛狐出山
      我真的下山了！
      我真的离开阳明山了！
      嘿嘿，父王，虽然白玉珠不见了，不过只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就没问题啦！
      澄明在後面为她的小姐打扇，寻走在前面，几乎不带任何侍从，似乎是为了避人耳目，星眸也和我一样，戴著面纱，但她的芊芊身姿，优雅的气质仍然引人注目。
      虽然是大太阳天气，怪热的，但是真的好热闹啊！
      我从小就在阳明山里，从来没有到过山脚下的小镇，常听兄弟们说山下好有趣好有趣，我一直都憧憬著下山一次。
      咦？这个一串串的，一颗颗圆圆的是什麽呀？好香啊，好想咬一口──
      “姑娘，糖葫芦要不要？”那个站在後面的老头笑眯眯地道。
      “要，我要！”我连连点头，伸手就拿了一串。
      糖葫芦？好香，好甜。
      “哎，姑娘，你还没付钱呢！”
      “钱？”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钱？！
      正惊疑不定间，一只大手扔出一块闪闪发亮的东西，那老头忙不迭地接住。
      “不用找了。”钱的主人道。
      我撅著嘴，满腹疑惑地看向钱的主人。
      “寻……”
      “够了，你这只狐狸有完没完！”澄明忽然大叫起来，“少装傻了！要是暴露了小姐的身份，你──”
      我，我怎麽啦！我在心里咒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好了，澄明。”星眸伸出纤纤玉手，拦住了暴跳如雷的澄明，澄明竟然就像一只乖猫一样静了下来。
      寻似乎什麽也没有听到，俊挺的身躯仍在前方不疾不徐地走著。
      沿途的人们，都在殷勤地叫卖，展示著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还在阳光下发亮，也有许多的人在来回穿梭，东看看，西瞧瞧，有的扇著扇子，有的提著鸟笼，有的姑娘还走著小碎步……
      这个世界真神奇啊~
      我再转头一看，大病初愈的星眸已有些力不从心了，步子很虚，仿佛一个不稳就要跌下去，而忠心耿耿的澄明则万分仔细，一面殷勤地扇著小扇，一面问长问短。
      虽说让病人见见阳光，透透气是好事，可是星眸这副模样也太让人担心了点。
      到底是谁这麽狠心下手伤她呢？又是为什麽她不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呢？
      她一定非常在乎他吧！
      “小姐，离王是为了避人耳目，何况离王多厉害，怎麽样也能保您周全。”澄明立刻用那刺耳的嗓音回答。
      “有‘净玄十支’在暗中保护，倘若你不放心，我再调些人来。”寻平静地道，声音里却多了一分细腻。
      可恶啊！对她那麽温柔，对我这麽恶毒！
      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到脖子，除了那片光滑如玉的肌肤，还有一根细绳，那头挂著白玉珠的碎片。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星眸摆了摆手，推开澄明热情挥舞的小扇，“他主管妖界，很喜欢妖物，阳明姑娘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我硬生生地咽下一块糖。恩？我？
      “不用担心。”寻道。
      看看，他提到我口气就这麽冷。
      星眸忽然伸手拉住寻的衣袖（可恶，我跺脚！），呼吸有些急促地道：“别瞒我，我什麽都知道了！你费尽心思保护阳明姑娘，如果他找到了……我不想看你们打架，天玄教已经没有教主了，我不想看到它分裂……”
      “你要知道──”寻转过身，正对著星眸，目光很复杂，“我费尽心思保护的是你──”
      （怒！）
      “还有阳明，你骗不了我！”星眸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果然那天站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是她，她什麽都看到了。
      看不出来，这麽纤弱的人身上，也有这般力量。
      好，星眸，加油，替我打败那个大坏蛋！
      “澄明，你主子累了，找个歇脚的小店。”寻直起身子来，干脆忽略星眸面纱下传来的怒气。
      澄明点头称是，星眸似乎气极，一顿足，正欲再说什麽，却脚一软，眩晕般地滑了下去。
      寻似乎早料到这种结果，眼疾手快地揽过星眸的腰，星眸无力地推了推寻，还是倚在了寻的胸膛上，原本超高的回头率，这下变得超级高了。
      呜呜呜……那是我的地盘呀！！（明宝宝泪奔~~）
      二十四 面纱之下
      “四位客倌，这边请。”在经过寻的各种挑剔要求之後，这位“碧泉酒店”的店小二终於将我们带到了一处位处楼上的符合要求的上等的雅座。
      我朝窗下望去，只见清澈的小河从脚下缓缓流过，几间画舫百无聊赖地漂在河上，夹岸是茵茵芳草，鲜美清新。
      “请问客倌要点些什麽？”小二毕恭毕敬地询问寻，此刻寻正襟危坐，一脸冰冷至上的神情。
      “糖葫芦──”我不假思索地叫道。
      寻立刻抛来一个杀死人的眼神（怕！）。
      “……很好吃……嘿嘿~~”我对他的眼神避之不及，赶快转过头看下面的河去了。
      见寻不答话，小二又连忙道：“客倌您要什麽我这里都有，碧泉这几十里的名号也不是虚的……您看看，芙蓉虾仁，干烧桂鱼，不然红烧鱼翅……”
      寻不耐烦地挥挥手，看了看仍在自己怀里的星眸，便轻轻地道：“先来些粥吧，另外，叫你们姓朴的掌柜看看这个。”
      寻递过去一片薄薄的布，上面绣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寻……”我再也忍不住，又拉了拉寻的衣袖，“鸡汤好麽？……”
      寻不搭理我。
      哎，早料到这个结局的我，只有伸伸舌头，叹叹气，我心爱的鸡汤和糖葫芦~~
      小二下楼不久，只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哗”地一人推门进来，也未见到长什麽模样，他已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小人朴永清，拜见天玄离王殿下。”那人扬声道，声音中充满了恭敬之情。
      “朴掌柜，近来可好？”寻轻轻抿了口清茶，悠悠地问道。
      “回离王，一切都好，未见阳明山上有何异样，您要求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
      “好，我希望今天不会出什麽问题，”寻扬了扬眉，“一年前，是你发现了这里的妖狐……”
      “正是小人。”朴永清因为激动而说话有些颤抖。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报给主管妖界的红王，却报给了天师？”
      “小人只是选择了较近的天师府，并未多作他想。”那人一颤，生怕提到什麽会触怒离寻。
      “比较近……”离寻冷笑一声，“你倒是很了解天玄内部的事呢……”
      “小人，小人只略知其一二，那都是客人们传的，小人一心向著天玄离王，自然，自然……”那姓朴的掌柜原本伶俐的口舌变得结巴起来。
      “你却没听说过离王最不喜欢妖物？”寻挑眉，一副步步紧逼的样子，神情越发冷峻。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只是想离王会需要圣血妖狐来，来──”朴掌柜一急，一面认错一面咚咚地磕起头来，一声声地响，仿佛也不知道疼似的。
      离寻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天生就是块大冰山（与阳明势不两立来著），又抿了一口杯中清茶，眼神却不离朴掌柜，非要瞧得他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末了，寻放下茶杯，才淡淡地道：“你不过是个低等教众，天玄的争斗是不少，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不过算你聪明，倒是会审时度势，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同侍二主，若坏了今天的事……”
      朴掌柜早已面无人色，只是连连点头。
      寻有挥了挥手，朴掌柜才急忙告退。
      此刻寻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寻英俊的面庞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低头看著星眸慢慢坐起来。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阳明姑娘安全了吧？”寻笑著说，简直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星眸的玉指点了点寻的胸膛，才又轻柔地道：“是阳明姑娘治好了我的病，可算救命恩人呢！”
      这话倒不错，我爱听！（舔舔手指头，还有甜的味道）。
      “那可不，她要住进离王府，总要做点什麽！更何况天玄的势力，哪个妖怪不是乖乖奉上，这次我们算客气的了。”澄明粗声粗气地说起来，还用她没哭就肿得枣核似的眼睛瞪我。
      “澄明，你去下面看看吧。”星眸仿佛也不愿澄明这麽难听地说话，转头如是吩咐，支开她。
      澄明倒很听话，悻悻放下手中的小扇，起身离开。
      “我也去！”我赶快也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坐在这里简直闷死了，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都没看呢！
      “坐下！”寻绷著脸命令道。
      澄明居然也还没走，听到动静，又折了回来，竟还露出一个极为恶心的笑容看著我。她一脸坏笑：“王，阳明姑娘有我看著，放心吧！何况朴掌柜也在这儿──”说著，她一手还搭上了我的肩，娘呀！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到底打了什麽主意，这麽怪怪的……
      寻不回答，只是用那杀人似的眼睛看我。